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風暴前夕(1)

　　格林旅店。

　　君臨城沒有使館區。但是永序之鱗商會卻允許拉姆齊其它城市，在海港貿易區建立高級旅店，這些旅店平時可以對外開放，只是在大人物來訪君臨的時候，它們才會被充作使館。

　　紅松城市長弗拉德攜翠木城市長格林來訪君臨，自然而然地入駐了格林家族的這座高檔旅店。弗雷德此時就端坐在旅店大廳，小口啜飲著侍者剛剛送上來的茶水，他在等格林的消息。

　　“情況如何？”看著走下樓梯的格林，這位年逾六旬的老人出聲詢問道。

　　“伊耿暫時死不了。”格林說。

　　又是一陣沉默。自打進入君臨城，精神矍鑠且言辭矯健的弗雷德，就總會時不時地陷入無話可說的尷尬氛圍。但格林知道，這個老頭絕不會被突然襲擊打得暈頭轉向，他是徹頭徹尾的戰士。

　　看到兩位市長在聊天，幾個侍者便從鋪滿淺棕色大理石地板的大廳退了出去，他們還隨手關上了大廳旁邊的幾個側門。

　　放下裝著茶水的骨瓷杯。因為早飯吃的是烤肉派，所以按照弗雷德的習慣，他會飲用一些這種飲料來解除油膩感。“雖然我不想承認，也不會承認，但是伊耿的確是我唯一的子嗣。”

　　這回是格林保持了沉默。即便他和紅松城市長交好，可是作為另外一座城市的市長，同時也是拉姆齊有數的大貴族，從小接受的禮節教育，還是令其無法在處理私生子這種問題上置喙。

　　“伊耿是個好孩子，”弗雷德繼續說道：“雖然他沒有什么才干，但是按照我定下的規矩，順利擔任起下一任紅松城市長，還是綽綽有余的。”

　　“可他現在還不是市長，”格林敏銳地注意到了什么，“根據簽訂的《君臨公約》，各個城邦只有現任市長才擁有一定程度上的外交豁免權。”

　　弗雷德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點了點頭。“我不是想為其開罪，同時…”頓了頓，紅松城市長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我都很難忤逆永序之鱗商會這個龐然大物。畢竟，我們各自的城市，近些年來的繁榮都仰仗與君臨城建立的廣泛貿易合作。”

　　緊接著，他卻話鋒一轉，“可問題是，屠宰碼頭那邊出的事情，其實是信風商會的責任。伊耿只是恰逢其會擔任了那個商會的貿易代表。在他之前，還有兩任貿易代表都來過君臨城，我不相信那倆以信風為姓氏的家伙就都是清白的。伊耿只是接過了他們留下的爛攤子而已。”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永序之鱗如果認可了你的觀點，他們又會得到什么？”格林知道弗雷德說的是假話，信風商會前兩任貿易代表雖然屁股下面也不干凈，但是多半沒有像伊耿這樣大肆偷稅漏稅和走私違禁品。否則，以永序之鱗的調性，那倆人絕對不會活到自己卸任。

　　“補繳稅金和罰款都是必須的，”格林嘆了口氣。弗雷德的確在怪物肆虐那幾年撐過自己，他出了事情，于情于理格林都無法置身事外，“但你若是想救伊耿一命，還必須付出一些能夠被永序之鱗看得上眼的東西。相信我，老朋友，那些東西都昂貴無比，甚至重逾你我的性命。”

　　很顯然，弗雷德明白了格林的話語，這個老頭的氣勢瞬間為之一窒息。不過，他旋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紅松城是不能給他們的，哪怕想想都不可以。不過…”

　　他看向了大廳兩側的幾個便門，那幾扇厚實橡木門以及門上包裹著的橄欖色皮質裝具令其重新找回了信心，“…我還有一個價碼，絕對能夠令永序之鱗的奎斯先生感到滿意。只不過，前提是你能為我安排一次會面的機會。否則，沒辦法報價，那份厚禮也就沒有了意義。”

　　“我們今天起錨，”納門緊緊盯著面前兩人。鯨脂蠟燭發出的淡藍色光芒，給他的眼眸籠罩上了一層異色，顯得既冰冷又詭異。

　　沒有說“出發”或者“開拔”——為了偽裝城約姆斯海盜的后裔，他用了“起錨”這個在拉姆齊很少會有人講的詞匯——但是橡木拳和阿布羅施特對此并無異議。

　　事實上，納門這是過分小心了。在憋悶的水下鐵皮小屋待了三天，電僧和侏儒調查員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他們此時已經迫切地想要回到水面上，呼吸一口新鮮干燥的空氣。

　　“正午時分，準點起錨，”納門解釋了一句，“真正驅趕沙華魚人和狂鯊的巡邏小艇都會在此刻出海，以便在傍晚的時候趕到作業海域。忙上一晚，再在第二天清晨返回君臨城。”

　　說完之后，他便打開隨身攜帶的藤條旅行箱，從里面拿出了兩件無袖的亞麻襯衣。“這是出海的人經常穿的衣服，我一件，你們倆…”

　　“…我來，”橡木拳接過了衣服，麻利地脫下身上的罩袍，迅速穿戴整齊。阿布羅施特低聲詛咒了一句，但是他那個偽裝外骨骼確實沒法被亞麻襯衣掩蓋住，所以侏儒調查員雖然很不情愿，但是還是要繼續留守在水下的鐵皮小屋里。

　　換好了衣服，納門拎著箱子縱身躍入了房間中間的那個出入口，橡木拳緊隨其后。兩個人快速上浮到水面，扒著巡邏小艇的舷緣一下子翻了進去。

　　納門再次打開了藤條旅行箱。這次，他拿出了一個看起來就非常高級的化妝匣子，就好像各大家族的貴女才愿意且能夠購買的那種。憑借著契約魔的偽裝技藝，他熟練地在自己和橡木拳的臉上改動了一番，兩個人瞬間變成常年在海上工作的模樣。

　　古銅色的皮膚，臉上有著鹽漬弄出來的深深皺紋，納門還在手心畫出了像是因為長期與繩纜摩擦而灼出來的斑駁焦痕。做完了這些準備，他又熟練地解下了纏繞在錨地上的纜索，升起了雙體小艇中間的風帆。而不太熟悉船上工作的電僧，則被他安排在舵輪旁邊。

　　“君臨海港的水文條件十分優越，你只要不把舵輪打成陀螺，順著信標就能開出去。記得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舵輪旁邊，特別出港檢查的時候。你的外形雖然很像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但是只要看一眼你在船上行走的姿勢，再好的偽裝都會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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