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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小弟送你最后一程

  徐志穹一覺睡到了次日正午,出了長史堂,在罰惡司里閑逛。

  身上的陰氣一陣陣翻騰,雖然覺得沒什么害處,但總是讓徐志穹覺得不踏實。

  走到匠人坊,忽見包懷洛和章世鋒往木匠坊里張望,徐志穹上前問道:“你們看什么呢?”

  包懷洛指著里邊說道:“有一個同道,天天在里邊睡覺,除了吃飯,就沒見她出來過!”

  徐志穹喝一聲道:“瞎扯,說話卻要摸著良心,她不出來上茅廁么!”

  章世鋒一怔:“好像是沒見她上過茅廁,今日卻要好好看看。”

  包懷洛同意:“你從前面看,我從后面看。”

  徐志穹怒道:“一群齷齪的人,這若是傳揚出去,豈不壞了我名聲?你們怎么就不能學點好!”

  包懷洛點頭道:“以后得多跟著馬長史學。”

  章世鋒也點頭:“要看也得讓馬長史先看。”

  徐志穹走在最前面,兩人隨后跟著,在木匠坊門口看著,但見一名女子,戴著面具,躺在案臺上,正打呼嚕。

  徐志穹回身問道:“這人叫什么名字?”

  包懷洛搖頭道:“我們不認得!”

  章世鋒道:“這不是馬長史收來的弟子么?”

  “我收過這弟子么?”徐志穹捏了捏下巴,“我怎么沒印象了?”

  難道是娘子新收的弟子?

  這人真奇怪,不去員吏舍里睡,睡在木匠坊作甚?

  徐志穹上前推了一把:“醒醒。”

  女子一翻身,背對著徐志穹接著睡下。

  徐志穹又道:“木匠坊著火了,再不走,便燒死你!”

  女子繼續打著呼嚕,全無半點反應。

  徐志穹又道:“開飯了,今晚有熏雞。”

  女子翻身坐起,拿起飯盆就往外走。

  徐志穹攔在門口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答曰:“我叫公輸晏。”

  公輸?

  “公輸家的人?你是公輸班派來的匠人?”

  公輸晏點頭道:“家主派我來的。”

  “來幾天了?”

  “三天了。”

  “來了三天,就在這睡著!”徐志穹大為光火。

  “又沒別的事情,不睡著作甚?”公輸晏不以為意。

  “來了趕緊開工,先幫我做點事情。”

  “做甚?”

  “做,這個,做點…”徐志穹思量了許久,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讓公輸晏做點什么。

  公輸晏對著徐志穹打量一番:“你是罰惡長史?有長史印么?”

  徐志穹搖搖頭。

  “有長史令么?”

  徐志穹也沒有。

  “先做這兩個吧,長史印三千兩,長史令一萬兩!”

  好貴!

  徐志穹道:“莫要誆我,當初我做中郎印和主簿印時,一兩銀子都沒花!”

  公輸晏笑一聲道:“主簿印和中郎印是你道門前輩送你的吧?”

  還真是,主簿印是曹議郎送的,中郎印是陸延友送的。

  公輸晏道:“你自家道門的東西不用錢,是用功勛換來的,我又不是你道門的人,憑什么白給你出力?”

  徐志穹思量片刻道:“公輸班說過,你應該把手藝交給我手下的匠人。”

  公輸晏點點頭:“好說,你先把長史令和長史印買下來,我在這現做,讓你手下匠人學著就是。”

  徐志穹一咬牙,當即掏了銀子。

  這兩樣東西非常有用,長史印能讓徐志穹隨時回長史堂,連開門之匙都不用做。

  長史令用處就更大了,它能召集罰惡司的所有判官,能感知同道的呼喚,還能讓徐志穹自由使用乘風樓。

  徐志穹對包懷洛和章世鋒道:“好好跟著學本事,學會之后,功勛大把的有!”

  公輸晏提起一只木箱,這木箱少說也有七尺五六,比這姑娘還高了半頭。

  姑娘把木箱往案臺上一放,叩動機關,打開蓋子,拿出各色械具。

  “都別閑著,取炭火,生爐子,備料,洗模子,這位長史,還沒問你高姓大名?”

  “在下馬尚峰!”

  “馬長史,你先把名字寫下,再勞煩你備兩壇好酒,兩只雞,我若是吃不飽,卻也使不出這上等的工法!”

  徐志穹看了看包懷洛和章世鋒:“咱們一共四個人,兩只雞怕是不夠。”

  公輸晏一愣:“你們要吃,自己另買,兩只雞,我一個人都不夠,

  酒也要好的,越烈越好,酒勁若是差了一分,工法也就差了一分!”

  一個女子要喝兩壇酒,還得是烈酒,這姑娘真是海量。

  一股陰氣在任脈之中轉了一圈,讓徐志穹生出一身惡寒。

  罷了,多買些酒也好,把這寒氣驅散一些。

  洪振基一揮手,命人置酒。

  “諸公,滿飲此杯,今夜勢必馬到功成。”

  在他面前站了三十二人,和三十二人是洪振基的幕將,其中有殺道十人,儒家三人,陰陽三人,墨家四人,饕餮貪道四人,梼杌兇道四人,還有四名特殊修者。

  眾人修為,五品至八品不等。

  看著不算太高,可加上叢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叢銘自稱是梼杌兇道的三品修者,其余人只需要給他創造一次機會,他就有把握殺了洪振康。

  尤其那四個特殊修者,非常擅長制造機會!

  是夜,洪振基請洪振康到府上宴飲。

  雖說是親兄弟,可除了政事交接,兩人有十余年不來往了。

  收到洪振基的請柬,洪振康也很意外,雖說不清楚洪振基的用意,可還是帶上了些禮物,前來赴宴。

  酒席之上,洪振基只提舊情,不說政事,洪振康且隨口敷衍。

  “兄長,可還記得我八歲那年,打碎了父皇一只耳瓶,那可是父皇最愛的一只耳瓶,我知道父皇不會輕饒,嚇得哭了整整半日,

  沒想到兄長替我把事情擔了下來,為此,兄長挨了父皇的打,至今想起來,我心中仍覺得愧疚。”

  洪振康喝了口酒道:“陳年舊事,何必再提?”

  洪振基長嘆一聲:“提起這舊事,是想告訴兄長,我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宣國也好,圖努也罷,你我政見不合,可都是為了千乘爭一個友邦,到頭來,咱們兄弟的情分沒變過。”

  洪振康聞言,眼中漸漸泛紅:“振基,你有這份心意,為兄甚覺欣慰。”

  洪振基命人抬上來幾只木箱:“我從兄長那廂,取走八十萬銀子,這是皇兄的命令,絕非小弟本意,兄長請把這銀兩收回。”

  洪振康擺擺手道:“你是為公事,又非謀私利,為兄犯錯,本當自省,若是收了你銀子,豈非錯上加錯?”

  洪振基嘆道:“說到底,兄長還是怨恨我。”

  洪振康搖頭道:“你我雖是兄弟,也是人臣,為神君盡忠,是你我本分,這與手足之情無礙。”

  “既是無礙,兄長且把這銀子收下。”

  “振基,為兄這銀子不能收,為兄受點委屈不算什么,這事情卻萬萬不能連累了你。”

  兄弟倆喝的盡興,洪振康雖然沒收銀子,但從言語來看,此前的隔閡化解了不少。

  直至醉意頗深,洪振康方才起身告辭,洪振基執意相送,卻被洪振康婉拒。

  “振基,皇兄對我有些誤解,而今事情尚未澄清,你若與我過于親近,只怕又惹皇兄不快,情誼我領了,就此留步吧。”

  “兄長,我不怕皇兄責怪…”

  “振基,”洪振康握住洪振基的手,“你還記著我替你挨過打,就該明白一件事,為兄不會讓你受苦。”

  話音落地,兄弟倆淚眼相視。

  洪振康走了,洪振基站在府邸門口,目送兄長消失在夜色之中。

  洪振基擦擦眼淚,一臉憂傷走回了府邸。

  等回到書閣,洪振基嘴角上翹,露出一絲笑容:“兄長,小弟送你最后一程。”

  三十名護衛,護送著洪振康的轎子,往錄王府走去。

  途徑樂安湖畔,一陣寒風迎面吹來,護衛和轎夫們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轎子也隨之搖晃了一下。

  護衛首領趙陽功察覺不妙,吩咐眾人加快腳步。

  眾人想要走快些,可腿筋陣陣發軟,雙腳使不出力氣。

  趙陽功有五品殺道修為,憑著殺氣催生了一身力氣,親自抬著轎子往前疾行。

  走了許久,眾人發現樂安湖始終在身旁。

  這不算是一座大湖,哪怕普通人沿著湖邊大路走,也最多走上一頓飯的功夫。

  他們這是迷路了,樂安湖這條路他們走了成千上百次,居然在這里迷路了!

  不用問,這肯定是中了法陣。

  趙陽功喊一聲道:“宋志賢,這是什么法陣?”

  宋志賢是五品陰陽修者,從來到湖邊,他就覺得情況不對,可探查了許久,卻不知道異常處在何處。

  看宋志賢不停搖頭,趙陽功喝道:“賈立忠,喻庚孝,破陣開路!”

  賈立忠和喻庚是六品的儒家修者,兩人且不管法陣是何來歷,各自釋放浩然正氣,試圖強行破陣。

  湖面之上,狂風忽起,一根水柱在湖面之上緩緩匯聚,直沖云霄。

  水龍卷!

  趙陽功喊道:“是不是遇到了蛟龍?”

  宋志賢看到水龍卷里,有不少黑色的水珠自下而上,不停翻滾。

  這不像是蛟龍…

  連接湖面和天空的水龍卷突然傾斜,帶著水流和狂風,橫掃向了岸邊。

  “水鬼!”宋志賢高呼一聲道,“小心,湖里有水鬼!”

  趙陽功喊道:“哪路水鬼?”

  宋志賢用陰陽二氣抵擋著水流:“陽間的,根子是在陽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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