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
笠原明日香咬著筆,把臉頰貼著桌面裝死。
在她對面,星見凜子剛結束一段《周易》的默誦,白白細長的脖子低垂著,嘴唇的形狀很好。
“今天就到此結束吧。”藤原臨也合上手中厚到讓人沒有閱讀興致的古籍。
時間已經進入八月,經過高強度的練習,四個女人的體力都有了顯著的提升。其中時常被迫補課開的笠原明日香,更是有飛躍似的進步。
學妹本身就很有天賦,再加上腦子也好,底子很好,就是注意力太差。
現在有了藤原臨也的監督,唯一的短板被強行補上后,她輕輕松松就跨入了上位境界。
“真累啊——”
笠原明日香揉著酸痛的肩膀,用幽怨的眼神盯著前輩。
“你的眼神比加椰子還恐怖。”藤原臨也端起水杯喝了口。
笠原明日香用臉蹭著桌面:“前輩就是殺死明日香青春的罪魁禍首。”
說完,她“嗷嗚”一聲撲過來,雙手朝藤原臨也身上抓去。
“疼!放手!”藤原臨也沒好氣道,“你抓住我的頭發啦!”
“西內——”
兩人纏作一團倒在榻榻米上。
“不行!別動!…把手拿開…學姐看著呢。”
“給人家按摩!”笠原明日香踢掉拖鞋,把雙腿伸到他懷里。
藤原臨也艱難地轉頭看星見凜子:“學姐…”
“請便。”星見凜子優雅地一笑,眼睛朝下,眼角亮亮的,像閃爍寒光的匕首。
看吧。
女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就在藤原臨也進退兩難的時候,大門推開,兩位穿著寬松而華麗的衣裳,系著窄腰帶的太太披著月光走了進來。
星見太太手里捧著一束黑百合,笠原太太拿著三個面具,都是狐貍面具,一個黑金色的代表男性,另外兩個紅白色的代表女性。
“凜子,”星見太太把花遞給女兒,“找個花瓶把花插好。”
“好漂亮!”星見凜子聞著花的氣味,“黑百合呀,罕見。”
“附近寺廟送的,”笠原太太坐下來,很累似的捏著腳踝,“明天開始有個持續三天的佛誕集會,和尚想讓我們兩個去幫他們撐一下門面。真是的,我一個大美人才不要出席寺廟的佛誕,無聊——”
話音剛落,彷佛回應般,附近寺廟的鐘聲忽然傳過來。
那是個很普通的小廟,鐘聲每天早晨和晚上都會響一遍,藤原臨也每次都能聽到。
星見凜子將黑百合插進花瓶里,端回到桌面。
花瓣有點聳拉,但還不至于枯萎。
藤原臨也湊進去看了會,說道:“花瓣好小。”
“什么?”星見凜子沒聽清楚。
“像是黑色,但又不夠黑,像深紫色卻又不是紫,彷佛是抹了濃艷的胭脂。”藤原臨也觀賞著嬌艷的花瓣。大小不足一寸,約莫七八分吧。花瓣有六片,分好幾段向四方伸展。
星見太太在一邊解釋:“白天在陽光的輝映下,花瓣會呈好看的紅紫色。”
“那還真是像女人的臉一樣多姿呀…”藤原臨也嗅了嗅花的味道,“就連味道,都和女人身上的腥味一樣哩。”
腥味?
兩位少女懵懂地眨眨眼。
這是指淫亂的意思嗎…兩位太太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嗔怪地看了眼藤原臨也。
“不對,是女人身上的澹雅幽香。”藤原臨也只好改口,“不信你們也聞聞試試。”
“這孩子怎么盡說胡話!”笠原太太責備似的拍了拍他腦袋,接著拿起黑金線條的狐貍面具,轉移話題:“這面具是和尚送的,據說我手上這個代表永恒的少年妖精。漂亮不?”
“戴上試試看。”藤原臨也說道。
“拿到手時,我就試了試紅白面具,可愛極了。”笠原太太把黑金面具貼在臉上,“這個色雖然代表男性,但沒有什么風格是我駕馭不了的。”
“臭美。”星見太太在一邊嘲笑她。
“阿拉,你羨慕不來的,氣質是天生的喲。”笠原太太開心地把手繞到腦后。
藤原臨也看著伸長的手臂:“帶子是系在后邊的嗎?”
“嗯嗯,還算方便。”笠原太太戴好面具,透過面具的眼睛凝望著藤原臨也,“是不是很好看?”
說著還站起來轉了幾圈,她身穿帶墊肩的瘦長藍色和服,長發從細細的肩膀流瀉而下,一副柔媚而灑脫的姿影。
轉了幾圈,撲鼻的香味中,笠原太太彎下腰,面具貼著藤原臨也的臉蛋,幽幽地開口:“我是美貌俊俏的少年妖精,今晚,我將要偷走你的芳心喲——”
然而,她的嗓音確是嫵媚而甜美,似乎使得整個屋子的空氣都變得柔和曖昧起來。
“糟糕!”藤原臨也勐地捂住胸口,“我要宣布出柜!”
“媽!”笠原明日香都囔了聲。
“哈哈,香香吃醋了。”笠原太太帶著少年狐妖的面具,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她的臉小而精致,面具幾乎把她俏麗的下巴蓋住,如果不看下半身的話實在看不出面具下方藏著一張精致的柔媚的太太臉。
可一做動作,她傲人的女性身段就會展現出來,那衣服下飽滿的軀體和俊俏的狐妖面具組合起來,會使人感到妖冶。
“對了,藤原君戴給我看看。”笠原太太摘下面具,扣到藤原臨也臉上。
接著她繞到身后,把面具帶子扣上,不料手的動作突然不靈了。
“嗯,嗯?”藤原臨也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怎么了嗎?”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笠原太太用笨拙的手勢,慢慢地將系帶饒到手指上,另一只手往前伸,“萬一,我說萬一啊。藤原君要真是個俊俏的少年妖精,你想讓姐姐怎么對待你?”
她白嫩的指尖,在藤原臨也的視線里變得朦朧了。
“呀,這是個好問題。”星見太太也來了興趣,很少女似的問,“和一個美少年妖精談戀愛是種什么感覺呢?好想知道…”
“嗯——”星見凜子手抵著下顎,露出思索的神色,“大概,悲劇收尾吧。畢竟母親所處的位置,注定了不能和妖怪有牽連,除非母親放棄一切。”
“啊,無聊…”星見太太夢想破滅似的,無力地趴在桌面。
在她臉頰邊的花瓶里,黑百合花又稍稍焉了點,花瓣垂下。
“慢著慢著,”笠原明日香冬冬敲了兩下桌子,“前輩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
“你呀,真是不知世界的殘酷!”笠原太太頭疼地看眼小女兒,低下頭來在藤原臨也耳邊說,“麻煩藤原君幫我教導他,必要的話,把她當成女兒一樣管教。”
喂喂!
太太你這不對了。
歧義這么大的話,是可以隨便說出來的嗎!
一邊批判她,藤原一邊堅定地回答:“沒問題!”
“好乖,”笠原太太捏了捏他耳垂,“都不要動,姐姐幫你戴好面具。”
說完,她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不停地給把面具的扣帶扣了又解解了又系,時而繞過來,時而又拉直,好像很好玩似的。
藤原臨也聽任她的擺布。
孩提時那種稍有不順心就可以在大人懷里撒嬌感覺,悄然地爬上了心頭。
“不過你要真是妖怪也無妨。”笠原太太忽然稍頃著頭說,她那濃密的黑發飄漾著一股香氣。
樹根埋地里,心靈之花今猶存…藤原臨也忽然想起這樣一句和歌,笑著說:“我要真是妖怪,今晚肯定就把你的芳心偷走咯。”
“討厭!”笠原太太驀地把面具往后一拽,臉頰緋紅。
面具緊緊貼著藤原臨也的臉頰,嘴唇的部位還殘留著澹澹的溫暖,感覺幾乎是在同笠原太太鮮艷的紅唇接吻,頓覺一陣心跳,恍如禁忌的邪戀。
‘媽!’笠原明日香不滿地叫了聲。
“哎呀,女兒又吃醋了。”笠原太太這才滿臉嬉笑地松開手,轉而摟住小女兒的肩膀,“媽媽這是在幫你試探他花心的程度呢,絕對不是想和你搶男人。”
“媽媽也是!”星見太太同樣和女兒保證。
兩位少女神情各異,但很明顯都不相信這話。
“冬”
遠方又傳來寺廟的鐘聲。
“喏,又響了。”笠原太太歪著腦袋看窗外星光燦爛的夜空,對星見太太說:“老太婆,你聽見了嗎?”
“怎么可能聽不見!”星見太太不愿搭理這個稱呼,將女兒剛才看的《周易》攤開在桌面慢慢地 “廟里的和尚成天撞鐘,也夠累的。”笠原太太的表情顯得很鄙視。
“撞一次得繳納500円吶,而且那是讓香客自己撞的啊,不是和尚撞。”星見太太說。
“這錢真好賺!”藤原臨也插嘴,“以后我也在淺草神社里裝個鐘,讓香客自己繳費去撞。”
四個女人齊齊罵道:“俗氣!”
“…”藤原臨也縮了縮脖子。
“不許你學和尚那套。”笠原太太嚴肅地說,“寺廟的鐘聲太憂郁,怪討厭的。”
“很憂郁嗎?”藤原臨也沒這種感覺。
試著想一想,深秋時節的深夜,一邊觀賞夜楓,一邊聆聽鐘聲,多悠閑自在啊。
“話說明天開始的佛誕是紀念誰的?”星見凜子問道。
“呃,沒留意…”笠原太太回答不出來。“彌子知道嗎?”
“不知道。”
“真滑稽,我們白拿人家的東西了。”
“媽媽,”星見凜子眨著漆黑的眼眸,“讓我們小輩代替您和笠原理事長出席吧。”
“有小心思了?”星見太太意味深長地笑著。
“有點…”星見凜子坦率地點了點頭,“我想看花火大會。”
說著她動了動美麗的肩膀,凝視著她的藤原臨也,眼睛捕捉到她嘴角微微地笑了,聞著學姐那股柔和的芳香,于是他也回了個誰也沒有察覺的微笑。
日本的夏天,有大大小小的祭典。無論是什么祭典,都離不開煙花浴衣,以及章魚燒。
笠原明日香眼珠子熘熘地轉了幾圈,異常生動靈活。
“媽媽媽媽”她朝著笠原太太撒嬌。
笠原太太左手握拳扶著腮幫子,皺起少婦那哀愁的眉頭:“香香是要我和彌子兩個老人家留守家中?”
“嘿嘿”笠原明日香一臉的古靈精怪。
“誒?女兒不愛媽媽了…”笠原太太撩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手一指廚房:“這樣吧,給媽媽下一碗愛心拉面過來,好吃的話就讓你去。”
“謝謝謝謝…媽媽!”
“不客氣。”
“就是要謝謝謝…”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靈活地爬起來,赤著腳跑向廚房。
“穿上鞋啊…”笠原太太頭疼道。
星見太太也瞅了眼女兒。
“我這就去。”星見凜子也乖乖站起來,腳步柔軟地離開。
“穿上鞋啊…”星見太太同樣頭疼道。
“真是的啊,她們倆感覺就像被狐貍精迷住了那樣!”笠原太太看向還帶著狐貍面具的藤原臨也。
“就是嘛,”星見太太也看他,“少女的腳那么嬌嫩柔軟,不穿鞋保護好怎么行!又不像我們這些三十多四十歲的老家伙,穿不穿鞋腳底的肌膚變化都不大。”
“我去幫忙!”藤原臨也馬上跑出去。
很快,廚房里傳來一陣自來水的聲音,還有三個小輩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真不知道女兒以后會怎樣。”笠原太太感慨地嘆息。
聽見廚房里女兒說話聲,星見太太說道:“還是你比較慘,要操心兩個女兒。”
“唔。其實我在考慮是不是讓深繪里另立門戶呢。”笠原太太小聲地說,眼望著窗外的松樹,“明日香要借接我的位置不能離開,要是讓深繪里獨立出去的話,起碼不用像明日香那樣受到那么多限制了。”
“另立門戶?”
“這樣比較好吧?”
“你的家事跟我有什么關系…”星見太太無聊地看著窗外。
高聳的松樹浮現在眼前,或許是夜晚的緣故吧,葉片重疊的層次并不分明。
“大有關系呀。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從小玩到大的,彌子你不能不管我。”
“喂,安靜點兒。都快四十歲的人了別撒嬌!”
“誰規定四十歲的人不能撒嬌了?”笠原太太一甩衣袖,夸大的衣服掩住她那豐滿的胸部。
星見太太頭疼似的揉揉眼眶:“老太婆,要不你回房間睡把。”
“不要!”笠原太太叛逆少女似的說了句,從衣服口袋里摸出幾枚御守。
星見太太看過去:“那是什么?”
“白天在寺廟里順手求的。三個戀愛御守,分別是我和深繪里還有明日香的。我還抽了簽呢,母女三人都是大吉喲,嘿嘿,將來我這一家子肯定可以圓圓滿滿的。”笠原太太笑得一臉天真爛漫。
“真是小女生會做的事啊!”星見太太挖苦一句。
笠原太太手指輕輕滑過嬌嫩的嘴唇:“說明我還年輕啊!彌子你妒忌我,快說是不是?”
“快四十了啊,老太婆!”星見脫下右腳上的白襪,把右腳伸前,“聞一下臭腳,讓你頭腦清醒一點。”
“呀!”
笠原太太反手一抓,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三個小輩端著面出來時,就看到了極其香艷的一幕:星見太太被壓在地板上,滿臉通紅,小巧的胸脯一陣起伏,而笠原太太一手鉆進她衣服底下,臉上露出威脅的笑意。
藤原臨也有點驚愕。
那可是星見理事長啊,這一副被調教得臉紅到了耳根的畫面真的太…棒了,請笠原理事長請加大力度。
“…媽?”星見凜子首先叫了出來。
“大意了,沒有閃!”星見太太強作鎮定地說。
笠原太太一側頭,充滿威儀的眸子掃過三個小孩:“藤原君去拿兩壺清酒出來,另外兩個給我回房間睡覺去,不然接下來第三天繼續訓練!”
等兩位少女走后,兩位太太整理好衣服,坐在榻榻米上吃面。
藤原臨也拿著酒跪坐在兩人對面,看到誰的酒杯空了,就給誰斟上。大部分時間里都不講話,只是吃面喝酒。兩位太太偶爾微笑地看著他,他也報以笑容。
不知怎么搞的覺得有點尷尬。
但這是極為愜意的一刻,涼爽的夏夜,吹進房間的海風帶有適度的水氣,體感很舒服。
“欸…”笠原太太忽然嘆口氣,用手揉了揉眉心。
“女兒不在身邊就連吃飯都不香了,對吧?”星見太太嘲笑她。
“這不是還有俊俏的女婿在嘛。”笠原太太瞥一眼藤原臨也。
“就是!”藤原臨重新坐正,頑皮地挺腰坐直,“有女婿陪著,兩位岳母大可安心。”
“欸,姬子,不得了了!”星見太太一副發現了什么驚天秘密的模樣,瞪大眼睛說,“他說兩位岳母欸!
“我早知道這小鬼心里想什么了。”笠原太太眼睛變得明亮,一眨不眨地盯著藤原臨也,“早上和香香曖昧,中午和凜子心靈交流,晚上了又拿著手機和深繪里通電。這一天下來,盡是圍著三個女人轉了。”
把你們算上是五個…藤原臨也尷尬地抓了抓頭發。
“這小子打算開后宮?”星見太太問。
笠原太太篤定道:“肯定是的。”
“香香凜子和深繪里三個一起?”
“說不定他還想要我們兩個年輕的獨身少婦!”
“呀,太大膽了!”星見太太瞧著藤原臨也,臉色慍怒。
興許是酒精的緣故,她臉上微微染著一片紅潮,迷離的醉眼略帶靦腆的神色,兩片沒抹口紅的薄唇間露出美麗整潔的牙齒。
藤原臨也覺得她這模樣可愛極了。
但這話不能說,他只能無辜地舉起雙手:“…我可什么都沒說啊,你們別誣賴好人!”
星見太太看會笠原太太,嗔道:“你也不管管他!”
“關我什么事?”笠原太太挑了挑眉,“是誰在例會上說‘只有家主和家主夫人才能用成對的杯子’的啊?都當眾招婿了,要管也是你管。”
“你有兩個女兒,吃的虧要更大,所以是你管!”
“香香需要一個教訓才能長大,我才不管。”
“深繪里呢?”
“她啊,更需要。”
星見太太一擰頭:“回來。”
本來悄悄爬倒了走廊的藤原臨也,只能低著頭爬回來。
“星見理事長,我連學姐的手都沒碰過呢…”
“不老實!”星見太太蹙著精致的眉頭,樣子顯得有些生氣。
藤原臨也假裝沒聽到,和笠原太太求饒:“我困了,能不能先回去睡覺?”
“唔,再等等…”笠原太太用很天真無邪的表情說道,“我想再和藤原弟弟聊一會嘛,難得氣氛這么浪漫。”
星見太太推了推她:“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用這種語氣逗他。”
“哈哈,這樣才自然呀…”笠原太太一把摟住星見太太纖細的肩膀,透過窗口望著明亮的月光,“反正這孩子也不和我們說實話,那就切磋切磋嘛,看最后誰吃虧。”
星見太太還想說什么,卻被笠原太太的悄悄話打斷了。
藤原臨也聽不清她們說了什么,耳朵里的聲音只有庭院里的蟲鳴聲,以及不遠處的海浪聲。
敞開著的窗戶飛進來一雙大飛蛾,繞著電燈轉。翅膀張開灑下的粉,紛紛揚揚地落在榻榻米上。三人不約而同地注意著飛蛾,星見太太無奈地說:“回頭我要和凜子說清楚才行。”
“學姐知道的啊。”藤原臨也老實道。
“知道她還對你那么好…”星見太太呢喃一陣,嘆息著說:“肯定是因為你是個很謹慎的人,什么都不和她說。”
“我已經說了很多了。”
“我還以為你喜歡凜子呢。”
“的確有點喜歡呀。”
“同時也喜歡別人是吧!”星見太太白了他一眼。
“喜歡藍天的同時也可以喜歡白云嘛。”藤原臨也笑了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話說回來,藤原君的確有魅力呢。”笠原太太調侃似的說,“要是我年輕個二十歲,和藤原君你同學校的話,一定馬上就對你一見鐘情。每個晚上到都抱著吉他去給你唱情歌。”
“想灌我迷湯的話,也請你演得像一點。”
“才不是奉承,是真話。”
“笠原姐姐這張嘴太會說話了。”
“你們兩個都是壞人,都很貪心!”星見太太在一旁不滿道,“搞不好兩個都是色狼。”
“你說對了!”藤原臨也和笠原太太同時答道。
接著,他們四目相接,笑了起來。
飛蛾拍著翅膀,繞著圈子飛來飛去,然后還是被外面的亮光所吸引,休地一下消失于窗外。
“飛走了呢。”笠原太太移步到窗前。
月光照亮庭院的草坪,星見太太也走過去,和她并肩站著。
接受月光的洗禮,兩位太太的肌膚雪白發光,藤原臨也從身后看她們的背影,被安穩的、恬靜的輕松感覺所包圍。
隔天早晨,藤原臨也在被窩里,聽到隔壁笠原明日香的吵鬧聲。
“媽媽,我那件紅色的元祿袖帶來嘛?”
“自己去找啊…”
“我找不到!”
“那就穿浴衣去,不要打攪媽媽睡懶覺…”
“啊啊啊…”
大清早的就開始鬧了啊,學妹的小脾氣真叫人頭疼…藤原臨也打著呵欠拉開房門,撞見同樣剛出門的星見太太。
“啊!”
“早上好。”
星見太太停下腳步,險些撞到了他懷中。
清晨的年輕太太,臉上沒化任何妝,白皙的臉頰微帶一點鮮紅。
“趕緊去刷牙,準備吃早點。”星見太太笑著和他說了句,精致的眉眼上看不到昨晚的怒氣。
藤原臨也很好奇。
昨晚笠原太太和她說了什么呀…
“對了,凜子沏了玉露茶,在餐廳里。”星見太太一邊說,一邊打開走廊上的各扇傳出通風。
陽光帶著熱量照進來。
“呀,好刺眼…”星見太太倏地將雙手舉到頭上,察覺到藤原臨也在看她后,便順手將起床后凌亂的頭束了個的簡單的馬尾。
不知為什么,在晨光中,藤原臨也嗅到一股嫩葉的芳香。
想來是星見太太那白嫩脖頸散發出來的生命氣息…也不知道在那咬一口,喝一點她的血會不會也這么甘甜。
洗漱完來到餐廳,星見凜子剛好端著茶出來。
她穿著一套淺色的元祿袖和服,上面印著積雪松樹圖桉,看著涼絲絲的。璀璨的晨光中,她的輪廓愈發地鮮亮,美極了。
尤其是那鬢角和額頭之間的發際,以前沒怎么留意。現在看上去,這部分發際惟妙惟肖地描劃出了少女的可愛,細嫩的肌膚同長得齊整的秀發,清晰而鮮明。
“一大早就穿得這么莊重嗎?”藤原臨也笑著打招呼。
“要給和了酒的媽媽醒神,再給渣男學弟沏玉露茶,凜子可真夠忙的。”星見凜子說了一句逗樂的話。
放在桌面的茶,冒出鳥鳥熱氣,猶如少女的溫柔和散出的芬芳。
“未婚姑娘沏的茶,天下一絕!”藤原臨也吹捧一句。
“是嘛,不覺得。”星見凜子沒有絲毫興趣地回答。
藤原臨也悶頭喝茶。
“你們兩個一直這樣吵架的嗎?”星見太太笑著走進餐廳。
“一般來說我是受欺負的那一方。”藤原臨也答道。
星見凜子半閉著眼瞄他一下,又把視線放回到桌面的早餐上。
“學姐默認了!”
“我覺得還不夠,應該讓凜子好好管教你。”
星見太太在女兒身邊坐下,吃著煎蛋說:“凜子加油,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的,然后再一腳踹開他!”
星見凜子笑了下,似乎很感興趣。
走廊里,笠原太太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走進餐廳。
“一大早的,先是被明日香吵醒,又被被的海鷗給吵得不能繼續睡,我好可憐。”
她的身后,跟著一臉雀躍的笠原明日香。
少女赤足踩在地板上,白白嫩嫩的小腳非常好看。
“喂,瞧你這副模樣像話嗎。”星見太太看著閨蜜那亂糟糟的頭發說,“頭發都成鳥窩了,睡衣還穿不整齊,邋邋遢遢的!”
“沒法子啊,和男人住在一起,不知怎的,我也變得邋里邋遢了。嫁給邋遢的漢子,還能不邋遢嗎?”笠原太太挨著藤原臨也坐下,一只手隨意地搭在他肩膀上,“既然你星見阿姨討厭邋遢,不如你和我搬出去住吧。”
“我不邋遢!”藤原臨也趕緊否認。
“啊”笠原太太打著呵欠,湊過來說:“送你幾雙絲襪,原味的。”
藤原臨也立馬答道:“謝謝,我保證不洗!”
“哈哈,還說自己不邋遢!”笠原太太開心地笑了出來。
那臉上鑲嵌著的漆黑眼珠子,顯得格外清媚,稍微向上挑的眉毛,雙眼皮很漂亮,小嘴美得極致,下巴線條也尊貴嫵媚。她就是那種可以傲世天下的美人。
吵吵鬧鬧地吃完早餐,兩位少女要去町上買些女孩子逛街用的東西。
藤原臨也被迫拿上工具,去修剪庭院的草木。
笠原太太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曬衣桿上后,枕著胳膊躺在廊檐里監工。沐浴在夏日的海風里,暖融融的。
星見太太坐在她旁邊,將今天的報紙摞在膝上,一張張地 看到自以為有趣的消息,她便念給笠原太太聽。因為兩人長期都是這樣相處下來的,笠原太太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彌子,出來玩就不要看報了好不好!”
說罷,她懶洋洋地躺下來,枕著閨蜜的大腿看向庭院。
穿著藍色工裝服的藤原臨也,正雙手扶著割草機割草,然后用大剪刀把割草機沒割均勻的地方剪齊,用耙子攏在一起,再掃進垃圾袋中。
干這樣的活需要耐性,從那心無旁騖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他絕對是個沉得下心來的人,同時還是一個優秀的割草工。
“欸,彌子…”
“什么?”
“那孩子是真做過好多兼職啊,割草割得真熟練。”
實際上,藤原臨也是真的剪過不少的草坪。
工具使用得非常熟練,各種步驟也都熟記于心。
先撿起院子里的小石塊,以免崩壞割草機里的刀刃,拉了電線出來,開動機器,割草機前端掛有塑料筐,割下的草全部裝進里邊。草框裝滿后,就要把草屑裝進垃圾袋,堆放到一旁再一起扔掉。
“要是個普通人多好,真的可以讓他入贅來當女婿。”星見太太頗為遺憾地說。
“不是普通人就不行嗎?”笠原太太反問道。
“這…”星見太太頓了頓,無奈道:“可他萬一真的是妖怪呢?”
“妖怪又怎樣?只要沒證據,誰敢說什么!”笠原太太頗為霸氣地說道,眼神不離藤原臨也。
鮮亮的陽光灑滿草坪,閃耀又不失溫和,少年小小的身子在草坪上忙碌,周圍空空蕩蕩的,唯有影子寸步不離地伴隨著他。
三大妖之一的大天狗嗎?
氣質上看真的不太像。
不過要真的是大天狗也還行啊,畢竟那張照片是真的帥…笠原太太手掌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不無感慨地說道:“那么優良的基因,如果能和深繪里生下一個笠原家的后代多好。”
“完全沒笠原家血脈的后代?”星見太太瞥她一眼。
“有什么所謂嘛…”笠原太太笑著把手指伸進星見太太的頭發中,把她原本整理好的頭發搔得蓬蓬松松的,“只要他們和他們后代真心認我這個長輩,有沒有血緣都可以啊。”
對于閨蜜這親昵的動作,星見太太顯然不是很感興趣,但并未拒絕。
安靜地等笠原太太玩夠松開手后,她搖了兩三下頭,把頭發恢復到原來垂直披下的形狀,神情冷靜地看著庭院。
陽光勢頭正勐。
割草機的轟鳴聲中,少年也沒戴遮陽帽,埋頭在強烈的陽光底下苦干。
刺眼的光線也好,酷熱氣溫也好,對他來說似乎都不在話下。
星見太太好奇怪地想到,他不熱嗎?
應該是熱的,因為他的脖頸上已滾動著幾道汗流,工裝服背后也滲出現出濕痕。但他依然是心無旁騖地在工作,不知是因為精神高度集中,還是因為有著很強的意志力。
看了一會,她頗為傷腦筋笑笑:“你別忘記了,我們現在和他的關系,單純只是靠利益來維持的啊。”
“只要在關系破滅前,把利益紐帶變為感情紐帶就好咯。”笠原太太笑得像個勝利者般。
“你有信心?”
“悄悄告訴你個秘密。”
“說。”
“那孩子呀,最喜歡的女人類型你絕對猜不到。”
“別賣關子了呀。”
“御姐少婦未亡人!”
星見太太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
“在我們面前,他肯定會繳械投降。”笠原太太又自信又狡猾地說。
“不不不,”星見太太趕緊擺手,“你別帶上我。”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這事能拿來開玩笑的嗎?”
“誰和你開玩笑了,我們的機會比女兒大很多好不。”
“喏,你先上吧。”
“不!”
“那我上咯,不帶你。”
星見太太臉色一僵,半晌后才“欸?”了一聲。
“哈哈,彌子急了。”笠原太太雙唇微微噘起,浮現出典雅微笑。
強烈的光粒子猶如塵埃一般閃閃漂浮,她長長吸了口氣,朝著陽光伸了個懶腰。明亮深邃、帶著溫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藤原臨也,看了好久好久。
陽光流溢,風吹來海潮的氣息,幾只蜜蜂發出困乏的振翅聲飛來飛去。
“彌子。”
“欸?”
“你覺得不覺得他身材好棒?”
“…嗯,是有點。”
“好有力量感對不?”
“…你想說什么?”星見太太臉色微紅,總感覺閨蜜話里有話。
笠原太太戳了戳她臉頰,調侃道:“你想歪了哦。”
“…不要說這事啦!”星見太太那那清冷脫俗的臉上,雙頰泛起澹澹的紅潮。
“好,說點正經的。”笠原太太約略歪頭,就此想了想,“昨晚我就說過,我們兩家關系這么好,要同一個女婿也不是不行,只要女兒們愿意就行。可如果他是妖怪的話,讓女兒們去好像有點不妥,我們這些老人去試探更好點。”
星見太太有點臉熱:“干嘛要那樣去試探?”
“哪有去試探?”
“…就是,呃,就是…”
“你該不會以為我說的是色誘吧?”
“…不是嗎?”星見太太有些迷湖。
“哈哈,那當然,”笠原太太停頓片刻,旋即噗嗤地一笑,“當然是色誘啊,而且是彌子打頭陣。”
哪怕相處了那么多年,星見太太一時半會也分不清她說的話,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彌子,記住一點。”穿過松林的風中,笠原太太聲音含著某種虛幻的韻味,“他如果真的是崇德后人,并且能永遠不暴露身份,這才最符合我們的利益。”
星見太太透過廊檐望著明亮的陽光,短暫地陷入茫然之中。
“好好想想把,我去逗一逗他。”說著,笠原太太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進冰箱倒了杯冰可樂,徑直來到藤原臨也身邊。
“休息一會兒吧。”
她晃了下玻璃杯,冰塊在杯里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等兩分鐘…”藤原臨也面無表情地用割草機割草。
院子足夠大,雜草雖不多,但割起來也相當費時間,好在從早上忙到現在已經接近完工了。兩分鐘后,他脫了鞋子,打赤腳在草坪上轉了一圈。
笠原太太也脫掉鞋子。
腳底的觸感很令人滿意,沒有漏剪,沒有不均勻,草坪如地毯一般平滑。她閉上眼睛,大口吸氣,體味了一會兒腳底涼生生的綠色感觸,她睜開眼,隨后鼓起嘴嘆口氣:“再不來的話,可樂的氣泡就要跑光咯。”
藤原臨也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只是在這種酷熱的環境下,一杯冰闊落還是蠻有吸引力的。
轉過身,看到笠原明太太右手拿著玻璃杯,杯里裝著冰和可樂,氣泡從冰塊的間隙升騰而起。
“和我走一走!”笠原太太把可樂給他,兩條腿在正午的陽光下搖搖晃晃。
她穿著件藍色無袖連衣裙,裙擺只到大腿中部,腰上系著拇指大小的白色腰帶,很好地把她纖細的腰給勾勒出來。
藤原臨也跟在她身后愜 意地喝著冰可樂。
也許是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進入胃袋,又或者是太太的背影很婀娜,總之他覺得渾身舒坦。
兩人沿著道場慢慢往后面散步,道場后面是一大片山林。
路過一顆櫻樹。
此刻早就過了櫻花綻放的季節,櫻樹只剩下滿枝頭被烤焉了的綠葉。
笠原太太駐足停留片刻。
隨即,她指尖輕輕捏出指印。
五方布陣,式神扶翼!
空氣中驟然飄過一陣櫻花的香氣。
藍光在笠原太太指尖流轉著,一個五芒星陣出現在櫻樹上方,一個櫻花妖從陣法中出現,瞬間進入櫻樹內部。
緊接著,朵朵櫻花,在枝頭嬌艷地盛開。
藤原臨也望著怒放的八月櫻花。
在晌午陽光的照耀下,漫天紛飛的櫻花,顏色和形狀都很突出,給人布滿整個天空的感覺。但很快,不到幾分鐘時間,櫻花就一片片地掉落,花瓣把綠色的草坪染上了一片粉的。
“綻開的櫻花不愧是眾花之魁,”笠原太太蹲下來,手指輕輕撥著花瓣,“其盛開時的奢華,凋謝時的瀟灑都同樣惹人心醉,令人憐惜。”
櫻樹茂密而濃重的綠韻,彷佛灑落在她那纖細的后頸上,留下光影。
有點黛玉葬花的意境是怎么回事…藤原臨也不解地看著她,流露出哀傷神色的貴婦人,很有日本的“物哀”意味。
“你喜歡櫻花不?”笠原太太問。
“呃…還好。”藤原臨也斟酌著答道,“既喜愛櫻花的千嬌百媚,又覺得櫻花有些令人咄咄逼人和討嫌,這也許是緣于花開時太過壯觀的緣故。明明日本那么多花,可每年的櫻花季,大家都忘了別的花了。”
“這么說的話,我也一樣。”笠原太太站起來,收回櫻花妖后繼續往前走,“我不喜歡高貴驕傲的事物,覺得很厭煩。”
“可理事長您本身就是高貴驕傲的。”
“我就不能討厭自己嗎?”說到這兒,笠原太太眉梢一喜,“你看那里。”
順著她指尖看過去,藤原臨也看到幾株山紅苕,也叫土瓜。
“這花蠻好看的。”笠原太太俯身看花。
“普通的野花,要的話等會摘些回去。”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笠原太太稍稍瞇著眼,秀氣的鼻尖湊到花瓣上輕嗅了起來。
花瓣的色彩,被她的姿色渲染得更加鮮艷奪目了。
她那從下顎到脖頸的線條優美得無法形容,藤原臨也心想:三四代人是無法產生出這種尊貴美麗的線條來的,大概是經過十幾代甚至幾十代人的優良血統才能產生的美吧。
萬惡的封建主義啊…他一邊批判,一邊享受視覺盛宴。
可能是由于盤著頭發的關系,笠原太太的脖頸格外顯眼。
線條細長優美,在恰當距離的地方從恰當的角度望去,就愈加艷美了。或許也是由于夏天光線柔和的緣故吧,那線條還飄逸著少女般的風采。
然而,等她站起來后,這線條柔和而緩緩恢復成尊貴,少女的風采就逐漸消失了。
“我們到后山走走。”笠原太太帶著他走出后院的門,往山上爬去。
沿路都是野生的花木,上到山腰后,有個小小的觀景臺,可以從這里眺望海面。觀景臺上有不少本地人在游覽,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年輕情侶,有的躺在長椅上,有的坐著,還有的悠閑漫步。
藤原臨也跟著笠原太太,從幽會的情侶中穿行而過。
誰也沒注意他們兩人,可他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一個年輕俊俏的少年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一起游覽這事,本身就有點怪。
一直走到欄桿邊緣,笠原太太張開雙臂,朝外探出上半身:“視野真開闊啊!”
外邊是湛藍的大海,身下是落差五十多米的懸崖,藤原臨也下意識伸手抓住她后背的裙子,怕她掉下去。
“不想回東京了呢。”笠原太太凝望著發光的海面,得意是說:“要不我們私奔啊,藤原君覺得如何?”
“我怕是被你殺掉。”藤原臨也老實道。
“你不覺得這畫面和很浪漫嗎?”笠原太太俏皮地眨眨眼,“簡直像小說一樣,又或者少女漫畫一樣。”
“哪里像了?”
“你想想呀,作為一個深受大家族束縛的貴婦人,我喜歡上了一個年輕人。為了追求自己的所愛,我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帶上他一路私奔。”
“我們逃啊逃,逃到了一處海邊懸崖。”
“前是絕路后有追兵,我們決定在這里完成愛人之間的最后一步儀式。”
“停!”藤原臨也沒好氣道。
笠原太太嘻嘻一笑:“我說的是殉情。”
“…”藤原臨也好想打她屁股啊。
真的。
這對母女的性格都太惡劣了,不教訓不行!
“到海邊轉轉去。”笠原太太就像隨便閑逛一樣,沒什么目的地帶著他從另一條路饒下山,往海邊走去。
遠遠地看到一棵百合樹。
靠近后,才知道原來是由三棵樹合成一棵的姿態。花像百合,也像郁金香,旁邊的說明牌上寫道:亦稱郁金香木,成才快,此樹樹齡約三十年。
“哦,有三十年嗎?”笠原太太吃驚地看著牌子,“比我還老的樹啊。”
藤原臨也一臉問號。
“姐姐今年十九!”笠原太太傲嬌地一抬下巴。
看著她充滿少女感的動作,藤原臨也接受了她比深繪里還小的設定。
“那邊有花,去看看。”笠原太太又邁著歡快的腳步跑過去。
那是一個花壇,長著一簇簇潔白的花,遠望格外純潔。笠原太太一邊越過草坪,一邊說:“小時候我帶明日香來過這邊一次,那時這里還沒有這花壇的。”
她彎下腰去給花拍照,屁股翹著的姿勢別有一番情趣。
“那時候的明日香還很粘深繪里吧?”藤原臨也問。
“當然啊,和連體嬰兒似的。”笠原太太笑著。
從藤原臨也的視角看出去,她肌膚比花瓣還要嬌嫩,眉目更加的美妙,臉頰還有陽光曬出來的一點紅暈。
“欸,對了,”她繼續往山下走去,“你準備怎么讓姐妹倆和好?”
“要先讓明日香得到修行的反饋才行。”藤原臨也問道,“這附近有什么除靈委托嗎?讓她去試一下,剛好可以檢驗修行的成果。”
“你可以去問問寺廟里的和尚。”笠原太太懶懶散散地把雙手插在兜里,“我現在在度假,才不管那些東西。”
她腳上那雙后跟略高些的涼鞋,“卡噠卡噠”地愜意地想著。
山路兩邊樹木茂密,都長得很矮,彎彎曲曲,山羊和綿羊往來走動,頸鈴叮叮當當發出脆響。照看家畜的主要是當地的小孩和老人。兩人路過時,他們首先斜眼覷一下,驚訝于這個小地方怎么會出現這么兩個神明似的美貌人物。之后像表示敬意似的,他們約略揚一下手。
藤原臨也同樣揚手致意。
下了山后,兩人沿著海堤往回走。
隨著太陽的升高,炎熱也在升級,巖石和天空和大海一片光閃閃,觀望片刻,眼睛會隱隱作痛。
藤原臨也停下來,在路邊的便利店買水,然后看海邊釣魚的人。笠原太太趁機把防曬油涂在臉和胳膊上,不時有牽驢的村民擦肩而過,他們大聲打招呼:“東京來的客人?”
“是的。”藤原臨也報以同樣的熱情的聲音。
“你很擅長和人交流嘛。”笠原太太意味深長地說。
“當然啊。”藤原臨答道,“畢竟就連理事長大人,都對我和顏悅色呢。”
“油嘴滑舌!”笠原太太踢了踢他小腿。
旁邊傳來驚呼聲,兩人同時轉頭望去。
一個釣魚老掉上了一條香魚,大約二十厘米長,上岸后活蹦亂跳。
“啊,我想起來了,”笠原太太忽然笑了出來,“我小的時候,做過好多俳句。其中就有以這種洞游性魚類作的俳句。”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望著藤原臨也的臉:“大概是說香魚產卵后身軀疲憊,容貌衰頹得不成樣子,然后孤苦無依地游到海里。”
“你還有這種愛好?”藤原臨也有點想笑。
“你別笑話,哪個女孩青春期不寫點東西啊!”笠原太太直接用直接那充滿威儀的眸子把藤原臨也的笑意壓下去,“雖然過去了那么久,但還是很懷念那個時候。”
“高中嗎?”
“對的,就是高中才最多愁善感。”
“現在也是呢。”
“哈哈,現在老啦…”笠原太太撫摸著自己一點都不顯老的臉頰,走下海灘,一邊讓海浪沖刷著腳丫子,一邊說:“那時候我十七八歲,穿著時尚的百褶裙,是個非常認真的學生。”
藤原臨也并肩和她走著,
想像那個JK馬尾的笠原太太,那時她非常認真的學生。
“有時候想想,一直當個普通人也好啊。”笠原太太彎下腰,把鞋子脫了給藤原臨也拿著,赤足陷進沙子里,“長大成了家主,就要考慮家族的利益了。現在當了母親,又要考慮女兒們的幸福。要是萬一家族的利益和女兒的幸福發生了沖突,你叫我怎么辦好呢…”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藤原臨也提著她的涼鞋,心想繞來繞去還是想套我的話。
“還記得那些緋句嗎?”他岔開話題問。
“大概記得一些。”
“念給我聽聽。”
“嗯…我想一下。”笠原太太駐足在海水中,閉眼抿嘴,回憶片刻后,睜開神采飛揚的眼睛:“爾今委身于海水,啊!秋季的香魚;你深知死將至,湍湍急流送入海。”
“…”藤原臨也眨眨眼。
他本以外是那種“駿馬你四條腿”的打油詩,沒想到居然還有點意思啊。
“不愧是大家族長大的,蠻厲害。”
“那是!”笠原太太驕傲地把手被在身后,步伐愉快地踩著海浪,“當時我是把自己當成了香魚來寫的,產卵后順流而下,入了大海就死了。這不就和大家族的女人一樣,完成傳承的責任后生命就走到了盡頭嘛。”
“沒那么夸張吧。再說了,香魚哪有笠原姐姐的美貌。”
“唔…”
“還有啊,看在香魚的份上,我會盡量把事情做好,讓大家都有個滿意的結局。”
“藤原君好棒!”笠原太太開心地一蹦,張開雙臂朝他撲過來,“要抱抱!”
藤原臨也站在原地張開手,手上還提著她的鞋子。
但眼看著就要抱上的時候,笠原太太忽然曲膝,一膝蓋把他頂摔倒在海水里,接著居高臨下看著他,眉眼精巧尊貴蹙著,“不可以對岳母有想法!除非…”
話只說一半。
然后那眉心舒展開來,嘴角柔和地微笑著。
她肯定是在暗示什么…藤原臨也想了又想,覺得還是別想得太美。
由于衣服濕了,他干脆就直接在海里游了起來。
大中午的,海灘很少有人來,他就在那么藍那么清的海水里跑著,痛快得真是無法形容。
沙灘雪白雪白,一點雜色沒有,笠原太太雙手擋在額前,視線一直追尋他的身影移動。白色的浪花中,那身影靈活得宛如一條條的小海豚,看得人心情暢快。
回道場的路上,尊貴的太太始終赤著腳。步子并不大,但很有活力,也不怕沙灘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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