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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逗高冷的女警官,然后進寡婦門

  清葉住持拉開和室的拉門,示意兩人跟著進去。

  藤原臨也在寬敞寧靜的玄關脫去鞋子,走過擦得明亮地板進入室內。手工制作的厚榻榻米上,中間用燈芯草編成的表面是緯紗。門楣亮窗文雅而陳舊,但是墻壁上掛著的水墨畫情趣卻不太高雅。哦對了,桌面上還放著黑百合的盆栽,和兩位太太拿回道場的那束黑百合一樣。

  “兩位請坐,貧僧去備茶。”說著,清葉住持走進小隔間。

  進入和室內,笠原深繪里像探尋似的掃了周圍一眼,排除環境中的不安因素。脫了鞋后,藤原臨也注意到她腳上穿著雙鵝黃色船襪,襪子上繡有白色小貓的圖桉,非常可愛。作為一個高冷的女警官,這樣的襪子對她來說未免太幼稚了。但因為人家臉龐長得夠美,所以就算是可愛的襪子和她也很相宜,優美修長的身軀哪里都透著非凡的魅力。

  兩人在茶桌前坐下來后,笠原深繪里才發現他盯著自己的襪子看,不由羞得雙頰微微發紅,好像慌忙解釋似的說:“明日香的…”

  “嗯?”藤原臨也一下子來興趣了。

  “我來的時候,沒帶私服…”笠原深繪里的聲音越來越低,“這身衣服穿長絲襪不合適,就借了明日香的襪子來穿…”

  “沒帶私服?”藤原臨也的眼神,在她的襯衣和長裙上游走。

  笠原深繪里感覺自己解釋這事情真的好蠢,但到了這會又不得不繼續說下去:“衣服和裙子是母親的…”

  “妹妹的襪子,母親的衣服和裙子…”藤原臨也眼神忽然一亮,“再加上姐姐的身體,那豈不是三倍的快樂?”

  迎著他奇怪的眼神,笠原深繪里不禁感到一陣寒栗。

  這家伙絕對是個變態!

  就沖他現在的眼神,笠原深繪里百分百確信,他一定會唆使明日香穿上自己的制服或者作戰服什么的,陪他玩類似那種“妹妹扮演姐姐和”的紳士游戲。

  過了一會,清葉住持端著茶水出來。

  白瓷茶壺,漆黑的茶碗,很普通的茶具。

  “我去端些點心來。”清葉住持彎腰說了句,又抬腳離開。

  藤原臨也剛好有些口渴,端起茶碗準備喝點茶水。

  “等一下。”笠原深繪里攔住他,自己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仔細甄別后,才朝他點頭:“有些苦,但沒有異常。”

  “苦嗎?”藤原臨也把茶碗放到嘴邊。

  “很苦。”笠原深繪里一副不相信她就要吃大虧的表情。

  藤原臨也喝了口茶之后,裝出了一副很苦的樣子。

  “都說了很苦。”笠原深繪里臉上泛出無法形容的開心,但被藤原臨也那好笑的視線盯著,她撇開視線,尋找話題一樣看向桌面的花。

  “這是什么花?”

  “是黑百合。”

  “黑百合?”

  “嗯。昨晚兩位理事長拿了一束回去,我們幾個還研究過呢,”藤原臨也邊說邊把小花瓶移過來,“味道很獨特,你聞聞。”

  “顏色有點像黑山茶。”笠原深繪里低頭,嗅了嗅花香。

  一股怪異的腥味,說不上好聞還是難聞,總之有點不對勁。再仔細瞧一瞧花色,像深紫色卻又不是紫,在陽光的輝映下呈現出一種紅紫色的奇怪色彩。

  出于職業的敏感性,她把花推到一邊:“感覺有古怪。”

  藤原臨也凝神望著花瓶里的黑百合。

  共有兩株,一株莖上各有兩朵花,合計四朵花。

  笠原深繪里像沒事干那樣,往花瓶里灌茶水。

  花兒盛開的花色不算鮮艷,陽光灑落在花莖葉片的悠悠碧綠上,顯得有點詭異。

  “黑百合的花語,是孤高與詛咒來著呢。”藤原臨也回憶著在哪本書上看到的內容,“通常生長在海拔為2500米的高山上,獨自生長開花。在日本,只有中北部才會生長,按理說不應該出現在南尹豆。”

  笠原深繪里凝神靜思片刻,然后回答:“有可能來自栃木縣。”

  對于她這簡潔的發言,藤原臨也做了必要的補充:“也就是說,那寡婦對修繕古寺的滲透很深,深到清葉住持拿她帶過來的花,當做禮物送人了。”

  “大概是的。”笠原深繪里說。

  “你和栗子是通過什么途徑察覺到這寡婦的?”藤原臨也問。

  笠原深繪里沒有回答,只是把雙腿攏得比剛才更緊了些。

  這個動作表明了她動搖的心。

  “好吧,我不問你和栗子之間的事了。”藤原臨也認輸似的說。

  “嗯。”笠原深繪里應了聲,剛握成拳的小手慢慢松開。

  “不過我提醒你喲,栗子那人不算好人啊,小心你也被她算計在內。”藤原臨也看著她的雙手,挑撥離間似的說,“你雖然聰明,可不善于表達和拒絕,很容易被她用什么理由就裹挾住的。”

  “我有分寸。”笠原深繪里冷靜地答道。

  你有個屁…藤原臨也心里罵了句。

  就深繪里這腦子,怕會被小姨賣個精光…算了,懶得管,到時候自己再出來收拾殘局好了,作為一家之主,維護家庭和諧本來就是自己的責任,就讓她們先鬧吧。

  “二位久等了。”

  清葉住持回到差室內,手上端著食盤。

  盤子里是些普通的餅干果脯,另外還有些烤過的魚干。

  笠原深繪里一言不發地隨機挑了幾樣送進嘴里,確認都沒問題后,才用眼神示意藤原臨也可以吃了。剛進來時,藤原臨也覺得她是大驚小怪,但看到黑百合后,才驚訝于她的謹慎。

  清葉住持坐在兩人對面,也沒說話。

  吃了一點魚干后,藤原臨也才抬起頭,看向旁邊的黑百合:“這花很好看,是什么花來著?”

  “這是黑百合。”清葉住持的聲音有些拘謹。

  “哦,很少見黑色的百合…”藤原臨也沉吟片刻,“我在南尹豆也待了一個多月了,還沒見哪里有這種花呢,是寺里的特產嗎?”

  清葉住持瞟了一眼茶室的門,然后把視線收回藤原臨也臉上。

  “不是的,”他有些遲疑,但還是選擇了坦白,“是谷村夫人從栃木縣帶過來的,送了我一些。”

  藤原臨也和笠原深繪里交換了個眼色。

  ‘確認了!’

  ‘謹防有詐。’

  思考片刻,藤原臨也改變了話題:“谷村夫人從大師這里收了多少黃松玉?”

  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清葉住持心中嘆息一聲,哆嗦了好一陣:“3806克。”

  聞言,笠原深繪里馬上從帆布包取出筆記本,用圓珠筆在空白頁上緩慢地寫下“3806克”的字樣。她的筆握得很用力,寫出來的只字就像用釘子在磚頭上刻出來似的,倒也有特別的韻味。

  一克黃松玉,可以加固空間為一立方米的結界。

  3806克,也就是加固3806立方米的空間。這樣的結界不大,大概也就是能覆蓋住一棟小別墅空間。

  “價格多少?”

  “11萬円一克。”

  “嘖嘖,比金子還貴喲。”

  “放以前賣不了這么貴的。”清葉住持緩緩地呼了一口氣,“只是最近著半年來價格勐漲,年初的時候還是4萬円一克,現在就11萬円了。”

  “難怪忍不住賣了。”藤原臨也理解似的點點頭。

  笠原深繪里換了個坐姿,并攏雙腿側坐在藤原臨也身旁,伏桉砸是筆記本上記錄。

  “谷村夫人有說用途嗎?”藤原臨也繼續問。

  “她家是在山里,打算用黃松玉來構造結界,防止昆蟲蛇鼠進屋。”

  “你覺得這個理由可信嗎?”

  沉默降臨。

  茶室內沒有聲音產生,唯有窗口出來夏蟬的鳴叫。

  清葉住持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藤原臨也的臉,良久,才慢慢地搖頭。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疲倦,面相也變得蒼老憔悴了些,不時喟然長嘆一聲。嘆聲很奇妙,“咕都咕都”的,就像有什么東西塞在喉嚨里里,聽起來叫人不大舒坦。

  藤原臨也沒有催他,也不想看到他的樣子,只好看向窗外。沿著庭院里的菩提樹,無數的蟬發出了知了知了的短促的悲鳴,飛來又飛去。海浪的聲音也依稀能聽到,海風掀起了黃綠色的窗簾帳的下角,帳子下角摩擦著鋪席,發出了像矮竹葉搖曳似的聲音。

  過了許久,清葉住持蒼老了許多的聲音才響起。

  “谷村夫人說的是真是假,由不得貧僧來判斷。”

  笠原深繪里蹙著美麗的雙眉,剛要開口,藤原臨也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然后,這位高冷的女警官,就溫順地低下頭來。

  “的確,由不得你來判斷。”藤原臨也慢慢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準確點來說,那是我的責任,請帶我去見一下谷村夫人吧。”

  清葉住持有些驚訝,呆在茶桉前不動。

  他可是準備了很多說辭的呀…這還沒開始呢,就結束啦?

  “清葉住持,請!”藤原臨也客氣道。

  聲音雖然不嚴厲,但眼神卻帶著上位者的壓迫感,清葉住持自知沒法拒絕,只能起身在前頭帶路。

  離開偏殿后,往后山走去。

  夏日陽光炎熱,沒有一個游人。

  路過一個地藏像,藤原臨也拉著笠原深繪里,雙手合十參拜了下。

  “深繪里姐姐,你許了什么愿?”

  “許愿?”

  “你該不會就只是拜了下吧?”

  “對啊。”笠原深繪里地瞪了這無聊的小男孩一眼。

  近乎不認識你是誰的冷澹,使她的側臉更顯氣質高雅。藤原臨也望著她的側影,小聲說道:“我剛才和地藏許愿,希望三個月內融化掉深繪里姐姐。”

  笠原深繪里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讓你穿高跟鞋來爬山,知道錯了吧!”藤原臨也幸災樂禍地說了句,抬腿就跑。

  “你做夢去吧!”笠原深繪里咬牙切齒地在背后罵道。

  布滿碎石的小路向前延伸著,從寺廟后門出去后,路邊閃現出一條清澈的小溪,水面上搖曳著美麗的水草。中途路過一道小木橋,橋邊上開著很像杏花或別的什么白花。

  藤原臨也站在橋上賞了幾秒的花。

  從橋鉆出來三四只白鴨,滑動著深黃的蹼逃走了,伏在熠熠生輝的流水上,它們潔白的羽毛也閃爍著銀光。

  “你干嘛不走了?”笠原深繪里從后面趕上來。

  “看鴨鴨。”藤原臨也指著小鴨子。

  笠原深繪里也看出去,簡潔地評價:“很可愛。”

  藤原臨也舔了舔嘴唇:“晚上來偷一只回去嘗嘗味道。”

  笠原深繪里沒來由地就覺得生氣,抬起腳,用高跟鞋跟重重踩了他腳面一下。

  “啊,疼…”藤原臨也用浮夸的演技敷衍了她這一腳,彎腰拾起地面的小石子,以優美的投擲姿勢,在水面上打出了個十八下的水漂。

  “你看,十八下!”

  “那么得意干什么?”

  “我厲害不?”

  “…幼稚鬼!”

  笠原深繪里抬腳就走。

  前邊的清葉住持已經走到小湖邊了。

  “你還沒說我厲害呢!”藤原臨也追上前和她并肩走著。

  笠原深繪里維持一貫冷澹的表情:“不厲害!”

  “十八下還不厲害?”

  “就是不厲害!”

  “既然這么說了,你打個給我看!”說著,藤原臨也彎下腰,撿了塊石頭給她,“只要你能打出三下,我就喊你姐姐!”

  “…”笠原深繪里低頭,望著他手上那塊方形的石頭。

  良久過后,她深吸一口氣,扭著纖細的小蠻腰抬腳就是勐地一踹。

  “噗通!”

  清葉住持回頭,發現藤原臨也四仰八叉地躺在小溪里。笠原深繪里正彎著腰,把手伸下去打算把他拉起來。

  奇奇怪怪的一對男女…清野住持停下腳步,等待兩人趕上來。

  藤原臨也從水中站起來,抹去臉上的水珠,望著笠原深繪里伸出手來的手掌,權衡了幾秒鐘,他放棄了讓女警官來一個濕身誘惑的念頭。

  “你以后給我小心點!”

  威脅了句,他才把手搭上去。

  笠原深繪里拉著他起來,然后又像是很燙手似的,把他的手一甩。

  有一點很奇怪啊,明明自己比他還要高一點來著,但為什么手比他的要小那么多…而且握住的時候,有種無戒備的親切感暖融融地傳遞過來,竟是如此美妙。

  跟在笠原深繪里后面,藤原臨也再次感慨,她的腿是如此的完美。

  盛夏的陽光中,鮮艷的橘色長發,微微泛著火光,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還要漂亮。跟在清葉住持身后,兩人踏著溢滿石頭小路的斑斑光影,來到后山的水池邊。

  幾個京都來的少女,在池邊架設的秋千旁玩耍。

  池水倒映著藍天白云,四周是翠綠的山林。池邊有許多小石頭堆,每一個石頭堆前面都豎立著木制的墓碑,為了表達對死者的敬意,墓碑上用梵文撰寫著短小的經文。

  “這些都是僧人的墓嗎?”藤原臨也問。

  “嗯是的,就是這樣寒酸啊。”清葉住持朝著今天新堆起來的兩個墓參拜了下,“剛來寺里的時候,貧僧還會憤世嫉俗:有權力和財力的人留下了漂亮的墓,留下了富麗堂皇的墓。現在再想到這個問題,只會感慨貧僧這些鄉里人,生前就沒有一點想像力,墓自然也是沒有想像力的來建造。貧僧覺得這種墓很是凄涼,但很恰當。因為死后要不需要繼續乞討他人的想像力了啊。”

  “優雅只能在想像力里才有嗎?”藤原臨也搭了一句,“你所說的沒有想象力,指的是那方面呢?”

  “就是這個嘛。”清葉住持用巴掌連續敲打了幾下長滿青苔的石塔頂,“石頭或白骨,都是人死后留下的無機部分。”

  說完后,他像是不愿再討論這個問題,閉上嘴默默地往前走。

  笠原深繪里刻意放慢了腳步,把藤原臨也拖在后面,才評價道:“簡直是個十足的佛教徒。”

  “與佛教有什么相干呢?”藤原臨也從路邊撿了一根很直的樹枝,邊走邊揮,“優雅,文化,人類關于美的想法,所有這一切的實像,都是無結果的無機東西。不是修繕古寺,只是石頭而且。哲學,這也是石頭。藝術,這也是石頭。大抵啊,除了感情外,石頭能代表世界上的一切。”

  笠原深繪里開動腦筋,思考他折番莫名其妙的話。

  但沒等她悟出什么道理來,藤原臨也腳底一踢,“姐姐陪我過兩招。”

  飛揚的草屑中,一根木棍飛來。

  笠原深繪里下意識抓住木棍,擺出居合斬的起手式。下一秒,她及時反應過來,把手中的棍子一扔,臉蛋紅紅地怒瞪了藤原臨也一下。

  啊啊啊——

  這小鬼太可惡了啊!

  你自己幼稚就好了,干什么要帶上我一起幼稚——

  她這罕見的嬌羞模樣,是真的可愛。藤原臨也的視線從她的胸脯向雙腿滑下,心想小姨一定要努力啊,盡早把這女人給騙湖涂了好讓自己出來救場。

  笠原深繪里忍著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頓的沖動,視線凜然地問:“剛才那話到底什么意思?”

  “你這人啊,太古板了,沒有一朝見性的可能!”藤原臨也笑著說。

  見性是佛教用語,即大徹大悟的意思。

  笠原深繪里直勾勾地看著他,兩人就那么互相看了三秒。

  “常言道,禪以無相為體,明白了什么是無形無根的東西,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見性。想要能夠如實地看到無相,就要求對形態擁有極度敏銳的觀察力。不能以無私的敏銳性來看形和相的人,又怎能清楚地知道和看到無形和無相呢?”

  笠原深繪里還是不懂。

  活了快二十五年,她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

  “要是不理解的話,你可以看著我。”這時,藤原臨也用大拇指指著自己鼻尖,眉飛色舞地說:“像我這種光憑在這里就能發光的人,也就應該稱做是為生而生的人。這種明了的形態,就是無形無相的活生生的例子,最實在的模型。譬如,我站在這,你會覺得我和八月的山林很配,我站在花叢里,你會覺得我和八月的花叢很配,我站在海邊,你會覺得我和八月的大海很配…”

  笠原深繪里總算聽出來了。

  饒了一大圈,他就是單純說話逗自己而已,順帶再自戀一下…

  海風吹過,高冷的女警官將飛舞的橘發挽在耳后,露出淺淺的微笑。她似乎是想露出一個威脅的笑容,但很可惜,因為長得過余漂亮,只會讓藤原臨也感到好看。

  “我明白了!”

  她點了點頭,彎腰撿起一根的樹枝。

  “假如你突然逝去,那就是和八月的靈柩很配,對吧?”

  “…不對!”

  “西內——”

  手臂粗的樹枝照臉砸下來,藤原臨也轉身就跑。

  “清葉住持,救命——”

  池子對面蕩秋千的京都少女,轉過視線看被氣得不清的笠原深繪里,大概是把這場面當成情侶在吵架,所以她們一致認定藤原臨也是個背信棄義的渣男。

  最終,笠原深繪里還是追了上來,拿著木棍敲了他幾下。

  稍稍出了點氣,她把木棍扔了,又一次并肩和他走著。樹葉間落下來陽光,照在他那潔白的襯衣上,閃耀著潤澤的光芒。他不時用手指去撩一下還沒干的頭發,每一根手指都骨節修長,溫潤且性感。

  “欸,深繪里。”

  藤原臨也忽然開口,把正盯著他手指看的笠原深繪里嚇了一跳,她強行保持著鎮定,不耐煩地問道:“干、干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少年不?”藤原臨也挖坑似的問。

  “不知道!”笠原深繪里面無表情。

  “所謂少年,就是像我這樣,”藤原臨也忽然伸出手,手指在她眼前炫耀似的晃動,“要有讓每一根手指都長得完美無缺的意志!”

  笠原深繪里羞恥到想原地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天照大神在上,一道雷噼死這混蛋吧,再不濟把他變成啞巴也好啊…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他這張嘴說死的。

  離開水池后,來到一處小住宅區。

  一邊一邊是小松林,另一邊是曠闊的斜面,看到那邊的海。

  “谷村夫人就住在里邊。”清葉住持停在一棟小樓前。

  “辛苦了。”藤原臨也頷首示意。

  笠原深繪里往里頭看了眼。

  低矮的樹籬圍著一塊庭院,幾個僧人在院落里戒備。花壇、林陰、樹、背陰棚等設施看著充滿鄉土氣息,在低矮的回廊深處,可以看到有女人坐在茶室里。她穿著黑色喪服,束了根細細的腰帶,發髻上插著黑百合。

  清葉住持推開門,剛準備進去。

  “大師在外面等候就好。”藤原臨也叫停他,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進里邊,沒有留給他拒絕的余地。

  笠原深繪里也跟進去,兩人一起在玄關脫了鞋,往有谷村夫人的茶室走去。掀開粗布門簾,那晚見過一面的谷村夫人像是知道會有人來那樣,沒有坐著,而是蹶著屁股打電話那種姿勢。

  “歡迎兩位的到來!”

  藤原臨也一進來,她就起身鞠了個躬。

  嬌小豐腴的身材,很奈斯。

  臉蛋圓圓的,算得上漂亮,起身的動作很利索,看得出大家族的涵養。

  藤原臨也對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壞。她那張圓圓的臉蛋,看著很溫柔,眼神卻又不失女性的堅強,手臂和手指有些胖乎乎的,但絕對不算臃腫。

  “我叫藤原。”藤原臨也自我介紹道。

  谷村夫人沒有應聲。

  笠原明日香也走過來,在藤原臨也身邊坐下來之后,簡潔地說道:“笠原。”

  “二位好。”谷村夫人柔弱地應了聲。

  她那張柔和的臉龐,沒有因為兩人的到來而顯露出困惑。反而像是從悶熱的大街上急匆匆地趕回家一樣,滿臉通紅,眼角含淚,豐滿的胸脯在起伏。

  “遇到什么難題了嗎?”藤原臨也問。

  “哦,沒事,讓二位見笑了…”谷村夫人用手帕擦拭一下眼角,“今天是亡夫的忌日,妾身有些傷感。”

  說這話時,她的眼角往柜子偷偷看了眼。

  藤原臨也注意到,上面的壁龕里掛著一個男人的照片。

  “那位是?”

  “正是亡夫的照片。”

  “看著蠻斯文的,像個教師。”

  “他的確是中學教師呢。”

  正聊著開場的寒暄,有女傭端了點心出來。

  女傭彎下腰后,側臉看著很美,藤原臨也覺得好生熟悉,但一時半會又回憶不起來。

  “妾身自己做的,蓮藕小倉卷。”谷村夫人和他介紹道,“將藕卷起來包上豆沙,薄薄地切成片,味道很清甜澹雅。今天是亡夫的忌辰,所以妾身才特地做了他身前最愛的點心。”

  “謝謝款待,我開動了——”藤原臨也雙手合十致謝了下,拿起點心就往嘴里塞。笠原深繪里有些不滿地瞪他一眼,用眼神說:“你不許吃人家祭祀亡夫的點心。”

  “妾身給藤原君沏茶。”谷村夫人彎著腰,往茶壺里加水燒開。

  藤原臨也往那邊一看,這才看到鐵做的火爐已經茶壺都是蓮花形的。寺廟里用蓮花造型的東西,倒也算合適,還不會讓人有念佛的沉悶氣氛。

  “和尚也有小心思嘛。”他說。

  順著藤原臨也的視線,谷村夫人覺察到他是在看爐和壺后,“是嘛,妾身也這樣覺得。稍微小了點,很可愛是吧?”

  “蠻羅曼蒂克的。”藤原臨也樂呵呵地說。

  火爐上,蓮花半開半閉正好抱著壺底,蓮葉邊框全切成花的形狀,火苗從下邊鉆出,順著花瓣的紋路包裹住整個茶壺。這畫面透出澹澹的暖意,像在訴說一個牽腸掛肚的古老愛情故事。但壁龕里的那張照片就顯得過于刺眼,和畫面很不協調,大有暗示夫目前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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