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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從今天起,不能再怕他

  方柏公趴在地上,腦漿撒的到處都是。

  人早就死了,尸首還在抽搐,王氏見狀,嚇得半天喘不過氣來。

  何青葉朝衙門口看了一眼。

  衙門大門緊閉,門外沒有值守的。

  其實正常衙門外應該有兩個值守的差人,可今晚門口擺著何老網的尸體,差人嫌晦氣,也不想和這事扯上干系,因此都到門里站著去了。

  剛才方柏公叫喚那幾聲,門里的差人都聽見了。

  “剛才那什么動靜?要不咱們出去看看?”

  “看什么看?肯定是大公子過來了,要把他們娘倆弄走。”

  “一開始有女人哭聲,可剛才那兩聲是男人喊出來的!”

  “挨打的也喊,打人的也喊,你管這個作甚?和咱們沒干系,只要他能把人弄走就行!”

  “我剛才聽他喊,好像有什么妖術。”

  “那咱們就更得躲遠點了,這何老網一家本來就不好惹,他們認識妖人,厲害著呢!”

  何青葉見衙門口沒動靜,一甩鞭子,把千千車收回到衣袋里,扶起母親道:“快走。”

  “走?能往哪走?閨女,你闖大禍了!”

  “娘,咱們先回家!”

  “回家有什么用?娘去衙門認罪,就說這衙差是娘打死的,你快些走吧,去你舅舅家里躲些日子!”

  “娘,咱們不認罪,咱們沒罪,你跟我走!”

  何青葉扶著母親離開了衙門口,母親胸口疼的厲害,剛走出兩條街,腳下便開始發軟。

  “閨女,你跑吧,娘跑不動!”

  前邊有巡夜的軍士正往這邊走,千乘有夜禁律法,巡夜的看到這娘倆入夜擅自外出,肯定得抓起來。

  母親想是疼暈了,對青葉道:“閨女,咱們還回衙門口,就說是來伸冤的,咱們在衙門口跪著,不算違了夜禁的律法。”

  她是真湖涂了,方柏公的尸首在衙門口擺著,回去了不是自投羅網?

  何青葉扶著母親,悄悄鉆進了深巷里。

  何老網一家都是老實人,入夜之后,都在家里待著,從沒出過門,更沒來過縣城,巡夜的路線到底怎么走,娘倆一無所知。

  事到如今,只能賭一回運氣,賭巡夜的軍士不進巷子。

  娘倆運氣還真不錯,巡夜的軍士沒進巷子,也沒去衙門口,一路沿著大道走向了城門那邊。

  青葉長出一口氣,從懷里拿出了另一樣東西。

  黃胖,楊武給她的黃胖。

  自從上次被救了,青葉最信賴的人就是楊武,這只黃胖一直隨身帶著。

  “武郎君,來救我。”

  楊武正和夏琥等人暗中調查杏哥,看看這孩子到底和誰暗中來往,蹲守到半夜一無所獲,勐然聽到青葉呼喚,楊武還有些煩躁。

  這妮子又怎地了?

  以后也不用做別的事情,天天救她就算了!

  耳畔的又傳來了青葉的聲音:“武郎君,我殺人了!”

  楊武額頭一跳,對夏琥道:“青葉殺人了。”

  夏琥嗤笑一聲:“胡說甚來?那妮子怎么敢殺人?”

  “她自己說的,她在衙門口殺了人,現在正帶著娘親逃命。”

  夏琥一驚,趕緊帶著常德才和楊武去了百福縣,那黃胖上有法陣,楊武很快就找到了青葉。

  “他打死了我爹爹,又往死里打我娘,我用武郎君給我的千千車,把他給殺了。”青葉一五一十說出了詳情。

  楊武嘆口氣道:“都到這份上了,也不能怪這丫頭。”

  夏琥道:“尸體在什么地方?”

  “還在衙門口。”

  夏琥去了衙門口,看到方柏公的尸體趴在地上,頭頂上帶著三寸六的罪業。

  看來千乘人不是沒有罪業,只是他們活著的時候,罪業是不可見的。

  夏琥將他罪業摘下來,用了點墨家手段,把地上的血跡和腦漿清理干凈,把兩具尸首都扛了回來。

  “城里不能待了,”夏琥對楊武道,“做一道法陣,把我們送到城外去。”

  楊武做好了法陣,眾人轉眼來到城外。

  夏琥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先把何老網給葬了,又找個地方,把方柏公草草埋掉。

  何青葉給何老網磕了頭,兩眼哭的血紅。

  何王氏哭了兩聲,胸口劇痛,夏琥伸進她衣裳里,摸了兩下,發現她胸骨裂了。

  “得趕緊找人救治,只怕她臟器也有損傷。”

  常德才嘆道:“上哪找人救她,只怕偌大一個千乘國,沒有一戶人家敢收留這對母女。”

  楊武道:“我這廂倒有個辦法,我在侯爵府留了一道法陣,能把一個人傳送過去。”

  常德才一驚:“中間隔著一重大海,這么遠,你也能送的過去?”

  楊武笑一聲道:“別的不敢夸口,且說這法陣之中,誰人能與楊某爭鋒?”

  夏琥歡喜道:“那便快些送過去吧。”

  常德才道:“夫人,你寫一封信,放在這娘倆身上,讓她們交給韓笛,韓笛知道該如何處置。”

  “且慢!娘倆是不行的!”楊武擺擺手道,“我適才說了,一個人,只能傳送一個人過去。”

  “呃…”夏琥愣了半響,“為何只能傳一個人?”

  楊武道:“老常不是說了么,路遠,還隔了一重大海,能傳送過去一個人已經相當不易了。”

  夏琥道:“那就等明天,再把這妮子送過去。”

  楊武搖搖頭道:“你當作耍子來了,今天用過,明天就能復原?這法陣用過一次,得慢慢修復,至少得修復兩個月。”

  兩個月?

  這兩個月,讓這妮子怎么活?

  夏琥他們三個說走就走,中郎院、中郎館、罰惡司,想去哪都行,每天好吃好喝好住處。

  這妮子怎么辦?

  荒郊野外,風餐露宿?

  一兩天還行,若是等上兩個月,要么被官差抓了,要么被人牙子拐了,要么被勐獸吃了。

  平時可以偶爾照看她,可也不能天天在她身邊守著,他們三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見眾人神情為難,何王氏開口了:“我求求你們,救救我閨女,莫要管我了,我死便死了…”

  何青葉啜泣道:“你們救我娘就好,我能活,我在哪都能活。”

  楊武道:“要不把這妮子送大宣去,把這婦人送到志穹身邊先護著。”

  “扯澹!”常德才道,“這婦人身份怎么說?半路拾掇了個小妾?她身份若是走漏了,主子肯定受牽連!”

  何王氏喘息越發艱難,推著何青葉道:“你快和這幾位恩公走,莫要管我。”

  夏琥見狀,對楊武道:“先把這女人送去侯爵府。”

  楊武布置法陣,夏琥寫好了一封書信,塞到了何王氏懷里。

  不多時,法陣布置完畢,何王氏不肯走,抱著青葉不住落淚,夏琥硬生生將這對母女分開,對何王氏道:“你好好活著,等你閨女去看你。”

  何王氏消失在法陣之中,剩下何青葉,常德才和楊武都不知該如何處置。

  夏琥攥著方柏公的罪業,沉默了許久。

  她緩緩抬起頭,把青葉拉到了一旁。

  “丫頭,你今年多大了?”

  青葉道:“十三歲。”

  許是因為總吃不飽飯,這女孩看起來顯得小了些。

  夏琥又問:“丫頭,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殺了這人?”

  青葉道:“他殺了我爹,又要殺我娘,難道他不該殺么?”

  夏琥點點頭:“他該殺!倘若他殺的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你覺得他該殺么?”

  青葉思索半響道:“傷天害理的人,肯定是該殺的。”

  傷天害理,這句話說中了要害!

  夏琥又問:“遇到傷天害理的人,你敢殺么?”

  青葉咬了咬嘴唇,點點頭道:“我若有那本事,就該把這樣的畜生殺光!”

  夏琥拿出了一顆金豆子,塞在了青葉手上。

  判官入道的條件,是殺一個惡人,何青葉做到了。

  夏琥是六品判官,按道門規矩,可以引人入道。

  “丫頭,你想做我這樣的人么?若是想做,把這顆豆子吃了,若是不想做,姐姐另幫你想辦法。”

  青葉看了看手里的金豆,又看了看遠處的楊武:“姐姐,你跟武郎君是一樣的人么?我想做武郎君那樣的人!”

  夏琥看了看楊武。

  他特么明明是個役人。

  到頭來我還得借他的光。

  “我和他,終究有些分別。”

  “我就想做他那樣的人。”

  “罷了,我和他也差不了許多。”夏琥無奈的笑了笑。

  青葉聞言沒再猶豫,把金豆吞了下去。

  這姑娘身子弱,又在寒風之中跪了一天一夜,吃了這顆金豆,哆嗦了片刻,躺在地上不會動了。

  過了半個多時辰,青葉能動了,夏琥扶著她坐起來,先教她意象之力的基礎。

  “將自己的意念集中在雙眼。”

  在夏琥的指導下,青葉先學會了罪業之童。

  在開啟罪業之童之后,她發現夏琥手里多了一樣東西。

  一根三寸多的犄角。

  夏琥把犄角遞給青葉:“來,把你的仇人放出來。”

  青葉拿著犄角,覺得沉甸甸的,還在不時跳動:“這,這是我仇人?怎,怎么放出來?”

  “集中意念,讓他出來就是。”

  青葉集中意念,摸索著犄角。

  不多時,一陣黑煙騰起,方柏公的魂魄從犄角里飛了出來。

  “好你個妖人,你敢用妖術害我,這是衙門口,你都敢用妖術,你還有沒有王法!”方柏公的魂魄剛一出來,就沖向了何青葉。

  何青葉嚇得不知所措,被方柏公的亡魂掐住了脖子。

  夏琥上前揪住了方柏公的頭發,問何青葉:“你怕么?”

  何青葉點點頭:“他怎么又活了?”

  “他沒活過來,這是他的魂魄。”

  方柏公看見夏琥,又驚又怕:“你也是妖人,你太猖狂了,這是縣衙門口,你敢動我,明天讓你滿門抄斬!”

  夏琥對何青葉道:“從今天起,你不能再怕他,也不能再怕和他一樣的人,現在用拳頭錘他的嘴!”

  何青葉小心翼翼錘了一拳。

  方柏公罵的更大聲了:“你還敢打我,我特么弄死你這…”

  何青葉又錘了一拳。

  這次的力氣大了些。

  還捶在原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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