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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中的氣氛依然僵硬,今晚已經不適合再商討什么了。龐雨嘆了口氣,掉頭打算離開會場。不過這時候卻有一人站起身來,伸手阻止他離開。
“等一等,我有話要說。”——
竟然是唐健,這位軍事組組長,實際掌握穿越眾槍桿子的前武警軍官雖然每次都參加會議,但平時極少發言,偶爾開口也大都是討論事務性問題,對于整體方針,路線等很少置喙,然而這一次,他顯然是要破例了。
“最近團隊里有一些不太好的苗頭,我們的團結氣氛正在喪失。”
唐健冷冷注視著會場四周,和先前龐雨無可奈何的目光不同,這個在現代社會中就多次槍斃過犯人的武警身上還真是帶著一股子殺氣。雖然他臉上并沒有什么憤怒或激動的神色,但目光所及之處,本來還在竊竊私語的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剛剛才打贏了一仗,占穩一座小縣城,吃上幾天好飯菜,什么亂七八糟的思想都冒出來,當真以為是李自成進北京了嗎?——葉孟言!”
忽如其來的暴喝,讓剛才還捂著臉啜泣的小葉一下子本能竄起來,抬頭挺胸大喊一聲:
“到!”
唐健看他一眼:
“你是軍事組的成員,在加入第一天我們就教過你軍事組的紀律——八項注意的第七條和第八條是什么?”
“…不調戲婦女,不虐待俘虜。”
小葉低聲回應。馬上又抬頭喊冤:
“我只是說說而已啊。當初不是說全體大會上什么都能商量地嗎…”
“商量?軍隊地紀律什么時候是能夠商量地了?你想商量出一個什么結果——讓全體大會投票表決。然后允許你去強奸婦女?”
除了剛才一聲大喝。唐健地語氣一直是那么平淡。但說出來地話卻是毫不客氣。小葉呆了半天。忽然指著唐健叫喊道:
“那你們也違反了。違反了第五條:不打人罵人!”
會場中眾人一時全部呆愣住。過了片刻。唐健臉上卻微微顯出一絲笑容。
“是,我們也違反了…向你道歉。”
說著,唐建站起身來。鄭重向葉孟言行了個軍禮,旁邊王海陽雖然有點不情愿,但也還是站起來,有些生硬的向葉孟言行軍禮。反而搞得小葉很不好意思。
會議場中的氣氛略微緩和了一些,唐健看看四周,緩緩說道:
“一個團體,特別是一個武裝團體,必須要受到約束,用道德,或者紀律。失去了約束的軍隊。不過是一群兩腳野獸而已。當年的日軍,內戰時期的各路軍閥…或者就是現在:盤踞在東北的女真人集團,都是這樣——但我們卻不是!”
“我們不是教條主義者,目前所處地情況特殊,為了保障大家個人與整個集體的安全,軍事組從來都沒忌諱過殺人。該殺的時候,我們從不手軟。但這絕不是說我們可以為所欲為,目前在臨高這里,我們是最強的武裝集團。這也意味著沒有其他力量能約束我們,只能依靠自我約束。”
“大家想必知道,我們國家地軍隊是最重視傳統的。上到集團軍,下到連隊,幾乎每一支部隊都可以追溯到紅軍時代,都擁有一段光榮軍史。一支沒有傳承的部隊。就好像人缺了脊梁骨,是沒有戰斗力的。”
“同樣的,我們軍事組也有其傳承。軍事組的成員,最初都是由參過軍的同志們組成。所以雖然身處在這個過去地時代,但我們的傳統必然是,也只能是來自中國人民解放軍。目前我們是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將來可能會有所調整。但無論怎么變化,解放軍的傳統不會變!人民軍隊的本質不會變!”
看到周圍眾人都是瞠目結舌的樣子,唐健點點頭:
“之所以把大家留下。就是想申明這一點:軍事組將會按照從前人民軍隊的要求來約束自己。同時也將約束這整個團隊,以確保這個集體不會墮落。我們要在這個陌生時代中求生存。求發展,肯定要采用靈活手段——我們的路線方針,對敵策略,以及生活方式都可以商議討論,但基本的原則底線不容突破。在這一點上,沒什么商量余地。”
稍頓了一頓,唐健又加重語氣補充道:
“軍事組將會用全部力量來保障這條原則。”久,旁邊解席也站起來,作為軍事組首腦之一,他已經領會到唐健的用意。
“沒錯,兄弟們,大家想想,我們來這里干什么地?當初那圈莫名其妙的藍光把我們送來這個亂世,讓我們擁有了比這個時代先進許多的技術條件,我們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我想:這其中肯定不包括做奴隸主。”
“如果大的歷史趨勢沒有改變,明政府還是那么廢的話,將來我們很有可能會和八旗辮子兵對上。咱們肯定不會容忍江山再落到滿洲人手里。可要是真把他們打敗了,我們將建立一個什么樣的制度呢?——選擇也很多,但我想:應該不會是一個蒸汽機版本地大清王朝。”
解席的威信明顯不如唐健,雖然他努力想保持剛才那種嚴肅氣氛,但會場中還是出現很多竊竊私語。好在解席也沒想多羅嗦,兩句話說完就坐下了。
會議場中暫時寂靜,過了片刻,卻又有一個人舉起手,是胡凱,身高體壯的傻大個兒。
“唐隊長。大家說了那么多,可剛才那個問題,我還是沒弄明白…就是小葉,要是他真做了那戍,該怎么懲罰?”
不少人差點沒歪過去,心想這家伙還真是缺根筋,只有葉孟言本人卻在低聲咒罵:
“…不就是以前搶了你的龍人盾么,記到現在還害我…”
胡凱地小心思并沒有得逞,從會議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靜默狀態的大會主席李明遠教授終于開 “這是一個假設性問題。假設性問題是沒有必要回答的。”
胡凱只好似懂非懂的坐下,但唐健卻又開口:
“既然說到這個,有一句話,以前部隊首長經常對我們說地。倒是很適合眼下…”
雖說是在對小葉胡凱等人說話,但唐健卻轉過頭,目光分明在龐雨身上繞了一下:
“——前頭不要翹基巴,后頭不要翹尾巴,翹哪頭,砍哪頭。”
一場令人非常不愉快地會議總算結束,大家三三兩兩散去。有些人還在唧唧咕咕抱怨著什么。但大部分人都忙著回去找枕頭睡覺,今天一天夠累的。
龐雨卻無心休息,他獨自沿著基地小路慢慢散步,心情自然是無比郁悶。走過一處綠化草坪時,卻忽然聞到一股煙草味道。這么長時間,大家伙兒隨身攜帶地香煙自是早就抽完了,一幫煙鬼們各顯神通到處找來替代品,自制卷煙過癮。此時他聞到的,便是某種頗為刺鼻地自制土煙。
龐雨本不抽煙。但這時候卻很想來一支,徑直走過去,也不管是誰,直接在肩膀上一拍:
“嗨,兄弟,支援一根。”
黑暗中的煙鬼回過頭。居然是老杰克,兩人都有些尷尬,但隨即互相笑了笑。杰克丟過來一根粗壯程度幾乎賽過雪茄的自制煙卷,并幫他點上火。
“咳咳…”
不經常抽煙的外行剛抽一口就被嗆得連連咳嗽,趕緊把煙卷拿開。
“靠,這什么玩意兒,跟樹葉似地?”
“舒中拿來的,黎族土煙。”
“干…抽這東西還不如抽樹葉呢。”
話雖這樣說,兩人還是坐在一起噴云吐霧半晌。期間龐雨再次向杰克道歉。后者注視他片刻,點點頭: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因為你確實褻瀆了我對她的感情,知道嗎,是褻瀆!”
龐雨呵呵一笑:
“做個理想主義者真好…可是,杰克,你是生活一群現實主義者中間。”
“那你呢?龐,你也是馬基亞維利的信徒?”
面對老杰克的質問,龐雨唯有無奈。
“我也是啊,但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用現實主義的手段,來達到理想主義地目標…”
“哈,那可是很累的。”
“是啊,現在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風箱里的老鼠…”
“那是因為你想太多了,腦子運轉太多容易混亂的。”
背后傳來解席的聲音,這個老煙鬼,肯定是聞著煙味過來的。
“哈哈,有煙抽啊?共產共產!”
不由分說從杰克那里摸走一支煙卷,不過抽了一口之后也開始大叫:
“靠,這根本就是干樹葉嘛!”
說歸說,他依然連續干掉三顆煙,直到老杰克從屁股后面摸出一把自制吉他。
“表演時間到了,朋友們,要不要一起來?”——
自從打聽到安娜最喜歡的戲劇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之后,杰克每天晚上固定時間都要到那位小姐的窗臺下面去彈奏一曲,不愧是個超級浪漫主義者。這種時候別人當然不好意思去做電燈泡,另外兩人同時揮揮手,請他自便。
等杰克走了以后,老解緩緩放下手中煙卷,轉過頭來,臉色嚴肅:
“形勢不太好啊,兄弟。我剛剛四處去轉了轉,大家對你的擴張計劃普遍不太看好,都覺得風險太大,那些外國水手可不是杰克。”
龐雨并沒有立刻應答。而是久久凝視著夜空,直到手指被燙到,方才回過神來。
“風險大,收益更大。如果這計劃能夠成功,我們地機動能力可以在短時間內提高一大截。用不需要能源的帆船代步,無論載人還是運貨,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獲取資源地區域也不像現在這樣只能局限于臨高周邊…鋼鐵和化學部門不是多次招呼過么,附近的小礦洞小煤窯已經快要枯竭了。”
他舉起手中煙屁股狠狠吸了兩口,把最后一口煙氣憋在肺里直到幾乎窒息。方才與滿腹濁氣一起噴出。
“不過也無所謂了…這邊說我冒險,那邊說我功利,我吃飽了撐的再費心想這個?多做多錯,誰愛管誰管去吧。剛才唐隊長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地腦子也許混亂,但還不至于聽不懂他的意思。”
解席一愣:
“不至于此吧,李老教授也說了,策略本身不錯的,就是有點操之過急,最好先緩一緩。”
但龐雨顯然已經不想再談論此話題,忽然反問:
“你的進攻瓊州計劃。打算什么時候實施?”這是解席最感興趣的話題,他地注意力果然立刻改變:
“本來今晚打算拿出來討論的,卻給一堆破戍攪了…咦?你不反對啦?”
“就我本意而言,我依然不贊成倉促去占領瓊州,那里并沒有我們急需的礦產,倒是有上千和我們結仇的傷殘兵員…”
“保守啊,太保守了!伙計,咱們到這兒好歹也大半年了,有槍有炮有根據地。卻總安心于在一座小縣城附近打轉悠…你不就是覺得發展太慢,才要冒險去吸收老外么?而且那位嚴都司話里行間地意思,嘿嘿,幾乎就是在下邀請了,你不會聽不出來吧。”
解席顯然早就想過要如何說服大家,理由挺充足。但在龐雨這里,他最不缺地也是理由:
“我們發展慢是因為人少,在人手本就緊張的情況下去占據太多地盤,只會使我們地力量更加分散——麻團再大,空心的,一戳就破。至于那個嚴文昌…哼哼,就是因為他說得太實在,我才擔心哪。”
“你是擔心他誘騙我們?”
“不,攻取府城本身不會有太大難度。這我同意。但我們的麻煩不在于如何占領。而在占領之后如何管理。”——
根據那位嚴文昌都司泄漏的消息,現在瓊州府城內雖然表面平靜。但形勢卻一天比一天更糟。海南島這邊,糧食等生活必需品能夠自給自足,但多多少少還有些東西需要從大陸上供給地。以前每個月總會有些商船靠岸帶來物資,而現在,不但沒有商船再過來,連原來的船只都被官員富戶們逃跑時全部帶走——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座城市已經被放棄。
也許明的中央政府對于國土喪失非常敏感,但地方上顯然不在乎這個。東北那邊,任何女真入寇的傳言,無論真偽,都會讓大批軍隊和官員放棄職責聞風而逃。而在南方這里,“短毛匪”的名聲,居然也有了差不多的效果。
“明朝人不是傻瓜,從先前幾次接觸來看,那個姓嚴的很精明。他居然會主動跑咱們這兒來泄漏情報,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們發現自己解決不了府城的問題了,大陸上又不管他們,病急亂投醫,干脆指望我們來解決。這些亂七八糟地事情,目前跟我們是沒任何關系的,但如果我們去占領下來,那就都變成我們的問題了,可我們能管得過來嗎?”
“這是考驗啊,考驗!我們遲早要學習如何占領管理大城市的,眼前就是最好機會啦:一座不想抵抗等著我們去占領的城市,這種好事以后可未必有。”
解席依然努力鼓動,但心里也不抱太大希望,他知道對方總是能舉出更多理由來反駁。不過,出乎他意料的,這次龐雨卻沒再唱反調:
“不錯,所以我會和你們一起去。”
“什么?!”
忽如其來地轉變讓老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隊長不是說了么:最近團隊里氣氛不對。我想我最好出去避避風頭,免得哪天真給人剁了尾巴去。”
“沒這么嚴重吧…呵呵,不過能一起去當然最好。”
突然增添一個幫手,解席自然是很高興的,對于原因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作為一名商人,老解的風險意識還挺高,敢于冒險,但也不忘謹慎:
“我們不會很快出發的。畢竟是去占領而不是接收,總要等第一批制式槍械出來了,再帶一支武裝部隊過去。”
“嗯,具體時間,行動計劃,當然都是你們軍事組確定。”
“嘿嘿,你還是參謀,休想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