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官兵,后有堵截。
屈博等人臉色大變,本就有些邁不動步子的腿,此時如同生了根一樣,牢牢的黏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嘴唇更是發青發紫,身子也是驚恐的不住顫抖。
屈博、昭舟等人對視,眼中盡是絕望之色。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只是休息了一會,竟會被人前后夾擊,放眼過去,黑壓壓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來人有多少秦卒,后面追擊的楚地貴族同樣是黑壓壓一大片。
而且更令他們無奈的是,為何東津渡這邊會有這么多秦卒?
屈博等人滿心無助。
他們何德何能配得上這么大陣仗?
屈博張了張嘴,想開口說什么,但什么話也說不出,也不知該說什么,雙眼無神無助無奈的站著。
靜等著死亡的來臨。
這時。
大批秦卒在離他們數十步外停下,在一陣安靜之后,一個秦卒走了過來,厲聲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驗傳呢?”
屈博等人心神一緊。
他們自然是有驗傳的,但他們的驗傳豈敢拿出來?
一旦拿出來,對方秦卒一看,就知道他們身份了,到時他們又豈有活路?
但不拿驗傳,又如何交代?
剎那間。
屈博等人汗如雨下。
就在屈博等人絕望至極之時,劉季笑瞇瞇的站了出來,朝著這位士卒行了一禮,躬身道:“這位軍爺,我是劉季,沛縣的亭長,這六人是我沛縣將要去服役的役徒,前幾天不是下雨,耽誤了行程,所以這才在連夜趕路。”
說著。
劉季從袖間取出一塊木塊。
正是他的驗傳。
這名士卒狐疑的看了劉季一眼,而后仔細看起了劉季的驗傳,在反復打量了劉季跟屈博等人幾眼后,最終點了點頭。
朝后道:
“只是沛縣誤時的役徒。”
“讓他們過去。”
說完。
士卒將驗傳遞了回去。
劉季連忙笑呵呵的接過,同時滿眼羨嫉的問道:“敢問軍爺,為何東津渡這邊有這么多軍隊?這是在做什么?”
士卒冷哼道:
“不該你打聽的不要瞎打聽。”
“趕快離開!”
劉季垂下頭,開口道:“軍爺,在我們身后好像也有人,對方的人數恐不少。”
士卒微微蹙眉。
漠然的瞪了劉季一眼。
劉季面色一滯,也不敢再逗留,轉過身,看著全身僵直的屈博等人,怒罵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沒聽到軍爺說的嗎?趕快滾,不要耽誤軍爺做事。”
說完。
劉季便改道,朝一旁走去。
原本還呆愣當場的屈博等人,見到這一幕,更是不禁心花怒放,哪敢說一個不字,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等走出了百米開外,屈博等人才如夢初醒。
他們一臉后怕的轉過身,望著身后的秦卒,臉上掛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喜悅。
劉季自得道:“現在你們認為我做的有錯嗎?”
屈博等人連連搖頭。
佩服道:
“劉兄之高智,我等實在佩服。”
“只是劉兄是提前做了準備嗎?不然何以騙過這名秦卒?”
劉季冷聲道:“我既然敢開這個口,自然是要做一些準備,我本就是沛縣的亭長,弄一份出行‘符文’,這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現在距離東津渡的距離很近,不要再停留,若是讓秦卒發現了端倪,到時你我誰都跑不掉。”
劉季威脅了幾句,便再次出發了。
屈博自不敢反駁。
也是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甚至腳步比平常都快了不少,經過眼前這些事,他們對劉季已是充分的信任,而且心中更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只想盡快逃離這里,以避免讓自己徹底陷入其中。
不過。
劉季走的卻不快。
他自然是沒有那些所謂的‘符文’,他的驗傳只是表明身份的罪基礎的驗傳,但秦卒之所以沒有阻攔,恐是收到了秦落衡的吩咐,他起初以為秦落衡會直接下令逮捕,沒曾想,秦落衡竟放他們過去。
他驀然回首。
看著后方嚴陣以待的秦卒,又看了看已有些看不清的楚地貴族,心中隱隱是察覺到了什么。
他若是沒猜錯,秦落衡的目標,除了屈博等人,恐也想將后面的楚地貴族一網打盡。
不過這與他無關。
他現在只需把屈博等人送到湖畔。
一刻鐘上下。
劉季等人已能聽到蕩漾的水聲,見到四周一片安靜,景駒等人這才長舒口氣,輕嘆道:“沒曾想,這一路竟如此曲折,若非前面劉兄不計前嫌,仗義相救,我等恐就栽在哪了。”
“劉兄,景駒拜謝。”
見狀。
其他人也紛紛作揖。
劉季冷笑一聲,漠然道:“你們給錢,我替你們辦事,就是這么簡單,我劉季的確混不吝,但多少還有點義氣在身,自然不會把你們拋下不管,而且若是把你們拋棄了,只怕你們也不會放過我吧。”
“現在東津渡也到了。”
“我基本也完成了我的承諾。”
“現在你們是不是該兌換當初的承諾呢?”
劉季滿眼貪婪。
聞言。
屈博等人目光一冷。
他們的確對劉季有些感激,但實則也就那樣,若是劉季有點眼力見,不主動開口,他們其實是愿意放劉季一馬的,但既然劉季如此不識趣,那他們自不會客氣。
不過。
他們也不愿在輕舉妄動。
畢竟他們還沒找到船只,若是現在殺了劉季,他們又不能及時離開,到時秦卒去而復返,他們恐是辯無可辯。
景駒笑道:
“劉兄盡管放心。”
“劉兄如此誠心相待,我等豈能讓劉兄寒心?”
“只是現在天色已晚,河畔并無船只,我等依舊處于危險之中,因而實在有些惶恐,不若等到找到船只之后,我等再將當日說好的報酬一一交予?”
“劉兄大可放心。”
“我們這次離開楚地,短時間絕不會回來,楚地藏匿的這些錢財,我等已是無福消受,因而絕不會生出任何想法。”
劉季微微蹙眉。
似乎對景駒的話有些不滿。
但細想一番,好似的確是這樣。
也點頭道:“也罷,我就在這邊多逗留一陣,不過東津渡現在沒船倒有點奇怪,這邊是一個大渡口,往常船只進出頻繁,就算已到了深夜,也斷然不至沒有船只經過。”
說著。
劉季就到了渡口停泊處。
水面空蕩蕩的。
四周同樣是一片昏暗,若非月光很皎潔,恐無人能認出這是一個大渡口。
就在劉季四處打量時,不遠處的水面,突然浮現了一抹亮光。
昏黃。
而后在幾人視線中,這抹亮光越來越明麗,最后照耀出水面之上的一帆漁舟。
見狀。
景駒等人心中一喜。
他們很想高聲吶喊,但又恐驚擾四周,引來不遠處的秦卒,因而只能站在原地,焦急的來回踱步。
輕舟的速度不快不慢。
然落到景駒等人眼中,卻是實在過于磨蹭了。
但好在這帆漁舟終究還是靠岸了。
船剛一靠岸。
景駒便快步跑了過去,急聲道:“船家,你這船多少錢,我出雙倍,不,三倍價錢買了,不過我們現在有急事,需要你立即帶我們離開這里,而且是立即馬上。”
“只要你點頭同意,我可以額外給賞錢。”
說完。
更是不顧船家意見,直接跳上了船,生恐船家反對,一時又找不到船,只能無奈繼續久留,他們現在是一刻都不想留了。
景駒剛跳上船,其他人陸續跟上。
劉季看了看四周,嘴角掠起一抹幅度,也跟著跳了上去。
船家似有些沒料到,剛準備開口,就見數十枚秦半兩,應聲砸落在了地上,發出呯呯砰砰的聲響。
“這些難道還不夠?”景駒眉頭一皺,眼中露出一抹不喜。
船家苦笑道:
“夠!”
“只是這位公子,我這是漁船,不是載人的,船內環境也不好,恐怕會怠慢公子。”
“我認識幾個撐船的,要不,我去讓他們撐船來?”
景駒道:
“不用。”
“漁船我覺得挺好的。”
“水上打魚,一路順流,而且船體較大,也易于我們六人騰挪,我們就要你這艘漁船。”
聞言。
船家一臉驚疑,似覺得自己聽錯了。
一直以來,漁船的氣味就很大,這幾人真的能接受?
不過在景駒又扔下幾十枚秦半兩后,船家已然是笑的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道:“只要公子你滿意,我都可以的。”
聽到船家同意,景駒滿意的點點頭。
他跟昭舟等人對視一眼,目光微不可查的看了眼劉季,其余人當即會意,摸了摸自己手臂,眼中閃過一抹凌厲兇光。
景駒陰翳著眼。
笑道:
“劉兄,你一路相送,我等實在感謝。”
“眼下既已找到船只,我等自當履行承諾,不過船艙環境的確有些惡劣,我看還是去外面說吧?”
其他人紛紛點頭應和。
劉季沒有理會,而是徑直朝船艙走去。
這讓景駒不由眉頭一皺。
他冷哼一聲,也跟著走了進去,不過等他進到船艙中,劉季不知何時已坐了下去,而船艙內部,卻并非外界聞到的滿是魚腥,反而顯得很是整潔。
見狀景駒已意識到情況不對。
劉季抬起頭。
笑道:“景兄,我看還是留下吧!”
話音剛落。
船艙四周便響起陣陣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