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其談,貪慕虛榮,衣著浮夸;腰上纏著錦帶,頭頂插著羽毛;留著長長的山羊胡,干著畜生不如的勾當。他們像雷鳴和暴風雨般將你震聾。被抱怨的山羊胡最初是懺悔的標志,后來一直蓄為窄窄的叉狀式樣,風靡倭桑,現在卻成了與逃跑有關的諷刺對象…”
——倭桑《平藤物語》中關于“最后一個懦弱皇帝”的描述 法師連夜施法讓風暴稍歇,按照他們估計只有軍團通過這片風原抵達城郭之后,才能徹底敲碎這方屏障的“龜殼”。
在此之前美帝奇軍團仍舊需要頂著狂風蹣跚前行,即便是有著施法者壓制,風暴的利齒依舊啃嚙著每個士卒的肌肉以及神經。
數條混有獸筋的粗麻繩起了大作用——還要感謝之前倭桑人在尼若河中的布置,這些原本構成陷阱材料串起了運送輜重的板車。而又幸虧有這些板車,在飛沙走石的天地之間形成了一個可供軍團輪番休憩的避風港灣。
跋涉、跋涉、跋涉。大肚腩將軍在這種天氣下沒有辦法騎馬,但他還是拒絕了親衛攙扶,拄著長槍一步步費力地向前挪行。
“老子曾經可是最好的兵!”
彎腰駝背,將下巴頂在胸口,眼睛只瞇成一條小縫,美帝奇將軍只覺沙石撞擊著自己的頭頂。大團像是風滾草的干枯灌木植物撞上了他的一個親兵,初生牛犢似的的小崽子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這一幕引得他哈哈大笑,但代價就是被風沙灌了滿口。
大肚腩將軍并非是沒心沒肺,他并不擔心有倭桑人蓄意伏擊。事實上這長達十數帕勒桑的寬闊風暴地帶在護衛諾姆城的同時,也同樣也保護了前進中的美帝奇軍團。
肆虐不定的風向會讓倭桑人射出的箭矢一經發射就隨意打轉,而被狂風卷起的黃沙則讓大規模軍事偷襲成為笑談——在這種環境之中,走成一條直線都極為困難。大量人馬迂回,恐怕不出半刻功夫,軍隊就會被吹得四散在沙漠之中。
唯一讓他感到鬧心的就是那位強令他們放棄撒帕特,轉而開拔諾姆的巨龍帕夏。在美帝奇軍團依照次序進入風暴地帶,他就和大肚腩打過招呼后帶著數百人失去了影蹤。
“以那個怪物的本事,肯定比我們遭罪要少得多。”頂風前進得筋疲力竭的將軍有些嫉妒地想到。
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沙漠精靈音言術士布拉奇帶回龍巢領地的數個諾姆城難民之中,不僅有奎斯的熟人——“沙犀商隊”的桑托斯,還有更加令其驚喜的“知曉諾姆城皮肉之下每條血管位置”之人。
地下行會頭子在一頭巨龍面前也不再講究“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的人生信條,他一五一十地為奎斯指出了數條可以直通諾姆城中心的秘密通道。
為了實現戰略意圖,少年藍龍打算讓龍巢的青年龍和飛龍族裔冒險從天空偷襲,為美帝奇軍隊爭取穿越暴風屏障后整飭陣型所需要的時間。原本選擇從地下偷襲并不可取,一來是龍眷氏族大規模土工作業難免被城中的法師偵知,二來掘進所需耗費的時間還是遠遠多于直接飛躍過去。
可這個地下行會頭子提供的信息,完美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對方再三保證,為了隱蔽起見諾姆城中的密道出口在事發之前都做過反偵測處理。沒有專人引領,即便將諾姆城推平掀起,也無法找到那些隱蔽在犄角旮旯的暗門痕跡。
所以奎斯就獨自領了一隊人,帶著龍眷氏族的武士選擇從地底密道快速向諾姆城偷偷摸了過去。
“暗門…前方…城市…富人…冰冷…”
為了防止被無孔不入的倭桑忍士偵聽,奎斯下令在地下通道之內只需使用手語交談。不過此時的他還不能很好理解這種由諾姆地下行會所發明、在做見不得光的交易時使用的切口。
用油膩術浸潤了暗門鉸鏈之后,一股寒冷的空氣滲透到密道之中——原來這是一個供給諾姆城市富人階級消暑的冰窖,而且倭桑人好像還沒有注意到這里——想必是城中那些戰略物資和大量財貨還沒有搬空的原因。
“上面是執政官府邸,據說新上任的那位執政官為了表明自己和前任的奢侈作風不同,下令封閉了這處地窖。只不過還沒有來的及挪作他用,倭桑侵略者就拿下了這座城市。”布置好了隔絕聲音的法術結界,心情有些急切的諾姆地下行會頭子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抖落干凈。
一座聯通了執政官府邸和城外的秘密通道。奎斯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帶路黨”。
后者馬上識趣地補充道:“之前那位執政官有服用月亮糖的嗜好,就是通過這條密道將月亮糖偷偷運入宅邸,再有專門的仆役為其制作成食物調料。后來為了自己的安全,他偷偷雇人把密道延伸至城外,地下行會替他募集了工匠以及…料理手尾。”
本來想說“滅口”,話到嘴邊變成了“料理手尾”。奎斯發現自己哪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勢,就能讓一般人感受到畏懼。想到這些,少年藍龍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那今夜,就讓倭桑人感到畏懼!
數百精銳蟄伏在密道和冰窖之中數個沙漏時之久,好在密道之中設有通風設施也并不覺得憋悶。只是眾人輻射出的熱量還是致使冰塊大量融化,碎冰混雜著冰水流入了密道入口。
靴子被冰涼的清水浸透必然不會好受,可這些美帝奇精銳確實就如同領軍的大肚腩將軍所說“都是些好小伙”,每個人都闃然無聲。
“諾姆什么時候多出座衛城?”
歷經了整日急行軍外加上半夜頂風而行,美帝奇的軍團已然疲憊至極。原本大肚腩想要抵達城郭附近后先行扎營修整,可是在看到倭桑先遣軍團的堡壘后還是命令軍士們及時穩定好陣型。
天邊出現魚肚白,騎馬的書記員已經統計出穿越暴風屏障帶來的損失——輜重物品丟失了五分之一,有兩百余人沒跟上隊伍消失在狂風之中——“情況不算太糟糕”,大肚腩將軍安慰著自己。
只要法師們能夠快點讓那該死的風暴徹底平息,這些戰損數字就只是草稿而已。
狼吞虎咽完肉干和淡啤酒,軍士們接過軍需官按人頭發放的加了生姜和月桂的“抗疲勞”湯劑時,倭桑人的堡壘之中開始準備好了反擊。
裝備好馬鎧、人鎧的倭桑赤備隊已經在城門前列隊就緒,大批的自由民劍士和杜跌奴隸武士也分番隊站好,列隊整齊——這才是據城而守的真實場景,往往只有在快要彈盡糧絕或者絕對人數差異的時候,守軍才會高居城樓之上只采用遠程攻擊進行被動防守。
“好小伙子們,讓他們見識見識美帝奇人的厲害!”
大肚腩將軍用生姜水擦了一把臉,走到了由板車搭建的臨時指揮臺上振臂高呼,激勵士卒們鼓起勇氣。
當然他也沒有瘋到讓疲憊之師去沖擊養精蓄銳已久的倭桑軍團,旗語官瘋狂擺臂傳達出去的三條命令是:弓手和弩炮手插入隊列自由射擊、長槍兵按陣列排布防止敵軍騎兵沖擊、刀盾手砥礪其中兼顧本陣。
沒有讓軍士們費力去擺弄輜重上的攻城設備零件,命令中規中矩,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當真是后院火起,那些腐朽的元老院貴族難不成以為現在還會有人會想要當皇帝?”
諾姆執政官宅邸中,原先的倭桑先遣軍指揮官將案前用以消遣的《平藤物語》狠狠合上,暗自腹誹不已——元老院竟然莫名其妙地下令召回總大將去參加一個臨時軍議。
而在其舅父穿過傳送門之后,擔任起總大將臨時代理之責的他不得不待在這座殊無好感的城市之中,坐等美帝奇人穿越暴風屏障前來攻擊。
雖然派出了帶有信件和一份“特殊禮物”的人身獅信使,但他知道這點小伎倆最多只能阻敵一時。而對他來講,最好的情況無非就是在美帝奇人重整旗鼓含恨突擊之前,其舅父能夠回來總攬大局。
只是世事豈能戒盡如人意?
美帝奇軍團穿越暴風屏障的速度比他預想得還要迅速,一邊在懷疑敵人的軍團是不是有兩套指揮體系,一邊部署好總大將麾下的精兵強將出城御敵。既無法以代理總大將之職龜縮在城外倭桑堡壘之內,又不想以身犯險的他只得先待在執政官宅邸之內。
望了望城市中心還在運轉的傳送之門,感到內心稍微有些安定的他,又看了看眼前正在議事廳之中焦慮得踱步的“美帝奇正統繼承人”。
不知是出于安慰,還是出于戲謔。此時這位城中倭桑人最高指揮官朗聲說道:“布列塔尼閣下不必擔憂,城中已經布置了大量反傳送法陣。沒有人能夠越過那座城墻,悄無聲息地傳送過來將您帶走…”
劇烈的爆炸聲湮沒了他的言語,從這座執政官宅邸的地下噴薄能量掀翻了樓宇,竄出的火苗點燃了侍者和護衛的衣甲。
一隊隊背負柴薪,腰中別著盛有黑油皮囊的士卒從暗藏的冰窖之中呼嘯而出。借由隨身攜帶的助燃物,將整座議事廳用火焰緊緊圍起。
變得和驚惶無狀的布列塔尼沒甚兩樣的倭桑人指揮官,他最后看到的景象就一顆碩大的流行自天空落下,筆直地擊中了城中心傳送門的基座。
原本在城墻上和城外列隊整齊的倭桑軍團,也都看到了這一幕。
“后院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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