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近揚目睹甘壺果果核被丟進來,眼睜睜看著落地生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有眼力。
勝原截,你小子有前途。
賭運氣這種事情,你小子是個行家。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能讓你失望。
秦近揚心里狂喜,但表面上依然保持著恒定的獵殺狀態,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果核進來,仿佛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勝原截這小子狡猾,他肯定也在觀察自己。
大家都是狐貍,玩什么狡詐呢!
秦近揚沒有猜錯,勝原截確實在觀察著秦近揚的一舉一動。
他左眼發出熾熱光澤,眼珠子猶如一團火焰,一閃一閃。
這是高國師準備的藥粉,涂抹在眼睛里,就可以獲得超越常人的視力,雖然談不上是千里眼,但也可以看到很遠的距離。
有些危險,早一刻察覺,總歸是可以提前避免。
當然,這藥水副作用嚴重,涂抹之后眼球會劇痛很長一段時間,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內一定得服藥療傷,同時會暫時失去視力一些時間。
如果放任傷勢不管,會造成眼珠子的永久損傷,最嚴重的情況,是一只眼睛用永久失明。
為了第二顆甘壺果果核絕對安穩,勝原截簡直是拼了。
可惜,大陣里紫霧比剛才濃郁好幾倍,他哪怕是使用藥水,也依然看不清應關三的具體像貌。
其實看清楚也沒有意義,因為勝原截根本就不記得應關三是什么樣子。
他以前見過,但根本都不屑看一個區區侍衛。
更何況,護衛隊長言辭確鑿,他對應關三的身份深信不疑,畢竟是勝谷國的年輕天才,總不能連人都認錯吧?
所以勝原截的注意力,就根本沒在秦近揚身上。
他觀察的重點,是甘壺果有沒有落地生根,有沒有出現什么意外…更重要的是,這個小賊的神智被影響到了什么程度,會不會注意到甘壺果果核。
萬幸。
一切正常。
蠢賊已經徹底落入圈套,毒入膏肓,根本沒有任何異常。
確認一切安定后,勝原截給眼睛上敷了藥,就匆匆轉身,準備朝著新路最危險的深處走去。
他安排三個手下要嚴陣以待,不允許任何掉以輕心。
得趕緊獵殺奪舍虱,盡可能多的去獵殺。
第二枚果核已經種下,大陣里的奪舍虱根本不夠,時間很緊張。
隊長望著勝原截的身影,內心只有無窮的愧疚和無奈。
截皇子真是個拼命三郎。
明明已經有一顆甘壺果成熟,為什么還要貪婪第二顆…真的很冒失。
截皇子不停不歇的獵殺奪舍虱,他的身體能撐得住嗎?
隊長又苦笑一聲,自己可能也是多管閑事。
截皇子是皇子,他身上有高國師贈予的大量寶器丹藥,肯定有十足的應對方式。
大人物的心思,我一個卑微護衛,有什么資格憂心。
經歷這一場坎坷,護衛隊長的自信心已經被徹底摧毀,他現在極其不自信,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罪孽。
隊長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只要能幫到截皇子,他要第一時間去死。
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而不是一個十足的廢物。
秦近揚剛才一身冷汗,甚至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勝原截眼珠子突然冒火,和火眼金睛一樣,誰知道能不能看到自己真面目。
還好,這兄弟很快就一臉賤兮兮的微笑,那表情仿佛占了天下最大便宜的采花客一樣,似乎花一個姑娘的銀子,嫖到了十個大姑娘,證明他屁都沒有看到一個。
秦近揚的心又落回到了肚子里。
眼看勝原截要走,秦近揚眉頭一皺,總覺得應該激勵一下這位老兄。
不如,我也爆發一下?
突然,秦近揚拿出一顆普普通通的丹藥,他用真氣偽裝了一下,讓丹藥附著上一層幽幽火焰,看上去神秘莫測,像極了一顆珍貴的曠世靈丹。
一口吞下。
眨眼時間,秦近揚怒吼一聲,渾身上下噴出一層血霧,仿佛魔道中人要天魔解體一樣。
隨后,重劍翻飛,劍招比剛才還要凌厲,比剛才還要更快,劍勢更是如一個一往無前的瘋子,正在和奪舍虱同歸于盡。
秦近揚嗓子眼里時不時發出干吼聲,就如一只走投無路的困獸,在進行最后的掙扎。
當然,都是演的。
一切都只是為了加快斬殺奪舍虱,歇斯底里之后,可以給這行為一個合理的解釋。
秦近揚心里也有些急。
眼看大陣里的奪舍虱越來越少,第二枚甘壺果還沒有發芽,他得引誘勝原截去玩命。
能拿到兩顆甘壺果,誰又愿意只拿一顆呢。
兄弟,你努力啊。
我這么煞費苦心,還不是為了激勵你,你如果懈怠,對得起我嘛!
勝原截其實已經離開一段距離,可大陣里的血氣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用另一只眼觀察秦近揚。
這一次,他不敢再用藥水,兩只眼睛同時看不見,就是故意送命了。
但哪怕是普通視力,勝原截也判斷出了一些端倪。
他嘴角的冷笑更加濃郁,另一只眼里的輕蔑比剛才還要多。
呵呵呵!
山窮水盡了。
這畜生已經開始亂吞丹藥,盲目的燃燒潛能。
勝原截的內心更加放松。
當然,更大的壓力,也隨之回到了勝原截這里。
狗賊透支氣血,也代表奪舍虱數量越來越少,自己的時間越來越緊。
不到一刻鐘時間,勝原截匆匆歸來。
在他身前,又有一批殘缺的奪舍虱。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他看到大陣里的場面,還是被驚的夠嗆。
走之前,還有不少奪舍虱。
這才多久,居然幾乎被屠戮一空。
狗賊還在歇斯底里的殺,仿佛有用不盡的力氣,有燒不盡的真氣。
勝原截理解這種狀態。
哪怕牲口都知道想逃出囚籠,這狗賊雖然中了毒,神志不清,但潛意識還是想逃離大陣,他要盡快殺完奪舍虱,然后逃亡出去。
可惜,你在做夢!
勝原截沒有耽誤時間,急忙把所有奪舍虱都驅逐進去。
有了生力軍補充,狗賊的氣焰又一次被壓制了下去。
勝原截這才松了一口氣。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可還是差一點耽誤了大事。
他想象不到,這狗賊的丹田里到底蘊含多少真氣。
隊長已經焦慮到即將崩潰,一旦奪舍虱被殺空,應關三肯定要攻擊大陣,到時候他們三個能攔得住嗎?
如果是以前,隊長肯定義不容辭,并且認為應關三就是個廢材。
可現在他自信心奔潰,總覺得應關三屈指一彈,這大陣便會灰飛煙滅。
截皇子回來了。
可算是盼回來了。
同時,隊長內心的震撼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截皇子簡直和天神下凡一樣,居然一口氣殺回來這么多虱蟲。
要知道,第二區的時間才剛剛過去半個時辰,大陣里的奪舍虱已經累計超過了200只。
時間才剛剛過去一半啊。
截皇子的實力,得多么深不可測。
當然,隊長還在心疼歲分。
如果沒有這個蠢賊惦記,這200只奪舍虱都要被他們三個護衛獵殺。
那可是200歲分啊。
現在都白白打了水漂。
學宮允許在規鹿山交易丹藥寶器,卻唯獨不許交易歲分,特別是他們這些外國人,條條框框的限制更是多如牛毛。
這畜生的下場肯定是粉身碎骨,但這么多歲分,最終也是化為塵埃。
很難過。
勝原截站在大陣外休息。
左眼睛的傷勢逐漸好轉,已經沒有之前那么疼痛。
他發誓,除非是命懸一線,否則再也不用高國師的破藥水。
眼睛差點被燒瞎。
雖然視線沒有增幅,但勝原截還是能感知到大陣里奪舍虱的死亡情況。
他表面鎮定,面無表情,可心里翻江倒海,正在盤算著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這個念頭,也是他在路上靈光一閃的猜想。
假如…
高閑路只是個配角呢!
高閑路是王爺家的世子,也是東嵐國的主子。
但誰規定,只有高閑路可以是主子?
這一路上,高閑路囂張跋扈,幾乎是見到中州人就罵,見到中州有些本事的武者就要挑釁,甚至把中州這一批最強的弟子,都打到差點殘廢。
他到底是為了什么?
無冤無仇,莫名其妙就引仇恨。
僅僅是為性格暴虐?
不合理啊。
即便你性格再暴虐,可你也不是瘋狗啊,你有必要四處樹敵?
背井離鄉來到中州,大家的目的是突破,是洗鐘…難道是找茬?
想找茬,你在戰場不是更方便,更痛快?
不合理。
處處都是不合理的味道。
高閑路嘩眾取寵的理由,有太多的莫名其妙,太多的漏洞。
勝原截靈光一閃,認為高閑路是在釋放迷霧,用他自己來吸引仇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切不正常的行為,都是在隱藏更大的陰謀。
他在隱藏什么?
他害怕暴露什么?
呵呵呵…
高閑路,你根本就不是這場游戲的主角。
你東嵐國真正的核心主子,其實是在你身旁,喬裝打扮成了護衛的模樣。
其實這也不難分析。
在之前,勝谷國滿腦子都是獵殺中州奸細,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東嵐國的奸細同樣和毒蛇一樣歹毒。
因為規鹿山山頂秘藏暴露,東嵐國的陰謀也就浮出了水面。
高閑路裝瘋賣傻,宛如瘋狗,故意讓所有人厭惡,正好遮蓋這個所謂護衛的真實身份。
至于應關三到底是不是護衛,誰又說得清呢?
東嵐國皇帝酷愛云游疆域,每次都有七八個私生皇子被抱回來,同時還有更多的皇子下落不明。
皇帝有個天賦異稟的兒子,很合理。
高閑路只是親王的世子,面對皇子,他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所以,他甘愿當一個配角。
真相只有一個…
應關三!
你才是皇子。
你才是東嵐國真正的主心骨。
所以,應三觀明明是護衛,但實力卻比高閑路還要恐怖。
可惜啊,你們遇到了我勝原截。
我身上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其實并不是二洗,也不是武者…是腦子。
是智慧!
高國師在那么多皇子里高看我一眼,也是因為我心思縝密,智慧超群。
你東嵐國算計我,可根本沒有想到,我反而提前算計了你們的皇子吧。
對了!
應關三此時爆發出的戰力,根本就不是三品的水準,說他一句四品后期都不夸張。
除了皇子,誰能擁有那么厲害的丹藥?
起碼他高閑路沒有。
“殿下,第二顆甘壺果咱們能成功嗎?”
隊長悄悄觀察著勝原截。
看殿下的臉色,已經疲憊到極限,回來之后,殿下便望著大陣,一言不發,臉色一變再變,突然嘴角還詭異的笑一下,
這狀態可不正常啊。
隊長不敢打斷勝原截思考,但內心還是擔憂,怕殿下神智出了問題,便忍不住開口,小心翼翼的問道。
同時,隊長也想問問歲分的事情。
一旦第二顆甘壺果沒有希望,得盡快挽回歲分啊,總不能讓應關三一個人全拿了,白白浪費。
“肯定能成功!”
勝原截分析出來龍去脈后,突然有一種圣賢附身,俯瞰蒼生愚鈍的高高在上。
他心里厭惡這個蠢貨隊長,本來不屑與其交談,但心情好,便施舍他一句話。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在心疼歲分?”
見隊長欲言又止,勝原截冷冷問道。
“啊…”
“殿下,您會讀心術?”
隊長目瞪口呆,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
“呵呵!”
勝原截嘆了口氣。
智者往往都是孤獨的,因為沒有人能跟得上自己的思維。
猜測你這種蠢貨的想法,用得著讀心術?
在你的世界里,除了歲分,還有其他?
這一次,勝原截沒有回答隊長的問題,他覺得掉價丟人。
他根本就沒有心疼過歲分。
勝原截野心勃勃,已經在醞釀第三次洗鐘。
其實,高國師也是在利用我勝原截,以為我不知道?
高國師也好,父皇也罷,舅舅們更是不值一提,他們心里最在意的東西,只有規鹿山頂的密藏。
本來,自己有機會在勝谷國三洗。
但父皇和高國師都認為自己適合來中州。
自己只是個工具。
沒有人在意自己是否想三洗,也沒有人問過自己,到底愿不愿意來中州。
一群皇子中,自己的天賦并不是最高的那個。
在父皇心里,自己的地位連前三都排不到。
高國師表面上是自己的恩師,可暗中也和其他皇子眉來眼去。
現在我還很弱,你們利用我,我只能當棋子。
但棋子不可能一輩子都是棋子,終究有一天會成為棋手。
你們覺得我資質不算曠古絕今,不值得你們不計代價的培養。
那我自己培養我自己。
三洗,我勝原截勢在必得。
走通前三區,我會有六顆慧心丹。
如果里面那個畜生真的是東嵐國皇子,那他的潛能遠遠不止于此…甚至,我可以嘗試第三顆甘壺果。
一共九顆當世最強洗骨丹。
誰能不心動?
我在玉旨學宮還有一年時間,有了九顆丹藥打底,未來誰能阻止我崛起。
當然,慧心丹這種東西,勝原截從來沒認為是中州慷慨。
其實是中州談判的籌碼。
中州邊境混亂,急著和勝谷國結盟,而勝谷國結盟的條件很多,慧心丹就是其中之一。
但中州狡猾,舍不得直接給丹。
他們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用獎勵的方式發放出來,完成契約的同時,臉上也不至于難看。
同時,還可以刺激中州弟子的恥辱心。
“第二顆已經鐵板釘釘,可繼續培育第三顆,這個皇子…他能行嗎?”
勝原截手指顫抖,心臟更是不由控制的跳動著。
即便是這個皇子能行,那自己…能行嗎?
兩顆甘壺果已經不可置信,如今再醞釀第三顆,堪稱天方夜譚。
除了被獻祭的倒霉皇子外,還需要大量奪舍虱啊。
勝原截腦子飛速計算著…
奪舍虱數量,缺少100只,只能多不能少。
距離第二區結束的時間,還剩下不足半個時辰。
自己的丹田已經枯竭,如果正常恢復,需要一刻鐘時間…
不行,一刻鐘之后,黃花菜都涼了。
要賭一把嗎?
勝原截嘴角搐抽,而他的手里,早已經捏著一顆珍貴丹藥。
這顆丹藥可以瞬間恢復丹田里所有真氣,并且讓武者狀態達到巔峰極致。
高國師手里都只有一顆。
高國師交代過,最少第五區才能使用這顆丹藥。
勝原截嘴唇動了動,轉身就跑。
他知道一個奪舍虱聚集地,最少一百只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