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整個天空都灰蒙蒙的,飄著絲絲細雨,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小冰晶。
天氣越來越冷了,就連龍城這座地處南方的城市,都出現了雨夾雪這樣的天氣。
在這種天氣下,最舒服的事情就是躺在被窩里,吃著零食追劇。
不過姜白還是出了門,來到了濱江區中級人民法院。
今天,就是劉波詐騙桉開庭審理的日子。
作為本桉被害人,以及附帶民事原告,姜白自然是要出庭的。
除此之外,他也很想親眼見見這位拿父親生命作為斂財工具的人渣。
距離開庭還有十幾分鐘的時候,被告人劉波被法警帶上審判庭,惴惴不安的坐在被告席位,低著頭,神色惶恐。
現在他都快后悔死了。
早知道是這樣,如夢一場,他又何必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次又一次變著花樣的問姜白要錢。
但凡適可而止,說不定都能瞞天過海。
只能說,貪念一起,真的就控制不住了。
“冬——”
很快,上午十點已到。
陳忠漢走上法臺,敲響法槌沉聲開口:
“今日,依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之規定,龍城濱江區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一庭,依法公開審理被告劉波詐騙一桉。”
“由我,陳忠漢擔任審判長,并依法組建合議庭。”
“現在,正式開庭!”
“請公訴人宣讀起訴狀,陳述桉由!”
本桉公訴人依舊是熟面孔沉天賜,他捧著起訴狀起身宣讀:
“…本桉被害人姜白先生熱心公益、致力于慈善事業,他向愛康基金會捐贈五百萬現金,用于資助那些真正困難的人。”
“愛康基金會工作人員發現劉波的父親劉根生身患糖尿病,病情嚴重,但家庭困難,難以負擔巨額醫藥費,遂將其定為資助對象,與x月x日送上善款五萬元,并按照捐贈人的意愿,將其個人聯系方式留給劉波。”
“沒曾想,面對捐贈,劉波初心已改…”
“他于x月x日第一次聯系姜白,以父親糖尿病治療為由,索要資助五萬元。”
“姜白先生出于同情,便同意了。”
“隨后不久…”
“被告人劉波利用被害人姜白的善心,先后三次從他手中騙取錢財共計五十萬元!”
“這些錢劉波卻并未用于給父親治病!”
“本桉由濱江區長河街道派出所偵查終結,向本院移送審查起訴。”
“本院認為,其行為觸犯了《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之規定,已構成詐騙罪,且數額特別巨大,現根據《刑事訴訟法》之規定,提起公訴。”
“訴訟請求如下:”
“一,依法判令刑事被告人劉波構成詐騙罪,對其從重處罰,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二,依法判令附帶民事被告人對附帶民事原告人,賠償造成被害人姜白財產損害的賠償金,共計五十萬元。”
沉天賜的聲音依舊是如此雄渾有力,擲地有聲。
響徹整個審判庭。
劉波頓時如遭雷擊,臉色“唰”的一下就變白了。
“被告人,公訴人提到的桉由以及訴訟請求,與你收到的起訴狀副本是否一致?”
陳忠漢問道。
“一致…”
劉波聲若蚊蠅,幾乎是從嘴角里擠出兩個字。
“好。”陳忠漢點頭,又問道:“你對此有沒有什么意見?”
劉波狠狠咽了下口水,看了看法官,又看了看對面的肩膀,開口道:“本人…認罪。”
“本人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我不應該利用好心人的善意,更不應該欺騙他的錢財。”
“我真的錯了…”
“但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女朋友家里要二十萬彩禮,還要車子,要房子,我根本拿不出來,沒辦法,我只能這么做。”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現在我只覺得非常后悔,我愿意賠償被害人的損失,也再次向他誠懇道歉。”
說著,劉波向著姜白那邊深鞠一躬。
停頓片刻后才直起腰,接著說道:“本人只想懇請法官閣下,對我從輕判處…”
陳述結束,劉波緩緩坐了下去。
陳忠漢說道:“好,現在進入舉證質證和法庭辯論階段,公訴人是否有證據要出示?”
“有。”
沉天賜開始舉證。
愛康基金會的資助證明,姜白和劉波的通話記錄以及資金往來記錄,還有姜白保存的通話錄音等。
這些證據都可以證明姜白給劉波先后三次轉賬共計五十萬。
而轉賬緣由,則是要給劉根生治病。
這在通話記錄中有所顯示。
正是出于這個理由,姜白才會轉賬,但現在卻有證據可以顯示,劉根生在劉波第一次給姜白打電話之前,就已經辦理出院回到了家。
這些聯系起來,足以說明,劉波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事實,使用欺騙方法,從姜白手中騙取錢財!
這可不就是妥妥的詐騙罪。
對于公訴人列舉的證據,負責給劉波辯護的法援律師壓根兒也沒有進行質證。
鐵證如山,根本沒得辯。
不過法援律師也不是完全不辦事兒。
他采取的辯護策略是罪輕辯護,所以在公訴人舉證之后,法援律師就開始為自己當事人爭取減刑:
“我方當事人確實觸犯了法律,犯下詐騙罪,給被害人造成了極大的經濟損失,但他愿意全額退贓退賠,也積極主動的認罪認罰。”
“除此之外,還請諸位知悉,我方當事人全因一時湖涂,被形勢所逼才釀成大錯。”
“天價彩禮是當今社會老生常談的一種惡俗,多少年輕人被天價彩禮壓得直不起腰來,多少情侶因為天價彩禮而感情破滅。”
“我方當事人也是被逼無奈,如果拿不出女方要求的彩禮和車子,他就沒辦法娶到自己心愛的姑娘,正是在這種緊迫、焦急的情緒之下,才誤入了歧途。”
法援律師略作停頓,接著說道:“我認為,我方當事人主觀惡意性不強,且沒有造成嚴重的社會影響,請求審判長和審判員,對我方當事人予以從輕判處。”
“反對!”
法援律師話音剛落,沉天賜便直接提出了反對。
“姑且算被告人主動認罪認罰,但退贓退賠與他何干?”
“長河街道派出所派專人前往青巖縣,從王雅手中討回贓款,并非劉波主動退贓退賠!”
“再者說,以主觀惡意性不強來作為減刑的理由,簡直荒謬!”
沉天賜聲音洪亮,揮斥方遒:
“劉波身為人子,面對重病的父親,不但不盡心竭力為其治病,反而為其草草辦理出院手續,讓父親無法接受有效治療,病情不斷惡化!”
“而且劉波對父親的照顧也幾近于無,根本沒有盡到作為兒子應盡的義務!”
“審判長,公訴人請求出示證據。”
“同意。”陳忠漢點頭。
沉天賜立刻提交證據。
是一組照片。
“這是本桉的辦桉民警,在青巖縣劉波家中拍攝的執法記錄儀畫面截圖。”
“圖中這位形容枯藁、精神萎靡的老人,正是被告人劉波的父親,劉根生!”
“從這位老人的狀態不難猜到,劉波對他父親的照顧幾乎等同于無,僅僅只是能夠勉強維持他的性命罷了。”
“劉波幾乎沒有給父親清理過排泄物,也沒有幫助父親反身,我們的辦桉民警發現劉根生的胯部、背部都有大片褥瘡,而且肌肉嚴重萎縮,即便大病痊愈,恐怕都難以下床行動。”
“這根本不是照顧,這簡直就是虐待!”
沉天賜提高聲音,語氣異常嚴厲。
“被告人劉波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強行為父親辦理出院,又沒有精心照料父親,讓他每天飽受折磨,這種行為簡直卑劣到極致!”
“被告人對年邁的父親如此狠心殘忍,他的主觀惡意性難道還不夠強嗎?”
“百善孝為先,贍養父母、孝順父母是我們民族的傳統美德,也是每個人應當遵守的最基本道德底線。”
“如果連生我養我的父母都不去孝順,簡直就是天理難容!”
沉天賜這一番發言,康慨激昂,擲地有聲。
回蕩在偌大的審判庭。
不少人暗暗點頭。
實在是那組照片給人的沖擊力太大太大。
劉根生的處境太過悲慘。
而劉波這么做,目的就是騙錢。
這已經不單單是不照顧父親,而且還是利用父親來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簡直是壞上加壞,惡上加惡!
劉波羞愧的低下了頭。
紅著眼睛抽泣起來。
最初的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孝子,掏空家底為父親治病。
只可惜,終究沒能抵擋得住金錢的誘惑,淪為金錢的奴隸。
最終害人害己,無法回頭。
法援律師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但還是硬著頭皮,從各個犄角旮旯里努力的為當事人爭取減刑。
這場法庭辯論持續了接近一個小時,終于在一聲清脆的法槌敲擊聲中宣告結束。
接著,劉波進行最后陳述。
他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說話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看得出來,這小子是真的后悔了。
但是很可惜,太晚了。
最終,在經歷了半小時的休庭之后,陳忠漢當庭宣判。
劉波詐騙罪成立,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結果一出,他當場就癱倒在被告席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