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哥被刑部抓走了?”
姚小潔興高采烈敲開北鷹府大門,卻聽到了崔四撣講述的噩耗。
她目瞪口呆,一時間都有些六神無主。
姚小潔來皇都已經有一段時間,早已經不是最初那個鄉下姑娘,她知道刑部地牢是什么地方。
如果是普通的作奸犯科,一般是關在衙門大牢里。
可一旦到了刑部專門打造的地牢,就代表事情嚴重了…能從刑部地牢里走出來的人,是極少數。
能完整無缺,不缺胳膊缺腿的走出來,歷史上都沒有幾個人。
一般情況下,哪怕是平冤昭雪出獄,也是精神肉身雙殘。
其實在皇宮接觸的人足夠多,很多事情就能明白。
刑部地牢,可以說是皇帝的私牢。
里面的囚徒到底有沒有犯罪,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
那些能出來的罪犯,也并不是因為有了證據,而是皇帝特赦而已。
正因為這樣,刑部的人折磨囚犯根本就沒有任何禁忌,他們代表了皇上。
姚小潔是真的怕了。
“小潔…你哥哥是犯罪了嗎?”
蕓錦公主抓著姚小潔的手掌,滿臉不悅的問道。
原本以為能聽到精彩的故事,滿心期待,整整一夜都翻來覆去睡不著。
很失望啊。
“啊…我覺得我哥不會犯罪,是不是抓錯人了!”
姚小潔眼神閃爍了一下,又看著崔四撣追問道。
“老頭…快說,是不是刑部抓錯人了。”
蕓錦公主也跟著問道。
崔四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到,少主前腳被抓走,蕓錦公主居然會來府上。
少主居然還認識蕓錦公主。
這可是圣上最小的女兒,出了名的受寵。
同時,崔四撣心里有一陣悲痛。
來晚了啊。
如果蕓錦公主能早來一些,他吳河謙哪來的膽子敢抓少主。
“公主殿下,少主是被冤枉的!”
公主是來晚了一步,但崔四撣怎么可能放過任何拯救少主的機會。
他立刻把前因后果,把吳河謙覬覦秦近揚蓮妙果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
雖然圣上頒布過圣旨,不許皇族之人參與朝堂政事,但萬一有轉機呢!
“哼…該死的東西,居然濫殺無辜,本公主要殺了他。”
蕓錦公主氣的痛罵。
姚小潔心里卻更加焦急。
如果是抓錯人,或者栽贓陷害,哥哥或許還有機會。
但對方的目得,是殺人奪寶啊。
這是最絕望的狀況。
姚小潔抓著蕓錦公主的手,渾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小潔,你不要害怕,不就是刑部大牢嘛…咱們立刻回宮,我要去找太皇太后哭,我要讓刑部立刻放了你哥!”
蕓錦公主雖然年紀小,但卻一臉小大人的成熟模樣,兩顆黑眼珠子有些許威嚴。
聽到太皇太后,崔四撣猛地抬起頭。
太后?
如果蕓錦公主能讓老太后親自下一道懿旨,那少主就有救了啊。
可…蕓錦公主的話,會管用嗎?
崔四撣一顆心前所未有的忐忑著。
“咳…公主,這里不是皇宮,人多嘴雜,你不得胡言亂語…”
在人群中,有個黑臉老嫗終于忍無可忍。
楊嬤嬤…
她是蕓錦公主的老師,是當朝圣上的乳娘,當年皇太后還是個小小宮女的時候,楊嬤嬤和老太后就是小姐妹。
后來天降機緣給老太后,太后被先皇冊封為妃,又趕上先皇的皇后薨去,太后順勢登頂。
老太后傳奇一生,無數次也驚險萬分,九死一生。
而楊嬤嬤則是一直陪伴在老太后身旁的人,兩個人情同姐妹。
在皇宮里,楊嬤嬤見到圣上,都不需要行禮。
其余的王爺、皇子、皇女,也都對楊嬤嬤客氣有家。
老太后原本想讓楊嬤嬤執掌后宮律法,可楊嬤嬤年事已高,精力不比年輕時,不愿多管閑事,最后決定親自來教導小皇女。
除了她之外,別人還真管不住圣上這個頑劣的掌上明珠。
“嬤嬤…”
蕓錦公主嘟著嘴,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她小小年紀,心里頭可精明的很。
招惹了別人沒什么事,可一旦惹楊嬤嬤不高興,是真的要挨打。
手心都能打通紅,筷子都抓不住。
“嬤嬤對不起,是我給公主添麻煩了。”
姚小潔急忙跪下致歉。
她原本已經一臉焦急,現在更是瞳孔發紅,淚珠子眼看就要奪眶而出。
楊嬤嬤年輕時,也是小地方來的丫鬟,就連家里不受重視,也和姚小潔有些相似之處。
在姚小潔身上,楊嬤嬤恍惚中甚至能看到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平日里,楊嬤嬤也喜歡姚小潔這個手腳勤快的丫頭,她一輩子沒有嫁人,也沒有子嗣,便把姚小潔當閨女看待。
“起來吧!”
楊嬤嬤搖搖頭。
自己當閨女疼的丫頭這么焦急,她心里也心疼啊。
“刑部這些小事,何須太后開口…”
“刑部尚書現在應該是魯重卿,我去找他一趟…如果你哥真的是被冤枉,那我就讓魯重卿放人。”
“丑話說在前頭,如果此人真的作奸犯科,那就休怪律法無情。”
楊嬤嬤道。
“多謝嬤嬤!”
姚小潔趕緊磕頭。
“哈哈哈,那咱們趕緊走…我還沒有去過刑部,肯定很好玩吧!”
蕓錦公主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今日就讓你玩個痛快,等回了皇宮,好好讀書!”
楊嬤嬤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小公主,對任何事情都充滿好奇,唯獨對讀書沒有任何興趣。
怪了!
好在蕓錦公主武學天賦不錯,等再長大一些,就可以開始修煉了。
蕓錦公主一行人離去。
崔四撣在大門口跪了很久很久。
許久之后,他抬起頭,已經是老淚縱橫。
少主洪福齊天啊。
居然連楊嬤嬤都愿意幫少主。
要知道,楊嬤嬤可是皇太后最信任的人啊,別說區區吳河謙,就是吳家老大吳知謙,也不敢在楊嬤嬤面前大聲說話。
楊嬤嬤找到刑部尚書,少主肯定能回來。
謝天謝地。
求蒼天保佑,保佑楊嬤嬤能早些見到尚書魯大人。
北鷹府對面的院子。
吳雙疤趴在墻上,親眼目睹了蕓錦公主一行人離開。
他離開后,又不甘心,總想回來,再看看崔四撣的笑話。
可這一偷看不要緊,他目瞪口呆,肚子里的震驚比體重還要重,壓的他心臟劇痛。
那可是蕓錦公主啊。
這個北鷹飛將不顯山不露水,居然能讓蕓錦公主開口幫忙。
蕓錦公主就算了,這次居然是宮里最神秘的那個楊嬤嬤親自去要人。
這還能了得?
簡直難以置信。
“咦…這群人…是天網司的人!”
吳雙疤正在嘀咕。
突然,他遠遠看到一行人走來。
天網司。
哪怕隔著好幾里地,吳雙疤依然有些發抖。
天網司殺人,甚至都不需要圣上同意,放眼整個皇都,誰能不怕。
“北鷹府?”
“天網司的人,居然也要去北鷹府?”
吳雙疤再次震驚:“難道來抓秦近揚?不對…隊伍里有不少財物…該死,是來獎賞的!”
鐘北洪氣勢洶洶過來,沿途聲勢浩大。
其實獎勵派遣手下也可以送過來,但他還是選擇親自來跑一趟。
獎勵財物是一方面,鐘北洪也要給秦近揚一些底氣。
在皇都過日子,需要背景。
秦近揚幫了自己大忙,天網司不介意當一當秦近揚的靠山背景。
敲開門。
崔四撣剛回去院子,又被嚇得夠嗆。
天網司。
少主居然還認識天網司的都督?
更難以置信的是,天網司來北鷹府,居然是來獎勵財物。
厲害啊。
少主的手段,只能用手眼通天來形容。
“什么…刑部?刑部好端端為什么要抓秦近揚?”
高亭貞急忙問道。
“唉…此事說來話長!”
崔四撣把前因后果又講述了一遍。
“開什么玩笑?秦近揚窩贓逃犯?他藏逃犯,能有什么好處?”
高亭貞罵道。
“很明顯,刑部這是在欺負人,欺負秦近揚沒有靠山,沒有人給他出頭…兄弟們,走…去刑堂…”
鐘北洪見多識廣,又執掌著天網司,長年和叛軍斗智斗勇,對人性洞察極其深刻。
刑部就是以權謀私,很簡單的想殺人奪寶。
至于證據…
不重要的。
但你們抓錯了人…想弄死秦近揚,你刑部非得給我把證據拿出來。
玩證據這一套…天網司也是專業的。
“走走走…趕緊走,趕緊打聽魯重卿的下落…這個刑部尚書,以后再去天工院,我就把他趕出去…”
突然,副院長跑出來不斷催促。
很快,天網司一群人匆匆離去。
崔四撣駐足在大門口,站了很久很久。
許久之后,他揉了揉眼睛,剛剛才擦去的眼淚,再一次流淌下來。
少主這關系網,也太可怕了。
不光天網司的都督要幫少主出頭,竟然還有天工院的副院長。
這還能得了?
要知道,天工院可是朝堂六部尚書都惹不起的存在,皇朝最新的兵器、符箓、護甲、陣法…可都出自天工院啊。
刑部要抓人,特別是外出辦差,有時候極其危險,對兵器需求量極大。
有天網司和天工院同時出馬,少主肯定能回來。
老天保佑。
希望天網司和天工院的高手能早些見到魯重卿。
吳雙疤在墻上換了個姿勢。
他又親眼目睹了天網司和天工院副院長離開。
他口干舌燥,半個身子都已經被震撼到麻痹。
那可是天工院的副院長啊。
這個年輕的小飛將,到底隱藏的多深,居然能讓這么多人都站出來。
天網司不提也罷,他居然能讓最與世無爭的天工院親自去要人。
這小東西,是在創造奇跡?
“咦…”
“這個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想起來了…他是瑜錦公主府上的總管太監…”
“瑜錦公主府的太監,來北鷹府要干什么?”
天網司的人剛走沒多久,吳雙疤休息了一下,已經準備離開。
突然,他又看到一個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人,也在敲北鷹府的大門。
如果是其他公主府上的太監,吳雙疤還真不一定認識,但瑜錦公主不一樣,瑜錦駙馬有些生意,需要吳家跑前跑后的辦,所以吳雙疤經常去瑜錦公主府,一來一回就熟悉了。
剛一開始,吳雙疤甚至認為自己看錯人了。
“你是北鷹府的管家嗎?”
“明日晌午,印花會有茶會,駙馬爺特邀請北鷹飛將去喝茶…”
總管太監上下打量了一眼崔四撣,客客氣氣說道。
“啊…”
崔四撣看著手里的請柬,一時間都有些木。
印花會?
那不是皇都的駙馬們,聯手創建的一個茶會組織嗎?
哪怕再孤陋寡聞的人,只要在皇都生活過一段時間,肯定知道這個茶會…或者說駙馬團。
可以說,駙馬團是皇都最富裕的一個團體。
圣上給閨女選女婿,肯定是優中擇優,要人中龍鳳。
可惜,駙馬沒有資格當官。
但駙馬卻沒有禁止賺銀子。
就這樣,智力水平甚至不比狀元郎差的一群頂級聰明人,都跑出去開始賺銀子。
有些駙馬,干脆就是當年的狀元郎。
多可怕。
這群駙馬所賺的銀子,已經讓常人難以想象。
近幾年邊界連年征戰,國庫空虛,圣上頭疼欲裂,便召集女婿們,讓女婿們想辦法。
那天之后,皇都很多基層辦事人員的餉銀,就由駙馬們自己掏腰包。
可以說,除非是正經的品階官員,其他沒有品階的官府中人,都在花駙馬爺的銀子。
當然,御林軍屬兵部,駙馬們還沒有資格插手。
“你家主人呢?要不老奴親自去見見?”
“你可能有所不知,這封邀請函里,可不僅只有瑜錦駙馬一人簽名,這是二十多個駙馬一起邀請…不怕你笑話,老奴伺候公主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某個人面子這么大,能讓所有駙馬都熱情邀請。”
老太監似笑非笑。
他其實知道一些內情。
前段時間,宣錦駙馬召集印花會的駙馬們聚一聚,說是他有個小兄弟,剛剛繼承了北鷹飛將的爵位,但無權無勢,沒有任何背景。
宣錦駙馬的意思,是請駙馬們幫忙找找看,有沒有誰家的公主缺夫君。
當時駙馬們都紛紛答應,畢竟宣錦駙馬是會長,也是權柄最大的一個,大家表面都給面子。
但別人不知道,老太監知道瑜錦駙馬的態度。
他根本就不屑幫一個江湖草莽。
宣錦駙馬是有些面子,但面子還沒大到指揮其他駙馬的面子上。
而且那幾天瑜錦駙馬愁容滿面。
每逢深夜,駙馬爺都要服用各種雄雄猛丹。
但效果乏善可陳,公主殿下日益不滿,老太監好幾次聽到公主痛罵駙馬爺是廢物。
可這一切,從一個小廝拜訪過駙馬,就都變了。
那小廝送來了神醫由銅瘟弟子所煉制的虎狼神丹,老太監也奉命去抽金豆子獎,可一無所獲。
峰回路轉。
誰能想到,北鷹飛將令人送來了虎狼神丹。
而且,還不止一顆。
虎狼神丹拯救了駙馬爺,也拯救了老太監。
他抽不到買丹藥資格,也要被公主責罰,自己已經老了,如果再辦事不利,是可能被淘汰的。
雖然老太監不缺吃喝,但他伺候了一輩子皇族,伺候不了別人。
后來,老太監又有所耳聞,原來北鷹飛將不僅僅只給了瑜錦駙馬虎狼神丹,其他駙馬也同樣雨露均沾。
高明!
老太監都佩服這個小小飛將的人情世故。
這樣一來,原本有些排斥他的駙馬團,徹底接納了他。
這次茶會,可以說就是為了北鷹飛將而舉辦。
“唉…少主不在府上…他…被刑部的人抓走了,生死未卜…”
崔四撣又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他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
印花會!
少主居然還有印花會的關系。
他打開看了眼請柬…果然,署名的位置,有十幾個名字,看得出來,這些名字工整鄭重,沒有任何敷衍。
“什么…刑部?”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復命!”
老太監轉頭就跑。
自己得救北鷹飛將啊。
一旦小飛將被殺,那虎狼神丹可就斷貨了啊。
由銅瘟可不會給駙馬們面子,別說駙馬爺,就連親王都得客客氣氣,除了圣上和皇太后,由銅瘟誰的面子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