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章 斯瓦夫尼爾之死(上)
這里，空氣中似乎有什么東西。
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缺少了“什么”。
阿甲抬起頭，掃視著頭頂漆黑的天空。按照體內的生物鐘感受，此刻天應該已經亮了。但是，鑄造區城市的天空卻黑得像瀝青，刮起了大風，樹木沙沙作響，如果他還有汗毛的話，一定會豎起來的。他能在風中品嘗著死亡的味道，就像普通人能聞到不遠處爐火的煙味。
除了是一名尹夫利特術士，他還是一名死靈法師。因此，他能夠感受到隨著時間推移，這座城市里迅速滋生的“死氣”，以及幾乎消散殆盡的“生機”。
“那家伙也一定清楚這一點。”
想到這里，阿甲不由得瞥了眼自己的“盟友”，那個和他一起前來刺殺萬事皆三的蒙提斯。后者是一名吸血鬼，是一種不死生物（雖然未見得有多么純粹），他一定也有著類似的感受。
盡管如此，除了死亡的氣息，混沌的力量在增強。阿甲能感覺到此方世界似乎都在在不住地顫抖，就像一個患了瘧疾的人。各種各樣的魔法靈氣在不規律地蔓延著，現實之外的東西正以越來越多地爬過門檻。
頭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各種各樣的惡魔，開始在鑄造區的大街小巷露出猙獰的面孔，成為粗心大意者的陷阱。這片土地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充滿了沖突，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瘋狂地撕裂自己。
也許這就是為什么他的主人又開始對他說話了——自從狄摩高根的魔法使他從第一次死亡中復活以來，他的腦子里就一直回響著狄摩高根的聲音——那種安慰的低語從未真正消失或減弱，即使狄摩高根并沒有實際關注他，而只是通過一枚邪徽來間接地影響著自己的仆從。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了自己“盟友”，那個吸血鬼。就像他的同族，這個家伙對于維持自己的外貌有著令人費解的熱衷。曾經，蒙提斯就連胡子都梳理得那么整齊，現在卻如同一個老鼠窩。他的臉上布滿了沒有愈合的傷口和瘀青。盡管吸血鬼體質非人，但此時卻還是疲憊不堪。
“這家伙有沒有畏懼？”阿甲心中暗忖，“他為何要逼迫自己到這么狠的地步？難不成，這家伙僅僅是為了贏得‘不死大君’奧喀斯的信任這么簡單？”
似乎是覺察到了阿甲的注視，蒙提斯也扭頭看了這個尹夫利特術士一眼。“愣什么神啊？我把你從萬事皆三手里解救出來，可不是讓你現在干看著的。”
說話的同時，這個吸血鬼還忙不迭地用長劍擋開一個巴布魔刺客的進攻。不久前，原本被萬事皆三派出去執行任務的侍衛就已經趕了回來，加入了對幾個入侵者的圍殺。這些惡魔侍衛非常勇勐，不僅對蒙提斯和阿甲動手，甚至還敢一起對霜巨人之王科斯徹奇的化身發動進攻。
阿甲默不作聲，但蒙提斯能感覺到當這個尹夫利特術士集中他的意志時，空氣中法術波動瞬間就變得急劇且激蕩起來。
當阿甲伸出手時，空氣似乎凝固了，然后破裂了。一道扭曲的陰影從他的手掌中迸發出來，直指蒙提斯。吸血鬼沒有試圖躲開。相反地，他等待著。當陰影命中目標時，他周圍是一片冰冷、破碎的黑暗，像蠕動的云。
而正是這些陰影似的“云彩”，一下子就剝奪了正在圍攻蒙提斯的幾名巴布魔的血肉。然而，當其蹭過蒙提斯的身體，卻僅僅是撕裂了吸血鬼的一片頭蓬。蒙提斯漫不經心地比了個手勢，驅散了冰冷如卷須般的陰影。
蒙提斯恐怖地發笑：“你就這點本事？”
“還早得很呢！”阿甲用咆孝作為回應。
更多的咒語緊跟著第一個咒語襲來，阿甲把它們全部投射向了四面八方，并且饒有興趣地使之觸碰到更多的建筑物并且不斷反彈。當其全力以赴地施展法術時，那個吸血鬼也在以類似的手段進行著殺戮。他甚至發現，自己的魔力與之相比甚至并不算充足。阿甲感到一絲驚訝。這個蒙提斯比他想象的更強大。他的腦殼里回響著主人的笑聲。那么，這是一種考驗嗎 黑暗的死靈法術和妖魔的火焰，在他們周圍持續了十幾分鐘，像暴風雨掀起的海浪一樣相互碰撞。冰冷的火焰撕咬著翻滾的影子，黑色的閃電擊中了堅硬的空氣屏障，泥濘的草皮開始起伏和破裂，釋放了那些隱匿著想要發起偷襲的敵人——大多是巴布魔刺客，以及少量坎比翁游蕩者。
他們的尸體踉踉蹌蹌地倒在正在地面蔓延的黃綠色膿液里，相互濺起水花。不遠處，一些本來還在圍攻腐朽天使和冰碾蟹蛛的雙尾蟲怪也被法術波動吸引了注意力。隨著奪心巨蟲的漸漸式微，它們受到的控制漸漸減弱。這些異怪本能地認為釋放法術的兩人，身上一定藏有什么法術道具。因為被心中的貪欲所驅使，所以有一些受不住誘惑的雙尾蟲怪很快就變換了攻擊對象。它們想要從蒙提斯和阿甲身上掠奪武器，繼而用來武裝自己。
“兩個白癡。現在才展示出來的本事，剛剛刺殺的時候怎么沒使出來？”看到這一幕，堪堪緩過勁頭的科斯徹奇不由得撇了撇嘴。“之前要是不藏著掖著，那個坎比翁半惡魔早就被殺死了，何以落到現在這地步。”
想到這里，科斯徹奇又貪婪地看了眼那個被阿甲指揮著、正在不斷幫主人抵擋一些攻擊的、頂著兩顆霜巨人頭顱的巨大怪物。毫無疑問，這個怪物肯定是索列姆褻瀆祭司，它現在已經展現出了多種索列姆的神術。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科斯徹奇心想。然后，他又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斯瓦夫尼爾，他的這頭坐騎身上的傷勢已經大有改觀，頭腦也已經漸漸蘇醒。“我現在去‘幫’他們一把，弄死那個術士之后馬上就帶著褻瀆祭司離開此處。想來，現在格拉茲特那家伙也已經自顧不暇了，定然不會察覺到我離開加勒哈斯塔位面、偷偷回到鋼鐵平原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