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我在東廠當縫尸人那些年 霍香頻頻皺眉。
要不是實在拿陽九沒辦法,她絕不會讓陽九碰她的尸體。
“霍姑娘,你可有未了的心愿?”陽九笑問。
未了的心愿?
霍香仔細想想,若非心頭實在咽不下那口氣,她又豈會逗留人世,無法轉世。
“我想聽將軍的一句道歉。”霍香半晌后才說道。
陽九笑笑,道:“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打聽打聽,當年的那個將軍,如今是否還活著。”
既然是將軍,難免要上陣殺敵,死亡率極高。
像薛血這種能夠爬上高位的將軍,除了自身實力過硬外,運氣也是好得出奇。
哪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不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陽九扎個小紙人,看到小紙人抬手而指,便走出東廠,順著小紙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霍香跟在陽九身后,心頭忐忑,擔心陽九會對她圖謀不軌。
“你運氣不錯,你心愛的將軍還活著,而且人就在長安,相信很快你就能見到他了。”陽九在一座破舊的宅院外停下。
霍香看著那宅院,愣道:“你是說他在這里?”
身為將軍,怎可能住這么破的房子?
院門都沒有鎖,陽九推門進入,里面只有一座漏風的房子,漆黑一片。
陽九故意弄出較大的聲響,屋子里很快傳出罵罵咧咧的聲音。
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走出屋子,蓬頭垢面,胡子遮嘴,一看就是個乞丐。
若非那雙眼睛,霍香都會覺得是陽九找錯了人。
“你、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霍香對這將軍還是頗有幾分感情在的。
但那將軍卻是看著陽九,問道:“不知小的犯什么事來,竟勞駕官爺夤夜來訪?”
曾經他可是四品的驃騎將軍,如今只是一介草民,討飯為生,在六品的陽九面前,更得將姿態放低。
“有個叫霍香的姑娘想要見你。”陽九道。
那將軍臉色遽變,掉頭就走。
霍香趕緊挪身到那將軍的前面,那將軍卻是穿過了她的身體。
霍香找到他,就是想要一個道歉,盡管這很可笑,卻能讓她的心保持寧靜。
陽九道:“將軍留步。”
那將軍停下腳步,轉身詫異地看著陽九,道:“小的是草民,官爺這般…”
卻見陽九朝他一彈指,就覺額頭一涼,一陣酥麻感襲遍全身。
他剛想問陽九對他做了什么,瞬間便看到了站在他身前的霍香。
霍香雙眸噙淚,楚楚可憐。
他急忙使勁揉揉眼睛,看到霍香并未消失,嘎聲道:“這、這不可能,不可能…”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霍香的語聲里帶著些許的心疼。
陽九實在無法這家伙的感情。
就因原配夫人一句話,這將軍便將霍香五馬分尸,霍香居然心無怨恨,甚至還在心疼將軍,這到底是什么心態?
那將軍身軀劇顫,顫聲問道:“你、你來找我做什么?”
“我問你,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霍香的聲音里帶著些許冷漠。
那將軍面露苦笑,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多說無益。
陽九道:“霍姑娘來找你,只是想要一個道歉。”
事已至此,道歉有什么用?
“如果你是來討債的,那我這條命,現在就可以給你。”那將軍說著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刀,神情變得激動。
霍香見狀大急,道:“你別這樣,我現在就走,再也不來煩你了。”
“慢著,既然你想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就告訴你。”那將軍道。
當年聽從原配夫人的命令,他狠心將霍香五馬分尸。
霍香當年有很多追求者,合力查明真相,一紙彈劾,讓將軍立馬丟了官。
若非將軍的人緣不錯,可能還會人頭不保。
被免官后,將軍便離開了當地,心灰意冷下,慢慢也就淪落成了乞丐。
如此懶散的生活,才能讓他忘記此前的痛。
事后回想,他就不該聽那毒婦的話,只需要跟霍香一刀兩斷,相信霍香此后還能找到真正的如意郎君。
然而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惡有惡報,看來是真的。”霍香心頭暢快,想不到她剛死,這男人居然就遭了報應。
那將軍呆呆看著霍香,人啊,真是一步走錯,就會步步錯。
“陽大人,多謝你,我現在什么都放下了。”霍香的心結已經解開,可欣然離去。
陽九笑道:“舉手之勞罷了,不用客氣。”
“等等。”那將軍喊住已經轉身的霍香。
霍香扭轉頭,眸子里盡是疑惑。
“我陪你…”那將軍說著雙手翻轉,嘴里頓時鮮血狂流。
霍香冷冷看著,道:“你這樣做,我不會感激,更不會原諒。”
在花樣的年紀被心愛的男人五馬分尸,當時身子跟馬綁到一起時,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絕難忘記。
那將軍看著霍香一直在笑,身子慢慢倒下。
霍香朝陽九行了一禮,轉身狂奔而去。
她來這里,只是想聽到那將軍的一句道歉,可不想再跟那將軍扯上任何關系。
黃泉路是很寂寞,但她有勇氣獨自走下去。
《功德簿》隨后出現:
宿主幫霍香了卻遺愿,獲得十點功德,目前剩余功德點數為一千二百九十五。
陽九看著那將軍的尸體,等了半晌,也沒見將軍的靈魂出現。
這將軍或許弄錯了一件事,即便自殺,靈魂也沒那么快就能跟肉身徹底剝離。
回到家里,在甘思思的伺候下,泡過腳后二人便相擁而眠。
次日一大早,二人便騎馬離開長安,直奔白河縣。
若非有梅朵在,在荒野密林休息時,二人都想溫存一番。
好在歸途的時候,梅朵應該已經去了陰曹地府,到時候他們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遠離長安后,稍稍繞道,便來到了王家村。
來到村口,卻見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刻著“平安村”。
那些村民想要將村子改名,在燒死王華根一家后,他們居然真的改了個名字。
只是這“平安”二字,在陽九看來非常諷刺。
“九郎,我們為何要來這里?”甘思思無法理解。
陽九微笑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正好有兩個大嬸從村子里有說有笑地走出來。
陽九迎過去問道:“我打聽一下,王華根的家是不是在這里?”
聽到“王華根”這個名字,那兩個大嬸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眸光閃躲,都不敢看陽九。
甘思思立馬就察覺到了問題所在,這應該也是陽九來這個村子的原因。
“那我到村里再打聽打聽。”陽九說著就要進村。
一個大嬸急忙攔住陽九,道:“我們村子沒有這個人。”
“也可能是改名了。”陽九說道。
另一個大嬸說道:“我們村子里就沒有姓王的人。”
“不可能,我跟王兄乃八拜之交,此前我也來過,只是許久聯絡不上,我擔心他出了什么事,這才過來看看。”陽九語氣非常誠懇。
那兩個大嬸心里叫苦不迭,想不到從不離開村子的王華根,居然還有朋友。
全村人將心一橫,火燒王家,換來的是不再交租的好日子。
目前所有人的日子都過得非常好,他們也就忘了此前所做的惡。
只是突然有人來揭開傷疤,自然會很害怕。
火燒王家的事要是暴露了,那全村人的都得完蛋。
村子里的面貌,跟王華根還活著時的確很不一樣。
家家戶戶都蓋了新房子,村子里的道路也用巨大的青石鋪成,寬闊又整潔。
能發生這樣的變化,自然是好事,只是這些變化是建立在燒死十幾口人的前提上,故而在陽九看來,這一磚一瓦,全都粘著王家人的鮮血。
想過好日子的心,陽九能理解,但用這種方式去過好日子,陽九不敢茍同。
若王華根是個惡霸,倒能理解。
關鍵是王華根救濟全村百姓三年,此等善舉,卻養出了一村子的白眼狼。
好人葬身火海,惡人卻過上好日子,只能說是老天不開眼。
憑借在《生死簿》看到的畫面,陽九很輕松就找到了王華根的家。
整座村子干凈整潔,唯一的例外就是這里。
火燒的痕跡早已消散,現在只剩下斷壁殘垣,被雜草覆蓋,一片荒蕪。
“你們是什么人?”想不到老村長居然還活著,而且看起來還很精神。
在老村長身后,跟著一大群村民,手里都拿著農具。
看他們這架勢,只要陽九是來為王華根討回公道的,今天就別想活著走出村子。
“你們想做什么?”甘思思冷聲問道。
那些男人的眼睛,全都落在甘思思的身上。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美的女人,多看甘思思幾眼后,再想想家里的老娘們,可謂一個是鳳凰,一個是掉毛的老母雞。
“我們平安村不歡迎外人,兩位若是走錯了路,還請離開。”老村長語聲雖冷,至少還保持著理智。
陽九抱拳笑道:“在下陽九,乃王華根的摯友,還請諸位告知,王家為何會變成這樣子。”
“我們平安村沒有姓王的人。”老村長解釋。
這也是村民們在作惡后商討的結果,不管誰來過問,他們都得一口咬定,村子里沒有姓王的人家。
過了幾年好日子,沒人愿意舍棄這美好的一切。
陽九笑笑,反而走進荒廢的王宅。
在一些地方,其實還是能夠找到火燒過的痕跡。
“第一場大火,并未燒死王華根,老村長你發現王華根還活著,便命人又將他丟進火里,這一次,王華根總算是被燒死了,之后你們肯定會找個地方,將尸體掩埋,對不對?”陽九一口氣問道。
村民們盡皆傻眼。
就連老村長,都是滿臉震驚。
陽九所說,就像是全程都在參與。
“你、你胡說八道。”老村長氣得胡子亂顫。
陽九哂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敢胡說八道,我就讓你們無法離開村子。”老村長威脅道。
陽九哈哈笑道:“作惡就是這樣,只要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還會覺得心安理得,毫無愧疚之心。”
就算陽九所說都對,老村長也知道這回是真的沒辦法了,必須得將這兩人弄死。
縱然此后還會有更多的人來到村中做調查,若有威脅,都得除掉。
在他們放火燒了王宅時,全村人就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陽九笑看著這些貌似善良淳樸的村民,問道:“你們當時將王華根埋在哪兒了?”
陽九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將王華根的尸體挖了出來,還割開他的后背,掏走肺腑。
“上。”老村長一抬手,身后的村民便沖了過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其中有些男人甚至在流口水,腦子里想的是先不用打死甘思思,可讓全村的男人都享受一遍,最好是關起來,誰有需要,誰就去找。
他們還沒動手,就有一個男人大膽地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頓時所有男人都在笑,覺得這個提議非常不錯。
日子過得好了點后,他們平時下山采購,偶爾還會去鎮上的窯子里找點樂子。
留下甘思思,真的很不錯。
后方的一些娘們,聽到自家爺們這么說,居然都在笑,并不反對。
“思思,不可殺人。”陽九低聲說道。
甘思思點點頭,緩緩拔出桃花劍。
“喲,還是個會耍劍的小娘子,不知道會不會耍老子的槍?”一個瘦弱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把鐵锨,邊說邊扭扭腰,做出極度猥瑣的動作。
甘思思一劍刺出。
那男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斷了,斷了斷了…”有人大叫。
陽九只讓她別殺人,可沒說不能騸人。
像這種惡心的男人,長那玩意兒干啥?
“當家的…”村口碰到的一個大嬸撲過來,撿起男人掉落的寶貝,哭得極度傷心。
盡管他們都上了年紀,但一周兩次夫妻生活還是有的。
甘思思一劍就斷了男人的命根子,以后讓她可咋活?
其余人看得都是襠部一顫,不敢近前。
此刻他們都明白,甘思思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傳說中的女俠。
習武之人,一把劍,可抵千軍萬馬。
他們只是一群農夫,肯定干不過人家。
“你們啊,還愣著干啥?一起上啊,不弄死他們,我們就得死。”老村長急得直跺腳,模樣頗為滑稽。
一群大男人手持各種農具,滿臉驚恐地看著甘思思,竟是沒有一人敢上前。
老村長再怎么喊,都是無用。
陽九亮出腰牌,道:“莪乃六扇門四大名捕之一的冷血,奉圣人命來查此案,你們要是再遮遮掩掩,全都格殺勿論。”
六扇門的四大名捕名頭響亮,村里人都知道。
這冷血的名字,一聽就很恐怖。
村民們面面相覷,他們這里山高皇帝遠的,事情又做得很隱秘,處理得也很干凈,怎會走漏了風聲?
“襲擊朝廷命官,也是誅九族的死罪,你們的腦子是不是壞了?”老村長氣急敗壞。
村民們猛地驚醒,其實他們真的回不了頭。
一瞬間,所有人全都撲了過來。
甘思思以一把桃花劍,只用三兩招,就將靠近的男人全都閹割。
所有男人雙手捂著襠部,倒在地上嗷嗷哀嚎,場面壯觀。
而他們的女人也是癱軟在地,哭得驚天動地。
“你們還是不是男人,快上啊…”老村長還在慫恿。
這老村長才是真正的首惡,甘思思猛地一劍刺去,也讓老村長做了太監。
老村長畢竟上了年紀,只嗷了一聲,就暈死過去。
看著被嚇傻了的其余村民,陽九冷聲問道:“王華根被埋在哪兒?”
“我、我知道…”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站了出來。
沒有老村長主事,所有人都很慌亂,不知所措。
這婦人站出來,就是想讓陽九和甘思思趕緊走,繼續僵持下去,只怕全村的男丁都得變成太監。
在那婦人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了埋葬王家人的地方。
其余人都是埋在一個大坑里,只有王華根給單獨修了墓,卻是沒有墓碑。
村里還能動的人,都跟到了這里,神情凝重。
幾個男人拿著鐵锨挖墳,很快就將棺材抬了出來。
但當他們將棺材撬開,卻見里面只裝著一只羊。
洋腐爛嚴重,散發恐怖的臭味。
“這…”
“詐尸了?”
村民們看到這情況,頓時慌了。
陽九掃視眾人一圈,說道:“實不相瞞,王華根的尸體如今在長安城,你們好好想想,是誰將他的尸體挖了出來,又將尸體丟給了官府。”
村民們都在搖頭,無人知曉。
但聽王華根的尸體遠在長安,他們全都松了口氣。
這若王華根真的詐尸藏在附近的山中,只怕災難很快就會降臨。
再三追問,村民都是一無所知。
陽九只是想知道,那人割開王華根的尸體掏走臟腑,到底有何目的。
想想就知道此人做這事時,必定十分隱秘,外人絕難知曉。
“九郎,我們真的就這么離開嗎?”甘思思聽了王華根的故事,心頭全是怒火。
王華根那么善良的人,卻被這群惡魔給燒殺。
江湖中的俠義之士,若是知曉此事,定會來屠村。
陽九輕嘆道:“略施懲戒就算了。”
甘思思還是咽不下這口惡氣,若早點知道真相,剛才圍攻他們的那些人,必將在同天辦喪。
不日便到了白河縣。
此次是秘密來訪,田松柏也不知曉。
陽九也沒驛站,而是找了家客棧,暫且住下。
洪秋蓮在白河一帶活動,大肆宣揚她是蓮花仙,能夠消除世人的貧窮和苦痛。
當地有許多百姓都信這一套,莫不變成了洪秋蓮最虔誠的信徒。
利用宗教發展兵力,這在歷史上并不罕見。
像摩尼教、白蓮教等等,全都是借宗教集結大量人馬,然后起兵造反。
洪秋蓮的目的,很可能也是這樣,只要信眾越來越多,就能將所有人擰成一股繩。
洪秋蓮所做的一切,必然是為了曹虎。
曹虎以千年內丹為餌,哄騙賽扁鵲到長安城去殺害朝廷高官,造反的意圖很明顯啊。
客棧小二帶著二人來到樓上的上房,只見在房門外,懸掛著蓮花雕刻。
“小二,這是什么?”甘思思已經注意到了,在所有房間的門口都掛著這玩意兒。
客棧小二笑著說道:“兩位客官是從外地來的,自然不知,這是蓮花仙的庇護,可擋災。”
“蓮花仙?”甘思思不解。
客棧小二道:“這要詳細說的話,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總之蓮花仙是白河縣的大仙,非常靈驗,真的是有求必應。”
陽九呵呵一笑,道:“有求必應?我可不信。”
“客官,這是真的,上次我老娘病重,沒錢看病,我就去求了蓮花仙,結果第二天一覺醒來,蓮花仙就將銀子送到了家門口。”客棧小二滿臉虔誠。
甘思思吃驚地道:“那只要沒錢,就拜一下蓮花仙,豈不是要發財了?”
“姑娘,這你可真是想多了,蓮花仙救急不救窮。”客棧小二呵呵笑道。
要是隨便拜一下,就能得到銀子,那未免也太夸張了。
“在哪拜啊?”陽九笑問。
客棧小二道:“出門往左走,就能看到蓮花廟,很醒目,很好認。”
甘思思道聲謝,便和陽九進了房間。
陽九將小紙人放到桌子上,笑道:“沒姑娘,這些天委屈你了。”
“陽大人宅心仁厚,小女子欽佩得很。”梅朵笑著說道。
王家村的經歷,讓梅朵感觸頗多。
人可能覺得自己遭受到的不公,世間罕有,實則旁人的遭遇,更要凄慘百倍。
陽九道:“我們先休息會兒,晚點兒就去拜拜那個蓮花仙。”
“陽大人,蓮花仙當真是洪秋蓮嗎?”梅朵不是不相信陽九,只是不敢相信,洪秋蓮那種毒婦,居然還能將自己包裝成神仙。
陽九笑道:“相信我們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吃過晚飯,二人一鬼離開客棧,順著客棧小二所指的方向,來到了蓮花廟。
盡管到了晚上,蓮花廟里仍然有不少信徒,都很虔誠。
想要進大殿拜蓮花仙,先得到旁側排隊。
若想插隊也行,給十兩銀子就行。
“九郎,你看到處都是騙錢的玩意兒。”甘思思環顧四周,悄聲說道。
這邊有抽簽解簽的,那邊有寫字許愿的,另一側還有賣香火紙錢的,等等。
蓮花廟里人聲鼎沸,相信一天下來的成交額,非常龐大。
來廟里上香祈禱的信眾,不僅僅是白河縣百姓,更有周邊數縣的百姓。
蓮花仙實在太過靈驗,周圍郡縣的百姓,都想來試試看。
試想一下,若蓮花仙振臂一揮,這些虔誠的信徒不得誓死追隨?
陽九沒有插隊,而是排在人群后面。
等天徹底黑透后,梅朵也是從小紙人里出來。
她自然不需要排隊,直接走進了廟里,看到神臺上的神像,居然有幾分像洪秋蓮。
看到這神像,她就知道陽九真的沒有搞錯,洪秋蓮就是蓮花仙。
洪秋蓮那種毒婦,有何資格變身成像觀世音菩薩一樣救苦救難的仙人?
跪在神像前的人,雙手合十,都很虔誠,就像是真的在跪拜一個菩薩。
后面進來的人都是如此,看得梅朵想要大笑。
洪秋蓮真是會包裝自己啊。
梅朵來到神像后面,卻看到這里有很大的空間,有個人斜躺著,手里拿著紙筆,記下前來許愿的信徒們的心愿。
顯然之后他們會派人去核實,若是著實遇到了困難的信徒,就會得到他們的幫助。
如此一來,蓮花仙的靈驗肯定會傳開。
人在走投無路時,更易求神拜佛。
梅朵來到外面,看到前面還排著很長的隊,便將她看到的全都告訴了陽九。
陽九聽后笑道:“我就料到他們會這么做,有人記錄,有人調查,有人去實現愿望。”
百姓們都很愚鈍,洪秋蓮用這樣的方式,就能籠絡人心,為己所用。
到時候只需要說一聲,朝廷要對蓮花仙不利,不允許百姓們再信奉蓮花仙,相信這一帶信奉蓮花仙的百姓,就會站出來反抗。
這里是蓮花廟,洪秋蓮多半不在這里。
甚至洪秋蓮都有可能不在白河縣。
蓮花仙的名頭已經打了出去,剩下的事交給部下去做就好,洪秋蓮便可以回到湘西,回到曹虎身邊,去過有男人的日子。
洪秋蓮對曹虎的情意,斷然不會有假。
但她為了幫曹虎,卻是從不在意自己的清白,有需要的話,哪怕被萬人騎也無所謂。
陽九想了想,不再排隊,轉身離開。
“九郎,你不是會扎紙指路嗎?”離開蓮花廟后,甘思思笑著問道。
其實來到白河縣時,陽九就該這么做。
陽九笑道:“我想先調查一下蓮花仙,若貿然打草驚蛇,恐怕會造成更嚴重的后果。”
“蓮花仙,我娘快死了,求您救救她,求您救救她…”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就跪在院子里,朝著大殿那里磕頭。
旁側有人勸道,想讓蓮花仙顯靈,必須得去大殿里面祈禱。
要是在外面祈禱有用的話,那邊的那些人又何必排著長隊呢?
“大哥,生病了還是得去找大夫。”甘思思勸道。
那人哭道:“大夫自然也找了,可大夫讓我準備后事,我我…”
“那你就花十兩銀子,下一個就輪到你了。”有人道。
那人聞言反而哭得更難過了。
問題的關鍵是他連一兩銀子都沒有,更別說是十兩銀子。
陽九笑道:“蓮花仙就是個卑鄙無恥的毒女,你求她也沒用,給錢這種事她還行,但治病救人,恐怕不是一個毒女所擅長的。”
“你這家伙說什么呢?”
“敢這么說蓮花仙,就不怕遭報應嗎?”
“蓮花仙,我只是站在這里,剛才那些對您大不敬的話,可不是我說的。”
圍觀的人反應不一。
他們對陽九露出的惡意,陽九深切地感受到了。
“大哥,我相公懂醫術,可讓他去看看。”甘思思想要幫幫這個可憐的男人。
陽九心里也是這么想的,道:“在下有個諢號,江湖人稱賽華佗。”
賽華佗?
那人訝異地看著陽九,陽九也太年輕了,如此年輕,當真會有勝過華佗的醫術?
此前江湖中有個賽扁鵲,據說醫術相當高明,可惜是個神棍,已被朝廷斬首。
看到娘親的病,一日重過一日,他也是沒有辦法了,這才跑來拜蓮花仙。
看到男人真的帶著陽九回家,圍觀的人都是搖搖頭。
明明只要去拜拜蓮花仙,就能救命的事,那家伙居然不信。
“大哥,其實你只要早點來,排隊肯定能排到你。”甘思思說道。
那人輕嘆道:“我每次來,廟里都會有這么多人,而過了子時,廟門就會鎖上,溜進去就會觸怒蓮花仙…”
什么叫生財有道?
這就叫生財有道。
想來洪秋蓮搞出個蓮花仙的身份后,利用高超的騙術,應該是收斂了大量的錢財。
來到那男人的家里,甘思思覺得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兩位別見笑,我知道我很沒出息,雖然我也很努力,可是真的賺不來多少錢,我娘又病了好多年,一直要吃藥…”男人摸著后腦勺,顯得很靦腆。
其實蓮花仙出現時,他是不信的,堅信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搗鬼。
只是走到這一步,看著娘親痛苦成那樣,他別無選擇,只得跑去蓮花廟碰運氣。
在屋子里,床榻上躺著一個五十出頭的婦人。
婦人身上蓋著厚厚的舊被子,旁邊的火盆里燃燒的是木炭。
婦人面黃肌瘦,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陽九給婦人把了把脈,眉頭緊皺。
這婦人的脈象非常奇怪,無比虛弱,像是隨時都會斷氣。
“神醫,我娘…”那男人站在旁側,滿臉著急,看到甘思思做個噤聲的手勢,便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半晌后,陽九才松開婦人的手腕,起身說道:“感覺毛病不大,就是太虛弱了,得好好補補。”
“我有進山打野雞燉湯。”那男人說道。
現在是冬天,大雪封山的時候,很容易就能打到野雞。
陽九笑道:“那沒用,我這里有顆藥丸,吃后就能起效,然后我再給你開個方子,你按時抓藥,吃個十天半月,令堂就會無礙。”
“真的?”那男人簡直不敢相信,唯恐陽九是個江湖騙子。
江湖中像這樣的騙子,可是非常多。
都說病急亂投醫,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都跑去求神仙了,亂投醫又算個啥?
陽九將一顆大還丹遞給那男人。
習武之人吃了這大還丹,能夠增加好多年的功力。
普通人吃了,也能強身健體,益壽延年。
少林每年都會向當朝天子進獻一瓶大還丹。
那男人將老娘搖醒,讓她吃下了這顆藥丸。
陽九已是拿出筆墨,在旁側的桌子上寫好了的方子。
那男人感恩戴德,跪在地上,就朝陽九磕頭。
就算陽九沒能救下他的娘,正因陽九這么做了,至少讓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在許多人看來,他的娘親其實早就是個死人了。
離開的時候,陽九留下了一錠十兩重的銀子。
那男人看得很懵逼,死活都不肯要。
“伯母要吃藥。”陽九說道。
那男人身軀一顫,眸中淚花閃動,哽咽道:“還請恩公留個名字和地址,這銀子,將來我一定會還。”
“好,到時候你來東廠的九號縫尸鋪找我。”陽九笑道。
東廠的九號縫尸鋪?
恩公是縫尸人?
縫尸人會治病嗎?
那男人很是疑惑,回過神時,陽九和甘思思已經離開了。
他趕緊出門,到藥鋪里去抓藥。
“陽大人,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梅朵笑道。
甘思思道:“梅姑娘,我還在這里呢。”
“所以我很羨慕甘姑娘啊。”梅朵這話卻是發自肺腑。
女人嘛,誰不想找個對自己的好如意郎君?
陽九又善良,又能干,又多金,長得還很帥,簡直就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郎啊。
可能唯一會讓姑娘避而遠之的一點就是陽九是個縫尸人。
“大人,詆毀蓮花仙的混蛋,就在那里。”前方突然傳來鼎沸的人聲。
在一些百姓的帶領下,有一群捕快迅疾朝這邊走來。
帶頭的捕頭身軀高大,卻是個生面孔。
事實上,不過短短一年多,此刻出現的這些捕快,陽九居然一個都不認識。
“就是你們在詆毀蓮花仙?”那捕頭冷聲問道。
陽九輕笑道:“我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一群人在大殿里跪拜,神像后躺著一個人,記錄下信徒的心愿,然后再去看有沒有幫忙實現的必要,這手段如此拙劣,官爺該不會也信了吧?”
“在白河縣,詆毀蓮花仙,乃是重罪,兩位最好老實點,不要反抗。”那捕頭一揮手,就有兩個捕快拿著鐐銬上前。
甘思思想要拔劍,卻被陽九摁住。
陽九笑看著那捕頭,伸出雙手,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官爺如此威風,可別后悔。”
那捕頭不為所動。
詆毀蓮花仙者,拘押十日,杖五十,罰銀十兩。
這是本縣縣令田松柏親自制定的規矩。
捕頭只是在按照縣令大人的吩咐做事,真要出了事,也有縣令大人擔著,跟他們無關。
捕快的動作很快,將陽九和甘思思都給鎖上,然后帶回縣衙大牢。
大牢里非常陰冷。
二人還被分開關押,凍得甘思思渾身發抖。
看獄卒都去睡了,陽九一把扯開鐐銬和鎖,來到甘思思所在的牢房,相擁取暖。
“九郎,我們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吧?”甘思思委屈地問道。
陽九笑道:“你不覺得很好玩嗎?”
好玩個屁。
甘思思瞪眼。
“我看那些獄卒八成是睡熟了,應該不會過來,而這邊只有我們兩個,要不我們做點運動取暖?”陽九將嘴湊近甘思思的耳朵,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弄得她耳朵里癢癢的,非常難受。
甘思思白眼道:“這里是大牢啊。”
“正因是大牢,你不覺得很刺激嗎?”陽九道。
甘思思朝外看了看,道:“可萬一那些獄卒突然過來,看到我們在…”
她說著別過頭,臉紅得厲害。
陽九知道甘思思只是擔心被人撞破,當即出去,來到外面,將準備睡覺的獄卒,全都封了穴道,如此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了。
甘思思半推半就,倒在稻草上時,臉紅脖子燙,神情嫵媚,格外動人。
陽九動作輕柔,生怕會將甘思思弄疼。
不過正如陽九所說,在大牢里的感覺,還真的不一樣。
對陽九提出來的要求,甘思思就是沒辦法拒絕。
事后,兩人相擁而眠,盡管睡得不是很好,但也朦朦朧朧睡了好久。
天亮后,獄卒還沒過來巡視。
陽九回到自己的牢房,又將鐐銬戴上,靠在墻壁上休息。
約莫到了晌午,還是昨晚的那個捕頭,親自來牢里提人。
得知有人膽敢詆毀侮辱蓮花仙,田松柏勃然大怒,提出要親自審判,并準許白河百姓前來圍觀。
在公堂上,田松柏坐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下,神情冷冽,猛地抓起驚堂木重重拍下,喝道:“帶罪人。”
詆毀蓮花仙是重罪,須得嚴加懲處,才不會激怒蓮花仙。
蓮花仙能在白河縣安家,這是白河縣百姓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絕不能因一兩人的不懂事,而將蓮花仙逼走。
陽九和甘思思被帶到公堂上時,田松柏使勁揉了揉眼睛,看清真是陽九時,徹底懵了。
這罪人怎會是陽大人呢?
這不可能啊。
“大人,罪人已經帶上來了。”坐在旁側的師爺小聲提醒。
而在公堂門口,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白河百姓。
自打蓮花仙來到白河縣后,白河縣還從未發生過有人詆毀蓮花仙的情況。
這是第一次,故而眾人都很好奇,縣令大人會如何懲治。
這點無疑非常重要,能給眾人提個醒,無論如何,都得對蓮花仙恭恭敬敬,不可褻瀆。
“田大人,別來無恙?”陽九看著田松柏笑問道。
那捕頭怒聲道:“見了大人還不跪下?”說著就要拿腳踢陽九的小腿。
“別別別…”田松柏看到捕頭的動作,著實被嚇壞了。
這一腳要是下去,可就闖下了大禍。
其實只要想到昨晚陽九是在大牢里度過,他就覺得大禍已經闖下了。
田松柏說著趕緊起身,小跑著來到陽九面前,笑問道:“陽大人什么時候來的?”
“田大人,我這樣說話很不方便。”陽九舉起雙手,身上的鐐銬叮當響。
田松柏怒道:“快給陽大人松綁。”
衙差們都很懵逼,門口的百姓更是無法理解。
但聽田松柏對陽九的稱呼,莫非昨晚詆毀蓮花仙的人是比田松柏還要官大的官兒?
田松柏下令,那捕頭便給陽九和甘思思解開鐐銬。
陽九卻是一揮手,笑道:“我還是覺得戴著比較舒服。”
此刻捕頭心里直打鼓,想起昨晚陽九所說的話,請神容易送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