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嘲諷聲還在持續。
大軍雖然有一些輕微騷亂,但蘇戰南統兵有方,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
江湖門派對朝堂怨氣最大,有些人差點跟著敵軍附和起來,甚至有心思一起去金鑾殿搶皇位。
但前堂司畢竟在附近,他們回過神來,也不敢亂說話,只是小聲滴滴咕咕。
除了易蒼宗外,又陸陸續續過來幾個小門派,這些人純粹是來看熱鬧。
秦近揚的視線,卻又被道人身前的流生門陣吸引。
燕少羽離開陣圈,可陣圈卻出現了異常。
在陣圈的上空,出現一團虛影。
虛影翻滾,里面赫然出現影像,居然是燕少羽在和幾個妲剁國武者廝殺。
在虛影里,還能看到一群瑟瑟發抖的平民。
秦近揚仔細一看。
虛影中發抖的平民,明明就是被燕少羽救出來的那些。
這是什么意思?
視頻回放?
是什么高科技玄幻!
虛影中,燕少羽施展劍法,身形直線穿梭,來回閃爍,速度極快,快到殘影都一陣模湖,比無極境黑足還要更快。
這是什么速度。
秦近揚這一次真的感受到了壓迫,來自煌云派的壓迫。
很快,三個三品武者被燕少羽斬殺。
隨后,燕少羽周圍浮現出黑光,陣環浮現,他護著一群平民,身形消失。
虛影最后一個畫面,是燕少羽他們落地回歸的畫面。
這一幕,秦近揚剛才親眼見過。
“這是流生門陣的殘像,你可以理解成一種海市蜃樓…咱們進城,是道長施展動流生門陣。而回來時,必須得斬殺三品當真氣源,那些被燕兄斬殺的三品,就會形成一層臨死殘像…六兄,咱們救人時,要盡量多的同時斬殺三品,斬殺三品越多,流生門陣傳送效果越強,也可以救更多人。”
“當然,你也要量力而行。”
“還有,盡量救青年和壯年男子,如果是女人小孩,容易被傳送陣撕碎…一品武者也可以救,但一品武者會占兩個平民的位置…煌云派在戚佅城有分舵,剛才那幾個一品武者,應該全是煌云派的人。”
蔣行陽悄悄給秦近揚解釋道。
“這燕少俠的輕功,很厲害啊!”
秦近揚滴咕著。
燕少羽殘影來回穿梭,宛如一道筆直的雷電在閃爍,快到不可思議,這一幕讓秦近揚很難釋懷。
理論上,自己斬殺三品應該很容易。
可燕少羽也是三品,如果自己和他遭遇,簡直無從下手。
那種速度,黑足完全跟不上。
天外有天。
能逼十宗聯盟的煌云派,果然名不虛傳。
“那不是輕功!”
“煌云派宗主的玄功:裂空鏡!外人看不明白,其實周圍百步范圍,有燕兄布下的秘寶領域,他閃爍速度極快,是在移形換影!”
“六兄你也沒必要妄自菲薄,主要還是妲剁人不了解裂空鏡,一旦沒有鏡像反光,裂空鏡就無法閃爍…這群三品各個身穿鎧甲,手持鋼刀,明晃晃比鏡子都光亮,活該被燕兄當活靶子。”
“如果是木刀,木鎧…那燕兄的身形,就閃爍不起來了。”
蔣行陽大概解釋了一下。
“玄功!
“原來如此!”
秦近揚點點頭。
東獅霞火訣,就是玄功。
薛冰冰已經在修煉東獅霞火訣秘篇,許雯卿正篇即將大圓滿。
燕少羽是少莊主,身份和許雯卿一樣,肯定是真傳。
還有眼前這個蔣行陽。
他舅舅是一省巡撫,所掌握的資源信息肯定比山莊莊主要多。
如果沒有意外,蔣行陽也修煉過玄功。
甚至,金卿云應該也修煉過玄功。
如此可見,厲占拔之恐怖。
剛才沖進去的那個三品漢子,真的是可惜了。
可這就是軍隊。
永遠有熱血灑出來。
他大概也清楚,他根本活著走不出來。
可能,他在用他的死,當成撲向火焰的飛蛾,點亮火種,嘗試著點燃更多人心中的無畏。
“舅舅!”
剛才巡撫一直在忙,這時候終于空閑下來。
蔣行陽走過去,抱拳彎腰,恭恭敬敬一拜。
蔣光重其實早就看到了外甥,他一直沒有理會。
他恨不得打斷蔣行陽的狗腿。
殘廢了無所謂,畢竟你還活著。
無法無天。
是誰允許你來這種地方。
如果你不來,我可以裝作沒有你這個外甥,別人也不會逼迫我征召外甥入伍。
可你來了,你是我外甥,你只能去戰…甚至,你得比別人更早的戰死。
這個蠢貨!
在蔣光重眼里,早就把蔣行陽看成是親兒子。
她母親死的早,父親又是個畜生,所以從小跟著蔣光重長大,就連姓氏,都跟了娘家,整個蔣家,都把他當同姓看待。
“舅舅,我請求出戰!”
蔣行陽道。
“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蔣光重冷著臉問道。
“府里除了內賊,我出門后,行蹤暴露,路上被叛軍埋伏,幸虧被六兄所救!”
蔣行陽指了指身旁的秦近揚。
聞言,蔣光重看了眼秦近揚。
根基不錯。
小小年紀,二品后期。
如果是三品,這等年紀可以救出更多人,可惜了。
念頭落下,蔣光重又感覺自己太荒謬。
自己的外甥在如此年紀時,也不敢說三品,憑什么去期待一個江湖草莽。
等戚佅城的事情結束,再賞賜這個六餅臉吧。
但愿外甥機靈點,別死在城里…否則,明年有什么臉面去給妹妹燒紙。
家賊?
家里居然有了逆賊。
又是一樁大事,頭疼的事情接踵而至,沒完沒了。
“蔣大人,讓令郎留在軍中吧,暫時別去陣里!”
蘇戰南皺了皺眉。
他了解蔣光重對外甥的情感,皺著眉勸了勸。
金卿云還在備受折磨,如果蔣行陽再被掛在城墻上,他這個將軍,可就真的沒辦法交代了。
以妲剁人的情報能力,他們肯定能調查出蔣行陽的身份。
“將軍放心,一旦沒有退路,學生有手段結果自己的命,絕不被敵國踐踏!”
蔣行陽轉身,又朝著蘇戰南鄭重其事一拜。
朝廷有個玉旨學宮。
開國初期,玉旨學宮是皇親國戚的修煉之所。
后來,天賦異稟的官宦子嗣,也可以通過考試,入宮學習。
蔣行陽就是玉旨學宮的門生。
而蘇戰南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學宮座師,雖然并沒多久,但也算蔣行陽的老師。
“蘇將軍說笑了!蔣行陽是我的外甥,又是玉旨學宮的門生,如果這場戰爭需要死一個人,那必然是他…蔣行陽,準備入陣!”
蔣光重冷著臉,面無表情。
周圍大大小小的官員將士,都對蔣光重一臉佩服。
“吳道長…有勞了!”
蔣行陽走到老道面前,又是鄭重其事抱拳一拜。
吳道人以前同樣是玉旨學宮的座師,雖然蔣行陽去學宮時,吳道人已經離開,但該有的禮節不能少。
“莫逞強,如果遭遇危險,你僅需殺斬殺一名三品,就可把你自己傳送回來!”
吳道人大袖一甩,催動陣法前,再次叮囑道。
“多謝道長!”
蔣行陽點點頭,又看向秦近揚:“六兄,入城之后,你也一切小心。”
話落,秦近揚也朝著陣環走去。
“等等!”
一旁的蔣光重喊了一聲。
那個叫什么六的…你一個二品,你去湊什么熱鬧?
“舅舅…”
蔣行陽愣了一下,見舅舅看向秦近揚,他回過神來,立刻解釋道:“舅舅,六兄專程來戚佅城,也是要去拯救百姓,不是歹人。”
“他一個二品,進去干什么?胡鬧!”
蔣光重怒斥。
“二品,確實沒必要!”
蘇戰南看了一眼,也搖了搖頭。
“這位小兄弟,你如果是想揚名立萬,完全可以選擇另一種方式,以后云東行省還會打仗,你可以跟前堂司一起上陣,沒必要現在白白去送死…你可能有所不知,吳道長每傳送一人,都要耗費一分心血,閑雜人等最好不要搗亂。”
蔣光重還算和顏悅色。
這也是看在他救過蔣行陽的命,否則堂堂一省巡撫,早就把秦近揚拖走了。
周圍的人也都被秦近揚吸引了目光。
江湖陣營中戴面具的武者并不少,行走江湖,有可能遇到仇家,也比較正常。
最開始,人們把秦近揚當成了蔣行陽的跟班。
這個跟班居然還要入陣?
這就有意思了。
就連在一旁休息的燕少羽都滿臉好奇。
二品?
現在的二品都這么狂?
自己在三品這個階段中,自問也算是翹楚,還身懷寶器,修煉過玄功,同樣好幾次險象環生,下一息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未知數。
你一個二品沖進去,給妲剁人當磨刀石嗎?
易蒼宗一群人甚至在嘲笑秦近揚。
簡直不自量力。
“舅舅,六兄可不是普通二品,他一刀斬殺三品,如砍瓜切菜,對方都反應不過來…六兄,里面其實真的很危險,要不…你還是別進去了。”
蔣行陽急忙解釋了一句。
可再一看城墻上的金卿云,他又不忍心救命恩人進去送死,又開始勸秦近揚。
前前后后,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斬殺三品?”
“二品斬三品,肯定是斬了斷三品,這有什么大不了,我家大師姐就殺過…”
易蒼宗有個弟子笑道。
“說起來,大師姐還在城內,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易蒼宗另一個弟子憂心忡忡。
秦近揚也沒有解釋什么,只是看著蔣行陽,他眼神里的信息只有一個:想辦法,讓我進城。
來之前,秦近揚根本就沒想過,原來進城還有這么多坎坷。
幸虧遇到蔣行陽,否則自己連流生門陣附近都走不過來。
放眼朝堂。
二品還真的是不值一提。
“小兄弟,你真的想進城?”
蔣行陽剛準備再勸勸舅舅。
突然,吳道人打量了秦近揚一番,悠悠說道。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秦近揚二品后期。
但這個人的經脈,又十分奇特。
明明是已經達到過二品巔峰,似乎是因為什么原因,境界跌落回二品后期。
總之,有些怪異。
或許,也能救出來一兩個平民。
“多謝道長!”
秦近揚抱拳。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吳道人問。
“吳道長,六兄可能有難言之隱,就叫他老六吧。”
蔣行陽急忙替秦近揚辯解。
“老六?”
“呵呵,老六…這名字!”
吳道人點點頭。
“小子,本官再提醒你一句,你一個二品如果死在城里,腦袋可連城墻都掛不上去!”
蔣光重指了指城墻。
在他心里,依然認為秦近揚是急功近利的莽夫。
“多謝大人成全!”
臨走前,秦近揚又看了一遍掛在旁邊的城鎮內部圖。
這幅圖已經被修改過好幾次。
最初,是沒有被攻陷時的布局,隨著燕少羽這類小英雄成功出來,他們也探查到了一些情報,以及敵軍布防扎營,所以地圖經過了好幾次修改。
城區四方,街道四平八穩。
一共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城區,每個城區,有分布著一些重要地標,還有一些紅圈圈,是危險地帶。
陣光籠罩過來,秦近揚的內心卻異常平靜。
流生門陣降臨點毫無章法,吳道長唯一能保證的,是降臨地的周圍靈氣稀薄…靈氣稀薄,代表附近沒有高手,否則直接傳送到辛山寒身旁,就是落地成盒了。
那個叫厲占拔的畜生,在東區的戲臺。
這戲臺是戚佅城百姓舉行廟會祭祀的地方,也比較醒目。
但即便是傳送到東區,秦近揚也沒計劃去找蘇戰南…純粹魯莽。
燕少羽都不敢碰,自己去了更是找死。
說實話,自從見到燕少羽的裂空鏡后,他內心一點都不敢膨脹,大概率自己不是燕少羽的對手。
同樣都是三品,差距真的天差地別。
酒的香味。
秦近揚落地,一股醇香直沖鼻腔,沁人心脾。
睜開眼,他在一個院子的角落,院子里擺放著無數酒壇子。
是個酒坊。
“我在南城區。”
秦近揚回憶著城防地圖。
戚佅城有一種特別出名的酒:倩女釀!
這種酒,是由姑娘全程釀造。
秦近揚仔細一聽,酒坊的庫里,確實有女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可以確認,他落地倩女酒坊。
“這酒坊的東家,是戚佅城城主府里師爺的兒子…妲剁人攻陷戚佅城,城主戰死,師爺打開城主府,跪地投降…”
秦近揚總結著目前的情況。
根據地圖上的介紹,倩女酒坊就是紅圈標識點。
秦近揚哪怕遠在合嵐山莊,也聽說過倩女釀,王吉祥揚言要買一瓶,但一直沒能如愿。
王吉祥依稀說過,倩女釀是御用酒,偶爾也高價賣給國外一些。
這樣分析下來,倩女釀專供皇室,可能辛山寒都沒喝過幾口,妲剁國人人嗜酒,好不容易攻陷戚佅城,辛山寒肯定要喝個夠。
他不是蠢貨,知道竭澤而漁的道理,所以并沒有摧毀酒坊,反而讓酒坊正常運轉。
再加上東家是師爺的兒子,而師爺又是戚佅城首席大叛徒,更加是自己人。
酒坊內,應該沒有妲剁人。
但這并不代表安全,反而最危險。
在酒坊外,就有一個標紅的營房,燕少羽都只敢悄悄路過。
這里酒香撲鼻,辛山寒特派一營鎮守,其一是防止酒坊里有人逃走…更重要的使命,是防止自己人暴亂來搶酒。
所以,這一營人數不多。
但這一營全是精銳。
而且都是辛山寒最信得過的手下。
先去營地探探虛實。
秦近揚準備催動隱陣,在草叢里當個坦坦蕩蕩的老六。
突然,院子大門開啟。
東家在一行人的護送下回來。
秦近揚遠遠盯著這個大叛徒的兒子,不到40歲年紀,身體看上去有些虛弱,身旁還有兩個妲剁人。
是來取酒的!
“畜生!”
“投靠敵軍,不知廉恥!”
突然,一道劍光從天而降。
有刺客!
東家身旁的護衛急忙喊道。
秦近揚也緊張了起來。
還是個女刺客。
“慢…別動手…別動手…”
結果,東家急忙喊道。
可惜,已經晚了。
東家的手下能聽話,可來取酒的妲剁人,卻置若罔聞。
這是兩個三品武者。
他們閃電出手,直接將刺客斬于空中,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秦近揚暗罵一聲。
這種水平,下輩子千萬別跑出來當刺客了。
你一個二品,腦子被門擠了。
突然,秦近揚意識到,自己踏上流生門陣,在巡撫他們的眼里,和這個刺客又有什么區別?
自己罵別人笨。
在別人眼里,自己也是個蠢貨吧。
這刺客,可惜了。
由于太弱,死的太快,秦近揚都沒回過神來。
哪怕是想出手相救,也根本沒時間。
“妹妹…妹妹…你怎么這么傻…你要殺我,你直接說就行了,你為什么要當刺客…妹妹啊啊啊…”
東家跪在尸體前,嚎啕大哭。
妹妹罵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出來是誰。
可惜,一切都晚了。
以前你在家里驕橫,是因為沒有妲剁人,連父親都溺愛著你。
可現在妲剁人占領城池,連爹都隨時可能被殺,你為什么還偏偏耍小性子。
PS身體還是不舒服,忍著寫了一章,明顯希望能好點,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