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云頂之弈(1)
鐵銹城最資深的法師終于得償夙愿獲得了晉升黑袍所需的授權文書——還有一封蓋有“帕夏之寶”印章的推薦信，確保其能夠前去拜特的法術研究院深造無虞。
在奎斯看來，這個聾啞法師的確有這個資格。能夠在不使用咒語進行穩定的前提下，僅僅依靠手勢就同時完成施法動作和法術模型構建兩件事情，證明了這個人有足夠扎實的理論功底。
況且他還具備成為一位術法大師不可或缺的兩個天賦條件：
足夠好的運氣——倭桑人攻占鐵銹城的時候，他因為之前被弓箭射傷而墜入一處民居，沒有來得及退入戍守法師堡壘而逃過一劫；
敏銳的洞察力——在隱藏并且等待救援的時候，看到有襲擊者因被自己攜帶的武器誤傷而烈焰焚身，他及時將尚未被焚盡的墜亡尸體迅速收斂起來，呈送給之后到來奎斯作“見面禮”。
“這是天狗，倭桑本土的類人種族。他們原本并不具備飛行能力，能夠從空中突襲，是借助了這些機械造物的力量。”
帶傷的灰袍法師退下，化為人形的少年藍龍檢視著裹在附加了臨時法術的包袱皮中的襲擊者殘骸，并向在場的眾人加以解釋。
從已經燒到骨髓的殘骸上掰下一塊，略微揉搓，空氣中燃起了轉瞬即逝的黃色火焰。再分辨了一下空氣中薄薄一層白煙的氣味，奎斯可以肯定那些人使用的投擲武器中含有大量白磷。
這時他的法術顧問斯內德也加入進來，只是這個半巫妖似乎對尸體殊無興趣，反倒是對天狗尸骸背負的那個金屬背包非常在意。撕開上面的鐵皮外衣，背包內的的結構一覽無余：
小型蒸汽爐、帶有少量法術附魔和煉金材料的高效加熱裝置、各種機械聯動裝置…
再稍稍添加一些想象力，就基本可以推斷出正是借助這些機械零部件，將高壓蒸汽化為了推動螺旋翼旋轉的動力后，才給天狗裝上了重返云霄的“羽翼”。
比較了解天狗特性的奎斯立刻想起了這種生物的擬聲天賦，之前三頭青年藍龍聽到了紅龍低吼恐怕也有很大可能是出自某只天狗的喉嚨里。
“我們不能束手待斃…我的意思是得想個法子主動出擊，比如說集合起法師，在他們行進的路線上布置雷霆暴雨，又或者是召喚足夠多會飛的獅子什么的…哦見鬼，不能讓那些襲擊了美帝奇城市的家伙就這么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說出這么一連串包含大量語氣助詞長句的發言者是鐵銹城所在行省的帕夏，在奎斯受到“聞風者”傳遞過來軍情的同時，凡是沿途的行省的最高長官都同樣受到了相同的消息。
這位帕夏和鐵銹城的執政官有著姻親關系——他的女兒正是那位投降王侯的正妻，只是其瘦削的臉龐和下巴上打理整齊棍狀胡須的不斷抖動，暴露了此時這位一省之長的憤怒與焦急情緒。
不同于“棍狀胡須”急于立功來彌補其守土失職的急切進攻欲，剛剛從拜特城趕赴前線統合各行省之間軍事力量美帝奇元帥——倭桑總大將截斷尼若河、發動聞所未聞空襲的大手筆促成了法老王派出與之身份相符美帝奇軍事統帥來進行全面防御。這位直接征調了數十位黑袍法師后，使用傳送法術和飛毯相結合的托送方式，帶領自己親衛匆匆趕來的沙場老將有著和那位帕夏不盡相同的判斷。
似乎大肚腩將軍的圖上作業功底就是秉承于他的這位老長官，只是美帝奇的元帥使用的是更為精密的法術沙盤。隨行親衛中的施法者將虛擬的山川河流具現在鐵銹城的議政廳里，穿灰布常服的老邁元帥置身其中，從斯帕特城走到了鐵銹城的位置。
“無風條件下，七百三十四帕勒桑距離，耗時十個沙漏時，所以倭桑人飛空艇行軍速度約為八十二帕勒桑每沙漏時。這個速度要比飛毯全力飛行的速度慢一些，但還是超出了我之前的估計。”
他走到了標志著倭桑航空艦隊和拜特城之間的慢慢縮減的路線上，沿途數座城市的虛影上方立時顯示出守衛軍士、戍守法師、城市執政官等大量信息。再將由北方港口城市陸續撤回的行軍軍隊調配了一下，倒是找出了幾種快速增兵這些城市的方式。
“本來想的是依靠其行軍路上的高山，調集施法者架構臨時的防御堡壘，步步為營，層層截擊。可是倭桑人的速度還是太快了一點，架設那些陣線估計到最后也成了添油戰術。必須想辦法先拖慢飛空艇的行動速度，再想辦法畢其功于一役。”
奎斯聽完他們的判斷，不由得看了自己的法術顧問一眼。按照這位美帝奇元帥的設計，“拖慢飛空艇的行進速度”是整個計劃中的“重頭戲”，而毫無疑問地，他們會想辦法游說他讓藍龍族裔們追上去銜尾追擊。
可是其卻并不知道這種想法只是一廂情愿而已。且不說他們有沒有五色龍后那么大的面子，就算是想要利誘奎斯，除了那位大維術爾和法老王之外，美帝奇恐怕沒有人拿得出能讓少年藍龍特別心動的東西——畢竟奎斯又不是那種只喜歡數錢幣的蠢貨，他可是做出過自掏腰包，用靈魂棱柱兌換白銀后，做成炮彈轟擊塔那厘惡魔這種前無古龍之舉。
況且“畢其功于一役”的計劃，根本很難成立。倭桑人的軍事行動明顯已經他們在嘗試對戰爭模式進行升級，而美帝老元帥這種設計卻還停留在“錘砧戰術”固有思維的藩籬。
也許就年齡而言，哪怕加上前世累積在一起都沒有這位沙場老將多，但是得益于“鍵盤俠”生涯的歷練以及在下層界參與過“地獄傘兵”堪稱慘烈的空投作戰洗禮，奎斯對于這種倭桑人這種類似“閃電戰”作戰理念其實頗為感到有一些熟悉。
相比較而言，雖然都是使用大規模傳送法術“空投”到敵后進行作戰，由邪龍議會和五色龍后主導的那場針對無底深淵的血戰戰役更像是戰略上層面上的“大縱深作戰”，而倭桑總大將對美帝奇的征討仍舊囿于在戰術層面上的“閃電戰”。
前者是以突擊部隊先行打穿敵人的防線封鎖，再穩定信道坐標之后，集中阿弗納斯魔鬼軍團和惡龍大軍全面進攻，以消滅“酸霧峽谷”位面所有惡魔、甚至將整個位面拉入巴托九獄為最終戰略目的；
后者則是用飛空艇這種先進的機動力量突破地面封鎖，但并不殲滅全部有生力量為目的，而是兵鋒直指美帝奇的拜特首都。他們敢于這樣行動需要有兩個前提，一個就是倭桑人肯定是做好了空中打擊拜特城的準備工作，另一個則是面對美帝奇的空中截擊也有著同樣有效的反制能力。
即便倭桑帝國的軍隊肯定不如下層界邪魔那樣犀利，但是能夠使出這種超越灰燼世界時代水平的戰術，其整體實力恐怕也的確不容小覷。
美帝奇老元帥的計劃，有一部分是正確的。讓沿途各個城市派出武裝力量，在其必經之路上層層截擊，肯定不會有太大意義。這還容易被倭桑人偵知之后，引得他們調轉航向去攻擊那些守備空虛的城市。
但是依靠龍巢眷屬們銜尾攻擊，好讓倭桑飛空艇拖慢速度之后陷入美帝奇臨時搭建的防空堡壘的死亡陷阱，卻是癡心妄想。
且不說他們能否布置出一道“空中馬奇諾防線”，但就算在大量施法者的協助下能夠實現，奎斯上一世的歷史已經證明這種靜態防守方式無法有效阻擋“閃電戰”形式的動態突擊。
如果少年藍龍有邪龍議會那般調集大量龍群作戰的能力，在巨龍這種統治天空霸主生物的攻擊下，倭桑人的飛空艇艦隊自然是不堪一擊。
可是此時龍巢里只剩下十幾頭青年龍、少年龍——雛龍和待孵化的龍蛋倒是還有一些，再看襲擊鐵銹城的天狗部隊數量，估計倭桑人的后手準備還有更多。
除非奎斯披堅執銳自己莽上去，否則銜尾追擊那真是自討沒趣的“送菜”之舉。
若是把這場在云頂之上進行的博弈比作賭博游戲，未等到“倭桑人”這種酷愛作弊的對手把籌碼都推上賭桌買定離手就掀開自己的底牌，那哪怕“你姓高名”進也不能保證自己血虧當場。
事實上，反倒是那個“長棍胡須”的帕夏，在焦急之中說出了一個比較可行的辦法：讓美帝奇的施法者們著手布置影響天候的法術，雷霆風暴可能無法保證百分之百擊落敵人，但是冷空氣卻肯定能使絆子——
“除了旗艦飛舟，占據倭桑遠征軍團數量最多的是依靠巨大氣球提供升力的飛空艇。而其突襲鐵銹城掠奪煤炭的行為，暴露了這種武器需要大量的燃料儲備。
一旦遭遇冷空氣，氣球首先會由于熱脹冷縮而變得干癟，想要維持足夠高度飛行必然會消耗更多燃煤。而在寒冷的空氣之中，想必燃爐設備的工作效率也會降低，煤炭的消耗量將成倍增加。
這樣一來迫于燃料的壓力，其行進速度不僅僅會被拖慢，還有可能鋌而走險去攻擊計劃之外的城市獲取更多的燃煤。在美帝奇的產煤地埋伏，一旦倭桑人飛空艇降落高度，就成了被拔去牙齒和爪子的老虎…”
為了不讓他人“勞神”游說自己，奎斯搶先一步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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