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劃過天際,留下隆隆余音。
左重明坐在真皮沙發上,出神的望著窗外。
從地理位置來看,熙云府和北海天淵的距離,遠比熙云府到南海的距離遠得多。
不過,當初左重明去南海時,乘坐的是游輪,論趕路的速度,遠不及走直線的飛機。
按照時間估算,大概只需三個多月,便能抵達目的地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南琉璃喝著奶茶,出聲打破了艙內寧靜:“你準備了這么久,魔駝嶺肯定得到消息了。”
左重明的朋友很多,但敵人更多,而且此事涉及到鄭國的南勝。
哪怕用屁股想都知道,南云,南川這些他國君主,必然會暗中散布消息。
因為魔駝嶺的抵抗越頑強,鄭國被拖的時間就越長,其他國家便能獲得更長的發展時間。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左重明眉眼閃爍,回過神對她微微一笑:“倘若魔駝嶺一觸即破,本侯反而很失望。”
南琉璃略微錯開視線,撇嘴嘟囔:“你真是個怪胎,哪有期待敵人強的?”
左重明捻了一顆草莓,淡淡的說道:“其實,北海天淵那片區域,比南疆都大了一些。”
“只不過是魔駝嶺位于邊角,恰恰將進去的路卡死,這才導致北海天淵淪為妖魔后花園。”
南琉璃畢竟執掌了多年的八風樓,又是出身皇族嫡系,對許多事的嗅覺是極為敏銳的。
左重明這話剛說出來,她就領悟到了其中意思。
她詫異道:“你是想通過消息泄露,讓魔駝嶺重視起來,集結北海天淵的妖魔抵抗你。”
“只要能消滅魔駝國,便相當于把北海天淵的妖魔清理了十之八九,你想畢功于一役?”
左重明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南琉璃按照他的思路想了想,皺眉道:“可是這么做有什么意義?不是給鄭國做嫁衣嗎?”
“你說的對。”
左重明視線落在她若隱若現的腳踝處,唇角略微揚起:“沒錯,我就是要給鄭國好處。”
南琉璃今天又穿了嗨絲,好像還是最新款的,比較纖薄透明。
小腿在緊致的包裹下,勾勒出一條完美的曲線,再搭配若隱若現的嗨絲,足以點燃任何男人的破壞欲。
“為什么?”
南琉璃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畢竟這狗東西一點都沒遮掩。
強忍著心里的羞澀,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腳,咬了咬纖薄的下唇,狀若無事的看向窗外。
左重明隨口問道:“你覺得什么樣的局勢才是最穩固的?”
南琉璃想都沒想,張口便道:“三足鼎立。”
“對,也不對。”
左重明搖頭:“均勢的三國鼎立,看上去很穩固,實際上一碰就碎,經不起任何的變數。”
“最穩固的反而是強弱分明的三國,假如鄭國的實力是20,吳國和洪國是15,這才更穩固。”
“按照這個構架,三方能經得起更強的意外,這會間接促使三足鼎立的局勢越加的穩固。”
“一旦大國發現,彼此博弈的代價太大,自然會將注意力轉向中小勢力,發展盟國朋友。”
“如此,整個天下的局勢就會從‘天下大亂’演變成‘亂中有序’,處于整體可控狀態。”
南琉璃瞳孔收縮,駭然失色的望著他:“這,這有什么意義?”
左重明笑道:“大國之間的博弈,會從直接動手演變成借盟友之名動手,代價小了很多。”
“如此一來,大國便能抽出力量和時間,安心整頓自家的事兒,規劃自身的工業發展。”
“可是,那些中小國家卻不一樣,他們是大國的棋子,矛盾和戰爭永遠不會停下…。”
“這不但會消耗他們的人口,經濟,還導致他們的工業基礎無法建立,更談不上發展了。”
咕嚕!
南琉璃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咬牙道:“大國是秩序,只要大國不亂,中小國家再亂也能反手鎮壓,這就是你說的亂中有序。”
“沒錯,來一顆,挺甜的。”
左重明贊許的點了點頭,端著草莓遞到她面前:“大國看似和平有序,但硝煙味卻更濃。”
“他們沒法通過戰爭來彰顯實力,卻又必須讓盟友看到自己很強,所以得從其他方面補足。”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保證,自己不能落于其他的大國,還要安撫自己家的百姓…”
“無論從哪方面看,想解決這些事情,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努力發展,全力發展。”
“于是乎,這會促使大國之間進入競爭狀態,全方位的競爭,我個人稱之為全面競賽。”
“嘶…”
南琉璃吸了口涼氣,小嘴半張著,愕然發問:“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這么做…”
“就是表面的意思。”
左重明塞給她一顆草莓,隨口道:“讓他們相互競爭,再有熙云府的刺激,進一步推動發展速度。”
現實中人類文明的發展史告訴他,競爭才會提高效率,機器往往不是用壞的,而是放壞的。
雖然直到現在,他知道的還很少。
但左重明卻很清楚,而今的情況敵暗我明,敵人不會讓他準備好才搞事的,他的時間并不多。
(現在的左重明之所以有敵暗我明的想法,是因為曾經的直播事件。)
所以,促進大國發展,使其進入全面競爭,是左重明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盡管這么做的后果,弊端數不勝數,甚至某些都是不可逆的,但世上沒有兩全其美…。
左重明從來不是圣人,只要利大于弊,他就不會有顧慮。
“左重明。”
南琉璃抿了抿唇角,拭去草莓汁,輕聲說道:“你這是在玩火。”
她越來越不明白了,左重明甘愿冒這么大的風險,搞這么多的事情,到底圖的是什么?
左重明笑而不答,隨意的道:“下次可以試試肉絲。”
“你…”
南琉璃俏臉飛過一抹紅霞,心境亂成一團,憤憤瞪了他一眼。
鷹嘯穿山破河,盤旋于天際良久不散。
蒼鷹于山嶺若隱若現,遂一頭扎進黑云籠罩的魔窟。
山澗有妖云涌動,隨著凌亂揮灑的黑羽,一名五官陰鷙的青年男子浮現,大步走進山洞中。
山洞深邃而空曠,仿佛整座山被掏空了般。
各種或人或獸的尸骨,被隨意的丟在地上,到處都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腐臭和血腥。
漫步其中,時而可聽到陰祟之語,低聲怪笑的聲音,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悚然感…。
“怎么樣?”
低沉的聲音夾雜著獸吼,驟然在山洞中回蕩,壓下諸般怪異聲響。
“啟稟大大王。”
男子連忙道:“小的近日于邊境巡查,發現那邊的駐兵,要塞日益增多,看著不像屯兵駐守。”
獸吼的主人似有不耐,情緒明顯有些暴躁:“該死的人族,到底想做什么?”
伴隨聲音的回蕩,充斥在山洞內的妖氣魔煞一陣劇烈翻涌,迅速被盡頭的龐大黑影吞沒。
直到這時,洞里的形貌才終于顯露。
只見山洞最盡頭的位置,豎著三座高有十余丈,好似墓碑般的石椅。
中間的椅子雕有獅虎,正坐著一尊九丈妖魔,其頸上竟然生著九顆青獅頭顱,猙獰而恐怖。
左邊稍次的石椅,則有白玉獸骨做裝飾,更有一尊身披重甲,額配金玉的象首人身妖魔。
右邊最低的石椅遍布軟羽金翎,也盤踞著一身披金袍,鷹鉤鼻,氣質略顯陰翳的妖魔。
而方才說話的,自然是位居正中的那尊九頭青獅。
他這邊話音剛落,便見左邊的白玉魔象放聲大笑:“大哥何必擔憂?他們又不敢打。”
狀似慵懶,斜靠石椅的金翅鵬鳥見狀,不陰不陽的發問:“二哥怎么知道他們不敢打?”
“三弟,你不清楚也正常。”
白玉魔象晃著腦袋,嘖嘖說道:“這鄭國的國君南勝,似乎殺了他武皇,正因為這個原因,鄭國被所有人圍攻。”
“南勝以一敵眾,本就不堪重負,又怎敢無故招惹我魔駝嶺?這是自尋死路的舉動啊。”
九頭青獅其中一顆腦袋看了白玉魔象一眼,微微頷首:“二弟所言有理。”
“依我之見,倒不盡然。”
金翅鵬鳥冷笑道:“二哥的消息有些過時了,現如今各國已放下干戈,和平共處了。”
“否則的話,他南勝怎么能調動那么多的兵力,來邊境交界處修建要塞,囤積重兵呢?”
九頭青獅聞言,試探發問:“三弟的意思是…”
“大哥。”
金翅鵬鳥沉吟著道:“前幾天,我一名手下捕獵覓食時,偶然抓到了一名人族武者。”
“本來我手下想吃了他,畢竟人族武者肉質鮮美,耐嚼多汁,對我妖魔而言實屬大補之物。”
“但是,誰料想那人族為求活命,竟然交代了一條消息,正跟鄭國屯兵的舉動有極大關系。”
“什么事?”
九頭青獅的四顆腦袋全部抬起,八只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白玉魔象看到這一幕,臉色不由難看了幾分,卻也沒說什么。
金翅鵬鳥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問道:“大哥,你可曾聽說過,冠軍侯左重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