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攻略吐谷渾(五)
遣散眾臣之后，伏允留下天柱王。
“你說，唐人此番到底是何意？”伏允非常不理解唐使的做法。
若說他們找茬，似是而非，若說他們不是來找茬的，好像又說不過去，總之是相當的奇怪，讓人摸不清具體情況。
天柱王自己也在考慮那個唐使到底什么意思，聽見伏允這么詢問自己，躊躇片刻，答道：“臣以為，唐人此番，羞辱為主，次要的便是試探。”
“試探？”
“嗯，試探。”天柱王緩緩道：“按理來說，這么狂妄且無禮的要求，唐人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會拒絕，可他們還是來了。如此來看的話，在結果早已注定的情況下，他們仍舊要這么做，那就是試探我國虛實。臣擔心的是，唐人還有后手準備，或者說，這件事情到此還沒有結束。”
聞言，伏允起身負手來回踱步，很是氣惱。
“我已經對唐朝皇帝畢恭畢敬，甚至于唐軍進駐我國，我都沒有如何起兵攻打，他們為什么要咄咄逼人！”
天柱王冷笑道：“可汗，您別忘記，中原王朝素來便是這般霸道不講道理。他們強盛之時，總有妄舉。其意，無外乎揚其國威。這一次，只怕也是這樣。臣懷疑，后續唐人還有以強凌弱之舉。可汗，我們不可不防啊。”
伏允聞言，重嘆一聲。
“唐帝，太過分了。我一心求太平，可唐帝卻三番兩次掀起戰爭壞我家園。”
無奈，這簡直比他當年面對隋煬帝那會兒還要無奈。
天柱王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唐帝若要興兵，我們亦可據守本土之地，頑抗來犯之敵。唐軍雖強，但只要我們上下一心，未必害怕唐軍。”
伏允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唐人那邊還需要多加注意，不可放松警惕。”
“是。”
而在另一邊，那使者返回涼州，將伏允拒絕的事情告訴李大亮。
李大亮和岑文本毫不意外伏允會拒絕，畢竟這個要求他們提出來就是要伏允拒絕。
如果伏允不拒絕，他們反而覺得不好辦。
“長史，何時動手？”李大亮問道。
岑文本撫須道：“宜早不宜遲，我們的任務，是牽制吐谷渾的兵馬主力，早些動手吧。”
“好。”
隔日，伏允收到消息，唐軍突然調動，進駐扁都口，開始安營扎寨，一副將啟大戰摸樣。
“李大亮究竟想干什么！”王城內，伏允勃然大怒。如果說上一次是為了羅士信。
那這次呢？
又是為了什么？
天柱王面無表情，語氣卻異常篤定道：“唐帝不想再隱瞞他的狼子野心，他想要覆滅我國。”
“他妄想！”伏允大怒，“我擁兵數十萬，他妄想亡我吐谷渾社稷！”
天柱王道：“可汗，時不我待，必須立刻發兵，阻攔李大亮進軍腳步。另外，為了防備慕容順勾結外賊，還需派人盯住他，必要時刻拿下他！”
聞言，伏允點頭，“就按照你說的辦，另外，通知達延芒結波，讓他回來。”
“是！”
在天柱王走后，伏允跌坐下來，有些失神落魄。
其實，他真不想和唐朝開戰，更不愿意得罪那個唐帝，他只是想安靜的享受榮華富貴，為什么唐帝不給呢！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來這一次唐朝是動兵是認真的，甚至于他們的借口都異常蒼白。
他們就是要對付自己，根本沒打算給自己轉圜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打，若是不打，只能坐以待斃。為了自己的余生幸福，他必須要拼一次。
如果輸了，大不了求和。
如果贏了，那么自此之后，再也不用擔心唐人的恐嚇。
沒錯，要打！
很快，吐谷渾兵馬在扁都口前方聚集，其目的非常明顯，阻攔李大亮繼續前進。
但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李大亮安營扎寨之后完全沒有繼續動手的跡象，反而一直在那不動如山。
這讓伏允很是奇怪，可他又不敢隨意動手試探。畢竟唐人這時候還沒直接宣布開戰，如果自己弄巧成拙，那反而最后沒有了后退的余地。是故，敵不動，我不動。
唐軍和吐谷渾軍就這樣大眼瞪小眼，雙方尬住了。
一直對峙也不行，伏允派遣使者慕容孝雋前往唐軍大營，詢問李大亮為何突然興兵破壞和平，毀壞兩國友誼。
對此，李大亮反問道：“我動手了嗎？”
看著對方面無表情，慕容孝雋搖搖頭，旋即又道：“可是閣下的做法，容易讓我們可汗誤會，為兩國之誼，還請閣下立即撤軍離開此地。”
“你說走就走？”李大亮冷笑道：“此地乃我朝疆界，我們在這里操練，與你們何干？”
慕容孝雋深吸口氣，問道：“你們到底要什么？”
他看出來了，這個李大亮就是一個流氓，根本不能用對待常人的方法去對待他，因為沒用。
干脆直接一點。
“說吧，你們的要求。”慕容孝雋心里已經做好準備。在他看來這次唐人恐嚇吐谷渾，無非是要好處。
“本將說了，我軍在此地操練，與你們無關。”說完，李大亮揮揮手，“來人。”
“在。”
“送他回去。”
“是！”
慕容孝雋急了，連忙道：“將軍且慢！”
“你想說什么？”李大亮問。
慕容孝雋掙脫幾名士兵，走到李大亮身邊，拱手道：“將軍難道真欲興兵災么？我國可汗說了，若有得罪上國的地方，我們愿意改正并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若我說，我要求進伏俟城搜查失蹤唐人呢？”李大亮嘴巴一咧，笑的無比燦爛。
“你！”慕容孝雋氣的半死，但卻不敢隨意在唐營發怒，只能說道：“這件事情是不行的，不過我們可以給予你們賠償，李將軍你覺得如何？”
開什么玩笑，伏俟城乃是王城，你說進就進啊。
“什么賠償？”
“將軍不妨開口，金銀財貨，皆有。”慕容孝雋覺得自己一輩子吃的屈辱沒有今天多。
被人打了左臉，還得把右臉送去給別人打。
打完之后，還得問別人手疼不疼，疼了還得花錢給人找個醫者看看，自己還得賠償湯藥費。
明明自己什么錯也沒有啊！
這次，慕容孝雋總算是徹底品嘗到了唐朝的威風。
“這樣也不是不行。”李大亮微微沉吟。
聞言，慕容孝雋眼睛一亮，連忙道：“還請李將軍言明。”
李大亮獅子大張口，要求道：“我要十萬石糧食。”
慕容孝雋臉上笑容立刻凝固，耳朵仿佛進水一樣，轟隆轟隆的聽不清李大亮后面說了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