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寸證件照背后的生意(上)
“苓依苓依，起床啦！”
“煩不煩啊你。”聽筒中傳來自家姐姐的嘟囔。
“我不在你身邊，你是不是連覺也睡不踏實呀？”
“嘉兒，你可以不用回來了。”顧苓依打著哈欠，雖然是在懟妹妹，但語氣溫吞吞的，“我一個人睡你的下鋪，睡得可香可舒服了。”
顧嘉兒腦補了下自家姐姐睡沒睡相，一個慵懶的大字，她的床鋪會被顧苓依撲騰得不成樣子。
算了，回去再找她算賬。
“嘻嘻，有沒有想我？”
“不想。”
“我才不信。”
顧苓依會心一笑，柔聲柔語：“想你的時候，我自己照照鏡子就好啦。”
反正雙胞胎長得一樣。
閑聊了兩句，顧嘉兒進入正題。
“苓依，和你說件正事。”
“你偷偷把我的衣柜收拾下，別讓爸爸媽媽看到，多帶些衣服鞋子，還有我的化妝品，裝到行李箱里，最好裝滿吧。苓依，我發給你馮阿姨的地址。”
“你不是說好的，玩兩天就回來嘛？”
她聽到顧苓依慌亂爬起身的動靜。
“嘉兒，你想在外面住多久？”
“你剛剛還勸我不要回家。”顧嘉兒撅嘴道。
顧苓依糯聲：“我只是覺得，媽媽好久沒有打過你了…”
顧嘉兒全然不怕：“苓依，你先別打岔，還有第二件事…”
“事先說好，我才不給你郵寄行李箱呢，虧你還想不驚動爸爸媽媽…沒有他們的車子，你讓我拖著箱子走到物流點嘛？”
“這就是我說的第二件事。”
顧嘉兒有求于她，稱呼和口吻都換了：“姐姐~你最近，應該有空吧？”
球賽踢完收隊，隊員們在雙杠前拉伸腿腳，這時遠處傳來幾陣拉長腔的呼喊。
“小愛姐——”
李朝暉循聲望去：“這不是昨天那群廣告學的師弟嗎？”
王學愛：“咱們球隊出鏡，幫他們完成作業，不能白白出工出力，我給你們謀了點福利。”
“各位學長學姐好。”一個廣告學師弟小跑過來，“我是05級廣告班的楊澤凱，你們隨便叫我小楊或者小凱都行。”
瞧見路滿也在人群中，楊澤凱“誒”了一聲：“這位師哥也在？太好了，昨天我們急著拍片子了，本想好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你呢。”
“師哥？”顧嘉兒面色古怪，忍著笑意。
球隊眾人互相換了換眼神，默契地心照不宣。
李朝暉朗朗地一笑：“給你介紹一下，你這位學長叫路滿，他是…咳咳，你哪個院的來著？”
李朝暉擠眉弄眼，暗示路滿現編一個。
“路家大院。”路滿隨口道，心說你們這群老油子，良心大大滴木有，坑著05級大一學生，喊他學長。
“呵呵，你們路師哥真會開玩笑。”
李朝暉一手拍在路滿肩膀上，以武力相威脅，路滿只得說：“文學院，漢語言文學的。”
“哦！原來是中文系的師哥，幸會幸會！”楊澤凱連連問好。
這位大一學生又去和其他幾個隊員打招呼，看樣子人緣不錯。
顧嘉兒看著廣告班學長被幾個球隊前輩唬得暈頭轉向：“學長，你們真是蔫兒壞。”
“習慣就好，忽悠學弟學妹，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樂趣。”李朝暉嘿嘿樂道。
“大學生無聊的‘食物鏈’就是這樣。”路滿壓低聲音，總結道，“大四的看大三的教大二的騙大一的。”
王學愛品了品這句話，好笑地點點頭贊同，李朝暉更直接，豎起大拇指：“精辟！”
楊澤凱剛剛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談話，這會兒回來，繼而說道：“小愛姐，你交待我們有時間幫忙拍一寸照的事兒，妥了。今天我們申請到了單反相機，還有演播廳紅幕的使用權。”
“那敢情好。”王學愛招呼球隊成員集合，“朝暉，你吹個哨，都去S樓拍個一寸照，免費的！”
“有這好事兒？得令！”
“路滿師哥。”楊澤凱一臉真誠，“我們班其他幾個人特想見見你，想請你分享分享拍片子的經驗呢。”
怎么聽著自己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電影導演呢？路滿心里吐槽。
“呃…行吧。”
路滿答應下來，于是幾人收拾好東西，結伴朝著S樓出發。
S樓是實驗樓，研究生和導師的辦公室以及各種實驗室都在這棟建筑內。
路上，李朝暉隨口一問：“小愛姐，怎么想到拜托廣告班，給我們拍一寸照的？”
“外面貴。”王學愛言簡意賅。
楊澤凱隨即附言補充：“可不是嘛，前兩天新聞學院聚餐，小愛姐和我們抱怨，她去文澤園的照相館，拍了一寸照，收她三十塊。”
王學愛提起這茬就頭疼：“我想只要照片的電子版，拷貝一個文件就成，問能不能便宜點。照相館說不能，恕不講價，想要電子版還必須加錢，再加十元！”
“真尼瑪黑。”李朝暉黑著個大黑臉，如此評價道。
“誰讓他們是壟斷生意吶。”
王學愛哼聲說道：“學校四個宿舍園區，分別有一個照相館，其中三家的老板都姓種。”
“姓‘蟲’？”顧嘉兒心想，還有這個姓氏？
“讀音是蟲，字是種子的種。”路滿給她解惑。
“思政學院有位種老師，照相館都是他的親戚開的。”李朝暉就是思政學院的，他聽教師們閑聊提及過這點兒內幕。
“學校拍畢業照證件照之類的生意，都讓種老師包圓了。有他把控著價格統一，整個大學城不會出現第五個照相館。”
顧嘉兒好奇問道：“海曲的其他市區，還有沒有照相館？”
“有，但學生們很少去別處。”李朝暉嘆氣，“證件照這個東西，和一般商品還不同。大家害怕拍錯版，出現什么小問題，比如儀表不合要求，背景顏色不純。太遠的商家不曉得靠不靠譜，想想還不如在宿舍門口挨頓宰。”
照片拍廢了，錢和時間成本都搭進去了，所以學生們寧可多花些錢，選擇附近有保障的照相館。
而廣告班的同學，之所以能拍出合格標準的證件照，是在于他們能夠向學校申請實驗室的資源，借到專業的單反相機，以及光學條件幕布顏色都達標的演播廳。
路滿在腦中搜索出以往的經驗。2006年大家還習慣于在一個昂貴的攝影棚里，老老實實拍出一張證件照。但是，再過幾年，大家就會用PS軟件做后期幕布，基本上連一些復印店也開了證件照業務，無需專業設備和搭棚布景，只需一幅白布和一部手機即可。
“一寸照的需求量也不大。”路滿向顧嘉兒解釋，“一版有12張，很多學生大學四年也就用一版，屬于一錘子買賣，心理上就不太計較價格。”
“如果不是趕上學信網升級，學校要紙質照片，平臺要電子照片。”王學愛抓抓頭上的發帶，“才不給他們送錢呢。”
“學信網？”路滿一愣，恍惚間他抓到了一絲靈光。
“就是路滿你們高考也要用到的，陽光高考信息平臺。”李朝暉說道。
“今年剛剛全面升級，有了個新名字，叫學信網。所以學校忙著更新學生的檔案，重新上傳一些資料。”
“全部的學生，都要弄這個？”路滿瞇眼，腦中計算大學城的人數規模。
濱海師大足足兩萬在校生，如果都有換一寸證件照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