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凡人之身,直面神明
問:天上姻緣歸誰管？
有人說是月老，畢竟月老負責牽紅線，牽完紅線就能成就姻緣。
這顯然是錯誤的，月老只負責凡人的姻緣，不能隨意干涉天庭仙神。
比如云華仙子和楊天佑的紅線，肯定不是月老負責，否則玉帝豈能饒他。
又比如呂云澄身上亂七八糟錯綜復雜的紅線，肯定也不是月老負責，否則被動的劍氣反擊，早就砍死他了。
有人說紅鸞星，紅鸞星動，預示著要結婚了，但同樣也只針對凡人。
神仙是不能隨意干涉神仙的，否則當年給云華仙子牽紅線的，怕是已經被玉帝送到天牢，和陰蝕王作伴。
神仙的姻緣都由命數來負責，是游離于世界之外卻又影響世界之內，看似虛無縹緲實則有形有質的命數。
乍一看是很虛浮的概念，實際上卻能在不知不覺間影響眾多神圣仙佛。
命運齒輪轉動的時候，不論是神仙還是妖精，不論是道士還是和尚，都只有兩種選擇——順，逆！
順，代表接受，說得好聽叫做順勢而為，說的不好聽就叫隨波逐流。
逆，代表反對，可能撥云見日見到新的天空，也可能落入新的命數陷阱。
哪怕是如來佛祖那種大神通者，當宿命的“佛敵”無天打上門的時候，也毫不猶豫的選擇跑路。
命數變化，錯綜復雜，你的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是在推動最終的結局。
看似是順從，實則可能是違逆，看似是違逆，實則可能順從命數的安排。
比如呂云澄對于諸多紅線，就選擇了接受，哪怕累的腰酸背痛，也是一邊累在其中，一邊樂在其中。
剛剛下凡的紫兒，同樣選擇接受。
紫兒從出生開始，便一直在天庭生活，天庭的景色再怎么美，看了這么多年，也看得膩歪，甚至是厭煩。
當初孫悟空大鬧天宮，要踏碎凌霄放肆桀驁，對于紫兒而言，不僅不覺得憤怒，反而覺得非常的有趣。
因為這是從她出生開始，見到的唯一一場打到凌霄寶殿的變數。
另有一點，便是紫兒被玉帝王母保護的太好，明明是公主，卻沒有見識過人心險惡，非常非常單純。
這里就有人問了，按理說，紫兒作為天庭的公主，也是活了數萬年的老古董，熬時間也該什么都懂了吧？
實際上她的年齡沒有那么大。
在紫兒大多數的壽元中，處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時間比例。
她的實際年齡，應該是除以三百六十五的結果，而且天庭皇室雖然也是皇室，但終歸沒有凡間那么多爭奪。
所有的爭奪都是針對玉帝王母，沒聽說有仙神閑著沒事算計公主。
人間自然是沒有天庭恢弘壯麗，但千奇百怪，紫兒越看越覺得玄奇，逐步忘了下凡時快去快回的想法。
一個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一個名為董永的窮小子，然后發瘋一樣的愛上了他，愿意為他留在凡間。
華山仙府。
仙人的孩子長得慢，呂云澄這三個孩子，不僅都是神仙所生，而且先天跟腳極佳，成長更是緩慢。
這么多年過去，也才堪堪長到了十一二歲的模樣，唯獨修為提升不少。
明飛先天與兵法有緣，便隨白起學習兵法韜略，沉香活潑好動，呂云澄傳授了一些孫悟空的神通術法。
碧游文靜淡雅，隨祝無雙學了一些廚藝，又隨衛貞貞學習醫術。
至于比武較技、神通斗法，碧游并不怎么擅長，或者說天生便不喜歡。
這天，呂云澄抱著碧游曬太陽，感受著和煦的微風和溫暖的陽光，只覺得這種愜意日子千年萬年也不會膩。
正要瞇著小睡一下，纖云忽然出現在呂云澄身后，柔聲道:“夫君，情況有變，紫兒和董永成親了。”
由于出身關系，纖云最是擅長潛伏臥底、刺探情報，嬴政麾下羅網，便是纖云輔助搭建起來的。
一些呂云澄不方便親自探聽的，都是由纖云負責探查、總結、證偽。
“那個董永有無特殊之處？”
“沒有。”
“就是一個凡人？”
“就是一個凡人。”
“天底下凡人多了，勤勞樸實的窮小子更是不計其數，憑什么紫兒一眼就看上了董永？你覺得可能么？”
事實上，這種神話故事，流傳廣遠的多是后期演繹版本，初始的模樣和后來的版本實際上大相徑庭。
比如牛郎織女，初始版本中牛郎是神仙，兩人的姻緣是玉帝主動促成的。
傳著傳著，牛郎先是成了凡人，又成了一個偷看洗澡偷人衣服的貨色。
七仙女和董永亦是如此。
早期故事中，董永賣身葬父，孝心感動玉帝，讓公主下凡幫他還債，雙方之間有十日的姻緣。
對了，那個版本中不是紫兒，下凡的公主是織女，為董永織布還債。
所以，不論是牛郎織女，還是七仙女董永，實際上都是玉帝的安排。
作為一個父親，一個權勢熏天的父親，有沒有可能給女兒安排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呢？當然不可能！
不是門戶之見，而是憑什么？
如果很有能力，或者有某一方面的特長，凡人配仙女未嘗不可。
呂云澄便覺得董永的表哥魚日非常優秀，非常的欣賞這位天才。
七位仙女命中姻緣，呂云澄一直把四公主綠兒和魚日的姻緣排在次位，僅次于三公主黃兒和金吒的姻緣。
對于仙女而言，物質沒有意義，有意義的是精神上的品質，比如智慧、勇氣、毅力、恒心、仁義、才華…
那么董永有什么？
纖云道:“董永就是一個凡人，沒有前世的仙緣，沒有后世的宿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你確定？”
“確定。”
“他有什么親屬？”
“有一個表哥，魚日，魚日的智慧非常高，能夠發明出各種機關器械。”
呂云澄笑道:“你去把兵魔神的圖紙和相關材料，悄悄藏到董家周圍，我要看看魚日究竟有多少本事。”
“只有圖紙，怕是不夠。”
“那就把《霸道機關術》和《非攻機關術》一并放過去。”
“只有這些就行了？”
“如果真是絕世奇才，這些便已經完全足夠，如果領悟不到，那就說明他只是尋常的天才，明白么？”
“夫君這么做，似乎已經不再是凡人的想法，反倒像是在…”
“像是肆意把他人作為棋子，肆意安排別人，傲慢自大的仙神，對么？”
“妾身不敢。”
“沒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用說什么敢不敢，事實就是如此。
我也非常討厭這個狀態，只能盡量做的不那么過分，繼續觀察吧，這是玉帝的家事，咱們少參與。”
“是！”
纖云終歸還是覺得，應該多為孩兒積攢一些福緣，送機關秘籍以及兵魔神圖紙的時候，附贈了打鐵心法。
沒錯，就是鐵門的心法！
武道心法看似已經過時，但對于目前的魚日而言，可謂是剛剛好。
至于紫兒會從中發現什么，又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不是纖云該擔心的。
人家是最受寵的七公主，想必玉帝和王母早就已經安排了退路。
無極煉獄。
這是天牢最后一層，也是三界內外最強最狠最毒的牢獄，每時每刻都有天雷地火轟擊，任憑你天地同壽日月同庚萬劫不滅，也能最終消磨。
如果做個形象的比喻，這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磨盤，或者說是打磨材料的機床，天雷地火是堅硬的砂輪。筆趣庫 被關入無極煉獄，會持續性的磨損精氣神，修為被一點點磨去。
磨滅的修為又會轉化為精純的天地元氣，作為能源供給無極煉獄。
如果不是因為要去取經，如來佛祖和太上老君同時作保，當初孫悟空被擒獲之時，便會被關入此地。
在玉帝兩億多年的壽命中，遭遇過數千上萬強敵，其中大約兩位數被關在此地，如今活著的唯有一個。
陰蝕王。
陰蝕王是玉帝的師弟，大約五百萬年前，陰蝕王想要爭奪玉帝之位，最終失敗，被玉帝親手封印在此處。
在這里，每時每刻，都要承受天雷地火的折磨，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渾厚無比的修為被一點點磨碎。
這種感覺足以讓任何仙神絕望，在絕望中放棄抵抗，被徹底磨滅。
陰蝕王沒有放棄，即便被天雷地火折磨了五百萬年，仍舊沒有放棄。
為了保持實力，陰蝕王不得不收起本身的形貌，變為一個樣貌猙獰的大頭娃娃，詭異的讓人能做三天噩夢。
可即便如此，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法力修為被磨損的越多，對于天雷地火的抵抗力就越低，磨損的速度就越快，乃是一個無限負面循環。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陰蝕王就會徹底消散在三界之內。
就在陰蝕王覺得王圖霸業盡歸塵土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封印松動，甚至能夠把自己的氣息探出去一縷。
探出去的氣息直接燃燒，以燃燒產生的法力推算，發現玉帝竟然轉世應劫去了，目前天庭的主事是王母，封印松動，和公主下凡有關。
陰蝕王略一思索，便知道封印最外圍的七彩神光來自于七位公主。
每下凡一位公主，封印便會松動幾分，若是有一位公主被除去仙籍，封印便會崩碎一個重要節點。
陰蝕王的修為被磨的不足一成，但法術造詣還在，只需崩碎一個節點，便能脫身飛出，再奪天帝之位。
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更是唯一的脫身機會。
雖然好奇玉帝為何在此時歷劫，也覺得這可能是玉帝的陷阱，但卻絕對不能放過，放過了就只能等死。
五百萬年都沒有臣服的梟雄，當然不會在抓到希望的時候等死。
想都不想，再次探出一縷氣息，抓住了一個騎著掃把的神仙。
西方世界，騎著掃把飛行的是魔法師，非常受人尊重。
東方世界，騎著掃把飛行的是掃把星，遇到了必倒霉。
三界仙神都暗罵太白金星是正·掃把星，實際上正掃把星另有其人，以掃把為武器，專 門負責清理天庭污穢。
這個“污穢”指的不是吃剩的果皮果核，掉落的花瓣樹枝一類的東西。
那種東西有專門的力士負責，比如蟠桃園便有鋤樹力士、運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掃力士，用不著掃把星。
掃把星清掃的污穢指的是晦氣。
晦氣是干擾命數的特殊力量，能夠讓命數從吉變兇，讓好運變為厄運。
哪怕是神仙，也非常厭惡晦氣。
天地間，唯有極少數的仙神才有收集晦氣的神通，掃把星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收集了太多晦氣，他平日里都是破衣爛衫，走哪哪倒霉，在天庭的地位極低，三界仙神少有待見他的。
掃把星非常的自強，他覺得自己是星神，三百六十五路星辰之一，和天罡地煞二十八宿沒什么區別。
只是因為修為不夠高，不能把晦氣徹底煉化，而且玉帝識人不明。
對，就是玉帝識人不明！
否則孫悟空那么大的神通，怎么會被派去養馬呢，地位比我還低！
掃把星越想越覺得惱怒，想要找個地方肆意喊叫發泄一下，不想卻誤打誤撞到了無極煉獄的外圍。
無極煉獄雖然是天牢最底層，卻和天牢處于“分隔”狀態，外面是一片巨大山壁，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洞窟。
陰蝕王感覺到了掃把星，感覺到了他對玉帝的怨氣，探出一股氣機把他抓住，正興奮時，不由得大叫倒霉。
抓到掃把星了！
真是晦氣！
很多神仙都小覷了掃把星。
他雖然不是什么大神，身上還充滿了晦氣，神通也并不驚人，辦事能力卻還是非常不錯的。
他可能不擅長成就好事，但卻非常擅長破壞好事，只需要跑兩圈，就能讓好事變為壞事，當真是奇才。
正因為如此，雖然看不上掃把星這個倒霉鬼，陰蝕王還是捏鼻子認了。
別的不說，至少先坑廢一位公主，把封印破開再談收不收的問題！
沒過多久，在掃把星的各種引導之下，王母“發現”了七公主下凡之事，命令李靖把紫兒抓回了天庭。
呂云澄對此沒有關注，那是玉帝的家事，和自己半點關系都沒有。
呂云澄關注的是人間變化。
紫兒下凡的時候，已經是周武滅佛的末尾，如今周武帝宇文邕的大限卻是快到了，楊堅即將登上絕頂之位。
雖然都姓楊，但是楊堅和楊戩沒有半點關系，也不是楊天佑轉世。
楊堅的能力，在五千年歷史上都屬于頂尖的，而且他和佛門的關系非常親厚，因為他小時候在佛寺潛修。
楊堅稱帝之后，非常推崇佛門。
倒不是蕭衍那種毫無底線毫無尊嚴的跪舔，而是有節制的推崇。
一來周武滅佛比較粗暴，激起了廣大信徒的反對，這樣有助于收心。
二來可以讓佛門本土化，用本土化的思想同化外來思想，有助于發展。
人間隨著宇文邕的駕崩，再次陷入到了混亂，大亂后的大治即將開啟。
另一頭，董永為了找尋紫兒，借助魚日發明的機關器械，以及一條紫色的蛟龍，竟然闖入到了天庭。
那條蛟龍是蛟魔王的后裔，呂云澄偷偷送過去幫忙的。
董永的命數，呂云澄掐算過數次，就如同纖云探查的那樣，凡人，身上沒有任何特殊的因果，就是凡人。
但當一個凡人，為了妻子而直面天庭眾神，哪怕他沒有特殊資質，沒有神通術法，也足以讓人感到欽佩。
這是骨氣，這是勇氣，這是無數神通廣大、才學驚人之人所不具備的。
一個人如果有了這些品質，那么被仙女看中，沒什么值得稀奇的。
王母本就以鐵腕管理眾神，又有先前諸多算計，便拆了紫兒的仙骨，收回紫兒的神通，把她變為凡人。
紫兒以凡人之身隨董永返回人間。
六位姐姐為了不讓紫兒受苦，先后下凡幫助董永置辦產業。
然后為了抓回下凡的公主，天庭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戲，當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精彩的讓人眼花繚亂。
這邊巨靈神下凡抓人，那邊魚日研究出簡易兵魔神，擊退了巨靈神。
這邊李靖派金吒抓捕三公主，那邊金吒愛上了三公主，為了三公主心甘情愿違背父親的命令。
金吒和哪吒不同，哪吒是無法無天的性格，莫說是李靖這個親爹，就連呂云澄這個義父，違背了也就違背了。
金吒卻覺得此舉違背孝道，腦子一抽，一時想不開，自殺了。
再然后，就被帶到了呂云澄這里。
呂云澄看了看哪吒，又看了看滿臉焦急的三公主，苦笑道:“你們是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是什么情況？”
哪吒撒嬌道:“爹爹，你不是很擅長捏蓮花么？按照我這樣，給大哥捏一個蓮花化身不就行了？”
三公主看向一旁玩耍的三個孩子，又看了看陪著玩耍的三個美人，一句話都沒有，卻又什么都不用說。
——你娶了這么多妻子，生了這么多孩子，監禁幾年就沒事了，憑什么我們就要拆仙骨貶為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