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丈人看女婿
次日，太極殿。
薛禮在叔父的帶領下，穿著白衣，亦步亦趨的小心注意著面圣禮儀。
叔父和他說過，如果禮儀出了問題，那些御史會抓著他挑錯，他可不想自己第一次面圣就出現意外情況。
“到了。”薛收立在殿外臺階下，對著薛禮道：“陛下只召見了你，去吧。”
“是。”薛禮對著他拱手一禮，而后轉身登階。
看著薛禮一步一步登上臺階，薛收嘴角含笑，旋即轉身去了尚書省。
薛禮來到殿外，看著近在咫尺的巍峨太極殿，盡管他能看得見壁柱上多有斑駁脫落痕跡，可這并沒有讓人放松，反而讓他感到更加的緊張。
那股威嚴肅穆的氣氛，仿佛來自久遠的權威，讓人心生畏懼。
內侍走上前，問道：“可是薛禮？”
“正是在下。”
“請隨奴婢進殿。”
“麻煩公公了。”
內侍領著他，沒有進入正殿，而是去了偏室。正殿一般是開大朝會用的，平常時候雖然會開著門，但是不會使用。
偏殿。
內侍先一步走進來，稟告皇帝，薛禮在殿外候著，而后李智云命人帶他進來。
薛禮走進偏室，一直低著頭，不敢隨意張望。
直到內侍提醒他，薛禮才回過神，而后躬身長拜，“河東薛禮拜見皇帝陛下。”
“免禮。”
“謝陛下。”薛禮緩緩直起腰板，目光并不敢直接看向皇帝，而是稍微下移一點，用余光去看皇帝。
這一看，薛禮心神一震。
這人不是那日在學校和他釣魚的那個人么？
他就是皇帝陛下？
“怎么，不認識朕了？”李智云穿著一身常服，發束木冠，橫插玉簪，整個人可用風神俊朗四個字形容。
薛禮尷尬道：“我......草民沒想過早已見過陛下。”
李智云笑了笑，沒糾結這件小事。
以往，雖然薛禮住在薛收府上，可他沒有身份，自然沒機會見到自己。
“賜坐。”
“是。”內侍們取來凳子，放在薛禮身后。
薛禮拜謝皇帝，而后坐下，按照薛收的吩咐，薛禮只坐了一半，可不敢大大咧咧的坐上去。
皇帝給你賜坐，那是心情好，對你印象好，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在皇帝面前隨意放松。
李智云隨意問了他一些話，又和他聊起在草原游學的事情，倆人之間的氣氛漸漸趨于平緩。
“你做得很好，大唐男兒，就該有這份正義之心。”李智云隨口夸贊道。
薛禮謙遜道：“不敢居功，若非陛下開辦學校，我也不能進入其中旁聽，更無法習的軍中技藝，都是陛下之功。”
李智云呵呵一笑，“薛收很會教導你嘛，謙遜而知進退。”
薛禮靦腆一笑。
緊跟著，李智云道：“不過，少年意氣，你不可缺了，朕還是喜歡神采飛揚的少年，而非暮氣沉沉的老臣。”
“是。”薛禮心一提。
陛下就是陛下，一言一行，都讓他心中波瀾驟生。
“這次你立下功勞，說說看，你想朕怎么賞賜你？”
關于這個問題，薛收也和他聊過，薛禮略作思忖，便答道：“微末之力，實在不敢居功。”
“呵呵。”李智云笑了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
皇帝這一笑，讓薛禮又緊張起來。實在是皇帝的低笑，好似充滿莫名的意味。
“薛禮。”
“在。”
“朕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只要你的要求不過分，朕都可以答應你。如果你錯過這個機會，下次可就沒有了。告訴朕，你是打算按照薛收教你的說，而是遵從本心呢？”李智云意味深長的問他。
從薛禮進殿的表現來看，李智云就知道，薛收絕對沒少教導他，甚至是自己會賞賜薛禮的事情，薛收肯定也猜測到了。
他要聽的，可不是別人猜測他要聽的話。
薛禮陷入掙扎，因為皇帝一眼看穿了他的話，并知道了叔父教導自己的事情。
怎么辦？
要說心里話嗎？
左思右想，薛禮做出決定，說心里話！
因為薛收教過他，千萬不要欺騙皇帝，否則下場會很慘。
“我想進大學繼續學習。”薛禮溫吞的說出了心里話。他知道以自己的成績，想要考進大學，等同于做夢。
可他真的很想進入大學，因為他從叔父那里得知，進入大學以后，兵部尚書衛國公李靖會擔任軍事課負責人，并且會固定給他們大學生上課。
這種事情，想想就讓人難以拒絕。
更關鍵的是，他已經嘗到了在長安中學和權貴子弟們學習的甜頭。
別的不說，單是這份人脈資源，可不是誰都能接觸到的。不久之前，他從草原回來，已經收到三四個同學的邀請。
邀請什么？
自然是邀請他跟著一起進衛府軍！
那些同學的父親，在衛府軍中可是將軍級別，跟著他們混，早晚能混個中層軍官。
這種機緣，可遇不可求。
除此之外，薛禮也看出來了，將來若是能進入大學學習，一旦畢業了，據叔父薛收所說，前途不說如何遠大，那也是一片光明。
最后，則是因為，他知道以那個女孩的身份，肯定能進入大學繼續學習。
他想陪著她。
“大學啊......”李智云啞然失笑。
說起來很尷尬，大學現在還沒影。主要是這兩年各地都在恢復元氣，他實在不好意思搜刮民脂民膏建立大學。目前禮部那邊討論的結果是，暫時先不造大學，繼續沿用國子監那邊的屋舍代替。
等將來學生多了，再考慮這些。
“不錯，朕沒看錯你。”李智云一笑，旋即道：“不過，朕不會給你特權，你得自己跟著老師們好好學習，朕會讓老師們好好的教導你。”
“謝陛下恩典。”薛禮起身一禮。
只要有人愿意教導他，他就會認真學。在長安中學跟不上學習進程，主要是他以往學的太少，跟不上學校學習的那些紛雜知識。他想要私下找老師補課，老師也未必會給他機會。
孔穎達、陸德明、虞世南這些人，哪個不是學富五車之輩，便是他的叔父也請不動這些人。
現在有皇帝替他開口，那他就有機會開小灶了。
一會兒后，薛禮躬身告退。
在薛禮走后，皇帝背后的屏風后面，走出來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正是貴妃韋珪和永寧公主。
李智云讓她們坐下，笑盈盈問道：“永寧，今天的事情，你不會提前告訴了薛禮吧？”
他從韋珪那兒得知永寧心上人是薛禮的時候，心里面先是憤怒，而后又是釋然，最后則是高興女兒的好眼光。
薛禮此子，他看著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今日一番問答，更讓他心里稍稍滿意幾分。可能是先入為主的想法，也可能是薛禮木訥的表現，總而言之，李智云對薛禮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當然，以李智云現在的養氣功夫，他要考察女婿，自然不會讓女婿看出來。
加上薛禮木訥的性子，他完全不知道，剛剛面見陛下的時候，其實是被陛下以‘老丈人’的身份，打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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