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尾聲的余波【三】
“是不是應該去放松一下了？”
“走啊，好久沒一起了。”
飯后，姚立斌的提議立馬得到了首席小提琴的雙手贊同。
放松一下？五個大男人半夜十一點喝完酒要去放松一下？
什么叫放松一下？去哪放松一下？
總不能是網吧吧？
李安心里確實咯噔了一下，因為他看到老方的笑容充滿期待。
老方也想放松一下？頓時間李安腦海中被一幅極為鬼吊的畫面填充。
“一起唄。”
方永波說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安的臉上。
“我就不去了吧。”李安笑得靦腆。
姚立斌：“走啊，相信我，絕對是你沒有體驗過的。”
那更不能去了，李安心說自己也沒有體驗過什么啊，“姚哥你們去吧，我確實太累了。”
首席小提琴：“所以才要放松一下嘛。”
方永波見李安實在不愿意去就說算了，“那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再說。”
李安也是真心沒想到啊，他只能說：“您也累了一天了，悠著點。”
方永波笑：“無礙，這算是我們從前的傳統項目了，每次演出結束吃完飯必須得整一下。”
說著方永波又看向姚立斌，“問問小茹，孩子要睡了就一起來吧。”
李安：“”
小茹這個名字李安知道，是姚立斌的老婆。
那么也就是說，確實只是放松一下。
好吧，請允許李安老師慚愧一秒鐘。
“拜拜各位，玩得開心。”
目送幾人踏上放松之路，李安叫的車沒一會也到了。
司機師傅挺話癆，上來就問老板今天沒開車啊。
“我可不是老板。”
李安一開口，司機師傅心說外地人啊，難怪，不過能來這吃飯的不是老板也差不多了。
正兒八經地吃飯誰來這啊。
“老板哪里人啊。”
“蓉城。”
“口音不像啊。”
“哈哈，西北人西北人。”
“西北好啊，大糧倉。”
“那好像是東北吧。”
“啊哈哈，對對，誒西北人是不是都很能喝酒啊。”
“還行吧。”
“老板一看就是好酒量。”
“不敢不敢，還是這兒的人能喝。”
“老板很懂幽默啊，哈哈哈哈。”
李安也跟著笑了，確實是他幽默了，今天他都還沒開始，一桌人都舉白旗了。
“誒師傅，咱們這邊晚上吃完飯有沒有什么別的項目？”
“唱K啊。”
“除了唱歌有沒有別的，就是那種可以放松一下的地方。”
“嗷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一個好去處啊，再過三個紅綠燈拐彎就到了哦。”
一聽司機抑揚頓挫的嗷——，李安立馬知道自己被誤解了，“不勞煩您，我就是隨便一問，直接回酒店就行了。”
司機見狀以為李安害羞了，“現在都用APP啦。”
尷尬～李安呵呵一笑拿出手機不再接茬。
點開季洋發來的照片，李安放大一看，這房間布景怎么這么熟悉呢？
再一開玄關上掛的logo，好家伙真是親徒弟，酒店都能訂到一起。
‘行了，早點睡。’
明天中午帶季洋吃點什么呢，李安琢磨著又給陳璇去了個信息：馬上到酒店！
也不知道路過了第幾個紅綠燈，李安下意識朝著右邊的街道瞅了一眼，不就是個公寓樓嗎。
“老板這是我的名片，用車打七折哦。”
“好的，謝謝。”
接過司機的遞來的拍名片，李安瀟灑地下了車。
小米老師：還沒到嗎？
李安：到了到了，辛苦啦，馬上上去給你打視頻！
小米老師直接打來語音。
李安接起：“剛進大堂，馬上了。”
小米老師：“你旁邊有人？”
李安：“沒有啊。”
小米老師：“怎么有女人的笑聲？”
李安左右一看：“哦哦，有兩個女的剛從電梯出來，我沒注意。”
小米老師：“嗯？”
李安失笑：“干嘛啊，真的，要不咱們現在就開視頻。”
小米老師：“現在錄個小視頻，一直錄到你進房間，不要對著自己拍。”
李安剛要說話電話直接被掛斷。
一瞬李安老師有那么一點點上情緒，干嘛啊這是，莫名其妙。
不過也就是那么一下，李安還是打開攝像對著前方拍了起來。
“看好了昂，小米同志。”
一路解說著上到十三樓，出了電梯李安一路走到1319門口掏出房卡。
“看清楚啊，我要開門了，說不定里面真蹦出個小姐姐什么的，你可別氣死了。”
惡狠狠地將房卡貼到門鎖上，推開門李安將房間的燈全部打開。
“衛生間，看看牙刷是不是只用了一副，誒，怎么毛巾掉地上了。”
“來，看看床，我給你放大，好好檢查一下有沒有長頭發，這條內褲看到了吧，你雙十一給我買的，我都沒舍得穿，這次演出才帶來的。”
“枕頭下面，趕緊看，看看，是不是有根頭發，有可能是個板寸姑娘，千萬別排除這個可能。”
“琳琳的平板電腦就不給你打開看了，算了算了還是給你看看。”
“看到了嗎，一打開就是莫什科夫斯基的西班牙舞曲總譜，寒假要給孩子們排，對吧，就是這么敬業。”
“行了吧？”
說到最后李安伸出一只拳頭入境，結束錄制！
還質疑我？
他們叫我去放松我直接拒絕，明白嗎你？小樣！
心里憤恨著，李安一屁股躺下才發現背上的包還沒放下。
一個翻身從肩帶掙脫，趴了一會他拿起手機。
居然不給我回信息？
幾個意思啊？
“哈哈哈哈。”
小米老師要被李安笑死了，尤其是那句“誒，怎么毛巾掉地上了”疑惑的語氣加上蹩腳的動作說不出的愚蠢。
“嘖嘖，還不舍得穿，我看你就是嫌新內褲緊！”
“老是霸占小琳子的平板用，真是沒誰了！”
其實從李安發消息說上車之后陳璇就一直站在窗邊等著，李安下車的時候她是看到的。
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李安的房間號，貿然問又擔心被察覺，正好聽到電話里有女人的笑聲小米老師就借題發揮了一下。
“哼，剛才還想兇我！”
就在這時李安的視頻打來。
小米老師眼珠子一轉，直接把視頻掛斷，接著發去一條信息：窗簾后面呢？
片刻。
最帥氣的老公：不是大姐你真的假的？趕緊接視頻！
視頻再打來，小米老師繼續掛斷：現在立馬拍窗簾后面！
叫你剛才想兇我！小米老師剛覺得解氣了，緊接著手機屏幕一閃。
最帥氣的老公：差不多行了吧，好不好。
看到這一個逗號一個句號，小米老師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就委屈到了極點。
分開126天她都沒有這樣委屈過，可這馬上就要見面了，她卻難受得心臟不舒服。
拍個視頻怎么了呢？
就算是無理取鬧一下不可以嗎？
她知道李安現在肯定很累了，但現在不是已經到了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時間了嗎？
一想到這兩天的晝夜奔波，小米老師眼淚吧嗒一下差點掉了下來，還好她手快。
今晚絕對不讓你抱！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又亮了。
她忙點開，是李安發來的視頻。
窗簾后面什么都沒有，視頻結尾是一張閃現出來的鬼臉在對著屏幕吐舌頭。
“噗，給你發網上曝光！”
李安拿著手機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剛才那條信息他發出去的時候就后悔了，就算他再累也不該對陳璇不耐煩。
陳璇也沒說什么，就是讓她拍一下窗簾后面，他拍了不就是了。
干嘛啊，真是。
李安越想越后悔。
要說起來，從陳璇出國到現在，真是沒有給他添過一點情緒上的負擔，時間上更是處處照顧他 兩個人其間真的是一次矛盾都沒有發生過，連一點小小的矛盾都沒有發生過。
前天陳璇考試順利，今天他的音樂會順利。
所以此時此刻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剛才錄窗簾視頻的時候他想說點什么緩解一下氣氛，可他又覺得要是真說點什么，就顯得真有什么似的。
現在視頻已經發過去了三分鐘了，對話框里的最后一條信息還是他發的視頻。
‘想你’
李安點擊發送的一瞬，對話框里鏡像般地出現了兩個‘想你’。
仿佛心臟輕輕落在了最舒適的溫床，被悔意“沖昏頭腦”的李老師手指下意識地編輯起來。
‘對不起’
點擊發送的又一瞬，兩個對不起再次同步出現在對話框。
李安抬頭望向天花板一笑。
如果一次同步是巧合，那么兩次同步是不是假如愛有天意的默契呢？
‘好想抱抱你’
積壓在心底深處的思念此刻如洪水一般從李安心底奔涌。
喃喃著編輯將微不足道的話語發送，房間里一聲長嘆，如果不是學校要開業，他真想此時此刻就出發去往機場。
片刻。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我也是，哎 看到“哎”這個字，李安心里揪著難受。
此刻他到底該說點什么能讓陳璇心里好受一點，等他去斯堡至少還要一個月。
就在李安準備把視頻打過去，陳璇的信息又發來了：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但是你惹傷心了，懲罰你，不給你驚喜了，我讓跑腿小哥把花放到你的門口了，你去門口看看吧。
一字一字讀完，下一秒李安已經沖到玄關，他本以為自己剛才已經夠懊悔了。
比起此刻，剛才簡直是小孩過家家。
懷著無比復雜的心情，李安握著門把一時間呼吸都感到有些急促。
吱吖！
一把將門拉開，李安輕輕地蹲了下來。
空蕩蕩的樓道里，一束白色的鮮花安靜地立在走廊的紅色地毯上。
李安不知道這是什么花，他只知道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一束花。
他甚至一時間都忘了今天他似乎在哪里見過這束花。
此刻眼前這束花就仿佛是小米老師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站在他的面前沖著他輕笑。
輕輕將花抱起，或許是李安真的出現幻覺了，他好像真的聞到了那熟悉的、淡淡的枕邊清香。
一聲輕輕的關上門聲再次劃破寂靜的樓道，安全通道的拐角，一聲輕笑響起。
隨后便是一陣輕快地下樓腳步。
李安抱著花回到房間，一時間不知該把花放到哪里才好，忽然一張藏在花瓣下的小卡紙被他發現。
‘老公加油！’
簡簡單單四個字加一個感嘆號，感嘆號一旁還有一個笑臉。
李安取出卡片，沒錯，是陳璇的筆跡，也沒錯，是印刷體。
呼——
李安不知道這是做到的，大抵是陳璇手寫發給了花店，讓花店把字跡印在了卡片上，或者是別的什么方式，總之 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好像現在說什么都太蒼白了。
猛然間李安好像明白了勃拉姆斯為什么將寫給克拉拉寫的情書燒掉，之后改為為克拉拉作曲。
文字真的太蒼白了。
就在這時李安的手機又亮了。
‘沒收到嗎？’
緊接著陳璇電話打來，李安連忙接起。
“收到了收到了！謝謝！非常榮幸能在音樂會結束的時候收到這束花。”
“哈哈，干嘛這么正式。”
“必須正式啊，這可是誰都能收到的花！”
“行吧，喜歡嗎？”
“太喜歡了，我要包起來帶回蓉城。”
“別了別了，太麻煩了，回去再給你買一束一模一樣的，這家花店連鎖店，蓉城也有。”
“不行！必須帶回去！”
“隨你咯，祝賀啦，今天真的很棒，德伯斯特老師剛才還給我發信息，說你讓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你得替我好好謝謝他，不對不對，等我到了親自感謝。”
“你先等等。”
“怎么？”
“嗯？”
“啊？”
“你不想再說點什么嗎？”
說點什么？李安懵了，“我應該說點什么，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今晚我要抱著這朵花睡。”
小米老師：“不是你等等，你只收到一束花嗎？”
李安心里一驚：“什么意思，還有什么東西？剛才門口就一束花啊。”
說著李安跑去門口仔細看了一圈，“沒有別的了啊！”
小米老師焦急道：“不可能啊！”
李安：“你別急別急，什么東西啊，是不是放在花束里我回去找找！”
小米老師：“你等著，我打個電話問問。”
“沒事沒”李安話沒說完那邊電話掛了。
哎喲這叫什么事啊，東西他真不在乎，他就是不想陳璇著急啊！
回到房間李安小心地檢查了花束，結果什么都沒有發現。
就在這時手機亮起，他忙拿起。
‘等著，跑腿小哥已經往回趕了，應該馬上就到’
李安后背都濕透了，還好還好。
他正在編輯信息，接著門就響了。
“來了來了！”
放下手機李安沖到玄關下，手一拉門。
吱吖！
看到門外的身影，李安的大腦直接宕機在這一秒。
他好像又出現幻覺了。
小米老師好像真的正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站在他的面前沖著他輕笑著。
四目相對，誰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瘦了。”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