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月看了一眼靜念師太,見對方閉目點頭,不由嘆息一聲,揚聲開口:
“水月庵已如約而至,陳宗主何在?”
伴隨著這道空靈的嗓音,傳蕩四下。
遠處的三法司衙門內,大門緩緩打開,走出了一個身材俊偉,面相俊美,渾身透著如神魔般男性魅力的年輕道士,披著寬大的道袍,身后跟著牽扯古鈴靈的常犀,來到了安如月兩人的面前。
一時,數目對視。
安如月心頭頓時微疼,似是在陳沙靠近的一刻,再度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精神壓迫。
陳沙則看向了兩人,道:
“所以,元兇已來了?”
他掃視著兩人。
靜念老尼此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道:“貧尼就是,只想你殺了我之后,這公案便可購銷,到此為止。”
豈料陳沙眉頭一挑:“如果只是為了殺你,那我大可不必費盡心思揪出你來,讓你佛門主動帶你來見我,更重要的是想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既然你承認當年的中陰凈身神咒,是你所下,那我這里有一門可以代替這孩子受報的‘氣咒’,需要下咒者親自施展,便可救這孩子…”
靜念老尼聞言微微一怔,不由看向了被常犀錢在手里的古鈴靈,小丫頭眼神天真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你什么意思?”
此時,眾目睽睽之下。
天下武林人士,各方門閥勢力們也都在看著這里。
在看到陳沙終于露面之后,元國武林人士也終于看到了這位橫空出世的道一宗主是個什么模樣,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形象不俗。
可更為他們所心驚的則是…
眾人紛紛看向了那為常犀所牽著的小女孩,暗道:“這就是故事里那為佛門中陰凈身神咒所害的女孩?”
不過當聽到陳沙說,竟然還可以讓佛門中人,再出手相救…
“一個從娘胎里生下來,就先天不全的孩子,莫非,還能夠變回健康的孩子?”
眾人不可思議。
安如月則是在看見古鈴靈之后,神情復雜。
她終于見到了這個師姐的孩子,果然眉宇間有古如素的樣子,并且…
她心中大為沉重的是:
“果然,身上是有佛門中陰凈身神咒的氣息。”
這也就是說。
陳沙和元國在這里設立的這個刑堂,完全是應該的,的確是當年她佛門有人對著古如素做下了那件事。
此時。
她緩緩看向了自己承認的靜念師太,面容復雜的道:
“長老,如若是你,那么我們或可依他所言,試試看能否真的救回這孩子。”
那樣即便是意味著此事將板上釘釘,卻也可意味著回頭是岸,仍舊能做回正大光明的佛門。
靜念詩太望著陳沙逼視過來的眼神。
她隱隱環視著四方所有人。
微微開口道:
“貧尼自幼修持《中陰凈身神咒》,從未聽說過有什么氣咒可以克制,或者轉移它的后果,你若想殺我替如素母女報仇,行便是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陳沙卻隱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只冷靜的看著眼前承認自己下手的老尼,道:
“怎么,難不成你佛門中人,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他漠然道:
“如今救人之法在我手中,你只需依咒而行,便可挽回當年的一樁罪孽,對于你自身而說,也是一種救贖,卻不愿如此做,為何?”
此時。
便是立在下方的凈土禪宗的四大神僧,也都緊皺眉頭了。
事情的發展,跟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如果陳沙一開始,就要在這天下人眼前,直接要靜念詩太償命,那他們便可直接出手,與陳沙據理力爭…
可陳沙并沒有那么干。
反而。
他沒有要先殺人的意思,反而是想讓當年下手的人,來挽回自己犯下的罪孽,將那個“被下咒”的孩子變回正常。
這就讓他們不好站出來了。
畢竟佛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陳沙并不殺靜念,而是要靜念救人,這他們一點開口的立場都沒有了。
看著靜念遲遲不語。
牽著古鈴靈的常犀也皺眉說道:“假使沒有當年的事情,你身為佛門中人,面前有個非你才能救的人,你居然也不救嗎?”
安如月神情復雜看向靜念長老。
靜念老尼則是神情猶豫,最后抬頭,看向了陳沙,道:“要如何做?”
陳沙直接將“色身受報氣咒”的念咒運氣方法寫成的一張紙,遞給了靜念老尼,道:“此咒乃是基于中陰凈身神咒的基礎上創出,可以說是中陰凈身神咒的逆修版,只要你是修煉中陰凈身神咒的人,那便可以以此咒的方式運功,若成了,這孩子身上的神咒副作用反噬,都將會轉嫁在你身上。”
靜念看著眼前的這篇氣咒,心頭震蕩:“世上,竟還有如此運氣咒之法…”
關鍵是,她一看就知道這跟中陰凈身神咒乃是無比匹配的同門之法,陳沙是怎樣拿到這樣的匹配咒法的?
而后再聽著陳沙說,若是成功,古鈴靈身上的神州副作用,就會被轉嫁在她身上。
聽到這里。
靜念師太隱隱看向了一個想要的結果。
“好,那就由貧尼為當年的罪孽贖罪吧。”
說罷。
便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研修起了陳沙遞給她的色身受報氣咒,果然,只是運轉了一次,就好似天生配合的同門功法一般。
試驗過后。
靜念詩太看了下面的四大神僧一眼,望著四大神僧的沉默,她深呼一口氣,來到了茫然無知的古鈴靈的背后,緩緩伸手以反方向的咒法氣力,運在了古鈴靈的身上。
一時間。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向了臺上這一幕。
不遠處。
穆紅拂緊緊地握住拳頭,希冀的看著靜念詩太的運功樣子,心中祈禱,一定要成功,讓鈴靈變回正常孩子。
然而,伴隨著時間過去…
臺上。
注視著運功靜念詩太的陳沙和常犀,都隱隱發現了不對勁。
只見。
伴隨著靜念詩太的運咒,她渾身一股冰涼寒冷的氣咒,就好像夏天的寒泉一般,在古鈴靈的背后運轉著,卻是只跟小姑娘體內的氣咒產生了一絲共鳴,就斷斷續續的連接不起來。
常犀已然意識到了真相,頓時開口:
“師太,你并不是當年下手的那人,為何要來赴死呢?”
靜念詩太臉色平靜道:“我既然來了,承認是我所為,何必要撒謊,現在救不了這孩子,或許…該問問你們的咒法,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
常犀卻搖頭道:“跟咒法有什么關系,天下武功,因人的體質和精氣不同,不同的人練都有不同的特性和氣息,玲靈體內的真氣分明就與你的氣力不是同源,所以才救她不了。”
靜念詩太搖頭笑了:“一派胡言。”
陳沙卻淡漠開口:“既然你不是真正的元兇,卻甘愿來赴死,說明你是要護著那位真正下手的人,我看你也有大先天的修為,能讓你一位大先天甘愿犧牲自己,想必,這人在你佛門一定很德高望重吧。”
“那人究竟是誰?”
安如月聽到這些話,再看向靜念詩太的面色,心中震動:
“難道,是師父,可師父早就已經圓寂…”
也對了,如果是一個已經圓寂的人,那么自然是更需要保住她的清名。
然而在這個時候。
臺下的四大神僧聽著這些話,終于看到了機會,大行神僧第一個沉聲開口,縱身來到了高臺之上,道:
“陳宗主,不要強詞奪理了,既然你也說靜念師妹不是兇手,那當不應該再難為她。”
豈料。
陳沙只橫眼過去,輕輕吐字:
“閉嘴!”
大行神僧正欲驚怒,卻旋即被這兩個字如炸雷般在腦海響起,即便是以他大先天級數的修為,仍舊不住悶哼一聲,腳下連退數步。
“你!”
他驚懼不絕,已然察覺到了自己和陳沙的差距。
而后陳沙漠然的看向了靜念:
“你不說,便以為我沒能夠讓你開口的手段嗎?”
聽到這句話,安如月心頭一跳,當即想到了陳沙那恐怖的精神奇功,大黃庭的腦神手段,連聲道:“陳宗主,不要…”
而這一刻,凈土禪宗的四大神僧同時出現在了陳沙面前,大智神僧沉聲道:
“陳宗主,你要找的是真兇,既然跟靜念師妹沒關系,我等可絕不容你對她出手。”
說著,大智神僧的眼皮低垂,一身浩大的的佛功已經揮灑開來,形成了點點金光,從身上飄蕩出來,隱隱一股浩大的金剛之力,擴散在了長空之間。
卻也就在大智神僧運起神功的時刻。
常犀當即注意到在場上多出了大智神僧的氣息之后,古鈴靈的身體上,竟然也出現了一絲的金光…
當這一幕出現之后。
常犀驚訝的看向了大智神僧,再看向了古鈴靈道:
“這是…鈴靈身上的佛門咒力,竟然跟凈土禪宗的功法共鳴…也就是說,下手的人其實不是水月庵的人,而是…”
她頓時看向了四大神僧。
“是你們的人?”
大智神僧聞言神色驚動。
大行神僧更是暴怒,倒喝一聲:“你說什么?此事與我凈土禪宗有何關系?”
而此刻。
靜念師太卻是失神絕望的看著古鈴靈身上冒出來的金色光點,再聽到常犀的話語后,喃喃道:“就是我,就是我…”
說著,猛然站起身來到了陳沙面前,挺直身體,拍向了自己的頭顱:
“陳宗主,放過佛門,到底為止吧,貧尼償命就是!”
陳沙面色平靜,眼睜睜的看著這女尼在距自己三尺的距離,拍爛了自己的頭顱。
頓時。
全場皆驚!!
便是安如月也都沒有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
四大神僧更是呆若木雞。
然而。
很快場上就傳出了陳沙嘲諷話語,看向了安如月:
“看來這位真兇,確實是德高望重啊,其實也不難猜測了不是嗎,十六年前,你佛門兩派有多少大先天,自己心中也有數吧,而這些個大先天里,又有多少人值得她為之犧牲…”
“鈴靈的體內佛咒完全跟水月庵無關,反而是和你這老和尚的凈土禪宗功法共鳴了,十六年前,凈土禪宗誰人去了水月庵,這事不難查了。”
安如月在腦中搜刮著。
最后,似是真想到了什么,面色當即煞白。
不,怎會…
而凈土禪宗的四大神僧,幾乎也是都想到了什么。
十六年前。
去過水月庵的禪宗高人,只有一位…
那就是。
僧主我聞!
大智神僧嘴唇顫抖,正要否定什么。
一聲爆吼已經從旁邊的大行神僧口中傳出:
“你想污蔑我僧主!”
一語出,他已然出手了,手掌通金,好似羅漢掌印,拍了過去。
大智神僧見狀,只得長嘆一聲:“阿彌陀佛,陳宗主,看來今日是必須做過一場了。”
一瞬間。
四位佛門大先天不管是心理信與不信,有沒有一個結果,都幾乎是同時朝著陳沙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