“殿下小心!”
徐烈立刻舉起盾牌擋在趙煦頭頂。
他自己在低下頭來,將被盔甲覆蓋的背部留給落下的弓箭。
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過后,空氣再次安靜。
徐烈將盾牌拿開,掉落一地的弓箭。
常威和徐烈一樣,此時他站直身體,望著地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吐了口口水。
士兵見到箭矢襲來的時候還很緊張。
但是一陣箭雨過后,除了一陣像是被敲背的感覺外,他們沒有受到傷害。
“哈哈…”
一些士兵對視一眼,如獲重釋般笑起來。
身在戰場,他們的盔甲實戰中的效果讓他們更安心了,對北狄人的恐懼無形中消解了些。
常威這時令將領報告傷亡情況。
除了幾個士兵慌亂之下扭了腳外,沒有傷亡。
畢竟北狄人距離較遠,弓箭的殺傷力不是很大。
“殿下,要還擊嗎?”常威道。
他很想讓北狄人嘗嘗滑輪弩的滋味。
趙煦搖了搖頭,“浪費箭矢干什么,就讓北狄人多送些箭矢過來吧。”
常威會意。
這時對一個將領耳語了幾句。
那將領離去,不多時,一個士兵來到趙煦身邊。
行了禮,他提了口氣,忽然高喊,“北狄的賤狗,我家王爺知道你家狗王就在軍中,想讓我們投降,抱你娘睡覺,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士兵的嗓門很大,趙煦的耳膜都被震的發顫。
這家伙可真是一個高音喇叭。
叫罵聲從城墻上飄出,瞬間抵達北狄軍中。
木托的脖子青筋暴起,大叫“放箭!”
嗖的一聲,無數的箭矢再次騰空而起,飛向城頭。
這時,城墻上的聲音沒有了。
只是,木托還沒有來得及得意,聲音再次響起。
“北狄狗,你們就這點本事嗎,給你家爺爺撓癢癢吶,就這點本事,你們還是回家吃奶去吧…”
“大頌的賤狗!”木托眼睛赤紅。
以往碰見大頌士兵,那些士兵哪個不是像老鼠碰見貓一樣。
而燕城這些大頌士兵竟敢如此羞辱他們。
他恨不得立刻殺入城去,將他們剁成碎片。
“放箭,放箭!”木托大叫著,庫圖也是面沉如水。
這些燕城士兵簡直可惡的很。
只是又兩波箭雨過后,燕城士兵的咒罵聲再次響起。
木托讓繼續放箭的時候被庫圖攔了下來。
“中計了,他們在故意激我們放箭,耗費箭矢。”庫圖越想越不對勁。
木托冷靜下來,細想似乎也是如此。
這大頌士兵竟越叫越歡快了。
“大王,攻城吧,給燕王一點顏色瞧瞧。”木托氣不過。
被一向輕視的敵人羞辱,這讓他難以忍受。
“云梯修的如何了。”庫圖問道。
他們在這里駐扎的時候,后面的騎兵已經下馬去砍樹制造攻城的云梯。
木托聞言,派出騎兵去詢問,消息很快傳來。
“大王,做出了二十架云梯。”木托聽騎兵匯報后,向庫圖稟報。
庫圖點了點頭。
拓跋烈作為內應的事極為隱蔽,即便是木托這些愛將,他也沒有透露。
按照計劃,他會利用攻城來牽制城內的兵力。
但計劃要在攻打數日后實施,待城內大頌士兵精疲力盡。
到時城內放松了警惕,拓跋烈便可趁機行事。
“讓他們加緊造云梯,明天我們要在四面城墻同時發起進攻。“庫圖說道。
頓了下,他說道:“另外預備五千精銳休息好,隨時聽候命令。”
“是,大王。”木托應了聲,將庫圖的命令傳了下去,挑選出五千余精銳待命。
城墻上。
喊話的士兵捏著嗓子咳嗽了數聲。
趙煦和常威見叫罵沒了作用,讓他停了下來。
“去,把箭矢都收集起來,改一下就能當弩箭用了。”常威咧嘴大笑,轉過頭對趙煦道,“嘿嘿,這得有五六萬只箭了吧,白賺了。”
趙煦嘿嘿笑了兩聲,目光依舊停留在北狄人身上。
現在北狄人安靜下來,甚至扎起了營帳,大有圍城到底的意味。
“看這個樣子,他們一時半兒估計不會攻城了。”趙煦道。
常威點了點頭,居高而望,他甚至看見有些北狄騎兵開始吃飯了。
“殿下,讓士兵們輪班休息吃飯吧,說不定接下來要有場惡戰了。”常威說道。
北狄人選擇了在這里扎營,那就是告訴他們,不攻下燕城不走了。
趙煦點了點頭,他道:“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
“好了,隨時聽候殿下吩咐。”常威面色嚴肅起來。
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有失誤,燕城將損失慘重。
趙煦再次望向北狄人,剛才不過是開胃菜而已。
接下來怕要真正刀刀見血了。
他沒回王府。
在兵營的伙夫將飯食送上城墻后,和士兵一起在城墻上吃了飯。
士兵們見燕王戰時和他們在一起,現在吃飯也在一起,頓時感到一陣親切。
吃了飯,趙煦又在城墻上巡查到半夜,方在常威的勸阻下回寢殿休息。
此時,夜色濃郁,天上的星斗異常清晰,仿佛舉手可摘。
鸞兒和鳳兒都沒有睡。
見趙煦回來忙打水為他洗漱更衣。
兩人忙碌的時候,趙煦見兩人的腰間都別著白綾,頓時低低嘆了聲。
鸞兒聽見,回過頭見燕王盯著白綾,柔聲道,“殿下何必嘆息,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茍且偷生又有何意義?”
鳳兒笑著點了點頭。
趙煦沒有說什么,他有些累了,躺在床上不覺間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只是,他的心卻突然見所未有的安寧。
沒什么可怕的。
他不能辜負那些期盼自己的人。
范陽。
袁府。
和燕郡的蕭殺景象不同,這里依舊是歌舞升平的安樂氛圍。
此時,一場宴席正在府邸中進行。
袁立坐于首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這一向是他掛在口頭的話,而他也是這么做的,從來不在乎風言風語。
“這燕王真是蠢的可以,北狄大軍兵臨城下,他居然將大部兵力調往其他縣城,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一個袁家家將放下酒杯,出言譏諷。
“誰說不是呢,本來還以為這燕王有點意思,說到底還是個蠢貨。”
“嘿嘿,還是死了好,省的礙眼。”
“…”
宴席之人紛紛出口。
這些話落入袁立耳中,如同仙樂一般。
自燕王病愈,他心頭便有了根刺。
現在這根刺終于要被拔掉了。
“燕王不死,我難以安寢。”袁立因為酒而臉色漲紅,“為保萬無一失,此次北狄秋狩,不可與北狄人交戰,只需去各郡做做樣子即可,如此一來,其他郡的北狄軍隊劫掠了足夠的東西,便會前往燕郡助戰。”
“州牧大人英明。”酒宴上眾將領紛紛稱贊。
他們最害怕與北狄騎兵交戰。
現在袁立這么一說,正合了他們的心意。
“大人,只是如此一來,燕州百姓定遭屠戮,讓燕州實力大損。”一個將領忽然說道。
袁立望向那將領,是玄甲軍一員都尉鐘離。
冷哼一聲,他道:“婦人之仁,不除燕王,燕州他日還有我袁家立足之地嗎?”
將領聞言,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