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腰牌所浮現的顏色,完全沒有任何規律。
但自古以來,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無規律的事情,特別是有人參與的事件,隨機這種事情更是在開玩笑。
果然,隨著最后一個人的腰牌亮起,全場看似雜亂無章的五種顏色,其實已經有了某種不可言喻的規律。
雖然五種顏色要具體走哪條路,目前還沒有最終抉擇。
但聰明人心里已經有了大概。
放眼全場,綠光最少。
秦近揚腰牌的顏色就是綠色。
而且腰牌冒綠光的弟子有幾個統一規律。
其一,都沒有完成一洗。
別說一洗,這些綠光弟子大概率都沒有參加過測試,都是那種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廢物的人群。
對他們而言,不求在規鹿山得到機會,能成功通過試煉就謝天謝地。
其二,綠光們都來自普通行省。
四大行省來的天才,沒有一個人身上冒出綠光。
天子腳下的少年驕陽們,更是和綠光絕緣。
越窮的地方,綠光越多。
越弱的地方,綠光越多。
有幾個綠光年輕人蹲在地上,滿臉悲傷的揉著臉,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太丟人,他們已經哭出來了。
他們只是弱,并不是蠢。
如果沒有意外,自己肯定要走死路。
今年有了更惡劣結局…新路。
沒有欠債的綠光弟子在痛苦之于,心里還有些慶幸。
而那些欠了債的年輕人,已經心痛到無法呼吸。
原機是背水一戰,誰知道倒霉鬼居然是自己。
他們祈禱著,祈禱今年的規則可以有些區別,祈禱自己別去死路,更別去新路。
秦近揚手握綠光,附近有幾聲不陰不陽的冷笑。
笑聲來自于金滸超他們。
林源小隊的實力排行第三,僅次于京都的春秋二隊。
拋開秦近揚,林源小隊還剩六人。
其中四人同色。
隊長杜早其和隊內另一個一洗天才同色。
“呵呵,有些人福薄,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第四區…呵呵呵!”
金滸超陰陽怪氣,嘴角露出刻薄的嘲弄。
如果秦近揚抽個大眾簽,或許還可以混到第四區。
現在?
呵呵呵,沒機會了。
運氣,也代表了一個人的實力。
有些人就是天生霉運伴身,走到哪里,衰氣就跟到哪里,這是蒼天注定。
秦近揚手握綠光,和他同區的武者全部都是衰氣纏身,學宮最先淘汰他們。
林源小隊最后一個名額,終究還是要回到自己手里。
“秦師弟,這瓶紅藥你拿著!原計劃,這紅藥在第四區讓你立功,現在看來,你的處境很麻煩…”
杜早其把剛剛兌換的紅藥硬塞給秦近揚。
有些事,其實已經寫在了明面上。
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秦近揚。
每年都有最倒霉的死路顏色。
根據往年規律,今年的死路色,可能就是秦近揚的綠色。
偏偏今年還有個比死路更慘的新路。
腰牌亮紅光的弟子也都是資質平平之輩,目前就看誰更倒霉,誰抽到新路。
“這…無功不受祿,你們留著用吧!”
秦近揚推辭道。
他心里有一種預感,自己肯定要走新路。
其實除了預感之外,還有不少證據,也都注定自己要去新路。
首先,是紀守巷。
他是其中一個院卿,堂堂欽差,左右抽簽的顏色,還不是易如反掌?
紀守巷要弄死自己,規鹿山無疑是不錯的地點。
如果能嫁禍給外國武者,那更是完美無缺。
可惜,紀守巷低估了秦近揚。
“不行…這瓶紅藥你必須拿著!”
杜早其嘆了口氣,語氣堅定。
雖然責任不在他,但他心里就是愧疚,甚至覺得對不起白泰空。
大概率,秦近揚在第一區就會被淘汰。
兩瓶紅藥在手,或許有一線生機。
但跨過第一區,還有第二區…
秦近揚拗不過杜早其,最終勉為其難拿走了紅藥。
等到了第四區,再還錢他吧。
杜早其的熱心腸,比秦近揚比較感動。
人群中,秦近揚還注意到了云東行省隊伍。
燕少羽手里的腰牌冒著紅光,一閃一閃,就像是剛剛被挖出來的心臟。
秦近揚早就看了出來。
紅色和綠色,就是今年的炮灰色。
和往年不同的是,倒霉之下還有更倒霉,新路才是絕路。
燕少羽看到秦近揚的視線,也只能苦笑一聲。
一對難兄難弟。
吳存貴和溫田藍顏色相同,和林源行省四個人的顏色也相同。
根據預估,這個顏色的人大概率走生路。
他們可能是學宮要重點培育的中層弟子。
杜早其這個顏色,應該是天路,或者命路!
這些人出類拔萃,需要精益求精的打磨歷練。
“唉…黑幕啊!”
秦近揚不遠處,有個青年手握紅光,哭喪著臉,喃喃自語。
秦近揚搖了搖頭。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種篩選,沒有黑幕才不正常。
秦近揚心里有點擔憂燕少羽,但自己似乎又杞人憂天了。
燕少羽抽到紅光,原因肯定是背景太差,一場京都行,讓秦近揚明白了權貴如何鄙夷江湖草莽。
不管你煌云派在云東行省如何輝煌,可在權貴老爺的眼里,你就是土匪。
土匪的兒子,你指望有什么好待遇?
所幸,燕少羽不是個軟柿子。
他接近一洗,身上還有寶器,同時也掌握著玄功。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或許也是好事。
危急往往伴隨機緣。
死路和新路危險是危險,但威壓也確實更加精純。
希望好朋友能一路起飛。
“哼…中州皆是貪生怕死之輩!”
弟子們正激烈議論著各條路的利弊,有人興奮到手舞足蹈,也有人垂頭喪氣,一副死了親爹的表情。
這時候,外國弟子昂首闊步,悠然走到新路位置。
在他們臉上,只有輕蔑和不屑,別說恐懼,就連一絲絲的擔憂都不存在。
東嵐國的高閑路再次開口,直接就是群嘲。
全場死寂,所有人都咬牙切齒,恨不得親手撕爛高閑路的臭嘴。
勝谷國和古奇國弟子反而很安靜,只是冷眼站在新路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院卿坐席。
五個院卿正襟危坐,每個人臉上都沒有表情,仿佛沒有任何情緒的五尊神像。
白泰空則遠遠盯著秦近揚。
他眼里的殺念已經快壓抑不住了。
可恨,自己實力還不夠,現在還不是手刃元景慈的時候。
還得再隱忍幾天。
秦近揚手里捏著綠光,接下來的路是新路。
這是院卿們的決定,沒有改變的可能。
是紀守巷在搞鬼。
紀守巷前去找過一趟秦近揚,秦近揚這孩子性格剛毅,當下并沒有與其周旋,就得罪了這畜生。
白泰空心里雖然怒,但卻無能為力。
突然,他心里又釋然了。
多事之秋,秦近揚離開玉旨學宮,或許也不是壞事。
其實一開始,白泰空就建議秦近揚晚一年再來,反正他年紀小,別說一年,再晚二年都不是問題。
新路兇險,如果運氣再背一些,秦近揚可能第一時間就強行傳送出來。
按照規矩,他要被學宮淘汰。
只要沒有生命危險,第二年再來,反而更有優勢。
被淘汰的這一年時間,秦近揚可以在京都苦修,或許來年的這時候,他也是一洗天才。
至于秦近揚能不能活下來,白泰空反而沒有太多擔心。
畢竟在戚佅城大放過異彩,秦近揚戰力可圈可點,再加上紅藥驅逐奪舍虱,他完全有能力催動避風陣。
白泰空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紀守巷。
秦近揚可以輸。
但你休想活著走出玉旨學宮。
元岸棋又走到眾人身前。
依然還是那副冷漠高傲的風采,依然還是大師兄的派頭。
“我宣布幾個事情。”
“你們不管抽簽出什么顏色,都可以自由挑戰到新路。”
“你們也不用擔憂遭遇外國弟子,雖然在同一路,新路地域廣袤,外國弟子有他們自己的路。”
“如果從新路走到區域終點,學宮會獎勵一顆慧心丹!”
“如果走通第二區,學宮獎勵你兩顆慧心丹。”
“走通三區,就是三顆慧心丹…至于慧心丹是什么東西,想必不用我贅述,你們應該聽說過。”
元岸棋話音剛剛落下,全出立刻沸騰了起來。
慧心丹。
嚴謹點說,慧心丹就是完美無瑕的源心丹。
市面上流通的所有源心丹,其實都是瑕疵品。
真正的極品,別稱慧心丹,全部用于皇室子嗣修行,別說普通人,哪怕是權貴勛親都很難接觸到。
至于藥效,那更是不必多提,效果比源心丹強五成。
很多一洗弟子的眼珠子紅了。
他們呼吸急促,眼珠子轉了又轉,不斷評估著自己走新路的可行性。
“你們這一屆的弟子幸運,機會已經擺在眼前,能不能把握,就看你們的膽魄了。”
“還有,有勇氣踏足新路的弟子,只要一刻鐘內沒有傳送出來,哪怕你顆粒無收,也將擁有留在學宮的資格。”
“不管是主動選擇新路,還是抽簽到新路,這一刻鐘的承諾皆有效。”
元岸棋又補充道。
頓時間,人群再次開始吵雜。
手握紅光和綠光的弟子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聽元岸棋的意思,只要在新路里能堅持一刻鐘,只要在一刻鐘之后傳送出來,都可以成功留在學宮。
或許也是好事。
那些天才有雄心壯志,想趁著試煉,從規鹿山拿好處,處處爭個先機。
可更多的年輕武者在天才面前黯然失色,他們迫于各種原因,只希望能走通前三區,能留在學宮。
一刻鐘…
可以找個地方躲著,時間一到,直接傳送出來。
或許這也是白撿的便宜。
頓時間,倒霉鬼們祈禱的愿望就變了。
之前他們祈禱自己去死路。
雖然死路希望渺茫,但畢竟前人走過,曙光不多,但是有。
而新路兩眼一抹黑,除了位置的兇險外,還有外國弟子,他們可是會殺人的。
現在變了。
藏一刻鐘,傳送出來,就能入門。
雖然不能繼續攀登規鹿山,但我本來就沒指望這試煉能有什么收獲,這是天上掉餡餅啊。
“還得提醒你們一句…僅僅是去年,新路就死了六個四品弟子…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去年死在了新路。”
“新路的奪舍虱最兇,它們沒有經歷過武者震殺,對人味極其敏銳…你們想藏在山洞里,小心作繭自縛。”
“總之一句話,最容易死人的路,就是新路。”
見眾人躍躍欲試,元岸棋又補充了一句。
一瞬間,熱情的火焰被一盆冷水撲滅。
剛才那群頭腦發熱的一洗武者也都冷靜了下來。
慧心丹珍貴嗎?
很珍貴。
但和自己命比起來,誰更珍貴?
答案不言而喻。
他們也可以組團在新路殺。
可意義不大。
第四區以后的奪舍虱價值,和前三區截然不同。
雖然是新路,但畢竟還在前三區。
更何況,第四區以上還有玄功正文,如果真氣在前三區耗費一空,那就耽誤了感悟玄功。
還有外國弟子,他們也是不穩定因素。
假設一支隊伍七個人,齊心合力打通新路前三區,那就意味著每人六顆慧心丹,七個人就是四十二顆。
這么簡單的問題,學宮不可能想不到。
他們之所以敢用慧心丹當誘餌,就證明新路適合單打獨斗,并不適合團隊合作。
學宮永遠比你聰明。
確實,前三區的奪舍虱,大多成團出現,而第四區以后,奪舍虱已經成功奪舍兇獸,會習慣落單,所以才有團隊合作一說。
人群冷靜下來之后,居然沒有一個人主動去新路。
畢竟是入門前的試煉,眾人心里還是謹慎,一旦失手,萬劫不復。
“哈哈哈…中州的懦夫們,沒有一個人敢來新路?”
“果然,中州人貪生怕死,根本沒有任何血性可言…和這種國家結盟,是東嵐國之恥辱。”
高閑路的譏諷和罵聲再次擴散開來。
“閑世子,你不必妖言惑眾!”
“我們不去新路,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這里是學宮試煉,并不是戰場你死我活,拋開血性之外,腦子同樣重要。”
“你們且稍安勿躁,等入了上院,你們的對手才會真正出現…到時候,我希望還能聽到你囂張跋扈的聲音。”
這時候,京都秋隊的小隊長站出來,有理有據的反駁道。
京都人,年紀再小,也會耳濡目染很多事情。
玉旨學宮這幾個院卿人人都是老狐貍,他們忽悠你去新路,堅決不去就對了。
慧心丹?
呵呵,魚餌越肥,就證明事情越不簡單。
前三層根本不適合團隊合作,大量武者無腦涌進去,只會引起所有海量奪舍虱暴亂。
“哼,還是你們中州人巧舌如簧,懦弱在你嘴里居然還有些理直氣壯!”
高閑路嘲笑道。
“我去新路!”
不等高閑路繼續說話,突然有個人走出來,緩緩走向新路。
是胡崇啟。
被逼出隊伍的別習行省最強天才。
他孤零零站在新路前,距離仇人也只有一米之遙,但他的視線沒有看高閑路,只是冰冷和決絕。
“哈哈哈哈…”
“原來是你啊,手下敗將。”
“看在你勇氣可嘉,前三區我不殺你,但你遇見我,要跪地磕頭。”
高閑路立刻來了興趣。
勝谷國的勝原截轉頭,看了眼胡崇啟。
說實話,他心里還有些佩服這個愣頭。
其實…你根本就不配當我們的對手,但勇氣可嘉。
念頭落下,勝原截便沒有任何興趣。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用艘木匕首去捅奪舍虱的命門,這是打開規鹿山密藏的必要一環。
為了這次機會,他苦修一種詭異劍法好幾年,這劍法適合短劍,艘木匕這種長匕首,可當短劍用,最適合不過。
劍法已到大圓滿境界。
“可惡,最完美的艘木匕被奸細偷走,否則也用不著束手束腳!”
勝原截心里嘀咕了一句。
希望可以早些緝拿叛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