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愈發詭異了起來。
隨著赫敏的低聲訴說,肖恩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赫敏…竟然在漸漸地回憶起有關盧娜的一切!
盡管不是那么清晰,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沒有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某些細節絕對說不出來。
甚至于,赫敏還疑惑地向肖恩提了一個問題:“《唱唱反調》現在還在發行對嗎?”
因為,在赫敏那些模糊的記憶中,她曾經因為《唱唱反調》和盧娜發生過一些不愉快——崇尚權威的赫敏認為不著調的《唱唱反調》是一本非常不嚴謹、主編擁有妄想癥的無聊雜志,主編就是盧娜的父親,她自然會跟赫敏發生一些不對付的事情。
然而,現世中根本沒有《唱唱反調》,這本天馬行空也極不著調的雜志因為洛夫古德一家被屏蔽,根本還沒有來得及進入發行階段。
當然,她能夠回憶起有關盧娜的事情,這本身就足夠詭異了。
“赫敏——”讓其他人暫時離開病房,肖恩抓住少女的肩膀,表情極為嚴肅,“你確定,你的記憶不是憑空冒出來的?”
赫敏從不是遇事就手足無措的小羔羊,雖然被肖恩抓得有點不舒服,但她也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皺著眉頭思考一番過后她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對‘憑空冒出的記憶’是怎樣定義的,但是,我的記憶…不像是突然出現的那種。我沒有感受到任何突兀,只是覺得,自己平時沒有想起來,被你一提醒,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等等,盧娜怎么了?”
盧娜怎么了…
肖恩感覺自己后頸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他同樣察覺到了盧娜的存在,也覺察到了盧娜一家被“屏蔽”的事實,但他能夠分清自己的記憶,即便記憶之前被某種力量影響而沒有被察覺。
但是,赫敏在肖恩的提醒之后開始回憶,她竟然已經將盧娜當成了那個在霍格沃茨生活了好幾年的學生,當成了那個和自己同學院的奇怪女孩。
盧娜一家都被“屏蔽”了,這個世界之前根本就沒有留下盧娜的痕跡!
肖恩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而赫敏因為他的表現也察覺到了異樣,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盧娜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你們倆…都有問題…”肖恩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現在,他可以確定,赫敏突發意外和盧娜接觸被屏蔽的狀態絕對有關系。
但是,在那之后,盧娜并沒有再出現其他不同尋常的地方,赫敏卻奇跡般地痊愈了。
這里面一定隱藏著他還不知道的原因。
在聽到肖恩的話之后,赫敏的臉色變得微微蒼白了一點,她下意識地揪住了白色的床單:“我的記憶出問題了?還是我描述的那些情況,和現實中的盧娜不一樣?”
“準確來說,在幾天前,現實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盧娜…”肖恩緩緩地說道。
赫敏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怎么可能?雖然我和盧娜不算特別熟悉,但她只比我小了一屆,她的宿舍離我也不遠,我記得很清楚…之前我們在火車上聊到《唱唱反調》的時候,盧娜就在車廂里,我說的話不夠禮貌,所以盧娜很不高興。你還記得嗎?她當時戴著…戴著,額,紅色蘿卜頭的耳環,黃油啤酒塞的項鏈…”
“不,赫敏——”肖恩輕聲說道,“我們今年在級長車廂,外人怎么進來?在火車上,你負責巡視,根本沒有停下來聊天的功夫…而且,級長車廂一共四個人的位置,我、你還有黛西,空位上擺了你和黛西在暑假時額外買的東西?你記得嗎?在車站的時候,你和黛西都在抱怨東西太多裝不下,所以最后決定你們倆共用一個行李箱,我把那個行李箱搬到了車廂里——”
聽著肖恩說的話,赫敏回憶了起來,漸漸地,她的表情變得茫然而驚恐。
“我、我想起來了…為什么…”她驚恐地望向肖恩,“我、我有兩段記憶…不…”
“冷靜,赫敏,你冷靜下來——”看到赫敏因為記憶的沖突而臉色蒼白,肖恩輕輕地抱住了對方,“嘿,姑娘,聽我說,不要激動,這可能只是某種影響造成的,兩段記憶這種情況并不是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我們只要找到原因,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但赫敏沒有因為肖恩的安慰而平靜下來,她的聲音里帶著令人窒息的絕望:“我想起了好多東西…不…我想起來了好多東西…”
“不要回憶了,聽我的,冷靜下來。”肖恩立刻說道。
赫敏抬起頭來,她望向肖恩,臉上帶著驚恐與絕望:“我不想回憶…但是,所有的東西都在接踵而來…我的記憶沒有出問題…沒有出問題…什么都是真的,但我又覺得什么都是假的…我分不清…我分不清…”
“冷靜,赫敏,看著我!嘿,看著我!”
但是,赫敏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她被兩股記憶頻繁地沖擊,整個世界如同顛覆了一般。
肖恩知道再這樣下去,赫敏就會在不斷沖突的記憶中陷入崩潰,他沒有猶豫,直接對赫敏使用了昏迷咒。
紅光閃過,幾近崩潰的赫敏軟軟地躺倒在了床上,緊閉的雙眼旁還有淚珠滾落。
“見鬼——”肖恩怒罵了一聲,他擔憂地看著赫敏,心中五味雜陳。
赫敏被不同的記憶交織著沖襲,這對于一個巫師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巫師的魔力來自血脈,對魔力的運用則扎根于記憶——巫師的記憶是寶貴的,也是獨一無二的,盡管有刪除記憶、編織記憶的魔咒,但是那種操作僅僅是對表層的更改,巫師的記憶深刻于靈魂之中。
肖恩敢確定,能夠讓赫敏這樣意志出色、實力優秀的巫師陷入崩潰,那就證明,記憶的沖突發生于靈魂之中。
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一件事——赫敏沖突的兩段記憶,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也就是說,赫敏現在幾乎陷入了和當初格林德沃近似的狀態,有所不同的是,赫敏的沖突僅僅發生于她本人靈魂的層次——這可以意味著,世界意志的注視僅僅落在了她一個人的頭上。
“媽的——”肖恩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他就不應該向赫敏問起盧娜的事情,自己嘗試的話成為了一個導火索。
“肖恩…肖恩?”黛西擔憂的聲音從病房外小心翼翼地傳來,她剛才聽到赫敏崩潰中的哭喊聲,此刻已經擔心無比。
肖恩打開病房門,龐弗雷夫人驚呼一聲:“天吶,她怎么又昏迷過去了…”
“夫人——”肖恩攔住了龐弗雷夫人,“請不要再檢查赫敏的狀態了,我需要你給她開一份活地獄湯劑。”
“生死水?”龐弗雷夫人說道。
活地獄湯劑是由水仙根粉末和艾草放在一起加熱制成的,是一種藥效很強的安眠藥,所以又得名生死水。
肖恩點點頭:“我需要赫敏一直保持沉睡的狀態,否則…”
黛西已經驚恐地捂住了嘴巴。
“黛西,麻煩你照顧赫敏。”
留下這句話,肖恩飛快地離開了病房。
他現在還有一個疑問——這究竟是盧娜帶來的異狀,還是赫敏覺醒記憶導致了盧娜的出現?
而赫敏關于盧娜的另一端真實的記憶,究竟又是怎么來的。
但不管怎么說,他這次還是大意了。
肖恩原以為,自己經歷過了那么有關靈魂、時間的事情,甚至,自己也經歷了被另一條時間線的自己暫時‘奪舍’的事情,他以為自己有足夠的經驗和敏銳的察覺力,能夠解決這些新出現的麻煩。
然而,他沒有預料到的是,赫敏的情況和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致。
這導致了赫敏的瀕臨崩潰。
他現在必須要找到這件事的起因。
另外,盧娜暫時也不同讓她在城堡里自由活動了。
找到麥格教授簡短地說明了一下,肖恩對著盧娜抱歉地說道:“很抱歉,這是我的問題,我帶你來到城堡中,但是,現在,我必須禁足你一段時間——非常抱歉,我一定會彌補你的。”
盧娜看了他一會,隨即輕輕地點了點頭:“好的——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一間抬頭就能看到星空的屋子嗎?最好還有一些有意思的書。”
“當然——麻煩你了,麥格教授。”
再次對著盧娜露出個抱歉的表情,肖恩飛快地離開了這里。
他要從另一個突破口來找到有關赫敏事件的起因。
那兩件失蹤的東西。
一個是自己的戒指,另一個則是赫敏在他成年禮上送的禮物。
盡管巫師界并沒有常常出現在各種文學中的占卜尋物法,甚至,連那種可以找到自己丟失物品的預言也極少——預言往往用于占卜未來某種事情的發生,很難以自己的尋求意志來改變。
但是,要想找到某樣不知在何處的物品,還是有其他辦法可以想的,比如最簡單的飛來咒。
當然,自己要找的東西,飛來咒大概率是派不上用場的。
但是,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想。
這是斯蒂芬妮的那根魔杖給肖恩的靈感。
一種魔法道具呆在主人的身邊很久之后,主人的魔力會在不經意之間溫養那樣道具。當然,要像斯蒂芬妮那樣刻意地去溫養,魔法道具才會變得更生動,更有“靈性”。
但是,即便沒有刻意地將自己的魔力輸出給魔法道具,但一個巫師的周邊還是會不經意地散發出獨屬于自己的魔力。
那種魔力會慢慢沉淀于魔法道具之中——所以,絕大部分人在使用自己的魔杖、使用那些佩戴了很久的魔法道具時,都會更加地得心應手。
與之相對的,那樣魔法道具離開了主人的身邊,其上屬于主人的魔力也不會馬上消失。
肖恩正是要利用這一點,來嘗試找到自己丟失的東西。
赫敏的那個禮物,也許用赫敏自己的魔力來尋找更加合適,但是,肖恩的那枚戒指,一定粘上了足夠多、屬于肖恩的魔力。
當然,在整個世界中尋找一件只有些許熟悉魔力的魔法道具,幾乎等同于大海撈針。
但是,肖恩這次就是準備…大海撈針。
“改造魔藥?”斯內普嗤笑了一聲,他毫不避諱地用嘲諷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男生,“沃勒普——先生,你知道改造魔藥的難度嗎?這幾乎比你新創造一種魔藥還要困難!改造魔藥需要極其龐大的魔藥熬制經驗、魔藥使用經驗,而在已經定性的魔藥藥方中加入或減少材料,這也許會帶來致命的效果。”
肖恩平靜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來請求你的幫助。”
斯內普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愚蠢——我為什么要幫你?”
換在平時,肖恩也許會用上各種話術來請求斯內普的幫助——這老蝙蝠雖然對自己意見很大,但是他在大事上頗有輕重,知道肖恩的身份重要,所以往往到最后還是會給予幫助,當然,期間的冷嘲熱諷是少不了的。
不過,肖恩現在沒工夫搞那些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他看著斯內普:“你不幫我,我現在就去睡了黛西。”
斯內普如遭雷擊,他緩緩地舉起魔杖對準了肖恩:“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的,所以我是認真的。”肖恩毫不畏懼。
斯內普的魔杖幾乎頂著肖恩的喉結,他幾次三番地都試圖用那禿鷹般的雙眼直接殺死肖恩——但肖恩的眼神已經很明確地告訴了他這件事的真實性。
很顯然,肖恩現在是認真的。
斯內普最后用力地甩了一下袍子,他壓抑著怒氣:“說出你要改造的魔藥!”
“顯影劑,只針對我魔力的顯影劑。”
“這種嘗試不是一兩次就能成功的!”
“不,我只要您給出一份可能性最大的藥方,我自己熬制。”
斯內普深呼吸了一口,隨即提筆刷刷刷地寫下了一大堆內容,最后砸在肖恩的臉上:“滾出我的辦公室!”
“多謝,教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