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神殿?
“兄長,你的神殿也得我去守么?”徐志穹可不想干這差事。
“不是我的神殿,是梼杌的神殿,”薛運耐心解釋道,“窮奇和蒼龍已經各回其位,休整這多日,也已經拿起了各自的權柄,
玄武那廂,武四暫時回不去神殿,他的神殿,我得幫他照應,
朱雀下落不明,好在他把大部分權柄帶在身邊,但他的神殿,我也得幫著照應,
白虎不用操心,他的神殿,罪主碰都碰不到,
饕餮的神殿還得我照應,他手下就一個星宿,還被罪主蠱惑,目前生死未卜,我連個幫忙的都找不到,
梼杌而今被困在海底,他手下的星宿早就死絕了,神殿也得我替他照看。
兄弟,我把自己的神殿都扔下了,玄武、朱雀、梼杌、饕餮,這四座神殿,我真看守不住,
罪主最近很不安分,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出了什么狀況,每座神殿里都有他的蹤影,
稍不留意,可能就有一座神殿之中冒出一個真神,坐上了神位,弄不好他臨世的條件就湊齊了,
能做偽真神的人選有很多,共工、祝融、大蛇、蚩尤…
所以這事必須得你幫襯,梼杌和饕餮的神殿,得有一座交給你看管,
饕餮神殿誘惑太多,我怕你把持不住,
玄武神殿和朱雀神殿各有道門星宿幫襯,我也勉強能夠應對,
梼杌的神殿只能交給你了,等過些日子,他平復下來,沒恁多心思,我再把他從海底放出來,你這趟差事就算辦完了。”
徐志穹雖說聽明白了薛運的意思,可還是不想去:“兄長,我去給梼杌看大門?”
薛運點頭道:“正是此意。”
“能不能不去?”
薛運搖頭道:“兄弟,我當真找不到合適人選了。”
“咱們道門那么多人!”
“不是誰都能去神殿,你剛入道門的時候,你師父帶你去過星宿廊,你也該知曉留在星宿廊里,對意象之力的耗損有多嚴重,
神殿的耗損遠在星宿廊之上,我就是叫一個三品冢宰過去,他也堅持不了半個時辰。”
徐志穹壓低聲音道:“他們不行,不還有予奪從神么?”
薛運沉下臉道:“你覺得他合適么?”
確實不合適。
首先,劉恂還沒醒過來。
其次,就是醒過來了,他也不能去,他是受了罪主蠱惑的人,若是讓他去守神殿,等于替罪主省了事,直接提升位格,讓他坐上神位就好。
看到徐志穹對此事如此抵觸,薛運嘆道:“我知道你是個耐不住孤單的人,我會找人去探望你。”
事已至此,徐志穹也不好推辭,且提了些條件:“我吃慣了人間煙火,兄長時不時送些酒食上來。”
薛運點頭道:“好說,一會我帶你和九娘一起去神殿,有些事情讓她幫襯著你,但她在星宿廊里待不了太久,你且把事情做的快一些。”
徐志穹一怔:“九娘為什么在神殿待不了太久?”
薛運道:“還是因為耗損,星宿在真神的神殿,也最多能待上一天。”
徐志穹詫道:“我也只是星宿。”
薛運搖頭道:“你不一樣,你吃了蒼龍神力,我此前不是說過么,三年五載都不在話下!”
原來是這么個三年五載。
難怪他讓我吃下蒼龍的神力!
徐志穹滿心無奈,只得答應下來。
星宮去過,星宿廊去過,神殿還是第一次去。
薛運隔空抓來一枚黑色骷髏,讓九娘取了些羊血過來。
他把羊血淋在骷髏頭上,血液迅速匯聚在骷髏頭漆黑的眼眶里,形成了一雙血色的眼珠。
眼珠晃動,看了看薛運。
骷髏頭的牙齒顫動,表示他認得這個人。
眼珠再次晃動,骷髏頭又看了看徐志穹。
牙齒再度顫動,表示他不認得這個人。
薛運用意象之力傳訊,告訴骷髏頭,這個是自己人!
骷髏頭很快接受了徐志穹。
一團黑氣自骷髏頭口中涌出,黑氣彌散之下,呈現了一座血色的大門。
大門出現之后,骷髏立刻失去了生氣,薛運將他用包裹包好,遞給了徐志穹,并示意徐志穹快些進門。
這骷髏很特殊,相當于某種帶著生命力的鑰匙。
可梼杌的神殿為什么要用骷髏頭來做鑰匙?
在徐志穹的認知當中,適合用骷髏頭做鑰匙的,應該是冥道的神殿。
在薛運的催促下,徐志穹在門上推了一下,濕黏門板讓徐志穹眉頭微蹙。
血紅色的大門,還真就是被血液染就的。
等等,不只是染就。
這扇大門是血液構成的。
徐志穹的意象之力感受到了這扇大門的實質,硬質的部分是已經凝固的血液,濕黏的部分,是相對新鮮的血液。
光是這扇大門,就讓徐志穹對梼杌的神殿有了初步的認識。
大門背后是一條幽暗狹長的甬路,徐志穹沿著甬路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去。
跟在身后的九娘面色慘白,狐貍嗅覺好,這味道讓她扛不住,她拿出些脂粉,撲打在了鼻子上。
薛運叮囑一句:“走路時小心些,有些地方的肉不新鮮。”
其實他不說,徐志穹也能猜到。
這條甬路,是血肉拼接而成的。
雖說漆黑一片,但憑借極強的視力,徐志穹還是能看清一些血肉的來源。
有的來自人,有的來自猛獸,有的來自徐志穹尚未見過的生靈。
徐志穹實在不能理解梼杌的癖好,他為什么要搜集這么多血肉在自己的神殿里。
更讓徐志穹難以理解的是,這條甬路很厚,很深,徐志穹都無法計算梼杌到底在此間收集了多少尸體。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在梼杌回來之前,徐志穹必須要住在這個地方。
“兄長,我覺得饕餮的神殿更好些,我是能抵擋住貪念的人!”
薛運慨嘆道:“兄弟,你要明白為兄一片心意,為兄絕對不是因為厭惡這里,才把這里交給你的!”
穿過甬路,到了大殿。
別說,這座恢弘的大殿倒是正經了許多,沒看到血,也沒看到肉,徐志穹看到了和皇宮大慶殿相仿的建筑風格。
寬敞的殿堂,粗壯的廊柱,巨大的神座,讓徐志穹暫時忘了此前的血腥與壓抑。
其實這殿堂也不太正常,根根廊柱是由骨頭堆砌而成的,連接骨頭的還是血肉,縱然做的渾然一體,卻也瞞不過徐志穹的意象感知。
巨大的神座兩旁有侍女侍奉,一眼望去,幾十名侍女長得都很俊俏。
徐志穹道:“他們是梼杌的部下?”
薛運思忖片刻道:“算是。”
徐志穹走到一名侍女面前看了看。
這不是個活人。
徐志穹做過不少傀儡,對這類東西并不陌生。
可在梼杌的神殿里,這一具具傀儡讓徐志穹感到極度不適。
薛運對徐志穹道:“這些侍女可以用意象之力驅使,但要注意分寸,她們有性情,而且性情各不相同。”
傀儡有性情?
難道是合魂傀儡?
可徐志穹在這些傀儡身上并沒有找到魂魄的氣息。
徐志穹的視線挪到了廊柱旁邊,在柱子上,他看到了一名高大的侍衛。
徐志穹以為這侍衛穿著一身的帶血的盔甲,仔細一看,才知道他赤著身軀,所謂的“帶血的盔甲”,是層層疊疊的傷疤和外翻的血肉。
仰面一看,這侍衛和梼杌一樣的高大,長了一張同樣猙獰丑陋的臉孔。
像這樣的侍衛,宮殿之中有數十個。
看著陰森色侍女和猙獰的侍衛,徐志穹深吸了一口帶著腥味的涼氣,回身對薛運道:“兄長,我是在這打個地鋪,還是這里有專門睡覺的地方?”
薛運愣了片刻,按理說,星宿一般是不需要睡覺的。
但徐志穹就有這個習慣。
“這里是正殿,正殿之外還有許多偏殿,適合睡覺的地方應該是有的,你自己找找就是。”
徐志穹看了看巨大的神座。
第一眼看上去,這和普通的王座似乎并沒有區別,只是略顯陳舊,上面有不少的銹跡。
盯著看了片刻,徐志穹發現有幾塊銹跡在蠕動。
一塊銹跡不斷開合,好像一個人在眨眼。
另一塊銹跡不斷顫抖,好像一張嘴在驚呼。
靠背、扶手、底座…
每一塊銹跡都在蠕動,整個王座都在蠕動。
整個神座都在蠕動。
那不是銹跡,那就是人臉。
神座是由無數人臉,無數面帶恐懼的人臉構成的。
“疼…”
“我怕…”
徐志穹聽到了神座上的哀嚎和乞求。
層層疊疊的聲音讓徐志穹不寒而栗。
薛運見徐志穹的視線久久不曾離去,且提醒一句道:“如非萬不得已,不要坐在梼杌的神座上。”
徐志穹清醒過來,搖搖頭道:“我不貪他神位,我也沒那位格。”
“位格不是緊要,一旦坐在他神座上,你會被灌注他的神性。”
薛運來到神座旁,那里擺放著一塊巨大的砧板,看形狀也分不出個質地,按照徐志穹的推測,這大概率又是血肉鑄就的。
之所以說它是個砧板,是因為板子上插了四把尖刀,尺寸各不相同,但形制和屠戶的切肉刀很像。
薛運指著最長的一把九尺尖刀道:“這是梼杌的挑釁權柄。”
他又指向長度排在第二的五尺尖刀道:“這是梼杌的恫嚇權柄。”
長度第三的尖刀有三尺:“這是梼杌的悚懼權柄。”
長度最短的尖刀有一尺半:“這是梼杌的火之權柄。”
薛運又叮囑一句:“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要觸碰梼杌的權柄,
如果必須要觸碰,先挑大的,后挑小的,千萬不要觸碰火之權柄,否則會引來其他注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