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寫的?不可能,你寫不出這樣的東西,你不可能對生和死、對感情、對思念有那么深刻的理解和感悟。你才多大?不過是誰寫的都不重要了…這詩句太美了…”容國雙喃喃地開口。
他沒再追問誰是作者,而是迫不及待地問,“后面呢?快告訴我后面的部分。”
洛南搖搖頭,“我得好好想一想,記憶有點模糊了。話說,你打算讓我怎么死?和你一樣的死法么?”
容國雙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他雖然很想知道這首詩歌的后面部分,但是卻還保持著基本的克制。
他閉上眼睛,“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太凄美了,寫到我心里去了。”
重新睜開眼睛后,容國雙臉上還是掛著憂傷,伸手拿起擺在桌上的一只鈴鐺,用力搖了搖。
“鈴鈴鈴,鈴鈴鈴。”
李瀟拿著一支針管和一只盒子緩緩地走進,將盒子放在容國雙桌上,然后來到沙發前停下,彈了彈針管。
針管里,是泛著藍光的粘稠物質。
他抬起頭,含笑打了個招呼,“羅蘭大人,想好見到吾主后要說什么了么?”
“我死后應該會去天堂,被美女環繞,不會和你主子見面的,”洛南已經不再演戲,他的目光下移,盯著那支針管,“這…這是什么?”
他感受到了一種異樣,這針管里的粘稠物質,似乎是活著的——雖然沒有思想,沒有呼吸,但無疑是活著的。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沒錯,這是妖魔精粹。這分量,差不多是制造一個正式超凡者三分之一的量。”
洛南的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起來。
他現在還沒有點出“天賦能力:調和”,若是被注入這么多的妖魔精粹,后果很難預料。
大概率,他會異化失控而死吧。
他極力控制著,沒有去摸自己身上那瓶阻斷藥劑。
如果對方真的給他注射這么多妖魔精粹,那些阻斷藥劑就是他唯一的生路。
“羅蘭大人,那么緊張干嘛?”容國雙微笑道,“你以為這些是要注射給你么?不。”
李瀟插話說:“我答應了‘紫玫’,要送她女兒去神國與她團聚的。”
洛南有些悲哀和憤怒:“你自己相信神國存在么?你相信顏漱歆能進神國么?”
李瀟平靜地說:“我信不信不重要,顏嘉她信啊。她是忠實的信徒,直到死都對吾主保持忠誠,我也要忠于對她的承諾。”
說著,他抓住顏漱歆的頭發,粗暴地將她提起。
顏漱歆還沒有醒,斜斜地靠在沙發上。
李瀟摸了摸她的頸部動脈,對容國雙點點頭。
容國雙也點點頭。
李瀟抓起顏漱歆的一條胳膊,冷靜地將針管扎入顏漱歆的小臂。
緩緩、卻堅決地將那一管妖魔精粹全部推入顏漱歆的血管。
這過程中,顏漱歆始終昏迷。
洛南全身乏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儀式呢?
沒有儀式,就給顏漱歆注入妖魔精粹,會有什么后果?
她沒有半點機會成為超凡者,一定會馬上失控吧?
像是看穿了他所想,容國雙道:“十分鐘內,她就會失控,變成妖魔…哦不對,化身為吾主的仆從,撕碎身邊的一切。我們還有十分鐘時間可以聊聊。”
洛南強自鎮定地說:“你喜歡被妖魔撕成碎片的死法?”
“當然不。”容國雙扭頭對李瀟說,“謝謝,你可以走了。”
李瀟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大人,吾主的神國里再見。”
“神國里再見。”
李瀟便和來時一樣,緩緩地離開,還貼心地帶上門。
“好了,”容國雙說,“接下來,我們就可以靜靜地等待最后一刻的到來了。”
洛南渾身乏力,能坐著不倒下就已經用盡了他的力氣,根本沒可能掙扎。
他沒有坐以待斃的習慣,但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想讓我死的話,為什么不殺了我,為什么不給我注射妖魔精粹?”洛南吃力地問。
容國雙笑了笑,“雖然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面臨死亡,還是難免有些恐懼。有一個讓我認可的人陪我聊天,陪我走完最后一程,能讓我更平靜地面對死亡吧。”
這時,旁邊的顏漱歆動彈了一下,似乎因為身體不適,眉頭蹙起,輕輕哼了一聲,不安地扭了扭嬌軀。
她的嘴唇呈現出鐵青色;她的皮膚,則已經泛起了紅色,不是那種可愛的玫瑰紅,而是帶著點灰色的紅,顯得極不健康。
而手腕、手肘等處,出現了密集的紅疹。
剛剛注入她體內的妖魔精粹,正在對她造成不良的反應。
洛南當初攝入的妖魔精粹只有十分之一份,而且崔夫人等應該是悄悄對他施展了一個小型儀式,所以他過了一天時間才發生異化反應。
顏漱歆的異化反應則來得有點快。
洛南有點擔憂地將想去探探她的體溫,但他自己的手也酸軟無力。
還沒碰到顏漱歆的額頭,就無力地垂落,落在她的腿上。
洛南心中一動。
這個時候,他當不會起什么色心。
而且顏漱歆也沒有美到讓他怦然心動的地步。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經點亮了“天賦能力:汲取”。
能否從顏漱歆身上汲取一些妖魔精粹,替她分擔?
三分之一份量的妖魔精粹,會讓她在短短十分鐘內異化失控,淪為妖魔。
那么如果僅僅只剩下六分之一份量呢?
想到就做。
洛南表面若無其事,其實已經開啟了“天賦能力:汲取”。
他立刻進入了一種特殊的狀態。
取代視覺、聽覺構筑的普通認知模式的,是一種未知的,純由感知構筑的空間。
非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是在做“清醒夢”的時候,忽略了身邊的幾乎所有狀況和細節,包括氣味、光線、物體等,全都被他的意識給屏蔽了。
他感知構筑成的空間,沒有色彩,距離和形狀的概念也非常模糊。
這個感知空間里,沒有容國雙,也沒有顏漱歆,沒有房間,沒有家具。
只有一團不斷移動的、形狀不斷變化的絮狀物——既不是光線,也不是實物,而是難以名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