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夏琥把在蘆根村發生的事情告訴給了徐志穹,還問徐志穹這五個人該不該殺。
徐志穹聞聽他們來自神機司,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做了決定,殺了他們。
但夏琥還重點說明了一件事,他們當中有一個首領一直沒有參戰,他只出手一次,就能讓所有人順利逃走,目前不知道他有多高的修為,甚至不知道他是哪個道門。
這個人必須要多加留意,徐志穹決定親自跑一趟。
楊武追著記號很快來到山上,在山道旁先遇到了六品墨家寇恒濤。
楊武用陰氣直接把寇恒濤灌死,徐志穹用幻術化成寇恒濤模樣,進了山洞里。
現在還是白天,徐志穹必須跟著使者團一塊趕路,他跑到山上來,卻如何躲得洪振基的眼睛?
洪振基推開窗子,從輦車上向后看了一眼,看到徐志穹正和童青秋閑聊。
兩馬并駕齊驅,二人聊得也暢快,雖說聽不見他們聊了什么,但洪振基絕對看不出任何破綻。
他絕對想不到,坐在戰馬上的,不是徐志穹,而是徐志穹的血肉傀儡。
這具傀儡正在童青秋的操控下,和童青秋聊天。
真正的徐志穹,眼下正在山洞里大開殺戒。
他先殺了熊神道七品沙文絢,接下來是五品陰陽師鄒公靖。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鄒公靖雖說受了重傷,可五品終究是五品,為保萬無一失,常德才進來助戰,兩指頭戳在鄒公靖的后心上,鄒公靖嘔出半口血,剩下半口含在了嘴里沒吐出來,他的人頭被徐志穹用鴛鴦刃給割了。
還剩下神機將軍吳勝泉和六品判官應歸宗。
應歸宗隱去身形,伺機偷襲,徐志穹沒作理會。
以他的實力,偷襲徐志穹和常德才等于自己送死。
徐志穹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吳勝泉身上。
吳勝泉的地位比鄒公靖高,實力肯定在鄒公靖之上。
徐志穹準備先用鴛鴦刃試探,忽聽吳勝泉大喝一聲:“外邦之賊,焉敢無禮!”
一陣威勢襲來,徐志穹感到了些許滯澀感。
循禮?
這是個儒家。
如果他是個儒家四品,有中庸之技,可以轉移傷害,有懷仁之技,可以讓對方失去戰意,再加上宦官刻在骨頭里的自卑感,高品儒家對宦官的限制非常嚴重,徐志穹讓常德才暫且靠后,只須防備應歸宗。
楊武在山洞外,想要進來幫忙,也被徐志穹阻止了。
儒家的正身之技和無邪之技,都對楊武的法陣有克制,浩然正氣對鬼魂還能造成更大的傷害。
只要他不是三品儒家,徐志穹就有對付他的把握,近戰不行,有遠程,遠程不行還有名家術法…
思索間,徐志穹見吳勝泉正在從懷里往外掏東西。
這是要掏裝備,徐志穹卻不能讓他輕易掏出來,兩把鴛鴦刃一左一右刺向了吳勝泉的手臂。
“外邦之賊,焉敢無禮。”
又是循禮之技。
這技能對徐志穹是有那么點影響,無非就是讓徐志穹的動作稍微遲緩一些。
本身徐志穹就對吳勝泉的禮法沒什么認同感,而且這技法的威力本身也不大。
徐志穹沒作理會,繼續操控鴛鴦刃干擾吳勝泉。
他真的只想干擾,沒想到吳勝泉沒做出任何應對,兩把鴛鴦刃直接插進了手臂,疼的他放聲哀嚎:“焉敢無禮,爾等焉敢無禮?”
還是這招?
難道就會這招?
不可能!
徐志穹還真就不信,他沖上前去,一腳踹倒吳勝泉,摁在地上一通踢打。
吳勝泉高聲呼喊:“豈敢無禮?焉能無禮?憑甚無禮…”
徐志穹料定這廝耍詐,每出一腳都加著防備,且看什么時候能逼出吳勝泉的真本事。
終于,在踢了十幾腳后,吳勝泉一咬牙,死了。
他死了。
徐志穹蹲在地上看了片刻,看到他頭上出現了一根一尺多長的犄角,且把它摘了下來。
就這么死了?
思量片刻,徐志穹走到山洞口,對著巖石踢了一腳,把應歸宗一腳給踢了出來。
應歸宗的化身無形之術,早就超過了時限,之所以能支撐半響不現身,靠的是他身上的一件法器。
這件法器是一對核桃,在核桃之中注入意象之力,盤上三圈,兩枚核桃會變成一枚,而此時,人也會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應歸宗盤過核桃之后,就和巖石融為了一體,但不是真的融為一體,只是障眼法,這種程度的障眼法,自然騙不過徐志穹。
被徐志穹踹過一腳之后,兩枚核桃立刻分開,應歸宗也現形了。
徐志穹將他一腳踩住:“你是判官?”
應歸宗連連點頭。
看過徐志穹的實力,再想想判官審訊的手段,應歸宗沒抱有任何幻想,問什么說什么,不敢有半句隱瞞。
徐志穹問道:“你們在神機司是什么身份?”
應歸宗指著一具具尸體道:“吳勝泉是我們將軍,我們四個是校尉…”
他把所有人全都介紹了一遍,又把神機司的層級關系說了一遍。
徐志穹蹲在地上想了很久。
他先指著吳勝泉道:“這個人是幾品修為?”
應歸宗道:“儒家九品。”
“那個陰陽修者呢?”
“他是五品。”
“九品做將軍,五品做校尉?”
這簡直離了個大譜。
不能說修為高的人,能力一定就強,但作為這種在前線沖殺的人員,實力和職位得有一個起碼的匹配。
你哪怕讓個七品來指揮五品也好,弄個九品過來,五品的陰陽憑什么服他?
徐志穹又問:“你們將軍之上的少卿,是什么修為?”
應歸宗道:“這是神機司的機密,下層不得打探。”
徐志穹又問:“你們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應歸宗道:“是靠神機眼,神機眼是神機司的神器,只要在千乘之人當中,出現有修為之人,神機眼就會知其所在,其他道門的修者偶爾會有疏漏,但對咱們判官從未失過手。”
好詭異的法器,而且專門針對判官。
不過徐志穹對此倒有些疑問:“這件法器,如何能分辨出千乘國人和外邦之人?”
應歸宗道:“神機眼是神君親造的,其中手段,旁人并不知曉。”
“你們神君是墨家修者?”
“神君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應歸宗只能給出這樣的答桉。
徐志穹又問:“我聽說夜郎國常備大軍八十萬,是真是假?”
應歸宗道:“是真的。”
“有八十萬常備大軍,怎會被圖奴所制?”
“兵雖多,但并不善戰,按史書記載,千乘和圖奴多次交手,勝跡罕有,近年來,千乘對圖奴多加忍讓,兩國極少開戰。”
“認慫就說認慫,說什么忍讓?”徐志穹還是不能理解,“兵多,還是常備軍,為什么不善戰?”
應歸宗有些猶豫,有些事情一旦說了,他再也無法在千乘國生存。
可如果不說,他會立刻沒命。
應歸宗道:“按照千乘將領的說法,千乘軍之所以不能打,是因為三虛,數虛、人虛、家伙虛。”
“這三虛怎講?”
“數虛,是說一軍之中號稱有青壯軍士一萬,可實際上軍士只有八千,甚是六千,
人虛,是說軍士總是吃不飽飯,身子骨虛弱,
家伙虛,是說軍械奇差,我曾跟隨吳勝泉多次去軍中查探修者,有一位將領喝了兩杯酒,曾說起過此事,說朝廷給了他一百張弓,能拉開不斷的最多八十張,多拉一次就斷了的不少于二十張,能用上十次到不了三成。”
千乘國的大船做的精致,輦車做的精致,軍械竟然會做的如此粗糙?
這廝說實話了么?
而且他還說去軍營里查修者。
“軍營里都不準有修者么?”
“不準!上至統帥,下至士卒,任何人都不得有修為。”
徐志穹大驚:“統帥沒有修為?統帥要么懂兵道,要么懂殺道,再不濟也得修個儒道,居然還有什么修為都沒有的統帥?”
“兵道、殺道、儒道,我們神機司都有,遇到戰事,神機司可馳援前線,但絕不可充當將帥,這在千乘律法中可查。”
軍士質量無法保證。
軍械質量無法保證。
軍官的指揮能力無法保證。
難怪千乘打不過圖奴。
就憑他們這戰斗力,真去硬拼,都打不過郁顯。
留下這樣的常備軍,有什么用?
為了防備叛亂?
“千乘國有怒夫教么?”
應歸宗搖搖頭:“沒有。”
“你知道什么是怒夫教么?”
“我原本不是千乘國人,年輕時也在外面闖蕩過,見過怒夫教,千乘國確實沒有怒夫教,縱使有零星幾人信之傳之,也肯定會被神機司正法。”
差點忘了,應歸宗也不是千乘本地人。
“你原本是哪國的判官?”
應歸宗低下頭道:“我原本是郁顯國的判官,后因瑣屑之事,觸怒了罰惡長史趙毅隆,道門容不下我,我只能逃到千乘國避難。”
趙毅隆,徐志穹認識此人,他是點穗城的長史,點穗城在大宣和郁顯交界,徐志穹去郁顯國,經常路過點穗城,在孟遠峰的引薦下,他和趙毅隆的關系還不錯。
“你為何事觸怒了趙毅隆?”
應歸宗苦笑一聲道:“年輕時,做事魯莽了些,在長史面前說話不知分寸,激怒了長史大人…”
徐志穹皺眉道:“你因此被除名了?”
應歸宗點點頭:“趙毅隆和郁顯國的獨斷冢宰甚是要好,冢宰信了他一面之詞,把我從道門里驅逐了。”
“甚是要好?”徐志穹又確定了一遍。
應歸宗連連點頭道:“據說趙毅隆是他弟子,又或是兩個人沾著親戚,詳情如何,不得而知,也不是我那個身份該去詢問的事情。”
這鳥廝撒謊!
郁顯國的獨斷冢宰是孟遠峰,孟遠峰去點穗城的時候,連趙毅隆的名字都要想好半天,他們兩個只能算勉強認識,不存在什么甚是要好,更不存在什么沾親帶故。
有些事情可以找亡魂查證,有些事情沒必要查證了,孟老前輩看人,肯定不會看錯。
徐志穹笑著問一句:“你想在夜郎國繼續當人上人,還是想回判官道?”
應歸宗抬起頭道:“我想回判官道,我做夢都想重回道門!”
徐志穹端正神色道:“我和郁顯國的獨斷冢宰相熟,和趙毅隆也相熟,我帶你去點穗城罰惡司,把事情說個分明,把冤仇化了,讓你重回道門,你看如何?”
應歸宗半響沒作聲。
徐志穹笑道:“你是不敢回吧?”
“我,我是怕,冢宰大人不饒我…”
“若是幾句口角,冢宰不會在意,若是十惡不赦,冢宰也不會容你!”
看徐志穹臉色變了,應歸宗趕緊喊道:“前輩,我跟你說的是實話…”
“別叫我前輩,污了道門的名聲,也污了我的名聲,其余的事情也不必說了,你當初做下的事情和我無關。”
應歸宗哭道:“我還知道千乘國不少機密,你留我一命,我都告訴你。”
徐志穹笑道:“不留你這條命,你也得告訴我,你這魂魄又跑不了。”
夏琥走到徐志穹身邊:“官人,這人還有用么?”
徐志穹點點頭道:“有用,叫你弟子來練練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