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西萊爾,臉色青灰,雙眸黯淡無光,原本紅潤的薄唇也再沒有一絲血色。
“你走吧!”西萊爾輕聲向鉤沉說道。
“讓開!”鉤沉聞言,不敢怠慢,冷喝一聲,拖著珠珠便向威爾遜一群人的方向走去。
“想我察罕一族,本是帝室貴胄,奈何氣運中落,只得避世山野。原以為就此繁衍生息,過些平凡的生活,倒也不錯…”西萊爾的聲音悠悠響起。
“可是,蒼天不佑!五年前,我家族遭遇滅門慘禍,數千人離奇失蹤,便只留下我與珠珠這孩子。”西萊爾言至此處,稍作停頓,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我素無大志,只想著能找到家人的音訊,便足慰平生!”
“可是,”西萊爾緩緩抬起素手,指著鉤沉的背影,以及正喜形于色的威爾遜一伙人,語音轉寒,厲聲喝道:“就是你們這些畜生,沒完沒了,窮追不舍,自馬色逼到東域,仍不肯放手!”
西萊爾這番話,激起了察罕戰士們久盈胸中的憤怒,他們紛紛站起,目光陰沉地盯著鉤沉離去的方向。
“哈哈哈!”西萊爾突然狂笑起來,繼而便發出悲憤的怒吼:“既然避無可避,那便只有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西西身后的察罕戰士發出齊聲怒吼,氣勢驚人。
鉤沉句句入耳,卻頭也不回。
右肋的疼痛,仍舊錐心,她現在喘氣都費勁,就更別提動手或者是回罵了。
現在最要緊的,便是趕快將孩子帶離此處,方可再論其他。
經過玄星身邊的時候,鉤沉還是忍不住望了一眼。
這一眼,令女人的眼中瞬間噙滿了淚水。
她分明看到男人的睫毛在輕微地抖動,甚至還有一些晶瑩。
難道他早就醒了嗎?
難道他是為了避免對我出手,才會仍然倒在這里不肯起身的嗎?
難道他…
女人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比傷痛更強烈百倍的愧疚灼燒。
在某一刻,鉤沉甚至產生了一種動搖,她想不顧一切地放掉手里的珠珠,撲進男人的懷抱去大哭一場。
而下一刻,她卻聽到了來自威爾遜的那難聽的傳音:“你做的很好!辛苦啦!今天的局面,全靠你才有了轉機!快,你先走,我們給你斷后!放心,蘇麗爾人不敢怎么樣的!哈哈!”
哎!現實與愿望,為什么總有天壤之別?!
“保重!”鉤沉輕嘆一聲,走過玄星身邊,進入了威爾遜的陣營。
“站住!”阿郎一馬當先,攔住了女人的去路。
鉤沉失魂落魄之下,毫無提防,差點一頭撞到對方身上。
阿郎則借著躲閃的機會,已經繞到了靠近珠珠的一邊,事情迫在眉睫,他沒時間多想,就要動手。
恰在此時,一個輕微的傳音響起在阿郎耳畔:“孩子不安全,先放她走!”
這傳音飄飄渺渺,繞過了威爾遜與近在咫尺的鉤沉,只有阿郎聽得清楚。
“大人,您看?!”阿郎見機極快,讓開身位,向死人灰施禮問道,好像本就是打算征詢上司決定的意思。
既然被人察覺,不管對方是誰,此時出手都很不妥,那就只能放棄了。
“嗯!”威爾遜對手下的行為深感滿意,微笑著說道:“放她離去吧!”
“是!”阿郎大手一揮,依令讓開道路,也示意手下閃退兩側。
鉤沉此刻也已緩過神來,她怒瞪了阿郎一眼,也不和威爾遜打招呼,強自凝起注力,拎著珠珠便向山谷外飛馳而去。
“既然你是麥肯人,那這筆賬就算在麥肯人身上!今天死的人不少了,便算作罷!我在此立下重誓,自明日起,每天殺麥肯十人,直到你將孩子完好無缺地還回來為止!”西萊爾凄冷的聲音遠遠傳出。
她此刻,就像變了人一般。
往日的溫柔、恬淡全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憤怒得足以燃盡天地的情緒,還有美眸中偶爾閃現的黑芒。
“哼!口氣倒大得很,就憑你…”威爾遜不屑地回應道。
他心情剛好轉了些,就聽到西萊爾的豪言壯語,哪兒還能壓得住火氣?
“我今天不殺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才算對得起你給察罕家族的關照!記住,明天日落之前,定有十顆麥肯人的人頭奉上!”不待死人灰把話說完,西萊爾便冷聲打斷道。
隨即,這位公主把手一揮,對鮑里斯及其他察罕戰士說道:“這里的事情辦完了!幫忙也有個限度,從今日起,蘇麗爾的事情與我等無關!你們帶上死難兄弟的尸首,咱們走!”
眾人誰也想不到西萊爾會突然翻臉,最初還以為她是因為珠珠被劫走,心情壓抑狂躁所致,可聽到后來,味道卻越發不對了。
“公主殿下,你要去哪里?你們為了蘇麗爾的事情費盡心力,如今大勢已定,為何就要離去?!”鄧普拉驚聲問道。
“呵呵!攝政王殿下!既然大勢已定,我們還留在這里干什么?難道你還打算讓察罕人給你牽馬墜蹬一輩子?!若要封賞,那就更算了!我們雖然國破家亡,但也還沒到需要給人賣命才能活下去的地步!”西萊爾眼中寒芒閃爍,字字錐心。
鄧普拉被懟得啞口無言,頓感胸中煩悶難忍,“噗”的竟然噴出一口熱血。
這一下,蘇麗爾官方的眾人可不干了。
他們趕忙扶住攝政王,同時對西萊爾怒目而視。
鮑里斯等人雖然不知道公主為何如此,而且經過一番協力苦戰,也與蘇麗爾的注師們十分投緣,但對他們而言,西萊爾的話就是必須執行的信仰。
這些人見對方居然敢沖西萊爾瞪眼睛,馬上擺出攻擊隊形,護在了主人周圍。
“嫂,哦,西,哦公主殿下,您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呢?咱們可是自己人,珠珠小姐被劫,我們,我們也著急,咱們應該一起想辦法才是啊!而且…”狂雷斟酌了半天措辭,才結結巴巴地勸道。
“誰和你們是自己人?我說了,察罕的事情不用別人插手!你們閉嘴!”西萊爾蠻橫地斥道。
二雷頓時啞了口,不敢再說,心里卻難受得不行,暴雷無處發泄之下,更是一拳搗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在眾人當中,他們最早與西西母女結識,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感情深厚,早就當家人般看待。而此時卻聽對方連“自己人”這個稱呼也不愿承認,哪還撐得住呢!
艾敏扶著鄧普拉,與霍姆勒斯交換了一個眼色,便滿含懇求地向妙春望去。
腿精此時的體力,勉強能夠坐直身體而不被又流著哈喇子昏睡過去的胖子壓倒。
剛才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楚,卻無能為力。
對西萊爾的舉動,妙春也不明所以,見艾敏望向自己,她只得輕聲問道:“西西姐姐,你有大事要做,想走也無不可。但,是否應該等麥公子醒過來再說呢?”
這話正戳中西萊爾的痛處,她深吸了口氣,望向睡得正歡的胖子,過了良久才悠悠地說道:“不必了,我看他睡得挺好!你也更適合照顧他,還能給他出不少主意!”
西西說完,眼神微黯,隨即便泛起一線黑芒。
“走!”她決絕地說著,不再理會眾人,率先閃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