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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四 船上的戲班

  況且就算他不管聲名物議,也不在乎朝廷的態度,繼續倒賣私鹽的話,這項生意的利潤也不可能有現在這么高了——瓊海軍既然能把曬鹽技術傳授給他們,在談判成功以后當然也可以傳授給朝廷。而比起潮濕多雨的南方,北方那些日照充足卻又干旱少雨的沿海區域一旦大批修建起曬鹽場來,其產量絕對不會少。雖說鹽這東西人人都需要,而且是永久性需求,可當整個大明沿海都能產鹽的時候,其價格必然大跌。到時候再想要維持像現在這樣的暴利,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那幫短毛倒是擺出一副悲天憫人架勢,說什么“讓老百姓都能吃得起鹽是好事”,他們財大氣粗不在乎這些利潤,可咱鄭家咋辦?鄭芝龍為此非常郁悶以及惱怒,那么他會因此跟瓊海軍翻臉嗎?——不,恰恰相反,他必須要更緊密的跟上瓊海軍發展步伐才行。文德嗣那天的言辭著實給了他很大觸動,他可不想讓鄭氏家族因為目光短淺而成為擋在瓊海軍這個龐然大物前進軌道上,然后被輕松碾碎的小螳螂。

  于是鄭芝龍也決定跟著短毛一起收山,以后不干私鹽了。但在此之前,他必須要把先期投入修建鹽場的本錢給撈回來。趁著這一次的機會,他破釜沉舟式的調集了家族中所有可用貨船,裝滿了近期出產的全部鹽貨——這其中也有兩廣總督熊文燦和福建巡撫鄒維璉等人的份子,然后混進了瓊海軍的北上船隊…

  這一路上,每停泊一個港口,鄭家船隊幾乎是在明目張膽的公開倒賣食鹽,同時把瓊海軍打算和朝廷談判,“化私為公”的消息給放出去。結果這消息一傳出去,最著急的不是別人,卻恰恰是那些沿海城市的官員和富商。以及與鹽業相關的人員——要知道他們才是從食鹽走私中獲益最多的一方。

  于是很自然的,代表瓊鎮的郭逸等人在北上途中受到了不小壓力。基本上他們遇到的每一個高級官員都會或明或暗提起鹽業事務,話里話外間就是暗指瓊海軍不該擅自決策,把私鹽業務上交給朝廷,導致太多人的利益受到損失,還象原來那樣大伙兒開開心心一起賺錢多好。這種砸人飯碗,而且還是一砸一大片的事情可是很得罪人的。

  當然對于這種指責,郭逸是絕不接受的,他早有準備——陳濤通過電報把北京朝堂上彈劾瓊海軍的文字都發過來了,委員會專門為此整理了一個小冊子。讓郭逸帶在身上。只要碰到敢在他面前提這回事兒的,便摸出冊子來,指著那上面的文章和署名直接開罵——奶奶的到底是誰在賣隊友?是誰先把事兒捅到皇帝面前的?是誰收了我們的貨,賺了我們的錢,又回過頭來攻訐我們?下頭明明都開張接客了,上面還非要立個牌坊?拿我們瓊鎮當猴兒耍是么?——我呸!干脆一拍兩散統統上交,大家誰都別玩!

  郭逸算不上什么能言善辯之士,但他只需要把委員會內部會議上,那些“人民群眾”們針對委員會以及大明朝的言論搬運一部分過來就夠了。那幫噴子別的不行。動起嘴來那戰斗力絕對是杠杠的,罵起人來既有理論又有實際也不缺乏靈詞妙語,堪稱嘴炮無敵。郭逸只隨便復制了幾段言論過來,便將那些企圖找茬的明朝官員們堵了個啞口無言——本來他們也不占理。

  如果換了背景不夠深厚的。那幫權貴還敢玩個嘴大吃嘴小。但瓊海軍是什么人?被招安的反賊啊!而且說實話,到如今已經很有很多人開始懷疑這幫短毛是否能稱之為“被招安”了——若還有個別腦子不清醒的,便讓他們看看身后港口里那幾條大帆船,以及上面超過一百門的巨型火炮。肯定就老實了。

  所以想要找人撒氣是沒指望了,至少在短毛這一頭不可能。那些權貴官宦只得捏著鼻子,準備承認并且接受這個結果。不過這些人的想法卻也和鄭芝龍差不多——既然收山不可避免。那就要在收山以前盡量把損失撈回來!正好鄭家運了那么多鹽過來,最后一票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于是自從鄭家船隊加入以后,瓊海軍的每一次靠岸都會演變為當地鹽販子的節日大狂歡,他們幾乎是以一種“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瘋狂勁頭大肆公開倒賣私鹽,而官方力量非但不阻止,反而也全力加入進去,與鄭家一起瘋狂傾銷著手頭存貨。其結果就是瓊鎮與朝廷的談判尚未開始,幾處沿海城市的鹽價便已經下跌了至少三成。同時按照經濟規律,這股降價勢頭正在迅速向內陸城市席卷過去,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沖擊到鹽商們的老窩——揚州。

  鄭家商船的加入也使得這支船隊的規模膨脹到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剛從海南島瓊州府開出來時是四條大帆船,帶二三十條輔助小船的規模,等過了福建,船隊編號已經要接近到二百!估計除了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大明朝歷史上再也未曾出現過這樣大規模的船隊。

  頻繁的商業活動愈發拖慢了北上船隊的速度,以至于連文德嗣都顯出不滿來。但這一回卻是胡雯,郭逸等人反過來勸說他了——鄭氏以及那些權貴商家借著瓊海軍的勢頭這么大肆倒賣私鹽,當然不可能不分給瓊海軍一份利益。雖說瓊海軍眾人并不缺錢,但規矩就是規矩,有這四條大帆船擺在那里,這回的利潤中很大一部分就必須交納上來。

  這次北上京城,花費必然巨大,作為團隊大管家的胡雯肯定不會介意手頭多一筆活錢。況且這其中四分之一還要分給“大將軍號”上那些明軍將領和水手的,所以就算文德嗣自己不在乎這份錢,他也不能擋了人家的財路。

  慢就慢一些吧,反正都準備好去北京過年了——在這樣的一種寬松愉快的氣氛下,整支艦隊以一種非常悠閑的態度慢悠悠一路向北航行,直到他們收到那封電報為止…

  這一日,天氣不太好,瓊海號上眾人不能去甲板上曬太陽,便紛紛縮在船艙里活動。作為一條游船,公主號絕對堪稱這個時代的no.1,就連瓊海號,在經過戰斗改裝后,在確保乘客舒適方面都未必能及得上它了。

  餐廳里樂聲悠揚,正在上演一幕福建地方戲曲,不少人圍坐在戲臺旁邊,看得津津有味——公主號的餐廳大堂是船上人員活動的中心,這里同時兼作歌舞廳和會議廳使用。當初設計時龐雨等人甚至還考慮過在這里搞一套影視放映設備——他們有還真有相應設備,技術條件也不成問題。只是考慮到船上電力供應畢竟緊張,而且最主要一點是他們的所有片源都是來自于原瓊海號的娛樂室,而那些片子對一百三十九名乘客來說都是早已經反復看過多少遍的老片了,再專門為此搞一個豪華放映廳意義不大,所以后來就取消了。

  不過作為替代品,他們最終是在這里頭設置了一座戲臺,現在每天都有節目在上演:戲劇,雜耍,魔術…多種多樣。表演人員乃是從瓊州,廣州等地請來,隨船跟到福州,然后在福州下船換成當地戲班,再到泉州更換…以此類推。這個年代的戲班子或雜技團之類本就是需要四處流浪,巡回演出的。能夠登上公主號這條大船,舒舒服服從一座大城市直接轉移到另外一座大城市,不用在路上吃辛吃苦,那些戲班子自然求之不得。更不用說瓊海軍方面給的報酬金額相當高,而戲班成員在船上除了每天固定表演兩三場之外,其它時候都是被當作客人對待的——配有單獨衛生間的標準客艙,二十四小時免費提供的各種精美食物和飲料,以及船上其它娛樂設施也都對他們開放…瓊海軍那些人在這方面還是保持了很多現代人的習慣,比如說他們并不把這個年代的文藝工作者看成是下九流,也不介意和那些人一起分享這優越的物質條件。

  故此幾乎每一個有機會登上過公主號的戲班,最終都會把這一次經歷看成是有生以來前所未有的奇跡,在表演上面自然也都盡心盡力。不過這個時代的戲曲娛樂和后世真不能比。無論唱腔還是詞曲都很難入現代人的眼,最多看上一兩場,圖個新鮮熱鬧也就罷了。

  到如今集中在戲臺子前面的往往是本地人居多,比如那些本應該待在“大將軍號”上的明朝官員,以及這回跟著北上船隊一起行動,背景深厚且跟瓊海軍關系處得比較好的海商首領等一干人——在郭逸和林漢龍等人的邀請下,這些客人們有幸來參觀過一次,之后這公主號的餐廳大堂便成為了令他們最向往的地方,有事沒事都愛往這兒跑。(

夢想島中文    迷失在一六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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