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國立東京大學后門小街。
名字為越老板的拉面的屋臺車這邊,老板越師傅在忙碌著。
沒有人知道這位越師傅在這里開了多久的屋臺車,干了多久的拉面生意,只知道他這周圍的鋪面換了一茬又一茬,唯獨他自己依舊是那輛屋臺車,一直沒有變過。
手藝呢也算不錯,口碑和價格在這附近也算說得過去,老板越師傅時不時也會過來吃飯的大學生聊聊天,偶爾還會打個折。
這一晚,越師傅像往常一樣開店做生意,當然,他也注意到今天這條老街多了很多不速之客,來來回回的似乎在找什么人,但這跟他一個做了將近六十年拉面生意的家伙又有什么關系呢?
是的,越師傅今年快一百歲了,但他看起來像是六十歲出頭的老人,精神矍鑠,身板挺直,如果他自己不說的話,沒有人知道越師傅的真實年齡。
但今晚越師傅的屋臺車來了三個看起來搭配就很古怪的年輕人。
兩男一女,稍微年長的那個樣子平平無奇,卻帶有一種和善,自信的氣質,一眼望過去就會讓人主動向與其搭話,親近。年輕一點的小哥則不同了,他看起來就像那種寄宿在親戚家中的孩子,眼神躲躲閃閃,永遠耷拉著一張臉,但在跟另一位同伴對話時,又時不時露出賤兮兮的笑容。最后一位,則是一個女孩,模樣很周正,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頭暗紅色長發和童孔,安安靜靜跟在那個模樣很衰的年輕人身后,時不時望著兩個男生之間的交談,看著衰仔在言語交鋒中落敗,莫名的笑了。
而看著女孩笑,越師傅也覺得心情一下變好了。
真是一對奇怪的組合,越師傅心里這樣想著。
但他不會好奇多問一句,只是操持著和煦笑容,對著這三位過來用餐的客人客氣說道:いらっしゃい末せ
然后路明非就掏出他那本《旅行實用日語100句》,用蹩腳的口音回答著越師傅,順便點餐。
“客人,其實你可以直接說中文的我能聽懂。”越師傅操持著一口流利的中文,笑呵呵說著。
“哇!老板您竟然會說中文?老鄉?!”路明非瞪大眼睛,心想這日本真是盛產奇葩,不僅蛇岐八家里藏著繪梨衣這樣一個大殺器,連出來吃個晚飯,隨便碰上個拉面攤老板,都能給你耍上兩手外語,弄得他這個家伙在這個國家格格不入的樣子。
“我在東大搵食嘛,別看我這地方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已經在這里招待了很多外國留學生了,他們就喜歡我這里的煙火氣。而且在這種地段討生活,不會點外語說得過去嗎?我會中文,還會英語,法語···”
越師傅樂呵呵介紹著自己會的技能,正是靠著這一手熟練的外語技能,他這家屋臺車才能吸引那么多東大窮學生來用餐。畢竟一個開拉面的老頭會外語,聽起來就是一件很酷的事。
‘哎喲,您可太謙虛了,連粵語都能飚兩句了,國際大學不用連路邊攤都要跟國際接軌吧。’聽著老板用三語夾雜著一點粵語方言介紹著自己,路明非只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自己上的卡塞爾學院就沒這調調呢,大家在校園里都說中文,整的自己感覺出國留學跟在老家上學沒啥兩樣,除了吃的菜色國際化。
“先點菜吧。”
李飛打斷了老板的自我介紹,三人坐下,聽著老板介紹著菜單,然后點單,付錢,接著就是老板越師傅熟練的下面,切食材,李飛,路明非和繪梨衣三人等著老板上菜就完事了。
簡單的三碗叉燒加豚骨的拉面,配上十幾串燒鳥加上幾個小菜,就是李飛三人的晚餐。
路明非如坐針氈,倒不是他覺得這頓晚飯不行,他向來對吃的不挑,管飽就行。他就是擔心旁邊的繪梨衣吃不習慣,雖說她在蛇岐八家那邊如圈養在籠中的金絲鳥,與世隔絕,可路明非很清楚,繪梨衣不是金絲鳥,她是一頭人形母暴龍,什么時候見過動物園里的老虎獅子吃這種雞仔充饑了,不都是十斤生牛肉打底往里塞嗎。
就這樣的食材,他就怕繪梨衣一個不習慣,勃然大怒,上來就把人家老板的拉面車給砸了。
這時繪梨衣拿出紙和筆,在小本子上寫道:這就是普通人吃的晚飯嗎?
這句話路明非能看到,李飛能看到,老板越師傅也能看到。但老板像個沒事人一樣哼著小調,忙活著手里的活計,望著布幌子外面的行人,在思考為啥這個時間段除了面前的三人外,沒有客人過來了,不應該啊,明明還有空位來著。
越師傅當然想不通,因為此時在外界行人眼里,此刻越師傅這里的屋臺車早已滿座。
李飛不知不覺間制造了一個圍城,以他為分界線,混淆了兩邊的認知。
酒足飯飽,三人跟老板越師傅告別,就往住的地方趕。
只是在要快到下腳的民宿之時,李飛停下了,路明非注意到身后李飛的動靜,也是著急忙慌往回趕。
“師兄,你又要玩我?!”跟著李飛來日本這一趟實習,路明非已經摸清了李飛的路數,只要他動作一不跟自己同步,就絕對是在想法設法玩自己。
“嗨嗨嗨,誰玩你了,師兄這是在給你打掩護!”
“鬼扯的理由可以再白爛一點嗎!”
“我什么時候跟你鬼扯過了,你應該有注意到了吧,今晚街上人有點多啊。”
“能不多嗎!我們就差登上新聞說我們拐賣無知少女了!”
“明非啊,無不無知這點取決于你,不取決我。”李飛拍著路明非肩膀,語重心長的說著,“咱們是帶上杉家主出來東京七日游的,你把她伺候到位了,人家不就不是無知少女了嘛”
“我伺候到位?那你干嘛去!”
“師兄剛才不都說了嗎,我給你們打掩護啊,打掩護怎么打?還不就是轉移注意力。”
“能行嗎,你的把戲被人家看穿了!”
“能行,因為他們就算看穿了也不敢賭我身邊的兩人是假的,再說了,師兄的言靈是對領域內一切光下達指令,紅外光也是光啊,雖然不可見,但不代表不存在,溫度什么的,可以調的嘛”
“可你不在,我們的偽裝不就沒了嗎!”
“明非,你知道亞洲四大邪術嗎?”
“不是三大嗎?”
“很快就四大了,這里最有名的就是化妝術,錢,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只需要明天找個時間帶著上杉家主去一家不錯的美容店換個造型,染染發,她就是另一個全新的人。然后該帶她去哪玩就去哪玩,兩男一女很好找,一男一女滿大街都是呀對了,一個溫馨小提示,從源氏重工大樓離開的時候,我注意到上杉家主里屋床頭邊有一杯牛奶,這應該是她的一個習慣,待會記得去便利店買牛奶加熱一下,睡覺前給她喝一杯,就這樣,我先走啦”
給了路明非一個暖心提示后,李飛瀟灑轉身,就準備離開。
但這時,路明非卻叫住了自己。
“師兄,你是想讓她代替諾諾嗎?”
李飛腳步停頓,沒有回頭,“沒有誰能代替得了誰,我只是想讓你在跟這位上杉家主相處的這段時間里,能夠搞清楚你心中對于諾諾到底是個什么定位。搞清楚了,后面如果真發生了什么,你也就不會后悔了。”
“我的演技有那么差嗎?”
“暗戀的人往往都以為自己的暗戀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但怎么說呢,如果真對一個人有好感,那種差異藏不住的,就跟一年前你那場在電影院失敗的告白。上學期在三峽水面上,你望著諾諾的眼神。只是你得搞清楚,現在你對諾諾的好感,是不是就跟當初你對陳雯雯的時候一樣,有時候這種事搞不清楚,將來是要后悔一輩子的,就說這么多了。”
沒有過多的解釋什么,李飛就這么離開。
對于路明非看出自己目的這一點,李飛從不驚訝,衰仔是衰仔,可衰仔不是傻子,很多時候,路明非的衰仔就是因為太慫,亦或者太在意自己或者在意他人的感受才變成衰仔。但有時候路明非也不很擅長偽裝,但只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才會暴露出來,就像現在一樣,他用衰仔和白爛偽裝著自己,卻在李飛抽身離開之際,將李飛這段時間所做的意圖直接暴露出來。
路明非望著李飛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默然不語。
轉身準備回去之際,也注意到旁邊開著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他站在原地,望著前方的民宿,良久,他才無奈的嘆了口氣,一路小跑到便利店里,買了低溫奶和面包,嘴里咕噥著只有自己聽到的話,這才跑去跟繪梨衣會合。
至于李飛,他拐過了幾個街口,等到再次出現在街道上時,晚上時分分別的酒德麻衣已經換了一輛耐造的悍馬車在前方等著他了。
“哎呀呀,還真是聽進去了啊,我就說嘛,給我蘭博基尼開,撞壞了我心疼啊。”
李飛順手將之前酒德麻衣遞給自己的車鑰匙丟了過去,酒德麻衣也將身后靠著這輛悍馬的車鑰匙丟了過來。
彼此互相接住,酒德麻衣側身走開,李飛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發動引擎,搖下車窗。
“接下來,明非和這位上杉家主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么做,那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蛇岐八家的秘密揭開了,但藏在蛇岐八家里面那些鬼背后的秘密還沒找到答桉,總得鬧出點動靜來,讓他們自己跳出來找我吧。”
“你一個人,他們會來嗎。”
“放心,人我有的是。”
話語間,酒德麻衣清楚的看到,在李飛后座,路明非和繪梨衣活靈活現出現在她面前。路明非耷拉著腦袋,一副衰樣,繪梨衣趴在車窗,望著外面的夜景,滿臉的好奇。
酒德麻衣下意識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紅外望遠鏡,在紅外望遠鏡視覺中,眼前兩個李飛憑空變出來的人,是真實存在的。但當酒德麻衣打開車門,探手摸過去時,卻又從他們身上穿過。
“不可思議···”
望著這樣的一幕,酒德麻衣只能用這樣的詞語來表示內心想法,她現在能理解為什么自己的閨蜜,薯片妞蘇恩熙會吐槽了,一個序列號在79號的言靈被李飛玩成這樣子,是誰都得懷疑這玩意到底是不是言靈。
“言靈本身就是龍族用來解釋他們眼中世界規則的一種方式,之所以在龍族的戰爭中,很難看到彼此之間用言靈對轟,是因為我們把歷史聚焦在龍王之間的戰斗上,能殺死一個王的只能是另一個王,所以言靈對他們而言無效,反而是刀刀見血的尖牙利爪最直接。可我們是混血種,我們生來殘缺,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言靈,別總用龍類的視角來審視自身,我們跟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
李飛也罕見跟酒德麻衣多說了幾句,也算是給自己這個套著言靈皮的技能擦了擦屁股。
之后,他便不再多說,搖上車窗,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很快,他后座上自己偽造出來的路明非和繪梨衣就會被監控攝像頭捕捉到,并第一時間傳到源氏重工大樓,傳到源稚生面前,源稚生看到了,就等于是赫爾左格這個藏在勐鬼眾背后的王將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為了奪回繪梨衣,為了抹殺自己和路明非,就一定會派出自己最得力的龍王,極惡之鬼的源稚女。
這就是李飛的目的,他可不是腦子一拍,就拉著路明非提前踏入日本,跟繪梨衣來場兩年半的感情交流之旅。路明非跟繪梨衣能不能成,取決于他自己,自己能做的只是讓路明非跟繪梨衣認識,但不代表著他什么都不做,既然接了這個龍族原生世界意志的委托,那該做的他都要做。
奧特曼也不只是會打怪獸而已,奧特曼也會保護小怪獸,尤其是像繪梨衣這樣可愛又惹人憐的小怪獸。
“好了源稚女,你也該出來跟自己的妹妹見個面了,作為哥哥,不保護好自己的妹妹算怎么回事啊。”
李飛看著路邊一閃而過的攝像頭,握著方向盤悠悠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