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眨眼時間,不少弟子就出現在烏池外,似乎是一股嚴陣以待的奇兵。
秦近揚皺著的眉毛,緩緩舒展開來。
他嘴角甚至有一絲冷笑。
這圍觀群眾,來的好快啊。
快的不可思議,快的像是蓄謀已久,快的像是漁夫在收網。
如果沒有意外,自己是那條倒霉的魚。
“發生了什么事情?”
弟子們氣勢洶洶沖進來,一個個滿臉憤怒,有幾個人盯著秦近揚的連,義憤填膺,好像和秦近揚有奪妻之恨。
秦近揚差點笑出聲來。
這演技…
表演痕跡太重了。
你們都不問問發生了什么,就早早擺出一副要殺了我的正義表情。
我犯了哪門子的罪,你們到是先安插一個啊。
未卜先知?
秦近揚轉頭,看了眼許雯卿。
很明顯,她也一頭霧水,也沒料到這么快就有弟子趕過來。
秦近揚心里清楚,這計謀與許雯卿無關,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屑做這種卑鄙的事情。
許雯卿也是個棋子。
“快來抓賊!這個人淫膽包天,要偷看大師姐洗澡…大師姐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沐浴,我來伺候師姐沐浴,誰能想到…誰能想到…真是丟人,合嵐山莊居然有這種小賊…”
張箐雙仿佛受了驚的兔子,一驚一乍的講述著秦近揚的作案過程。
聲音特別尖銳的同時,還特別響亮,穿透性極強。
她全篇都像是在念稿子,很多細節連秦近揚都驚嘆。
我為了看一場辣眼睛的沐浴,居然如此居心叵測?
許雯卿的眼里也全是問號!
她心里確實是厭惡秦近揚。
但許雯卿所厭惡的點,是秦近揚沒完沒了的打斷自己和裴風空約會,是秦近揚心里沒有上下尊卑的越界之心。
至于秦近揚偷看自己洗澡,真想多了。
父親選擇護道弟子,第一個就是人品。
秦近揚就不是這樣的人。
許雯卿搖搖頭,就要上前解釋兩句。
秦近揚的名聲是一方面,如今十宗不少人都在合嵐山莊,自己的名聲也很重要。
然而,已經遲了。
圍觀的弟子在指責秦近揚。
有幾個人匆匆跑出去,他們的任務是把事情擴散出去。
至于張箐雙嘴里的稿子,這群人也早就背誦了一遍。
許雯卿解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幾個呼吸時間,越來越多的弟子沖到烏池。
秦近揚又意識到一個問題。
裴風空這孫子算無遺漏,趁著嚴京非掌管月宴大殿的機會,一路不上鎖,這也使得所有弟子都可以暢通無阻的進來。
如果沒有人故意為之,這里的鎖都打不開。
烏池被擠的水泄不通。
許雯卿這時候再解釋,已經沒有任何分量。
弟子們吃了火藥一樣,不要命的朝秦近揚破口大罵。
常言道,破鼓眾人捶。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秦近揚的崛起,堪比奇跡。
有人佩服他。
有人祝福他。
但更多的人,還是在嫉妒他,心里無數次詆毀他。
一個雜役堂的小賊,憑什么要站在我們的頭上,上單堂的名額憑什么不是我的?
人們向來厭惡以多欺少。
但他們所討厭的,其實不是以多欺少這件事,而是自己不是人多的那一方。
一個人平時有多懦弱,欺負弱小時,表情就有多猙獰。
秦近揚猶如一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絕世惡徒,被萬眾唾棄。
他們張開嘴,他們的嘴里似乎能吐出鋒利的刀刃,可以把秦近揚千刀萬剮,這才能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只有你倒霉了,我的心里才能爽。
當然,還有一群人在替秦近揚辯解。
“證據!證據!證據…把證據給我拿出來!”
馮奪英破口大罵,眼珠子猩紅。
趙亮卓和古空和也在據理力爭,急得快要跳腳了。
上單堂還有兩個人在爭辯,在替秦近揚辯解。
一個叫王忠奇,一個叫李安書。
這兩個人都參與了秦近揚主持的那場考核,屬于險勝入上單堂,由于秦近揚幫了忙,所以對他心存感激。
在中雙堂和下三堂,替秦近揚說話的弟子更多。
可惜,這些人數量終究是少,他們的辯解很快被淹沒在辱罵聲中,根本沒有什么波瀾。
“莊主到!”
突然,有個人喊了一嗓子。
眾人紛紛轉頭。
“哼,莊主到了,我看你這小賊還能笑到什么時候。”
“敗類一個。”
“莊主會打斷他的狗腿。”
眾人又是一陣怒罵。
“你們在污蔑人,有本事把證據拿出來。”
馮奪英還在對噴,好幾次他都想出人,但無奈對方人太多,雙拳不敵四手。
人群散出一個通道。
許元晟來了。
他身后跟著兩個副莊主。
同時,還有其他宗的宗主也一起來了。
原本他們也要參加月宴,只是沒想到多了個插曲。
云東行省一共十個有頭有臉的大宗。
易蒼宗剛參加完戚佅城大戰,借故修養聲息,并沒有前來。
還有三宗只是派遣了副莊主,宗主也缺席。
加上許元晟,在場有六個宗主。
強大的氣勢壓迫下,一眾弟子心臟狂跳,大氣不敢出。
不知什么時候,裴風空也來了。
他不留痕跡的站在許雯卿身旁,兩個人視線交匯,裴風空也毫不掩飾自己對秦近揚的陷害。
許雯卿反應是慢了點,但她不笨。
她已經明白了。
原來都是計謀,都是裴師弟的計謀。
難怪,自己剛來烏池,就遇到了張箐雙,她的存在,就是為了作證,為了陷害秦師弟。
而自己,被裴師弟利用了。
她平日里光明磊落,不屑搞這些陰謀詭計,但這事是裴師弟所為,再想想平日里秦近揚惹人厭的行為,似乎也不是無能理解。
可對秦師弟來說,好端端背個罪名,真的有些殘忍。
“秦近揚,這是怎么回事?”
敖宣議憋著一張臉,急忙上前,輕聲問道。
這群人在路上已經了解了事情經過。
該死。
秦近揚潛入烏池,偷看許雯卿沐浴?
開什么南天門的玩笑。
許雯卿根本就瞧不上烏池,眼看月宴開始,她好端端跑這地方洗澡?
瘋了?
還有,秦近揚就不是偷看洗澡的人。
他看了眼嚴京非,又看了眼裴風空…肯定是這一對師徒在搞鬼。
月宴大殿被兩個人負責,他們給秦近揚下套。
許元晟看著秦近揚,也是一言不發,他在等秦近揚站出來,自己去解釋。
“呵呵,許莊主,你合嵐山莊似乎有些門風不正啊!”
有個宗主出言嘲諷。
雖說十宗已經聯盟,但以前畢竟是彼此爭斗的關系,雖然不再發生流血事件,但只要有機會,還是要冷嘲熱諷一番。
“許莊主,在下的建議,是直接格殺。這種敗壞門風的畜生,活著就是山莊的恥辱…現在更是十宗聯盟的恥辱。”
另一個宗主也陰森森笑道。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許元晟殺光合嵐山莊所有弟子才痛快。
“是誤會!都是誤會…不能武斷,要仔細調查!”
馮奪英毫不猶豫站出來,滿臉鐵青,表情焦急,嗓子都喊啞了。
“你是個什么東西,讓你說話了嗎?退下!”
嚴京非瞪眼怒喝,同時一股真氣壓迫過去。
蹬蹬蹬!
馮奪英被真氣橫推,一連后退了好幾步。
他不服氣,下意識還要去爭辯,卻被趙亮卓和古空和抓住胳膊:
“先稍安勿躁,莊主肯定能主持公道。”
古空和勸道。
“秦近揚,你自己解釋一下。”
許元晟面無表情,終于開口說話。
他一如往常,語氣古井無波,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莊主一定要懲治這個惡賊,弟子陪大師姐沐浴,中途有人鬼鬼祟祟在門口…弟子可以作證,是秦近揚偷看大師姐沐浴。”
張箐雙再次站出來。
她是目擊證人,話語權十足。
“秦近揚,你最好束手就擒,刑堂的人很快過來,免得你受皮肉之苦。”
上單堂有個弟子跳出來。
他和裴風空的計劃無關,純粹是許雯卿的舔狗,見不得女神被玷污。
他比裴風空還要想活剮了秦近揚。
“解釋?”
秦近揚被眾人孤立在最中央,嘴角笑了一下。
他沒有解釋什么,但眼神卻看向許雯卿。
他眼里的意思很明顯:請師姐證明一句吧,只要你一句話,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場誤會。你可以說我來送東西,可以說我暗中護衛…隨便你說一句。
而自己,百口莫辯。
許雯卿感受到秦近揚的眼神,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她眼里有一抹不忍。
她是厭惡秦近揚,但還不至于要害秦近揚。
“大師姐,您有沒有受到傷害?山莊里早就有傳言,這惡徒想暗中下藥…您千萬不能心軟啊。”
突然,裴風空站出來,一臉關心的看著許雯卿。
許雯卿原本準備好了要開口解釋。
可聽到裴風空的聲音,她又張了張嘴,最終猶豫一番,卻沒有出聲。
她懂裴風空的用心良苦。
只要沒有了秦近揚,自己和裴師弟就可以雙宿雙飛,再也沒有人能來打擾。
父親要找下一個護道弟子,也沒有那么快。
等到了那時候,亂王爺也要來了。
她突然覺得,秦近揚也不是不能犧牲一下。
但自己的底線,是不傷害秦近揚的性命。
秦近揚全程目睹許雯卿表情猶豫,欲言又止,最終神色堅定,甚至…她眼睛都撇向另一邊,不再看自己。
這人心啊!
裴風空心中冷笑。
他有十足把握,讓許雯卿一起參與陷害秦近揚。
這就是人性。
許雯卿表面清高,內心可貪婪的很。
她想要英俊的夫君,優秀的夫君,還想要亂王府王妃的位置,還想幫她父親飛黃騰達。
她內心那條貪婪的蛇,比所有人的都要長。
許雯卿只要不說話,就已經是最歹毒的陷害了。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師弟,在那樣龐大的利益面前,能算得了什么玩意?
秦近揚笑了笑,轉頭看向許元晟:“我沒有什么可解釋的,我沒有偷看,信與不信…莊主定奪吧!”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嘩然!
狗東西,都這時候了,你還敢如此囂張跋扈?
這算什么解釋?
你應該跪地求饒,應該痛哭流涕,應該自扇耳光,懇求莊主和大師姐諒解。
你這幅坦坦蕩蕩的神態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我們冤枉了你?
人群中又是一陣破口大罵,有些人回憶起秦近揚春風得意,更加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秦近揚踩在惡臭的淤泥里。
“秦近揚,你解釋一下啊,你來烏池要干什么?是不是奉命暗中保護你大師姐。”
敖宣議著急站出來,給秦近揚臺階下。
秦近揚面無表情,只是看著許元晟。
你的女兒,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風空對你女兒的心態,你也清楚。
我當初是奉誰的命令,你更是心知肚明。
這種拙劣的陷害把戲,不相信你堂堂莊主看不出來。
你是莊主,你要如何定奪,一句話而已。
我的解釋…重要嗎?
許元晟內心也在糾結。
這陷害手段確實拙劣,到處是破綻,皇族這些紈绔,最喜歡這些自以為是的把戲。
如果是別人耍爛計謀,許元晟還會覺得可笑,但姜友梁就正常了。
世子爺是真心覺得這計謀無懈可擊,畢竟,他的身旁都是拍馬屁的人,誰能不飄?
女兒已經默許。
他心里在思考,如何平衡這件事情。
首先,絕對不能讓世子爺下不來臺,得肯定世子爺的計謀之高明。
其次,自己得創造閨女和世子爺的獨處機會,如果中間夾個秦近揚,兩個人會有隔閡。
之前死命反對,現在又突然允許,也顯得自己沒立場。
最后,許元晟其實也擔心,秦近揚會暗中喜歡上閨女,最后心生嫉妒,故意破壞兩個人。
畢竟,秦近揚掌握的手段太多了。
也怪閨女出類拔萃,相貌如仙子,哪個青年能視而不見。
癩蛤蟆不可以覬覦白天鵝。
如今閨女突破四品,秦近揚的價值已經是零。
也不是不能犧牲。
在許元晟的眼里,別說一個秦近揚,就是整個山莊,都是可以被犧牲的籌碼。
他心里真正的自己人,只有閨女。
“莊主,先押回刑堂吧,我慢慢審訊。”
刑堂堂主趕來,他拿出鎖鏈,就要往秦近揚身上套。
“慢!”
許元晟搖搖頭。
他認真的看著秦近揚:
“秦近揚,念在你對山莊有功勞,又是我的愛徒,這次又是初犯,罰你在刑堂牢房面壁一個月,然后去下三堂反省…你可有異議?”
許元晟終于想到個折中的辦法。
塵歸塵,土歸土。
秦近揚最終的歸宿,應該就是下三堂。
這樣,他沒資格踏足上單堂地階,和裴風空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說起來,這也是對秦近揚的一種保護。
秦近揚嘴角動了動,似笑非笑。
原來…棋子用完之后,是這樣被丟棄的。
許雯卿的視線又回到秦近揚身上。
面壁一個月,罰到下三堂,或許這樣也好。
如果有機會,以后自己稍微照顧他一下,或許,那里才是你的歸宿。
她心里舒服了很多。
裴風空和嚴京非沒有意見,他們只要這一兩天時間。
馮奪英咬牙切齒,準備找莊主辯論。
這他娘,這就不是如何懲罰的事情,是污蔑我秦師弟聲譽的問題。
師傅閉關,你們就如此欺負我秦師弟?
當我馮奪英是死人嗎?
趙亮卓和古空和也咬牙切齒,他倆也準備一起上前辯論。
至于莊主的懲罰。
去他娘的懲罰,老子不怕。
小狗子和周小肅他們干著急,可由于身份低微,連莊主跟前都到不了,只能在后面亂喊。
“慢…莊主等等…我有證據,我有證據能證明,秦師弟是被冤枉的。”
突然,有一道聲音打破寂靜。
馮奪英停下腳步,趙亮卓和古空和也轉頭看向外面。
所有人都看向來人。
特別是刑堂堂主,表情最是驚愕。
喊話的人,來自刑堂。
是刑堂石重逢。
人群最后方,劉二毛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面對秦近揚被污蔑,他束手無策,他能認識地位最高的人,就是刑堂石重逢。
萬幸,石重逢終于來了。
眾目睽睽下,石重逢身后抓著一個酒樓掌柜。
“這個掌柜能證明,是有人在山莊里故意散播謠言,污蔑秦師弟…我手里有污蔑秦師弟那些人名單。”
石重逢環視一周,在幾個人身上停留了幾息。
來自刑堂的壓迫,讓幾個人下意識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哼,僅僅是人證,能算什么證據?屈打成招,也算證據?威逼利誘,也可以算證據嗎?”
上單堂有個弟子站出來,表情不屑。
“這是第一批證據,我很快就能找到其他證據…秦師弟是清白的,山莊里有人要陷害秦師弟。”
石重逢冷冷道。
“哈哈哈,簡直可笑。”
“秦近揚偷看大師姐沐浴,人贓并獲,居然還有人替他狡辯?石重逢,你是不是幫兇?”
裴風空示意了一下,上單堂又站出來一個弟子,開始質問石重逢。
“你閉嘴!我石重逢用我的人格擔保,肯定能找到其他證據。如果查不出來,我石重逢用命去給莊主試丹…”
石重逢也怒了。
試丹,是一種找死的行為,有些丹藥在實驗階段,吃了會沒命。
也是有些人表忠心的手段之一,如果不是窮途末路,沒有人做這種事情。
他這輩子沒怎么欠過人情,劉二毛是舍命救自己。
如果不能幫劉二毛救下秦近揚,那自己還有什么臉面活著。
更何況,石重逢是真的查到了秦近揚被誣陷的證據,出于內心的正義,石重逢也不允許秦近揚被冤屈。
當年他在京都時,就因為庶子的身份,被主母誣陷,最清楚那種被壓在十八層地獄的窒息。
“我也擔保秦師兄清白,我用我人頭擔保!”
馮奪英立刻站出來。
“我也擔保!”
“我也可以擔保!”
古空和和趙亮卓隨后站出來。
“我也證明秦師兄清白!”
“我也證明!”
王忠奇和李安書稍微猶豫了一下,也站了出來。
這種行為其實有很大風險,有可能被定罪成同伙,畢竟是上單堂弟子,如果引起莊主厭惡,未來前途幾乎就葬送了。
古空和和趙亮卓也就罷了,畢竟是一起吃肉喝酒的兄弟。
王忠奇和李安書能站出來,是秦近揚沒想到的。
兩個小伙,也是性情中人。
小狗子和周小肅他們想站出來,可根本都走不過來…退一步說,他們的擔保,也沒什么分量。
“石師兄,多謝…但擔保,就沒必要了!”
秦近揚鄭重其事,朝石重逢抱了抱拳。
他又朝馮奪英他們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別沖動。
最后,秦近揚看著莊主,這一次,是秦近揚眼里流出失望,仿佛在說:狡兔已死!許莊主,咱們之間,恩斷義絕,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我學走你東獅霞火訣,手段是不光彩,但也幫你女兒突破了四品。
你明知我被誣陷,還坐視不理,咱們也就兩清了。
許元晟莫名其妙心跳了一下。
他在秦近揚失望的眼神里,竟然升起一絲的后悔。
奇怪!
對方一個區區斷二品,有什么資格讓我后悔?
罷了。
人非圣賢,孰能無情。
可能自己上了歲數,多愁善感了。
“許莊主,其實我也有心要離開山莊,原本想體面一些,既然已經鬧成這樣,那我走吧!”
“我被安插的罪名,也罪不至死,如果要打斷我的腿,那就打…如果要赦免,那我就走了!”
秦近揚深吸一口氣,朝許元晟抱了抱拳。
“秦近揚,你給我冷靜點!”
敖宣議急了,上前就捏著秦近揚肩膀。
這小傻子。
你離開山莊,又能去什么地方?
十宗不缺你這種資質。
山下也沒有親人。
斷二品,經脈全廢,要上山當土匪嗎?
馮奪英他們也急了。
“秦師弟,你…”
這時候,有個人匆匆跑來。
是薛冰冰。
她剛才在陪史英南,史英南疾病發作,吐了一會血,剛聽到秦近揚被抓了,就急匆匆跑來。
咳…咳…
在薛冰冰身后,史英南咳嗽著,被兩個人攙扶著,也追隨了過來。
史英南看著秦近揚:“秦兄弟…這…”
史英南聽薛冰冰講過很多秦近揚的事跡,他不信秦近揚是無恥小賊。
“你不能走!”
薛冰冰抓著秦近揚的胳膊,表情凝重。
“薛師姐,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山莊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諸位,江湖路遠,有緣再見吧!”
“接著奏樂,接著舞…哈…!”
秦近揚笑了笑,轉身就走。
突然間,他有一種渾身擔子都卸下的輕松。
以這種方式離開也好,讓人心里沒有一絲絲的留戀。
秦近揚自問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山莊承載著穿越以后的所有記憶,想風輕云淡的離開,還真不容易。
“秦師弟,我也走!”
馮奪英大喊一聲,如果手里有個碗,他當場就扔了。
“回去…照顧你爹,照顧師傅!”
秦近揚瞪了眼這愣貨。
你爹還在山莊,你跟著我去干啥?
我特么是北鷹飛將,我要去京城浪。
“我…我去送你…”
秦近揚的眼神,讓馮奪英冷靜了一些。
等師傅出關,他還得想辦法,先讓秦師弟出去躲一躲,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秦師弟,我也送你!”
其他人紅著眼,一時間還沒接受秦近揚要離開的事實。
許雯卿內心都有些波動。
可裴風空的眼神無處不在,他怕世子爺誤會,就保持著平靜,甚至還有一些對秦近揚的厭惡。
許元晟沒有言語。
秦近揚當眾離開山莊,已經是忤逆。
既然你想走,那就走吧。
你幫過我女兒突破,這次被誣陷,我也確實沒有幫你。
離開了也好。
秦近揚離開,人群散開兩邊,留出一條路。
就這樣,秦近揚身后跟著不少人,朝大門走去。
“秦師兄,我也離開山莊,你去哪里,我跟你到哪里…你當山匪,我給你盯梢!”
小狗子滿臉眼淚,剛才被氣到頭疼。
他恨自己無能,什么都做不到。
“滾回去,當狗屁的山匪…好好修煉,別給我丟人現眼。”
秦近揚罵了一句,周小肅和周小草他們才安靜了下來。
這群人眼里的神態很明顯,都要跟著秦近揚去落草為寇。
薛冰冰也要跟著去送秦近揚。
“薛冰冰,你留下照顧史英南,就別去了!”
許元晟原本懶得阻攔薛冰冰。
可史英南口吐鮮血,得薛冰冰去安撫。
西月宗是許元晟要拉攏的宗門,西月宗宗主對自己很重要。
他兒子沒幾天活頭了,只有薛冰冰能讓少宗主開心一些,不能找不痛快。
“師傅…”
薛冰冰滿臉驚愕。
秦師弟要走了,我去送一程啊,我和他的關系,您是知道的。
“聽不懂話嗎?”
許元晟瞇著眼,表情不悅。
“我…”
薛冰冰眼看秦近揚越走越遠,不少人都在自覺送別,唯獨自己走不開。
她甚至開始怨恨史英南。
“去照顧史英南!”
許元晟又重復了一次。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因為秦近揚的忤逆,他言語開始不耐煩。
“許莊主的山莊可真是上行下效,人人都敢忤逆你的命令…你們沒有宗規嗎?”
好死不死,有個宗主出言嘲諷。
許元晟表情越難看了。
薛冰冰咬著牙,她真的想悖逆師傅一次。
可又怕師傅失望。
更怕師傅被十宗其他宗主嘲笑。
最終,她猶猶豫豫,還是回到史英南身旁。
在她心里,師傅的位置,永遠是第一…日子還長,以后再單獨送秦師弟。
秦近揚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
鬼使神差,他看到了薛冰冰,也目睹了薛冰冰追出來一半,又被許元晟喊回去的畫面。
人各有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