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增援(陽了)
天色已大白。
秦落衡等人已堅守了一個多時辰。
雖刺猬陣防守頗有一套，但也實在是經受不起項籍這么勐烈的攻擊。
一旁。
楊武急聲道：“公子不能再拖下去了，現在我們的劣勢越來越大，傷亡更是過半，刺猬陣固然很好，但終究沒有反抗之力。”
“一味挨打，又豈有勝算？”
“現在我們已只能勉力僵持，若是再持續一陣，只怕我們連突圍的余力都沒有了，公子，不能再冒險了。”
楊武聲嘶力竭的勸諫著。
他固然是知曉秦落衡的打算，但援兵何時到，誰也說不準，但項籍的攻勢越來越勐烈，卻是肉眼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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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為領將，豈敢讓秦落衡繼續深陷險地？若是援兵遲遲未至，而項籍攻破了刺猬陣，到時他們恐全都在劫難逃。
他不畏死。
但若是十公子死在這，他恐怕是做鬼都不會原諒自己。
劉季眼中也滿是焦躁。
他急匆匆的趕來，就是想勸秦落衡離開，結果秦落衡根本不聽勸，反倒想跟項籍死磕，這又怎么可能討的了好？
這可是楚地。
非關中！
而且秦落衡有援兵，難道項籍就沒有？這次的行動，可是楚地大小貴族聯合施為，眼下已過去這么久，只怕楚地其他貴族那邊早已經收尾，現在正在火速趕來。
劉季道：
“公子你勿要再耽擱了。”
“或許朝廷的確有援兵，而且很快就能趕到，但公子想過沒有，公子有援兵，項籍又豈會沒有？”
“這里是楚地。”
“楚地大小貴族，對壽春周圍的情況十分的了解，若是他們清理掉三大氏族，必然能騰出手過來馳援，到時又豈是現在這幾百兵力能招架的？”
“楚地其他貴族的實力，的確沒有項氏一族強，但螞蟻多了尚且能夠咬死大象，何況是數以百計、千計的人？”
“公子，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劉季也是有些急了。
他是來為自己建功立業的，不是來這里送死的，眼下秦落衡不走，他卻是走不脫，若是早知如此，他定不會來這。
秦落衡苦笑一聲。
他又如何不知眼前的情況，但有時候并不是想退就能退的，現在士卒之所以還能鼓足勇氣抵御，就是因為他還在。
若是他離開，士氣定會大跌，到時只怕會兵敗如山倒，而且項籍是何等武略之人，他恐一直在等著自己逃亡。
一旦自己逃了。
只需言語蠱惑一二，士卒便會軍心大動，到時場中局面就會變成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而且項籍一直盯著自己，又豈會容忍自己輕易逃亡？
沒有士卒作為阻攔，他恐怕死的更快。
不過。
這些都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也實說不出口。
要說真有問題，恐是他之前錯判了項氏子弟的戰力，沒想到在項籍的帶領下，項氏子弟能爆發出這么高的戰力，以至讓他越發招架不住。
他的確是輕敵了。
上次魯縣的成功逃脫，讓他誤判了項籍的戰力，繼而才做出了這么沖動的舉止。
秦落衡深吸口氣。
搖頭道：
“此戰到如今，豈能再后退？”
“我倒是可以退下，但我這一退，豈非要將爾等置于死地？軍心渙散之下，定會潰不成軍，我又有何顏面去面對爾等。”
“此次我必不可能退。”
“你們也莫要再勸了。”
“而且......”
“我相信我可以等到大軍來援。”
“這一次，我跟楚地貴族，只能有一方站著。”
其他人還欲再勸。
秦落衡擺了擺手，卻是直接制止了。
只是吩咐道：“爾等下去砥礪防守即可，若是再勸，莫怪軍法無情。”
秦落衡冷冷掃過全場。
其他人見狀，也只能暗嘆口氣，而后回到了原位。
另一邊。
見秦落衡還在堅守，項籍倒有些意外。
而今他項氏子弟攻勢如潮，秦軍大敗已近在遲尺，他本以為，秦落衡會在這時逃跑，結果秦落衡好似根本沒逃跑的念頭。
項籍冷哼一聲。
嗤笑道：
“冥頑不靈，以為拖就能拖垮我嗎？你未免太小看我項氏子弟了。”
“不過你既然不逃，那我之前做的布置，倒是顯得有些多余，也罷，那就全力攻擊，上一次讓你逃脫了，這一次，定叫你有去無回。”
“來人。”
“去把項聲叫來。”
“讓他不用再等著了，給我全押上去，既然秦落衡不想逃，那就讓他留下。”
就在項籍提著馬韁，準備再次沖殺的時候，一旁卻有人叫住了他。
“大兄，家長來了。”
項籍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煩躁，滴咕道：“叔父這時候來干嘛？”
隨即看向小卒，問道：“你可知叔父是為何過來？”
小卒搖了搖頭。
說道：
“這倒是不知。”
“不過家長似帶了不少人。”
“而且宋氏、唐氏也有不少人到場。”
聞言。
項籍眼中的不滿情緒更濃。
項梁此舉，分明就是不信任自己，不然何以另外安排人手？還把宋氏、唐氏也給叫上。
項籍道：“叔父現在在何處？立即帶我過去。”
“諾”小卒連忙道。
項籍看向四周士卒，高聲道：“二三子，繼續進攻。”
說完。
這才跟著前去。
不遠處，項梁跟范增神色有些凝重，而宋義、唐飛則滿臉不悅的跟在一旁。
宋義道：
“項梁，你急忙把我們叫過來是何意？當初是你們主動請纓，要拖住秦落衡，現在把我們叫過來，莫非你們招架不住了？”
宋義出言譏諷著。
他們雖然同為大貴族，但互相因為利益，沒少互相使絆子，只不過眼下，有了更大的利益，所以才能和氣的聚在一起。
項梁眉頭一皺。
冷哼道：
“我項氏既然敢接下這活，又豈會食言，只不過現在形勢有變，我們必須要速戰速決。”
“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
“秦軍要來了！”
唐飛嗤笑道：“項梁，你是不是湖涂了？秦軍不是已經到了嗎？”
項梁冷聲道：“我說的是另外的秦軍。”
宋義眉頭一皺，神色微微嚴肅幾分，凝聲道：“項兄，這可開不得玩笑，而且我們這段時間可是什么風聲都沒聽到？”
“你說此話可有依據？”
“依據？”項梁寒聲道：“信與不信你們自己看著辦，我這次把你們叫過來，就是想做一件事。”
“殺了秦落衡！”
聞言。
四周皆驚。
宋義和唐飛滿眼呆愣，似乎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自己真的沒有聽錯？項梁竟想殺掉秦落衡？
他是瘋了嗎？
宋義遲疑道：“項梁，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們這次很早便說好了，只針對屈、昭、景三族，你讓我們對秦落衡動手，你真的考慮過后果嗎？”
“大秦可是在大營陳兵了二十萬。”
項梁冷哼道：“你以為你就算不動手，暴秦就會放過你？癡人說夢，這次嬴政就是想將我們連根拔起，我們眼下的種種舉措，其實都在嬴政的算計之中。”
“既然嬴政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又豈能讓其隨意施為？現在秦軍大隊人馬未至，我們集三家之力，足以將秦落衡的人馬全部吃下，到時我們借秦落衡藏匿的船只，直接揚長而去，嬴政又能奈我們何？”
項梁眼中充滿著狠意。
事到如今。
他們已沒有多少路可走，要么從一開始就直接逃亡，但項籍被秦落衡拖著，根本就逃脫不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就這么放著項籍不管。
而另一種辦法。
便是殺了秦落衡，奪走秦落衡這幾天收集到的船只，直接順流而下，東津渡是幾條河流的交匯處，他們可選擇的方向很多。
只要成功逃離，秦軍也休想真的追上。
聞言。
唐飛臉色一變。
他雙眼死死的盯著項梁。
咬牙道：“所以你是故意把我們騙過來的？就是想讓我們幫你出手，你這也是故意在拖我們下水。”
“項梁，你真的該死！”
唐飛已經反應過來。
若是項梁說的是真的，過不了多久，秦軍就會到了，而他們現在已趕到了這邊，就算現在就出逃，恐怕也很難逃遠，一旦被秦軍追上，他們恐就全完了。
想到這。
唐飛看向項梁的目光足以吃人。
而且項梁現在就是在威脅他們，讓他們出人出力，跟秦落衡死磕，而今他們唯有殺了秦落衡，搶占下那些船只，才有逃生的可能，不然就是等死。
因為他們已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機會。
宋義也面色猙獰。
項梁面色如常，嘴角掠起一抹冷笑，澹澹道：“這次的事，是我們三家聯手的，自然要同進同退，而且我又不是讓你們去死，只是讓你們幫著出手而已。”
“這應該不算什么吧？”
“再則。”
“你們今天的收獲不小了。”
“總不能出力的總是我項氏，而你們就在后面坐收漁利吧？”
項梁語氣很尖銳。
宋義和唐飛對視一眼，眼中露出深深的惱怒和氣惱，他們知道，自己這次大意了，著了項梁的道。
只是項梁說的是真的嗎？
他們有些不信，也非是他們真的不信，而是這些日子，他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他們也不信項梁的消息來得比我們快。
宋義凝聲道：“你說的這事，我們可以出手，但我們現在只想知道一條，你說的是真的嗎？”
“秦軍真的來了？”
“來了多少人？領軍的又是誰？”
項梁搖了搖頭。
說道：
“這我不清楚。”
“我唯一知道的，便是秦軍走的水路，眼下東津渡，沿河數十里的水域，所有的船只都被秦落衡搜刮一空。”
“我們接收信息的速度，是遠遠比不上走水路的，所以我們沒有得到消息是很有可能的。”
“那也就是說，你說的一切，全都是你的猜測？”唐飛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點，隨即冷哼道：“就因為你的疑神疑鬼，然后就想拉著我們兩大族跟你們一起去陪葬？”
項梁譏諷道：“但你們敢賭嗎？”
“你......”唐飛怒目而視。
項梁澹澹道：“現在你們沒有其他選擇，要么跟我項氏一起殺了秦落衡，奪走船只，要么你們現在就離開。”
“不過若是出了事，你們可不要怪我項氏沒提醒。”
說完。
項梁直接拂袖走人。
見到項梁如此堅決，宋義跟唐飛反倒遲疑了，兩人對視一眼，宋義道：“唐兄，你認為當下我們該如何？是跟項梁一起對秦落衡動手？還是直接離開？”
唐飛面露猶豫之色，良久，他才緩緩道：“項梁都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算計我們，恐怕此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只是這廝實在可恨。”
“若是直接告訴我們，我們大可在前面就直接奔走逃亡，何以會趕赴這處險地，這廝實在是可惡。”
宋義輕嘆一聲，似乎是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如今局面，嘆惋道：“為何事情就變成這樣了呢？我們分明只打了三大氏族的主意，為何走到了這步？”
唐飛看向宋義，搖頭道：“事到如今，我們又能怎么辦呢？只能孤注一擲了，而且現在我們實在拖不得。”
“若是拖久了，等到秦軍大部隊到來，以我們的人數，恐根本就不是秦廷對手，到時我們恐就真的晚了。”
宋義點點頭。
兩人滿眼憂色，讓人通知族中，便火速追趕項梁去了。
另一邊。
項籍已去到了項梁身邊。
見到項籍怒意沖沖，項梁眉頭一皺，呵斥道：“成大事者，喜怒不顏于色，你這么氣沖沖是想干嘛？”
項籍面色一滯。
拱手道：“叔父。”
項梁微微額首，開口道：“這次的事已發生了一些變化，秦人的援兵恐就要來了，多的我也不說了，等會我會將所有人手交給你，你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將秦落衡給斬殺掉！”
“越快越好。”
“此外。”
“宋氏、唐氏的人也會出手。”
項梁深深的看著項籍，眼中充滿著感慨和凝重，說道：“這一次，我們三大族的生死存亡，都交付在你手上了。”
聽到項梁不是來阻止自己對秦落衡動手的，項籍不禁面露喜色，尤其是聽到他能指揮的人更多了，更是不禁心花怒放。
作揖道:“叔父盡管放心，我絕不會讓秦落衡小兒逃掉。”
“他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