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交心
“啪”的一聲脆響，成串的火星擦著木禪稚嫩的臉頰飛過。
“哎呀！不要！師父，是我錯了！”火煊驚慌地喊道。
“你叫我什么？”摩羯瞳手里拎著一條皮鞭，俏臉含煞，喝問道。
“對不起！我又忘了。瞳瞳阿姨，是我錯了！請您不要懲罰哥哥。”火煊低下頭說著，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經噙出淚水。
“火煊，你別求她！再來就是！了不起，我的臉不要了！”木禪冷聲說道。
即便剛才那串火星的灼熱感猶在，他也不愿意在這個火系女魔頭面前低頭。
“哼！你不是總和你哥哥打架吵嘴么？我傷了他，豈不是正合你的心意？”摩羯瞳根本不搭理木禪在哪放狠話，只是輕蔑地對火煊問道。
“我，我是有點討厭他！可他畢竟還是我哥哥！我不能讓他因為我受傷！”火煊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段話來。
“假慈悲！討厭就是恨！作為注師，若是不能愛恨分明，又怎能成就？！”摩羯瞳絲毫不為火煊的淚光所動，冷著臉繼續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用火球術還打不穿那石板，鞭子會直接抽到木禪臉上！我保證不會打偏！”
“我錯就是我錯，你要懲罰，打我便是！為何偏要打他？！”火煊還從來沒遇到過這么囂張不講理的阿姨，胸中的怒火升騰，爆叫道。
“跟我講道理？！愚蠢！”摩羯瞳冷笑一聲，突然抖起皮鞭抽在地上。
頓時，火光飛濺，地上已經出現一條深深的鞭印，周圍還有灼燒的痕跡。
“你！”火煊又怕又恨又悔，卻再說不出其他話來。他小胸脯一鼓一鼓地，眼看就要氣炸的樣子。
火煊小朋友現在后悔得不要不要的，后悔不該聽父親的話去見這個女魔頭，不該被對方顯擺出來的火系注術所迷惑而死氣白咧地要拜師，更不該答應魔女把哥哥木禪也拉進這場試煉之中。
他原本以為，自己通不過試煉，卻會讓木禪受懲罰，是個拿哥哥開涮的好機會。卻哪知道這女魔頭說到做到，根本就不是開玩笑呢？
“別以為磨蹭就能了結此事！我再給你三息時間，若還不出手，每過一息我便給你哥哥添個記號！一！”摩羯瞳吼道。
嘿嘿！不愧是同門的師姐師弟，居然都有靠數數嚇唬人的手段。
只不過，若是胖子看到此刻女王眼中不加掩飾的瘋狂，恐怕早就喊著“救命”逃跑了。
唉！可小孩就是小孩，在巨大的驚嚇面前，只會傻站著一動不動！
被女王這一吼，連木禪都老實下來，不敢再出言不遜梗著脖子硬扛了。
但他也不肯示弱，將冷厲又滿含期望的眼神定定地注視在弟弟身上，心中卻已緊張到極點。
“啊！！！！！！！！！！！”火煊在巨大的壓力下，完全爆發了。
他感覺到全身的注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
他的雙眸血紅一片，幾欲噴火。
此刻，他腦中再無其他，只有哥哥那冰冷目光中的期盼。
在這個瞬間，兄弟倆之間，產生了某種從未有過的玄妙共鳴。
“砰”！堅厚的石壁被火球擊碎。
“呼…”木禪長出一口氣。
他畢竟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孩，要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蘇麗爾女王兇名在外，又有幾個不怕的？
火煊打出這一擊，已經耗掉了全身所有的注力。他再也堅持不住，癱坐在地，滿頭大汗，不住地喘著粗氣。
“哼！我只讓你在石壁上打個洞，誰讓你把它擊碎了？作為注師，在任何情況下，都要控制自己的注力。別像只癩皮狗似的軟在那兒，擺出一副可憐樣，給誰看呢？起來接著練！什么時候完成我的要求，才能休息！否則！還是拿你哥哥的臉皮說話！”摩羯瞳不屑地說完，看也不看眼中都開始噴火的兩個小男生，轉身便走出了訓練場。
“火煊，起來！莫叫她小看了咱們！我陪著你一起練！爹爹也說過，注力耗盡后，不能歇著，繼續練習反而有助于能量提升！”木禪跑過去攙起弟弟說道。
“嗯！繼續，繼續就繼續！誰怕誰？！”火煊扶著哥哥的肩膀艱難站起，喘息著怒道。
此時，兄弟倆無意間對望了一眼，都感覺有些尷尬，可同時心里也都多了些什么。
“有意思的小鬼頭…”摩羯瞳嘴里輕聲念叨著，嘴角顯出一絲微笑，美眸中卻射出懷念的光芒。
然后，心境正在起伏之中的女王，就看見三個慌忙從訓練場墻邊縮回去的腦袋。
嗯！一大兩小。
“女，女王，姐姐！我，我這就要去練功啦！我不會偷懶！嗯！我們去啦！”滿眼驚恐的珠珠見行蹤被“女魔頭”發現，結結巴巴地解釋著，便拉起還在懵圈狀態的彩蝶，慌不擇路地跑了。
“我，我們沒有偷看！我們，只是湊巧路過！啊！不是，是丘頓有事找你我過去！”西萊爾紅著臉說道。她被珠珠的表現所感染，話說得也是結結巴巴。
見西西神色尷尬，又想起被自己剛才的兇神惡煞嚇得半死的兩個小男生，摩羯瞳突然覺得很好笑。
她沒忍住，不禁展顏。
這一笑，燦若朝霞，哪兒還有半分女魔頭的影子。
見女王笑了，西萊爾便也放松下來。可又想起對方那緬懷的神情，心中不免一顫。
她下意識地握住摩羯瞳的手，輕聲問道：“以前，你父王，也是這樣訓練你和你哥哥的嗎？”
女王聞言，臉色立變，就要掙脫開被西萊爾拉住的手，卻不想反倒被對方握得更緊。
“對不起！是我說錯了話！我！唉！對不起！咱們趕快去見丘頓吧！”西萊爾知道自己可能觸動了摩羯瞳那根最為脆弱的神經，趕忙道歉。
女王掙了幾下仍未能掙脫，倒被西萊爾拉著向前走出數步。
她不禁想起當日在密室中兩人攜手開啟通道的情形，一股莫名的感覺頓時襲上心頭，竟令她不忍扯脫手臂，只得任由西西拉著前行。
“你說的沒錯！當年，父王就是這樣逼我的。那時，我的很多努力，其實只是為了讓哥哥少受責罰！可練著練著，我才發現，想受到別人的尊重，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就必須讓自己越來越強。一直要強大到可以保護所有想保護的人才行！”摩羯瞳突然輕聲說道。
“你已經很強大了！”西萊爾繼續走著，頭也不回地說道。
“可是，有些人，終究是你保護不了的！”摩羯瞳悠悠地說道。
“那并不是你的錯！”西萊爾的聲音小了許多，卻將對方的手握得更緊了。
“哼！人都死了，還說什么對錯呢？！”摩羯瞳的語氣戲謔中帶著一絲苦澀。
“不論司格頓親王做了什么，我想他在心里都會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西萊爾的語氣真誠而肯定。
“我會活下去，直到將那些害我哥哥的人斬盡誅絕為止！”摩羯瞳的語氣中滿是恨意。
“不管你信不信，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西萊爾輕聲說道。
女王沒有答話，卻下意識地反握緊了西西的手。
西萊爾感受著對方傳來的溫度，心中不由得一陣悸動。
“如果你愿意，我，我會幫你！”她輕聲說道。
還沒等女王回答，西西公主又添了一句：“他，我是說，你師弟他，也會幫你！”
“哦！這個討厭的胖子！”西萊爾話剛出口，便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怨懟了一句！
“哼！”女王感覺臉上一熱，卻無言以對。
“唉！這個該死的胖子！”她在心中也暗罵了一句。
“其實，你比我還幸運些！”西萊爾的語氣突然帶出了異樣的情緒，她凄然說道：“起碼，你還有人教授，而且已經足夠強大！但我呢，從小身體就弱，直到十七歲才覺醒元素感知。可偏偏就在那天，我的家族遭逢巨變。這五年來，我不敢暴露身份，只能暗地里拼命修煉。我都不敢想為家人報仇，只盼著有一天，能再和他們見上一面，就心滿意足了！”
摩羯瞳聽著西西的傾訴，感覺到對方的手開始發涼，不由得心疼起來，暗地將一股熱流傳遞過去。
西萊爾感激地將摩羯瞳的手握了握，接著小聲說道：“有時候，不知生死可能更可怕些吧！仿佛還有希望，卻不知道希望在哪里！你好歹還有復仇的方向，我卻仍然一無所知。我晚上經常會做噩夢，夢到我的家人在受苦，在等我去救他們！可他們到底在哪兒呢？每當我醒來，都會覺得自己好沒用！我…”
西西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啜泣之聲。
女王的心一下子收緊了！
她突然發現，這個拉著自己的手，一向溫婉恬適，有時候還顯得有些傻傻的美麗女人，所承載的壓力與痛苦，竟然是常人無法想象，更是絕對難以擔負的。
摩羯瞳長出一口氣，拉住還在低著頭往前走的西萊爾，直視著對方梨花帶雨的面容，鄭重地說道：“我向你保證，我也會幫你。而且，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這個忙，我是幫定了！”
西萊爾聞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在對方真誠地注視中撲了上去，與摩羯瞳緊緊相擁在一起。
女王的身體僵直片刻之后，才漸漸將西西顫抖的身軀擁緊。
“他，我是說，那個胖子，也會幫你！”摩羯瞳輕聲說道。
“哼！這個該死的家伙！”她在心中又暗罵了一句。
“嗯！我知道！”西萊爾細若蚊吟地輕語道。
“唉！真是個討厭的胖子！”她在心里酸酸地想道。
丘頓正在坐立不安的時候，見兩位臉上都有些淚痕的美女居然聯袂而來，心中不由得一陣忐忑。
“這是打架了？還是和好了？”他暗想道。
但是，巨大的求生欲，馬上令丘公子放棄了想要八卦一下的念頭，將話題轉入正軌。
“咱們派出去的人手，有一組救回個人來！竟然是我的老上司，特爾吉使團的加西亞！”丘頓表情怪異地說道。
也是啊！若論他此刻最恨的，當非加西亞莫屬。可誰又能想到，陰錯陽差之下，卻是丘頓的手下救回了奄奄一息的加西亞。
在美女們不解的眼神照耀下，丘公子迅速地把聽到的救人經過復述出來。
“那藍衣女子，竟然是雙元注師？沒有看錯嗎？”摩羯瞳沉聲問道。
“不會錯！若非如此，他們僅六個人，也沒有高階注師，又怎能將特爾吉使團全滅？”丘頓肯定地說道。
“嗯！這些人會是什么來路？他們要找什么東西？還非要將人都殺光！”摩羯瞳蛾眉微蹙，想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西萊爾對分析事情從來都不在行，這時只能眼巴巴在一旁聽著。
“我倒是有個推斷。屠格的眼線報告說，特爾吉使團突然離開馬色，本是負氣出走，他們好像與斯蒂芬等人鬧翻了。咱們暗影打入麥肯使團內部的兄弟也證實了這個說法。”丘頓緩緩說道。
也許是出于思考的習慣，他此時說話，又恢復了以前那種病懨懨的腔調。
只聽丘頓接著說道：“當日救內森，劫持胡兒佳的時候，麥公子曾囑咐在出手時最好能栽贓給特爾吉人。我師兄沉魚，正好會些特爾吉‘蜜糖’的毒蜂術，便用上了！如果是這個設計發揮了作用，那便很可能是造成加西亞與斯蒂芬等人反目的原因。”
西萊爾聽到這里，雖然對什么蜜糖和毒蜂術全無概念，卻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秀眉微挑，輕聲說道：“哦！您要這么說，還有一件事。就是胖，哦，是麥公子，他的那些蝴蝶。當日搭救您妻女的時候，他曾經讓我們在現場故意丟了幾只。后來，我聽珠珠說，與東山四煞對戰時，麥公子也讓她趁人不備，丟了幾只在那四人的尸體附近。這會不會也是加西亞先行離開的一個原因呢？”
“嗯！公主所言極是。我當日假死之前，也對加西亞說過威爾遜曾經有招徠我的意思，為的也是離間他們之間的關系。”丘頓又補充道。
“哼！這個家伙，慣會使些陰謀詭計！原來他不聲不響地做了這么多安排，才令對手產生了內訌！真夠無恥！哼！”摩羯瞳是剛剛知道這些事情，她嘴里不屑于胖子的“小人”行徑，心里卻感覺甜絲絲的。
“他做這些，還不都是為了我？！”這才是女王的心思。
西萊爾一下子就聽出摩羯瞳的言不由衷，她微微一笑，還輕輕拉了拉對方的手臂。
丘頓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仿佛明白了胖子將這兩位絕世妖嬈同時留下的真實用意。
“麥公子不單智計百出！在感情方面也是功力深厚啊！”他暗贊道。
“扯這些沒用！如果他們確實懷疑加西亞是劫走內森和胡兒佳的元兇，那么殺他的人，就很有可能是斯蒂芬的手下。”摩羯瞳冷聲說道。
丘頓搖搖頭說道：“根據咱們的人說，發動襲擊的人旨在殺人、越貨，卻沒有要找人的跡象。所以，很可能與斯蒂芬無關。他畢竟還是會關心內森的下落呀！”
“你的意思是，下手的是耶茲利爾人？”摩羯瞳眼神一亮問道。
丘頓點點頭，沒再說話。
“太可怕啦！他們可是盟友啊！”西萊爾難以置信地嘆道。
“共同對敵的時候自然是盟友，可分贓的時候就未必了！”摩羯瞳的語氣，更加冰冷起來。
“那，咱們怎么處置加西亞？”丘頓沉聲問道。
“留著他比殺了會更有價值！”摩羯瞳斬釘截鐵地說道。
女王畢竟是女王，不僅要殺伐果斷，還要目光長遠。
丘頓點頭贊同，又追了一句：“那些人應該十分在乎加西亞的去向，很可能正在四處尋找！我這就去通知屠格，讓他加強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