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領袖,便如武林盟主一樣,是為道門內部共同承認的首領,擁有對其他道宗發號施令的權力。
陳參玄在世的時候,他是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人,自然也就是無可爭議的道門第一人,道門領袖之位實至名歸。
這一位置的意義在于,譬如要是代表道門對其他一些勢力宣戰的話。
一個道宗宗主自然是沒有這樣的權力的,可若是共同承認的道門領袖宣戰,一旦宣戰,那就證明代表了整個道門。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置跟王朝皇帝也是差不多。
可道門畢竟不是王朝。
王朝有正統延續的順序,而道門則是武林門派,王朝是一姓之天下,而武林門派看的當然還是這個人的武功實力和威望。
陳參玄在世時,他的實力威望天下無人可比。
但當他去世之后,道門首領畢竟不是皇位,人死了之后,重新找個人繼承,還有還有莫大的威懾。
武林人士只看重實力,所謂人走茶涼,再正常不過。
如今,碧云霄提議讓陳沙重新坐上道門首領的位置,擁有號令道門的權力。
江城子等幾個真武宗大先天的第一念頭,當然是不怎么愿意的。
大家都是四大道宗。
誰又不想由自己統領整個道門呢,若承認了陳沙的首領身份,便意味著又要重新開始對道一宗低聲下氣,聽一個二十來歲青年的差遣。
看著碧云霄說罷。
江城子等人陷入了沉默。
陳沙望著兩個人,輕輕端起茶杯,慢飲了一口,起初他并沒有往這方面想,但現在既然碧云霄有意促成,他當然不會反對讓道一宗的地位更高一層。
于是喝了一口茶后,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緩緩開口道:
“魔門龍在田,我與他必有一戰,而看他現在一統魔門的動作,這一戰絕不僅僅是我跟他兩人的一戰,此人一統魔門后,若說不對我道門出手,那是不可能的。”
他說罷,平靜自語道:
“這事兒說來也簡單,你若是信我有護住道門的能力,便承認我擔任這個領袖,若不信,那么我也不必強求,大家還是分屬四大道宗,屆時魔門若是攻打道門,大家自家管自家就是了。”
說直白點。
這道門領袖擔任了,并不全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別人的高貴,相應的也要對整個道門負責。
若不擔任,陳沙只需對自己道一宗負責就是了。
其他道宗即便遇到了其他勢力的侵略,那也與他沒有多大關系,除非陳沙是那種大仁大義,事事不計較的寬厚人,可顯然他并不是這類人。
他對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晰,不是圣人,也不是豪俠,而是一個宗門的領袖,目標是讓道一宗重回天下第一的位置。
在這條路上,宗門之間的競逐便如國與國之間,從來沒有什么對與錯,大家都想成為頂級的大宗大派,那就只有靠拳頭和實力來說話了。
說簡單點就是,你同意我成為首領,那我以后就庇佑你,你不同意也可以,那以后你跟我也沒有關系。
如果真武宗不想讓陳沙領導道門,那也沒關系,他到時候只需要保證跟自己關系很好的王母宗要是淪為了魔門的攻打對象,他會第一時間前往援手。
別人他可就管不到了。
聽著陳沙將事情擺明了說。
江城子更顯沉默。
重新承認道一宗的道門首領身份,將會受到節制,卻也會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受到應援…
但,陳沙擁有能如他父親一般的能力嗎?
確定承認陳沙的地位后,他們就能敵得過一統后的魔門?
似是看出了江城子的心里想法,陳沙緩緩開口道:
“江宗主不妨拭目以待,看看本宗主是否真有這個資格和能力,至少在魔門一統之前,你都還可以慢慢考慮…”
江城子深深看了陳沙一眼:“可否給老道三日時間?”
他確實得權衡利害了。
尤其是在魔門威脅逐漸逼近的這個檔口。
陳沙聽罷,便開口道:
“也好,正一,去收拾幾間觀中廂房,讓江宗主和三位長老就在這里住幾天,等候他的答復。”
“觀內的空房間有很多。”
齊正一躬身施禮,轉身看向江城子道:“江宗主,請跟我來…”
江城子起身對陳沙微微一稽:“三日后定給陳宗主答復。”
目送著江城子四人離開大廳。
碧云霄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了陳沙,道:“你這孩子,何必給他三日,既然你已經壓服了玉皇山,憑著你如今的修為,只需施壓一些,他便只能認可你的領袖身份。”
陳沙搖頭微笑:“施壓他干什么,只以威脅壓服的人,心中有怨,日后說不得還會背后插刀呢,我不求他承認我,也不欺壓他承認我,只讓他自己權衡利害,做出選擇后,才不會后悔。”
碧云霄看向了江城子離開的方向,淡笑道:“江城子…他應該沒有膽氣以自己一宗之力,去抵抗魔門六道聯手,相信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等他三日便知,且不談了。”陳沙不由看著碧云霄身邊的這個道童,疑惑道:“反倒是我在碧前輩進屋時就有些好奇,據我所知,王母宗甚少收男弟子才對。”
被說到道童微微一笑道:“陳宗主,我只是外表看起來不太成熟,其實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
陳沙歉意道:“原來是位師兄。”
碧云霄笑著開口道:“我王母宗確實很少收男弟子,不過常犀不同別人,陳師侄應該也知道我王母宗的鎮宗武學《青烏術》,共有三卷為‘天相’‘地相’‘人相’。”
陳沙點頭:“知曉一些。”
王母宗敬奉遠古神靈西王母,傳說西王母身邊有一頭“三足青烏”,是王母的信使,有著察天、觀地、相人的本領,每天飛出去,再飛回來,將人間發生的事情匯報給王母。
王母宗的“青烏術”,便是以此思想為根據創造出來的神異武功,說是武功,但其實只有“人相”里的一些篇幅,記載著王母宗的獨門武功“西王經”,在此之外,青烏術三卷天相、地相、人相其實是觀察天地自然氣機風水的秘術。
天相卷里是天文星象的運轉,地相卷里是地理風水的格局,人相卷除了“西王經”之外,則也有觀人面相命格的秘術。
碧云霄直接說道:“常犀正是我王母宗幾百年前最出色的一人,只比陳師侄大一歲,但卻已經掌握了青烏三相的秘術。”
陳沙驚訝,道:“三相都掌握了。”
他轉而看向這個面貌普通的小道童。
據說就算是一輩子鉆研在青烏術上的王母宗門人,用七八十年,都不見得將一相之術精通,這位師兄居然精通三相,當即他就理解了為什么碧云霄會把其隨身帶在身邊了。
這樣的一個傳人,完全就是王母宗的寶貝疙瘩。
即便不是女子,又有什么區別。
名為常犀的道童,看著陳沙好奇的打量著自己,不由微笑開口道:
“陳師弟可有興趣,讓我為你看看面相和氣數?”
陳沙聞言就笑著搖頭,道:“最好還是不要,一旦知天命,就再難做到不信天命,直至今日,我只相信我的拳頭。”
常犀也不強求,輕聲道:“其實陳師弟的面相很是奇特,我也并不一定能夠看出來什么,就算陳師弟想問我關于自己的未來走勢,我也沒法回答。”
碧云霄意外的道:“咦,你竟看不出陳師侄的面相?”
常犀搖頭道:“陳師弟面相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一種,在他身上,相人之術不起作用,我頂多只能看到一些與他有關的人氣數,匯聚在他身上…”
說著,他微微抬頭看向了陳沙頭頂道:
“從這些與他有關的氣數上能看出來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三五日后,陳師弟將會和一位親人相聚。”
陳沙挑了挑眉:“親人相聚?”
能稱得上他親人的,這世上便只有母親云守玄一人了。
自己確實準備要去天魔宗看望母親。
如果說這也算相人算命的話,那倒的確算準吧。
常犀無奈笑道:“只能看出這些,我畢竟還是才疏學淺,在陳師弟面前獻丑了。”
“怎會。”
陳沙微笑著對常犀敬了一杯茶。
而后跟碧云霄閑談了幾句,安排了兩個人的休息之地。
期間,或許是潛在的默契,陳沙和碧云霄都沒有主動提起那“婚約”的事情。
一晃,三日過去。
陳沙掐著指頭一算,距離這皇帝刑滿出獄,還有約二十來天。
卻就在他剛準備趁此機會,再入宙光碎片修行的時候。
俞妙蓮走進來,說玉京觀門口又有人前來拜訪。
“是什么人?”陳沙問道。
俞妙蓮道:“來人在馬車內,并未露面,只讓隨行下人敲門,說他們來自元國,并,并說…”
她遲疑道:
“是你的兩位親人。”
陳沙一挑眉:“我的親人?”
他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想起了常犀說的那句話,不久將與一位親人相聚,他本以為是指的他要去天魔宮看望自己母親。
沒想到…
竟是說這觀外的神秘來客?
“出去看看。“
這一踏步走出同時,陳沙也在腦子里搜刮著自己還有什么親人,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想來想去,想到了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