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沙成為天下第二了。
同時,天下第三龐圣為他在松花園所殺的消息,也一并傳到了天下武林之中。
當身處元國某城鎮的燕赤眉在一個酒肆里聽到這個消息之后。
頓時。
“哈哈哈,龐圣死了,他終于死了!”
酒肆里響起了一道雷震般的恐怖笑聲,讓諸多客人耳膜發痛,敬畏恐懼的看著那發出酣暢大笑的燕赤眉,不住的后退著。
不多時,酒肆里的客人們都跑光了。
酒店老板看著燕赤眉的氣勢,也不敢過來提醒和訓斥,只得懦弱的待在一旁。
只見燕赤眉端起上好的高粱紅,從半空中澆落,緋紅的酒水砸在地上,他快意的道:
“龐圣,這杯酒,祝你早日超生。”
兩人的恩怨,并非有多么復雜。
無非是一些少年弟子江湖老,年輕時候的一些沖突,但…
當這個恩怨以幾十年為厚度之后,尤其是,這幾十年來,燕赤眉的事事處處都為龐圣所壓制。
這種事情十幾年過去,一樁樁,一件件,越來越多,讓他不能抬頭,直至演化成為一種心魔,龐圣不死,他不能心安。
如今…
龐圣終于死了,盡管不是為他所殺,卻是不妨礙他終于可以吐出了這一口積壓在心頭二十來年的郁氣,只覺得體內的氣力運轉都順暢了起來。
武功修行,功法主要,心法更是重中之重。
心靈若是不能夠圓融通暢,心法就沒辦法推至上乘境界,這也是燕赤眉到最后幾年中,武功越發無寸進的道理所在。
如今燕赤眉不僅心頭郁結解開,更讓感覺多年來無所寸進的武功,都有了一些可以再向前邁進的希望。
龐圣卻望著遠天外,自語道:“武功再進,怕是也沒法跟那姓陳的一較高低,那天下第一,注定與我無緣。”
可惜的是,當年他沒看透這個道理,否則…也不至于為龐圣壓出了心病。
不過。
當龐圣將心緒拉回陳沙如今已經是天下第二的事實后,心中推測:
“他如今殺了龐圣,王載象也讓了位置,可…怕是短時間內,仍無法匹敵那元如畫。”
作為唯獨幾個和天下第一交過手的人。
也是親眼見過陳沙、陳參玄、元如畫三個人的他。
燕赤眉最清楚幾人之間的區別高下。
如今的元如畫,就跟當年的陳參玄一樣,除了他們的武功舉世無敵之外,更是有著一股無形之中大勢加身,這種大勢沒有辦法用語言形容,就仿佛一個身居高位的人,自然有一種頤指氣使的氣質一樣。
當一個人天下無敵之后,他的心靈和精神,會變得越來越完美,乃至將整個天下都壓在身下。
陳參玄當年就是這種氣勢。
元如畫如今也有這種氣勢。
唯獨陳沙…
他現在還沒有這種氣勢,因為他還沒有站上去過,即便是功力、境界達到了元如畫的那個層次,若是沒有這種氣勢…兩人的對決之中,仍舊不會有多少勝算。
何況,元如畫的半步之距離,堪稱是天底下最無解的武功,武之一字,在那半步之間,被詮釋的淋漓殆盡,仿佛在那個距離之中,他就是武道本身的化身!
不過。
燕赤眉對陳沙有著一種信心。
因為陳沙的潛力,是陳參玄和元如畫都不可比較的,這個二十來歲年輕人的潛力太大了,完全大過了兩代天下第一 那卻都與他無關了。
此時,心病已去的燕赤眉,渾身輕松,只想在這酒肆之中大睡一覺,一醉不醒。
各人自有各人悲喜哀愁。
當燕赤眉于元國大醉酩酊的時候。
陳沙回到了道一山上之后。
卻得知了入侵之人,竟然是那棋主,想趁著自己追殺龐圣的時候,來道一山盜走他父親的尸體。
其實在銅山那晚,陳沙追殺龐圣的時候,就隱隱看到了一個黑衣人阻擋了龐圣的逃跑,卻當時只想著追殺龐圣,沒能分心,致使道一山差點被這棋主偷家。
幸虧自己給山上留有宙光碎片,再加上俞妙蓮等幾人,也回到了山上,有著三大分身和小師叔在,才沒有任何人的傷亡。
當聽到自己父親陳參玄墓穴,被棋主打開,其中居然空無一物之…
墳林。
陳沙站在那被收拾了一些,但空空如也的墳墓。
“為什么…”
“墳墓為何會是空的,我明明是親眼望著父親下葬。”
陳沙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小師叔。
盡管,他對于自己父親的生死謎題,一直存著巨大的疑惑,也一直都沒否認過那墳墓里埋藏著的就是他的父親的尸體。
畢竟是自己親自送著下葬,看著門人添土,壘成墳墓,沉睡在這里。
但現在…
尸體不見了?
周三通一臉悲痛道:“現在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有人在那黑衣人之前,就惦記上了你父親的尸骨,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上山掘墳,盜走了你父親的尸骨…”
可這幾率實在不大,畢竟這墳墓在棋主打開的時候,他們都能夠看得清楚,從外表上看,根本就沒有被曾經打開過的痕跡。
棋主這次,應該是第一次開墳。
“第二個可能。”
周三通看向了陳沙,道:“你爹自己消失在了棺材里。”
“自己消失在棺材里…”陳沙與之對視,自語道:“難道他于棺材之中,肉身破碎天地而去了,所以才會讓棺材之內空空無物。”
“你說破碎?什么破碎?”
聽著周三通明顯帶著一些疑惑的語氣。
陳沙便將自己在王載象那里得到的一切信息,都告知給了小師叔。
當周三通聽到,陳參玄居然早就在十幾年前,在參悟精神和肉身的破碎之法,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時候:
“怎么會,如果你爹參悟出了二十四神后的‘十二神’和‘金剛神’,為何沒有將功法留在山上,自己就離去。”
陳沙看著這空空如也的墓穴,默默猜測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第一次精神之路走錯了,便覺得那十二神的路子是錯的,錯路當然沒必要留下,而后,第二條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走成,只有自己去嘗試了才知道…”
一時間。
聽著陳沙的話,周三通眼神復雜:“我理解你說的,有可能你爹在墳墓中向死而生,帶著肉身破碎而去,但…我們也不能排除你爹沒有破碎,還活著,自己離開了棺材。”
對他而言,破碎是虛無飄渺的東西,更愿意相信第二個可能,陳參玄自己活著走出了棺材,但為什么不愿意讓他們知道就…
他猶疑了片刻,道:“小陳沙,我要下山。”
陳沙驚異道:“您要下山?”
周三通道:“如果沒有這次事件,那我或許會永遠在山上待下去,看著你成為天下第一,沒有什么別的祈求了,可現在你爹既然有可能沒死,那我就要找到他。”
陳沙望著小師叔。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只得問道:“您打算何時下山?”
“說走就走,正好你現在也回來了。”
陳沙沒想到自己回山的第一件事,就是目送著小師叔下山,而這一切,都源于…
自己的父親到底破碎金剛了,還是活在這塵世間?
要想解開這個秘密。
陳沙看向了龍在田的尸身,這金剛質地般的身軀,自語道:“若是你能破碎,那我爹也就破碎了,現在就讓我看看,你這身體上,還有你的功法,到底都有著什么玄奧。”
他沒有仔細研究金身構造的打算。
有宙光碎片,推演活物,事物、人物的能力。
陳沙直接運用奪氣大法,從金身上面奪取著尸體上面的能量,打算輸入到宙光碎片之中。
但這一奪取,卻是皺眉發現:
身體內部,已然沒有絲毫生機,就是一具尸體,可是內臟和皮膚,卻是發生奇妙的變化,質地不再像血肉之軀,而是堅硬如鐵,好在…
陳沙將手一捏,從掌心中凝聚出了一團血色的氣息:“好在還能夠奪取出來一些肉身精氣,精氣就是真氣的本源,只需要將它送入宙光碎片…”
無人的大殿內。
當陳沙將龍在田的一縷金身精氣,輸入到了宙光碎片之中后,頓時,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劇烈的改變。
“嗯?這是那晚的場景…”
陳沙當即站起身來,只見原本身處的道一山掌門大殿內,竟然被宙光碎片演化出了銅山那晚的情況。
房屋大殿都不見了,頭頂是茫茫的云層。
那一縷龍在田的金身精氣,直接在云層當中,演化出了一個抬頭望天的“龍在田”來。
他的身上一縷縷的‘劫氣’環繞著,保持著龍在田生前樣子,并且于身上浮現出了陳沙熟悉的那股‘破碎感’。
陳沙驚喜無比:
“宙光碎片,竟然能夠還原的如此逼真,連這股肉身破碎的氣機,都能夠還原出來。”
本來,那晚他就對于這股破碎的氣機很是看重。
當時陳沙感受著云層后的破碎之意,幾乎都陷入了一種頓悟的奇妙狀態,若是在那個狀態停留夠久,說不得能夠創出自己的一門拳法和武功來。
但很可惜的是,那晚的破碎氣機,在龍在田化為尸體金身后,就沒有在天地間持續多久,慢慢散去了。
再加上龐圣爭奪金身,陳沙隨后追趕,沒能讓那“破碎”感悟,在心頭保留多久。
可如今…
看著宙光碎片內的重現一幕,只要他源源不斷的從龍在田的金身上攫取精氣,就可以不斷地重現那晚他破碎時候的場景,讓陳沙一次次的重新回味那股氣機。
“太妙了!有這一幕幕的感悟重現,能否找出破碎金剛的秘密不說,絕對夠我在這感悟之中創造出一門拳法武功了!”
這種感悟太稀有了,但是在宙光碎片的重演下,理論上讓陳沙可以一直停留在這種“場景”內。
就這樣。
陳沙回到道一山之后,便直接陷入了對龍在田金身和魔天劫功法,以及破碎氣機的感悟當中。
在銅山那晚,在那感悟中生出的一種拳法思路,開始于這破碎場景中一次次的循環重現。
伴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陳沙那晚被迫夭折的創拳想法,被真正的勾勒出了輪廓來,有了一個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