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號縫尸鋪準備縫尸,九號縫尸鋪準備縫尸。”
陽九點燃燈,垂手站在一側。
尸體被差役抬到了縫尸桌上。
這是個渾身散發惡臭的年輕男人,脖子幾乎被砍斷,只連著一點皮。
陽九凈手焚香,引線縫尸。
已經縫過兩具尸體,他的手法愈發嫻熟,不僅速度得到提升,縫口也愈發好看了。
尸體縫合后,生死簿上記下了這具尸體的生平。
這年輕男人叫王阿大,是個潑皮。
王阿大混跡市井,偷搶拐騙的惡事沒少干。
只要手頭有點錢,就會跑去云雨樓尋快活。
某天,王阿大盯上了一個妙齡少女,尾隨她來到無人的小巷,準備劫點財。
那少女出門走得急,忘帶了錢袋子。
王阿大看她有幾分姿色,既然劫財不成,劫個色也是好的,正好省了去云雨樓的銀子。
那少女盯著王阿大看,看得很認真。
王阿大不著急下手,越看越覺得少女比云雨樓的姑娘還要美貌。
有句古話叫王八看綠豆,兩人偏偏就這么對上眼了。
此后兩人經常在一座破廟幽會,過得比神仙還要快活。
這天晚上,喝了點小酒的王阿大哼著曲兒,準備回破廟睡覺,正好撞見了拋尸的劉員外。
被劉員外丟到街上的尸體,可不就是他的小相好?
劉柔斷成兩截的尸體太過驚悚,嚇得王阿大屁滾尿流,拔腿就跑。
王阿大換了個地方躲,就是擔心劉員外會來殺他滅口。
結果剛過一天,就有六扇門的捕快找上門。
民不跟官講道理。
王阿大想要再次逃跑,但六扇門的捕快不是劉員外,個個武功高強,追上來就是一刀,差點兒就將王阿大的腦袋砍掉了。
真的就只差一點兒。
先是劉柔,后是王阿大,這對沉迷肉欲的小年輕,死后尸體居然都被送到了陽九的縫尸鋪。
什么叫緣分?
這就叫緣分。
如果不是如此,不會有人知道殺死劉柔的人其實是劉員外,不是潑皮王阿大。
只是陽九知道了也沒用,就算跑去跟官府說,官府也不會相信。
就算官府相信,劉員外只需要多花一些銀子,就能消災。
倒是陽九,可能會因此惹一身騷。
拉拉鐵環,差役進來抬走王阿大尸體的同時,居然還朝陽九笑了笑。
縫尸三具,獎勵宿主九牛斷頭刀。
斷頭刀?
我一個縫尸人,你給我斷頭刀?
陽九有點自嗨。
這九牛斷頭刀乃是一種極其高明的刀法,能夠瞬間出刀千百次,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快刀刀法。
田伯光的快刀,都不見得有九牛斷頭刀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能做到比敵人出刀更快,就能殺死敵人。
雞鳴天亮。
陽九走出縫尸鋪,慢慢來到那中年婦人的面攤。
面攤在,卻不見那婦人。
看到房門緊關,陽九心想難道今天不賣面?
不管刮風下雨,還是生病來事兒,那婦人都會燒火賣面。
哪怕沒有一個食客,婦人都會做好賣面的準備。
天亮不開門,有古怪。
陽九本想離開,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輕步來到屋門前,
屋子里人很多,說著話,就朝外面走。
陽九急忙閃到旁邊藏起來。
屋門被拉開,有六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容光煥發地走了出來。
難怪那婦人向來都是獨自在做生意,原來是個寡婦。
管得閑事多,吃得毒藥多。
這年頭能活命就成,閑事莫去管。
陽九嘆口氣,準備離去。
“公子留步。”那婦人走出屋子,衣衫有些不整,頭發更是凌亂無比。
陽九扭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公子是來吃面的吧?請稍坐片刻,面很快就好。”那婦人將落到臉上的頭發捋到耳后,微微一笑,來到旁側的盆里一遍遍洗著手。
那一笑,頗有韻味。
再年輕二十歲,這婦人肯定是個美人。
許是覺得將手洗干凈了,婦人才開始和面。
陽九找位子坐下,默默看著。
那婦人將做好的面盛了三碗,端過來放到陽九面前。
香味襲人。
陽九抓起筷子,低頭吃面。
“看到公子,我就會想起我兒子。”那婦人坐在不遠處,眼睛直勾勾瞧著陽九。
“您兒子呢?”
“死了。”
婦人說完,起身去忙。
三碗面下肚,陽九感覺很撐。
“這是公子最后一次吃我做的面,我請客。”那婦人看到陽九準備掏錢,笑著制止。
陽九道聲謝,回縫尸鋪睡覺。
睡醒后,今晚竟然沒有給他配發尸體。
對縫尸人來說,這無疑是好事。
雖說縫尸能得到額外獎勵,畢竟得冒著很大的風險,要是不小心被邪祟侵入體內,就會性命不保。
沒有尸體可縫,照樣能拿到豐厚的月銀,可保溫飽。
但因超級縫尸系統的存在,只要縫尸就能得到獎勵,陽九希望能多多縫尸。
茍在這縫尸鋪里,縫縫尸,興許有朝一日他就能變成天下第一。
哪怕白天睡了,晚上照樣犯困。
陽九躺到床榻上一覺睡到雞鳴。
踱步來到那面攤,不出所料,那婦人今天仍然沒有出攤。
或許昨晚那些乞丐又來了。
陽九摸出九文錢,輕輕放到桌上,算是付了昨天的面錢。
誰的日子都不好過,沒理由白吃白喝。
換了一家面館,盡管那面看著色香味俱全,但吃起來味同爵蠟。
想到以后可能吃不到那婦人做的面,陽九有些悲傷。
昨晚睡得很好,現在一點都不困,陽九便在城中到處走走,散散心。
入夜后。
“一號縫尸鋪縫尸,一號縫尸鋪縫尸。”
“二十號縫尸鋪縫尸,二十號縫尸鋪縫尸。”
陽九坐在縫尸鋪門口,很快就聽到了九號縫尸鋪縫尸的喊話。
看到差役送來的尸體,陽九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