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干過一段時間理發師,”彌太郎面露微笑,向著劍拔弩張的弗雷德回答道。
紅松城市長蹙起了眉頭。隨后,他屏退了那幾個爵士,以便讓彌太郎顯露一下手藝,為其打理下刻意蓄了許多年的胡須。
“這并不能完全說服我,”弗雷德看著眼前這個倭桑商人,那眼神就仿佛廚師在打量著擺子自己案板上的雞胸肉,“我聽過理發師的名頭,可是這并不足以讓我參與一項不名譽的舉動。”
彌太郎點了點頭,“信風商會失去了一切,就像一條漏水的破船,塞恩加爾死定了。這意味著他的家當需要有人接收。西海鎮屬于紅松城,自是不容我置喙。可是在君臨城和其它城邦,信風借貸或者存放的財產,仍舊是一筆龐大的數額。理發師會那筆錢的一半來饋贈我們的朋友。”
理發師是君臨城最古老的組織之一,據說最早可以追溯到軟槭城——也即被君臨城覆蓋的城市遺址——時期,他們自稱有一百五十年到三百年的歷史。當然,這個組織具體存續了多久,取決于回答的人是誰,以及那個人醉到什么程度。
弗雷德知道這則傳聞。談不上尊重,但是他也肯定不會把對方當成一個小角色。“把你的剃刀給我,然后你就可以離開紅松旅社了。”他想了一會兒,最后決定道。
半個沙漏時過后,彌太郎重新回到了大街上。他身上穿著短狩衣,袖子挽了起來,額頭上掛著豆大的汗珠。而在紅松旅館之中,弗雷德烏青的下巴已經被剃得光溜溜的,正敷著熱毛巾。
當這個倭桑商人坐著肩輿,拐過兩個街巷之后,又有一批人造訪了紅松旅社。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同弗雷德相交莫逆的翠木城市長。
格林帶著人穿廊過巷,在旅館內服務的管家也不敢阻攔。他直接來到了會客廳,熟悉地按下了彈簧機械鎖的密碼,推開了包著皮革的橡木大門,走到了正坐在沙發上小憩的弗雷德面前。
“你來了?”弗雷德問道。
“不止是我,你應該知道的,”格林讓開了身子,露出走在他身后的來訪者,“布拉奇先生也對理發師們的動向感興趣。”
“他們讓我給伊耿送一套全新的個人清潔用品,同時帶一句話進去,”弗雷德摘下敷在臉上的毛巾,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說道:“和你們料想的情況一樣,他們對塞恩加爾有興趣。”
“或許吧,”撩開了頭上的兜帽,因為臉上戴著音言法術增幅器,所以布拉奇的聲音總是沉悶得令人感到窒息,“但這也僅僅是一個障眼法,我敢肯定他們還有其它目的。”
“我該怎么做?”紅松市長坐直了身體,看著已經坐到自己對面沙發里的沙漠精靈。
布拉奇打了一個響指,四周的空氣似乎發出了“砰”的一聲炸響,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有些輕微的耳鳴。可是,沙漠精靈輕如蚊蚋的話語聲,卻準確無誤地傳遞到了弗雷德的腦海里。
“照他們說的做…”
“我知道了,”弗雷德嘆了口氣,“伊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這個事情完全是由于理發師買通了我的一個家仆,然后才讓他執行完成的,與你們、我本人和紅松城都沒有任何關系。”
說著話,這位紅松市長拿起了面前茶幾上的一個銀制的手搖鈴。隨著一陣“叮鈴鈴”的悅耳鈴聲,會客廳的大門被再次打開。管家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套嶄新的骨瓷茶具,茶壺里面沖泡著剛剛煮好的松針奶茶,這是紅松城貴族待客的上乘佳品。
在場的幾人依照賓主位置坐好,開始品嘗著茶水。大約一個沙漏時過后,他們才結束了閑談,格林主動起身帶著布拉奇告辭離開了紅松旅館。
與此同時,君臨城最西邊的一處小巷外面,馬蹄聲在礫石路面上有節奏地響起。守在監獄門口的兩名倭桑獄卒倚著步槍,打量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又有人來探監。”看著一個騎手駕馭著棗紅色的駿馬跑了過來,那匹馬上還掛著繪有拉姆齊貴族家紋的配飾,一名獄卒對自己的同伴說道:“咱們還是二一添作五,對半分怎么樣?”
對方給他比了一個隱晦的手勢,那意思就是“沒問題”。不多時,那名騎手就來到了監獄的大門前面,迅速地從馬鞍上躍下。
“我是紅松城市長的家仆,”那個人從馬鞍上解下一個皮袋子,里面似乎裝了不少東西,他解下來的時候叮咣作響,“要給收押在此的伊耿爵士,送一些個人清潔用品,請兩位務必通融則個。”緊接著,這個人便不著痕跡地向和其中一名獄卒握了握手。
感受著手掌中事物的厚度,那名獄卒便向自己的同伴點了點頭,倆人早有默契。至于說那袋子“個人清潔用品”,他們只是隨意查看了一下,而后便為其開了一份清單收據。
本來,以這幫倭桑獄卒的貪婪,這些“個人清潔用品”放到之前,說不定也會遭到雁過拔毛待遇。只不過個把月前,這個監牢發生了一件慘案:有幾個不長眼的獄卒強搶了一個危險分子隨身攜帶的財物,而那些東西里面居然有能夠自己動起來殺人的可怕物品。
打那之后,這些倭桑獄卒就收斂了許多。他們現在只敢收取真鈔,而不敢打那些傳進傳出牢里物品的主意。畢竟,誰也說不準,那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詭異的要命玩意兒。
監牢之內,作為紅松市的爵士,伊耿享有一些普通犯人所不能有的特權。比如,他的囚室至少有一半露在地面上方,每日都能夠享受到大半天暖洋洋的日光。又比如,他的囚室里面不僅配備的床褥,而且這間囚室還有一個獨立的盥洗室可供其使用。
而就在今天,紅松市長還派人給他送來了一個裝滿“個人清潔用品”的包裹。伊耿打開來仔細查看了一下,里面全都是一些他平常會用到的東西。除了一把鋒利的剃刀——他很少會自己用刀來刮胡須——也不知道弗雷德為何會給他送來這么一個工具?
拿起了那把剃須刀,伊耿的眉頭驀地一皺,他用拇指慢慢摩挲著鑲著玳瑁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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