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未開庭已敗訴

　　楊清漪一身休閑裝，頭戴鴨舌帽，安靜的坐在旁聽席上，她沒有想到，盛家樂的大空公司居然同時提告了豪生書局，天龍公司，海豹公司在內的七家盜版公司！

　　在她趕來旁聽之前，雖然幾家老板之間彼此已經通過電話，交流了一番各自公司法律顧問給出的看法，看法都很相似，那就是按照香港當前法例而言，法庭目前應該無法定義幾家公司的侵權行為，如果一定要定義，也要先立法，再裁決，那這件案子恐怕要拖上幾年，幾年時間，拖也能拖垮原告大空公司。

　　可以等趕到現場之后，楊清漪卻敏感察覺到氣氛有些異常，首先，今天法庭陪審團十五名成員，清一色都是鬼佬。

　　其次，旁聽席上更是有數十名坐姿筆挺面容嚴肅的男性，雖然一語不發，但楊清漪卻能從這些人的坐姿與偶爾與同伴低聲交談的肢體語言中感覺到，他們不是本地人，而是在香江的東瀛人。

　　而當代表大空公司出庭的御用大律師出場時，楊清漪甚至整顆心都沉了下去，她是香江大學法學院畢業，不然也不會接手父親打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希望獲取正規版權，避免被正版公司在法律問題上找麻煩，她在到來之前，也曾認同公司法律顧問給出的意見，認為法庭很大可能無法定義侵權行為，但是那個戴著假發穿著大律師長袍的英國老者出場，卻讓她只剩下恐懼。

　　那是天博大律師事務所首席成員，大英帝國二等勛爵士，英國樞密院香江司法委員會副主席，香江立法會非官守議員，行政局非官守議員，現任香江大律師公會主席，前香江政府律政司司長，英皇御用大律師林卡迪。

　　按照中國的師承而言，這個英國老者是在場大多數法律工作者的師爺，小部分法律工作者的老師，而她楊清漪連對方徒孫都算不上，她法學院的導師或許勉強算是對方的徒孫。

　　就算英國人不在意師承，但對方大律師公會主席這個身份已經說明一切，今天無論是法官，還是被控告方的所有代表律師，嚴格而言，都受他管理，無論是場內招，還是盤外招，被控告的七家公司代表律師都承受不住，因為大律師公會主席林卡迪可以輕飄飄一句違反大律師職業操守，就把對方逐出公會，趕盡殺絕。

　　而失去大律師公會成員的身份，基本就等同于脫離律法圈，不要說再想找機會擔任法官，以法入政，恐怕就是想只在律師行單純提供法律咨詢業務，都會落個無人問津的下場。

　　看著這個頭戴馬尾假發的英國老人緩慢卻有力的出場，楊清漪就感覺公司法律顧問所謂無法定義侵權行為的說法，似乎已經站不住腳，因為林卡迪這種大律師不會單純為了金錢代理這種普通商業辯護，如果他有價格，早就被城中富豪請去奉為座上賓。

　　“借案立法…”楊清漪嘴巴有些發苦，低聲說出了這四個字。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團成員，在本案正式開庭之前，我想請求先進行發言。”林卡迪立在法庭正中，仿佛他才是這座法庭內的主人，用標準洪亮的英文說道。

　　法官開口：“允許發言。”

　　“我方在庭審開始后，部分出庭作證的證人身份較為特殊，是東瀛駐香江的外交人士，他請求在他出庭發言時，由東瀛職業記者記錄他發言的畫面與聲音，用以在認定本次判罰不公后，向聯合國WIPO（聯合國下屬世界知識產權組織）提交發言記錄，申請由WIPO解決此次事關東瀛文化的爭端。”林卡迪開口說道：“他的身份是東瀛駐香港總領事館文化處文化參事，香江東瀛文化協會副會長，今井忠男先生。”

　　法官聽到林卡迪的話都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旁邊的陪審團成員，陪審團十五名鬼佬面面相覷，不時低聲交談，最終首席陪審團成員對法官給出同意的答復。

　　主審法官這才開口說道：“控方證人在庭審開始之前就擔心此次判罰不公，是對大英與香江司法制度的質疑，按照正常程序，本席應給與申斥驅離，但為保證庭審公允公平，且對方擁有外交司法豁免，經陪審團成員表決后，同意此項請求，以證明香江司法之自由公正。”

　　“謝謝法官大人，謝謝各位陪審團成員。”林卡迪微微欠身示意，隨后拖著長長的大律師袍走回自己的代理席位。

　　而隨著獲得法庭許可，幾名記者扛著攝影機走了進來。

　　楊清漪看向被告席一排以呂志邦為首的七名大律師，都是擁有御用頭銜，往日在法庭上不可一世，縱橫捭闔的人物，可是此刻卻如同乖寶寶一樣垂首坐定，看都不敢看對面氣勢逼人的林卡迪一眼。

　　看到這一幕，楊清漪心臟劇烈跳動：“這場庭審還未開始就已經敗訴，英國鬼佬為了在他國官員面前證明英屬殖民地司法之健全，裁決之公正，不會讓七家公司鉆無法可依的律法漏洞，香江雖然無法可依，但英國有法可依…”

　　在楊清漪看來，現在七名大律師最好就是全場沉默，一語不發，扮可憐從頭扮到尾，這樣法官可能看在被告方態度溫順，判罰會酌情稍減。

　　如果七個大律師據理力爭，試圖幫七家公司以香江無法可依這個切入點繼續爭辯，恐怕等來的就是嚴厲判罰，甚至很可能會有高昂的懲罰性賠償金。

　　想到懲罰性賠償金，楊清漪突然腦中轟的一下炸開！

　　腦海中，盛家樂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做正版生意，同你們這班翻版書商冇的聊…我說過，我們之間，就是兵與賊。”

　　她似乎明白，盛家樂根本不是為了要做漫畫生意！

　　“他其實也是賊，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七家公司貪的只是漫畫讀者手里的錢，所以才有今日，他貪的卻是七家公司的資產與整個香江東瀛漫畫市場，而且用著大義凜然的正義名義…”楊清漪只覺得雙手冰冷。

　　誰能想到那個看起來年輕英俊，涉世未深的青年，居然悄悄布置了這么大的手筆。

　　大胃口漫畫書店，初見時那間店的名義…他早就給出了他的答案啊…

　　那家伙現在一定在某個地方，正露出得意的笑容罷？

　　楊清漪沒有繼續再留下旁聽，而是起身走出了法庭，用手提電話撥出號碼：“把公司賬戶與我父親賬戶上的資金，全部轉移到我哥哥名下，再通知我哥哥，把錢轉去海外，總之資金不要留在香江，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只有四十八小時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