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我家。雖然名義上的所有人不是我,但是你別小看了鎮妖司的調查能力。你放心,很快鎮妖司的人就會找到這里來。”容國雙笑著說。
洛南心中越發不安。
“你是準備自首么?所以,你做好接受審判的準備了?”
“自首?”容國雙仰天大笑,像是聽到了周星星先生的臺詞,“我印象中,羅蘭大人你不是這么天真的人。”
洛南心一沉,“那你為什么還不逃。?”
容國雙笑得稍顯詭異:“我為什么要逃。”
容國雙到底有什么底牌,竟然敢和鎮妖司對抗?洛南冥思苦想的時候,容國雙問他:“喝兩口?”
“謝謝,不了。”洛南此時渾身乏力,頭腦發脹,完全不在狀態,當然不敢喝酒。
倒不是怕被下毒什么的。
容國雙有些遺憾:“挺可惜,我收了這么多年的好酒,放到外面去,一瓶得一個普通工薪族一年的工資了。”
洛南故意套他的話,“是啊,等會鎮妖司的人一到,你苦心收藏的一切都會被收繳充公,為他人做嫁衣裳。”
容國雙哈哈一笑:“你呀,這個時候了,還絞盡腦汁要套我的話,不過,告訴你又何妨呢。這一切,不會被收繳充公,因為它們都會隨我陪葬。”
洛南努力控制著面部肌肉,不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
他勉強笑了笑,“共和國的刑法里,除了少數罪大惡極的罪行之外,最高的處罰也就是進入前線敢死營當炮灰。我說容博士,你不會這么想不開吧?去敢死營又不是百分之百死,你何必呢?”
容國雙轉著酒杯,沒有正面回答洛南,“你知道我為什么留下你么?”
洛南搖搖頭。
“或許我本來就挺欣賞你,也或許是因為你那件秘寶的影響,讓我挺想在臨死前和你聊聊的。不過,就算真的是因為秘寶的影響,那也不重要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他沒有追問洛南那兩件秘寶的下落,大概是,不在乎了吧。
“其實我也掙扎猶豫了很久,我不甘心,我不想死。但是在得知你是鎮妖司的人,而鎮妖司已經掌握了我的真實信息,以后上天遁地,我也不可能逃得出鎮妖司的追索,我忽然就釋然了。死,其實也不是什么壞事。”
“說不定,真有重生呢?”
說著,容國雙直視洛南,“羅蘭大人…不管這是不是你的真名,我就這么稱呼你吧。你覺得呢,有重生這回事嗎?”
換成上一世,洛南肯定斬釘截鐵地說:沒有。
他可是共產主義的接班人,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一心等著接班呢,怎么會去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但是現在他自個兒都穿越過來了,再說不信,就有些牽強了。
現在,他的態度,至少是“將信將疑”吧。
“我也不清楚。”洛南坦然說。雖然坦然未必能救命,但現在他需要拖延時間,思考對策。
經過這么一段時間的交談,他的身體狀況越發糟糕,連維持“坐直”這個動作都很吃力。
腦袋也很痛,太陽穴像是被無數的鋼針扎一樣,但是并不影響思考,反而刺激得他更加清醒,這是最大的安慰了。
容國雙出神地望著裝修豪華的天花板——也可能是在“看”著天花板后的天空。
不知過了多久,他收回目光,“真的,其實直到昨天,我都在糾結,不知道該怎么辦。謝謝你,羅蘭大人,幫助我下定了決心。我所追求的,宛如鏡花水月,根本就不可能實現。與其這樣痛苦下去,不如早早解脫,說不定還能在吾主的國度里,與我的愛人重逢。雖然她不是吾主的信徒,但根據教義,所有人死后都會進入吾主的國度…雖然以前我不信,但現在,我希望這是真的。”
洛南大致聽明白了,容國雙之前有一個目標,但那個目標很飄渺,所以容國雙活得很累,很掙扎。
但是發現身份泄露之后,容國雙下定決心赴死,放棄那個目標,反而卸下了擔子,心里輕松了。
“容博士,你之前想做的事,是讓你的愛人復活?”洛南試探著問。
“沒錯。”容國雙很坦然,他又懶洋洋地喝了一口酒,“這種微醺的感覺…我有多久沒有嘗試過了。每次喝了酒,就能看到她出現在我面前,質問我,為什么還不去救她,讓我無言以對。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喝酒。現在好了,我可以坦然地告訴她:我救不了你,我只能來和你團聚。”
系統面板上閃過許多條信息,有觸發動態隨機事件的,有完成動態隨機事件的,有達成成就的…
歷練點入賬了不少,但都對洛南目前的處境沒什么用。
因此他沒去理會,而是認真傾聽著容國雙的話,嘗試去理解他、感他所感。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他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有用,但洛南絕不會坐以待斃。
“現在這世界上,已經很少有真正的愛情了,大部分人覺得,男女相處只要開心就好,今天開心了所以在一起,明天不開心了所以就分開。大部分都只是及時行樂,有性,無愛。很少有人認同,愛情是患難與共,生死相隨。從這一點來說,我很佩服你,容博士。”
容國雙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了很多,“哦,羅蘭大人說得這么深有體會,想必你也有愛人了?”
如果洛南說“有”,他一定馬上就殺死洛南,懶得廢話。
洛南搖搖頭:“現在沒有,但曾經愛過。我理解愛是什么。”
他是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經歷。
“我已經不會再那樣深愛一個人了,”洛南坦然直視容國雙的眼睛,他心里其實覺得很荒唐,自己竟然在和一個試圖殺死自己的邪教小頭目談論愛是什么,“但我依然會覺得,那樣的愛很美好。”
“哦,生死相隔也很好?”容國雙反唇相譏。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洛南吟誦一句。
容國雙眼睛一紅,差點落下淚來,他用力摳住辦公桌,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