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跟隨
柳婆的拐杖早已被王旭放入了納戒內。
左肩膀上傳來的疼痛，讓他變得越來越平靜。
王旭抬頭望著天空。
血色陽光有些晃眼。
他記得在父親出事之前，韓雁對他和聶小妖很好。
只是偶爾會有一些奇怪的行為舉止。
六歲那年的某一天，父親在外執行任務。
王旭沒敲門就跑進了父母的房間。
當時他看到床邊的地面上，凌亂的散落了一些布條。
這是他平時穿的衣服，被人給撕成了這樣子。
坐在房間椅子上的韓雁，原本臉上是一種怨毒之色，在看到王旭進來后，她隨即轉變成了母愛的笑容。
那時候，王旭以為自己看錯了。
事后，韓雁說想要給王旭買新衣服，所以才將舊衣服給撕了。
她說這是她的一個習慣。
年僅六歲的王旭，相當的依賴母親，他沒有去多想這件事情。
就連他看到的那抹怨毒之色，他也認為是自己的錯覺。
如今想來，一切都不是那么簡單。
可能韓雁從來沒有愛過他這個兒子。
在他十歲之前，韓雁一直處于一種偽裝之中。
當他的父親死亡后，韓雁迫不及待的露出了真面目。
王旭深深吸氣，然后緩緩吐出。
如此周而復始。
這才消融了心中的陰郁。
剛剛李瑞和齊山河發生沖突的時候，超市暫停了營業。
如今一切風平浪靜，這家超市重新恢復了營業。
超市的管理人搬出了一個音響，里面傳出一道循環的說話聲：“周日大促銷，大牌商品最低三折起，快來…”
王旭聽著從音響里傳出的聲音。
他的耳朵在捕捉到了“周日”這兩個字后。
接下來的他都沒有聽進去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看到剛好駛來的一輛出租車，他招手攔下后，便坐了上去。
王旭對司機說了，他要去江海寺。
他差點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江弘遠說了自從那年他和聶小妖被逐出城內后，江若依每周日都會徒步去往江海寺為他們祈福。
通往江海寺的路只有一條。
王旭沒有去理會左肩膀上鉆心的疼痛。
車子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后。
王旭看到了在馬路邊行走的江若依。
他讓司機停車，然后付錢走下了車子。
王旭沒有走上去，他和江若依之間相隔二十來米。
如今處于三階武者中的江若依，照理來說能走的很快。
可她現在的速度很緩慢。
只因為她每走一步，就要停下來雙掌合十的對著江海寺的方向鞠躬。
她在以最虔誠的心為王旭和聶小妖祈福。
血色陽光灑在江若依的身上。
王旭注視著江若依的背影，他心臟里忽然很難受。
這種難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從他十歲被逐出城內開始，整整八年時間，江若依每周日都會如此風雨無阻。
“真是個傻丫頭。”
王旭嘟囔了一句。
接著，他一路沉默的跟在了江若依身后。
江若依始終沒有回頭，她目光一直恭敬的望著江海寺的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過了數個小時后。
終于能遠遠的望到江海寺。
這座寺廟建造在城內的三虎山下。
三虎山是一座海拔不高的矮山，從天空之中俯視，這座山如同是三頭趴著的老虎。
這也是三虎山名字的由來。
作為江海城內唯一的一座寺廟，江海寺平時的香火很旺。
王旭很難想象當年還是個小女孩的江若依，到底是如何把這件事情堅持下來的？
他現在每踏出一步，心便沉重一分。
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
江若依每周日走在這條路上孤獨嗎？
在要抵達江海寺門口時。
王旭加快了步伐，他拉近了和江若依之間的距離。
如今兩人只相隔五米。
走到寺廟門口的江若依，閉著眼睛彎腰鞠躬，她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冒出。
在她直起腰的時候，她終于回頭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
江若依臉上沒有驚訝，只是浮現了一道淺淺的笑容。
陽光下。
一切都顯得那么的寧靜。
正好吹過的微風，吹拂著江若依的發絲。
“你來了啊。”江若依的聲音很低。
猶如被揉碎在了微風里。
這是她過去八年都會幻象的一個場景。
當她走到寺廟門口，回頭的瞬間，她便能看到王旭站在她的身后。
過去的八年。
她每次來到寺廟門口，都想要回頭說一聲：“你來了啊！”
如今哪怕已經重逢了有些日子。
但這一刻，江若依還是有一種別樣的情緒滋生。
旁邊一條人工湖岸邊的柳樹，柳條低垂。
無休止的蟬鳴聲，從柳樹上傳來。
“傻媳婦，以后別來了。”王旭開口了。
轉過身的江若依，固執的搖了搖頭，拒絕了王旭的提議。
“我爸告訴你的？”江若依問道。
王旭點了點頭。
曾經年幼的江若依，視王旭為最珍貴的朋友。
她當年能為王旭做的只有這些，所以她才能堅持了這么多年。
從前沒有踏上武道之路的她，一步步的走來，累嗎？苦嗎？孤獨嗎？
她不累、不苦、不孤獨。
只要王旭和聶小妖能平安，這一路她便走的很開心。
王旭走近。
一棵種在寺廟旁的老桃樹，處于半死不活的狀態。
它已經十幾年沒開花結果了，但它卻依然活著。
“女施主，我說過的，待到老桃樹開花時，你想見的人也會來到寺廟門前。”
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出現在了江海寺門口。
江若依看向了那棵老桃樹。
剛剛還沒有開花的老桃樹，如今花朵綻放，美不勝收。
有飄落而下的花瓣，被微風吹起。
飄蕩在了江若依周身。
如今已過了桃樹開花的月份，這棵老桃樹卻瞬間綻放花朵。
這一幕讓王旭微微愣神。
花香陣陣。
江若依伸出右手掌，一片花瓣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看向王旭說道：“曾經我從來沒有覺得桃花好看。”
“現在細細看來，我忽然覺得桃花好美啊！”
老和尚對著王旭和江若依說道：“兩位施主，你們是老衲的有緣人，請跟我來吧！”
老和尚在前面帶路。
王旭和江若依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