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康橋的夢境與無形舞者
康橋有史以來沒有睡得如此安穩。
沉浸于夢中，溫暖而又舒心。
在夢中祂一切都順心如意，心心念念中，祂仿佛再次回到了當初，那個名為康橋生命起源，意志成長的星球。
藍星，那是祂誕生的星球，也是祂名為康橋這個意識一切的開始。
那個世界雖然一切都好似不如人意，但就好似襁褓中的孩子脫離了母親的懷抱一般，那是他對故土的依戀。
就如伊塔庫亞、大袞祂們本身就有些依戀秩序星那個真正誕生祂們的星球一般。
回歸人類之身，在夢境中他仿佛再次回到了校園時光，回到了那個讓他感覺無拘無束的時代。
在夢境中祂永遠都長不大，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之后一切都會再次回到最初。
夢境永遠停留在他記憶深處最美好的時候。
他毫無察覺，甚至享受其中。
只是，不知過去多久，在夢境中的康橋時不時的就會出現幻覺。
那是另外一個世界，另外幾個或很多呼喚祂的聲音。
“喂，康橋，放學后要不要去打籃球啊？這么早回去一點意思都沒有。”
隔著幾個座位，體育委員的楊洪成對著康橋喊道。
初三下期本該是努力備考中考的時候，只是作為鄉鎮中學的尖子生，他們根本就不在意所謂中考。
那不是隨便考一下的事嗎？又不是高考......
“好！不過我爺爺你也知道的，他可不讓我回去太晚，昨天回去晚了他都說教了我好幾十分啊！”
“哈哈你爺爺管得太嚴了，我爺爺就不這樣，不過我們今天就打到七點吧，鄭老師今天布置的作業有點多。”
“嗯，那行。”
五月，已經開始進入盛夏的開端。
幾人都穿著短袖，在放學鈴聲響起之后，包括康橋幾人書包都沒拿直接放在教室然后就朝著教室外跑去。
他們這是去操場搶位置呢，他們所在鄉鎮的中學就一個操場，初中一年級到三年級雖然只是九個班，但喜歡打籃球的不少，乒乓更多。
在九十年代沒有什么娛樂方式的現在，學生們就喜歡這種課外活動了，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娛樂方式。
操場就兩個籃球場，兩個籃球場分四個半場，也就是說九個班無論多少人喜歡打籃球反正只能擠著打。
更何況放學后往往還有幾個老師會霸占一個半場，容不得他們不急。
“喂，我說你們幾個，把你們書包拿上啊！我們這一組打掃完衛生就要鎖門呢。”
“特別是你，康橋你可是勞動委員啊！你怎么最近也跟楊洪成他們一樣啊！”
班長楊紅有些生氣的對著幾人叫道。
“哎呀，我們今天不會打多久的，班長你家就在學校旁邊呢，你就在教室里做作業嘛，我們七點前一定回來拿書包！”康橋笑嘻嘻的拜托道。
班長楊紅是體育委員楊洪成的堂姐，個頭很矮，只有一米五出頭。
長得還挺漂亮的，矮個矮個的，很容易勾起男生的保護欲。
在這個情竇初開的歲月，班長楊紅也算是班上十多個男生都比較喜歡的女生。
只是在這個年代，男女手碰在一起都要臉紅，還怕別人說笑的時代，初中談戀愛什么的都距離他們太遠。
暗戀倒是有，不過只有極少極少敢于大膽表白的。
整個初中能聽到說誰誰談戀愛的絕對不會超過兩根手指頭，而且這種風言風語在鄉鎮中學很容易進入老師的耳朵，那可是會被談話請家長的。
當然對于楊紅，這個年紀的康橋也有些一些情愫，只是這種情愫只停留在審美的好看上。
康橋真正喜歡亦或者暗戀的對象另有其人。
“我信你的鬼啊！上周有一次你也這么說，結果天都黑完了你們還在打！”
“哎呀，就楊紅你話多，懶得搭理你，康橋你是勞動委員你先在這里看著吧，我們去搶位置等你。”
楊洪成有些著急搶位置，落下一句話便喊著其它幾個人率先跑了。
康橋無語了。
心理暗罵楊洪成不講義氣，然后只得有些無奈的走向楊紅。
“我幫你們這組一起打掃衛生吧，打掃完了你們就走，我過會兒把他們的書包一起拿到操場去總行了吧？”
“對了，你把門鑰匙給我！”
“我才是勞動委員呢，鄭老師每次都把門鑰匙給你！”
康橋有些堵氣的搶過楊紅的掃把。
這個時代的掃把都是曬干的麥穗尖擠壓在一起編織的，分量還是有些重的。
女生拿著這個掃地掃幾分鐘就足夠氣喘吁吁了。
被搶過掃把，還被康橋以不好的態度對待，楊紅生氣的頓時瞪著康橋。
“我可是班長，班里什么事我都可以管，再說了，我家距離學校近啊，我每天早上都是先來學校的，鑰匙當然放我這里啊！”
“你每次來的比我早嗎？再說了，你就算偶爾來得早一些，鄭老師寢室里不是還有一把鑰匙嗎？你直接去鄭老師那里拿來開門不就行了，干嘛跟我搶鑰匙啊？”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行了吧？等會兒惹哭你你又要去告狀了，最煩你們這些女生了。”
康橋有些不耐煩，拿著掃把就開始走向教室最后排，準備從其它三個學生沒掃的這排開始打掃。
“你！！！”
“你什么你？班長，能不能去打點水啊？這灰塵起的太大了，還有啊，你們幾個打掃的動作能不能小點？”
康橋看向前側正在把掃把舞得飛起的兩個男生說道。
“就你事多，我們掃完就要走，動作快點大點怎么了？”
“再說了，你們要打籃球，我們還要打乒乓呢。”
兩個男生沒有理會康橋的話，繼續自顧自的把掃把舞出了花。
頓時教室里那叫一個狼藉，灰塵都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明顯都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了。
康橋二話沒說，趕緊打開教室的后門直接跑了出去。
跟著跑出教室的還有兩個女生，剛剛說大話的兩個男生和班長楊紅也從前門跑了出來。
所有人的頭發都被染了一層灰，好不狼狽。
幾個人對視，又氣又笑，總之，或許這就是青春吧。
“我去打水，你們等著，別亂掃了啊！這灰塵大的都飛出來了，過會兒年級主任看見了肯定又會說我們。”
康橋它們的教室在二樓，二樓后有個小高坡。
二樓中間的樓梯在走向三樓的半道中有一個面向小高坡的通道，那個通道通向的正是整個初中年級老師們寢室的方向。
老師們寢室正對教學樓，院落中有水池。
打掃衛生時，所有學生都是在老師們的寢室院落水池打水。
班長楊紅已經拿著水壺跑了，另外兩個男生則又沖進教室然后拿出了小型磁帶錄音機。
用磁帶放歌，頓時整個教室外都能聽到當下那流行的歌曲。
而這時，康橋已經看向身旁兩個女生的其中一個。
“鄭靜，你看看，你頭發上都是灰呢，要我給你拍拍嗎？”
康橋說笑著還舉手順勢做出要去拍對方頭的舉動。
“啊？不要，不要你拍，我自己會拍的。”
鄭靜看著康橋，不滿的嘟嘴打開他的手，然后直接擼過馬尾開始拍了起來。
“你還說我，你自己頭上也不是有好多嗎？你都沒拍干凈呢。”
“啊？有嗎？”
康橋有些愕然，舉起左手就就在腦袋上來回亂拍一通。
這個年紀還沒到非主流流行的時候，所以康橋現在還是個寸頭。
“哈哈，騙你的啦！”
鄭靜看著康橋一頓在自己頭上亂拍，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
“好啊！你竟然騙我！”
“哈哈，誰讓你老是說我笨啊？讓你教我數學題每次都說我笨，哼哼！”
“你這是公報私仇！膽子越來越大啊？找打！”
說著康橋就笑著用手舉起作勢要打對方的頭。
只是鄭靜的女生跑的還挺虧，已經從后門沖進教室了。
然后兩人自然免不了在教室里追逐一通。
康橋與鄭靜是同桌，兩人其實都暗有情愫的。
只是這個時代，兩者都有些過于害羞。
但隨著中考只剩一個月，兩個人無論是說話還是表情一談起畢業都顯得有些失落。
原因很簡單，康橋成績很好，但鄭靜只能說一般般。
如今在康橋所在的這個縣，規定是全縣中考前五百名的可以自己隨意選擇高中就讀。
而且進入前一百名的，還能免三年高中學費。
前一百名，乃至前五百名，那都是屬于全縣十一所高中搶著要的生源。
在最近的一次的月考，康橋的班主任就有說過，包括康橋在內的前二十名學生差不多中考都可以進入前五百名了。
康橋雖然不是學校第一，但也是學校第七第八位的成績。
稍微用心一點就能保證中考前一百名的成績。
所以，按照康橋爺爺和家里的要求，康橋畢業后選擇高中必然是選擇縣重點高中。
而鄭靜的成績普普通通，上高中沒問題，但沒辦法隨意選校，只能等通知書。
被安排去哪里就去哪里，這就有點運氣成分了。
畢竟縣重點中學也不能一下吃下所有好學生的，因為其它高中肯定不愿意，會對上面做出抗議的，為此上面對于后五百名開外的學生安排學校的方案自然就是抓鬮類似了。
最終，這些普通學生能去哪里，全看運氣。
看到這里有人肯定會說高中都是在縣城吧？
其實不然，一些高中的確在縣城，但還有一些是在某些鎮上。
對于這個時代的學生而言，就說縣與鎮的距離那都是很遠的，也不是輕易可以來回一次的。
康橋的中學是一個鄉的中學，屬于義務教育的公辦學校，學校就包括小學與初中。
所以要讀高中的話肯定是要離開這里的。
兩人追跑著玩鬧沒有太過分，畢竟周圍還有其它學生呢，肢體接觸也少。
待班長楊紅拿來水壺在地上澆水后，所有人便再次打掃起衛生。
一邊打掃衛生，康橋與鄭靜兩人還互相悄悄看對方，視線一有接觸便會臉紅的挪開。
康橋比較大膽，有時就會使勁的盯著鄭靜，而鄭靜只是臉紅的碎了一句康橋便轉開臉。
想起自己要按照爺爺安排上重點高中，想起鄭靜，打掃完衛生康橋突然就沒了打籃球的興趣了。
將書包和鄭靜一起拿到操場招呼一句，然后兩者便一起順路的走向了回家的路上。
路上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很快就到了鄉村公路的一條岔路口。
鄭靜的家在比較僻靜的一條山溝，上學放學都需要一個小時。
康橋好一些，家就在距離學校不到二十分鐘的公路一側，屬于挨著鄉村國道的。
“路上小心。”
“嗯，明天見。”
“好。”
沒有太多的言語，兩者簡單的各自說了一句便開始朝著各自家里回去。
此刻天色一句進入黃昏，天邊夕陽還帶點火燒云。
望著天，康橋心中有些青春期的煩躁。
只是這種煩躁并沒有持續太久。
只因為，背著書包望著天時，莫名的康橋看見天上的火燒云突然好似變了模樣。
那是一個好大的飛蛾頭顱在成形。
還有蛇的形狀。
云霧都在變，而且眼睛好似也一直跟隨著康橋移動。
“又來了！！！”
“我到底怎么了？中邪了？幻覺？”
康橋最近已經連續好幾個月看見這樣的類似畫面了。
云霧的怪物，黑暗中昏黃燈光下陰影在蠕動。
所有怪物都在看著他并且好似在張嘴不斷說著什么，只是他完全聽不到聲音。
這樣的詭異事情一開始康橋真的被嚇到了。
他甚至還給他爺爺說了這一切看見的怪物。
在這個年代老一輩還是很迷信的，而且康橋的三爺爺還是專門弄這方面的事。
所以，在他三爺爺神神叨叨的給他身上用水畫了一些所謂的符，又燒了幾個雞蛋埋在土里后，好似好了一些。
但根本沒有多大用，這種事還是在出現，而且越來越頻繁。
康橋原本還想繼續給自己爺爺說的，只是想到自己爺爺擔心的面容，他就沒有再說這些了。
而且最近康橋也慢慢適應了。
或許一開始的確很害怕，但在知曉這些怪物好像都不是害自己的樣子，他反而還覺得很好奇。
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特殊的存在？就像電視劇里的那些主角道士之類的？
天生有陰陽眼？
誰還沒有中二的時候呢？
很不巧，康橋現在就處在中二的年紀。
“你們再喊我嗎？是要我做些什么嗎？”
看著天空火燒云下的怪物，康橋暗自小聲的用著有點忐忑、期待甚至小興奮的表情對著天空說道。
然而，康橋根本就沒得到回應，很快眼前一切異象就已經消失。
同時這時康橋已經走到了自家附近。
而自家的黑狗與白貓已經來接自己了。
黑狗是普通的中華田園犬五黑犬，白貓也是貍花貓的變種吧？大概。
此刻，不遠處白貓騎在黑狗的身上，而黑狗正興奮的叫著并瘋狂搖著尾巴沖向康橋，就場景而言有點好不歡樂的樣子。
“哈哈，小黑小白你們又來接我了？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天都不落下啊！”
“乖，走，回家吃飯。”
康橋摸著黑狗的頭，還順勢抱起氣質文靜的白貓。
笑著，叫著，一切都顯得非常和諧。
黑狗在前面開路跑著，白貓則一臉享受的感受著康橋的撫摸。
只是在這個回家的路上，康橋看著前方的黑狗原本笑容突然呆滯了一下。
沒有意外，康橋的幻覺再次出現。
在他前方此刻跑著的哪里是黑狗，而是一只全身燃燒著綠色火焰的怪物。
綠色的火焰在跳躍，狗的確是狗的外形，但整個火焰籠罩下，黑狗每次回頭時那露出的眼神卻有些格外的綠油油的陰森。
呆滯與有些驚恐中，康橋慢慢看向自己懷中的白貓。
同樣，此刻康橋懷中的白貓也早就不是白貓了。
而是一團有著空洞眼神的云霧狀怪物。
這云霧團狀的怪物身上有無數觸手，一些還死死的纏著自己的胳膊。
“啊！！！”
康橋被嚇的驚叫起來，直接將懷中的怪物拋了出去。
隨后更是腳下一個趔趄，直接向著后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只是，也就是這一個瞬間，突然，康橋不遠處的綠色怪物，也就是之前的黑狗猛然叫了起來。
那聲音無比巨大，甚至刺耳。
整個世界仿佛都是那叫聲的回音在回蕩。
康橋只感覺精神一陣恍惚隨后僅是眨眼再次看向周圍，一切都再次變回正常。
白貓還是白貓，黑狗也依然是黑狗。
兩個小家伙正一臉關心的湊攏在他的面前，白貓在輕聲的叫著，黑狗更是不斷用毛茸茸的頭摩擦著康橋的臉。
康橋能夠感覺到兩個通人性的小家伙都在關心自己，但莫名的看著白貓與黑狗還是有些愣神。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橋有些不知所措，更是覺得自己精神好像出了大問題。
有些慌亂，忐忑，同時又感覺一陣恐懼。
慌亂下，康橋沒有繼續去抱白貓，也沒有理黑狗，而是直接朝著家里沖去。
他要去找他爺爺，他要去找他三爺爺，讓他們幫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怎么回事，自己這一定就是中邪了吧？
這里的康橋僅僅是一個初中生而已，就算他再大膽，此刻還是有些慌了，而且他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這個留守兒童唯一的依靠，也就是他的爺爺奶奶們。
康橋的確是沖向了家里，只是此刻的白貓與黑狗沒有再跟隨。
兩個小家伙互相看著，好似眼神在交流一般。
汪汪汪，喵喵喵。
兩個家伙叫了一會兒，然后這兩個家伙還同時看向了天空與四周。
就在天空，不，是整個世界的邊緣，在空間的壁壘上，已經開始出現一些隱隱的裂縫與混沌的氣息。
同時也就在夢境之外，原本圍繞康橋的綠色炎柱與火燒云忽然沖向太陽之外。
而此刻，就在太陽之處，在那蕓蕓火光的邊緣，奈亞已經到了，并且露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看著到來的綠色炎柱與這慢慢從火燒云狀態變白的似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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