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和灶王爺做兄弟

　　以往陳年拜師一切都是從簡，因為那些師傅基本上都是普通老百姓，而且大多數的手藝都是從父輩那里傳來的。所以陳年以前的拜師禮哪里有這么復雜的程序。但這邊不一樣，譚家菜本身就是源自于官府，名門望族的規矩自然也多，而且譚家菜又是一個特別大的菜系，所以自然要講究一些。拜師一共有幾個流程，首先便是長者入席，通常這個長者便是見證人，如果皇帝沒有來，來的只是靖王爺和傅新，那么地位比較高的靖王爺便會去當這個長者。只是現在皇帝來了，現場沒有人比皇帝的地位更高，那么皇帝便成了這個長者。而靖王爺則是跟在他的身邊隨從，作為贊者。贊者一共有幾件事做，首先便是拿著托盤里面裝著束修六禮來到了屋子中間。緊接著他便要開始唱歌：“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壽考維祺，介爾景福…”等等。一共有三段，這也是古代拜師最常說的一些話。說完之后他們便要行禮，但皇帝自然是沒有給這些臣子們行禮的道理，因此只是微微點頭示意，然后入座。但李絮回去了，李昭作為贊者卻并沒有回去，而是站在場中繼續說道：“請學子入席。”學子自然也就是學生，如果在學生比較多的情況下，他們要成縱隊一字排開在舞臺中心，但此刻只有陳年一個人，所以他只能自己來到中間。見到陳年站在既定位置之后，李昭又繼續讓陳年先向長者行禮，畢竟作為見證人，而且地位又是最高的，理應如此。經此之后，便是師者入席。師者也就是宋青舟。宋青舟同樣來到中間，先是向著皇帝行禮，緊接著又向師門所在的方向行禮，雖然他沒有辦法將師門前輩的那些牌位請過來，但遙拜也算是表達了敬意。緊接著他又在旁邊擺放著的桌子上上了三炷香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原本這邊就只有一個供他坐的位置，但李絮來了之后，眾人又趕忙去搬了一把椅子。李絮坐在后面儀表尊貴，而宋青舟的位置則是在她的左前方。之后李昭繼續唱道：“請弟子呈上拜師帖！”陳年將自己準備好的拜師禮雙手捧著交給了宋青舟，宋青舟同樣伸雙手接過。陳年至此行跪拜之禮。之后還得送上束修之禮，束修之禮共有六樣，這規矩也是從古時候傳下來的，其中有肉干，代表著謝師恩，芹菜代表著業精于勤，龍眼干代表起竅生治，蓮子代表苦心教學，紅棗代表早日學成，紅豆則是代表著宏圖大展。這六樣共同組成了六禮束修。而此時宋青舟也站起來，接過這束修六禮之后，便先將其放在桌上。又回送了作為師父給弟子的禮物。然后李昭作為贊者，又拿著茶盤端至陳年面前。陳年以右手端茶，左手捋袖，陳年將雙手高舉過頭，向師者敬上。宋青舟雙手接過端到額頭閉眼以示敬意，然后以左手托茶碗，右手持蓋碗撫茶，喝茶，喝過一口之后李昭再次上前接過茶碗，然后歸位。此時的陳年并沒有起身，因為他還要聆聽宋青舟的訓話以及本門的門規。大意就是教育徒弟尊祖守規，勉勵徒弟做人要清白，學藝要刻苦等等。最后隨著李昭唱喝了一句：“禮成！”至此拜師儀式全部結束。眾人紛紛向宋青舟表達著恭喜，而宋青舟也一一進行回應。“恭喜宋大人喜得新徒。”最后李絮也站起來，親自恭喜了宋青舟。“陛下能來到此處見禮，臣感激不盡！”“無妨，以后你可要好好教導這位弟子才是。”“回陛下，臣一定會的，陳年本身便聰明好學，既然他已拜入我譚家菜的名下，臣必將盡心指導，將一生所學盡數傳授給他。”宋青舟心中有些激動，在前幾次收徒的時候，雖然也是同樣的流程，但那個時候皇帝陛下可不在。隨后李絮又勉勵了陳年幾句，便帶著李昭離開了。不過傅新倒是沒有急著走，他還想留下來和陳年多說幾句話。“陳年，恭喜你啊，拜了這么一位名廚為師。”“傅兄客氣了，不過我師父確實是厲害。”“哈哈哈，那你可要好好學。”“這是自然。”“等伱以后休息日時可以到我那去坐一坐，說來小綠也時常在嘴上掛念著你呢。”說到小綠，陳年又想起了當初那個一直跟在小牡丹身邊的小姑娘。現在想來，對方大概也已經長大了。“其實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傅新說著又開始操心起了陳年的人生大事。“打住打住，傅兄，我可是有未婚妻的。”“哪兒呢？”“我怎么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反正你現在也不用急，以后有機會我會帶你認識她的。”傅新將信將疑的看了看陳年：“行吧，既然你有了打算，那此事以后我便不再提了，不過你在宮中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托人跟我說，到時我可以幫你帶進來。”“好的，多謝傅兄了。”“不用謝，你可是對我有著知遇之恩的，當初若不是遇見你，我大抵是考不中狀元的，從小到大我一共有四個師傅，一個是我爹，還有一個是我爹后來走后村里教我讀書的那名先生，第三個便是你，第四個是宰相大人。”“哈哈哈，傅兄，這話你可不要出去亂說，要是宰相大人聽到后會不高興的。”陳年笑了笑，然后壓低聲音說道。傅新也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人聽自己二人講話：“你還怕這個，我還以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我是不怕，我是怕你出事兒。”“哈哈哈，果然你還是那個誰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兒，我就知道剛才你那樣子是裝出來的。”傅新并不傻，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都能感覺得出來，陳年雖然把自己當兄弟，但他打心底里是有著一份驕傲在的，仿佛這世上所有人都不在他的眼中。當然傅新感覺也就是自己才知道陳年并不是普通人。畢竟他可沒見過哪個人能夠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不見。所以在第一次后，每次陳年突然消失他都覺得稀松平常，反正等再過幾年陳年便又會出現，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這一次他和陳年再度相逢，或許幾年之后，陳年便又會消失。一直等到自己垂垂老矣，可能陳年還會再次出現，還是那么年輕的面貌，還是那么博學多識，還是那么熱愛烹飪。好像從自己認識陳年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現在，陳年永遠都是在學習做菜的路上。從未停止。而且每一次出現陳年都會額外的學會不少東西。因此他早就在心里認定了陳年就是天上下來的謫仙人，只不過不是那些所謂的文曲星和武曲星，而是食神或者灶王爺這一類型的。在他們這邊，每當到了小年的時候便要買一些麻糖用來粘住灶王爺的嘴，避免灶王爺上天匯報的時候說他們的壞話。所以傅新總是在吃麻糖的時候就會想到陳年，心想著陳年最好多吃一點，上了天庭之后嘴巴也能嚴實一點。到了臘月二十四的時候他們又要拜灶王爺，但每一次在拜灶王爺的時候，他又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給陳年磕頭一樣。雖然那神像看著有些出入，可他總是有一種錯覺，越盯著灶王爺的神像看就越覺得灶王爺和陳年長得很像。“或許陳年的樣子就是灶王爺年輕時候的樣子吧。”傅新總是在心里這樣想。只是他把陳年當兄弟，卻又每年在拜灶王爺。最后他只能歸咎于大家各論各的，當灶王爺以陳年的樣子出現之后，那就是自己的兄弟，當陳年以灶王爺的樣子出現之后，那他就是天上的神仙。“你看什么？”陳年看著傅新在那兒發呆，不禁伸手在對方的眼前晃了晃并問道。“沒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行了，你可是當朝命官，總想以前的事做什么？你應該往后看，安于現狀的人活在當下，但有理想抱負的人應該活在未來，你所過的每一個今天都是在為了更加美好且有盼頭的明天努力。”傅新聽后笑著點點頭：“陳兄，雖然你說話經常很白，但卻總是很有道理。”“這算什么道理，頂多就是一些心靈雞湯罷了，但這在真正為了自己的理想而付出努力的人身上還是很貼切的。”傅新點點頭，但點完頭之后他還是又問道：“什么是心靈雞湯？”“就是那種乍一聽很有道理，但仔細想一想又全都是那種比較空泛的激勵語罷了。”“哈哈哈，陳兄真幽默，這詞用的也是相當絕妙，心靈雞湯？有意思…”“好了，別有意思了，現在時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我還得再去我師父那邊待一待呢，就不留你了啊。”“行吧，沒想到我堂堂鴻臚寺卿居然會被一個宮廷御廚下達了逐客令，就這樣吧，傷心了，我走了。”“走走走，趕緊走，旁人當你是鴻臚寺卿，但我只當你是那個騎墻頭看人家姑娘唱戲的該溜子書生。”就這樣恭恭敬敬的把傅新送走之后，陳年才回到宋青舟那邊，跟另外的那些前輩們說著話。終于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他們這才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了今天的食材來。不過陳年這邊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今天要給皇帝和娘娘們送的食材。今天陳年做的是抹茶紅豆千層。在這之前所有的材料都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自己要做的就只是把這些材料都組裝在一起。在這千層當中最難做的便是抹茶，雖然陳年先前也想過用其他東西來代替，可這個時候宮里還沒有芒果和榴蓮，還有草莓。剩下的那些瓜果陳年之前基本上都用過了，所以再做起來也沒有了什么新意。于是陳年就想到了抹茶，宮中的茶葉種類自然是多種多樣。每一種都是各地所產的特色珍貴茶葉，其中不乏一些千年古茶樹上結出來的嫩葉子。陳年便是選用了這些珍貴的茶葉。而抹茶其實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經有人發明出來了，最開始的時候是人們把茶葉碾碎，然后加入蔥，姜，橘子皮，鹽等配料一起煮著喝，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當初陳年在做的時候感覺這味道還是挺特殊的，當然有的人喝得慣，也有的人喝不慣，再后來人們又把茶葉發明了一種喝法，就是先把茶葉碾成沫，再加入少量的水沖成糊狀，有點類似于超市里賣的黑芝麻糊。可也就是因為這個狀態，所以很多人就把這種喝茶的方式叫做吃茶。而這其實也就是抹茶這種食物的雛形。陳年在先前的時候就已經把茶葉碾成沫了，之后便用其來制作抹茶。可陳年光是在做的時候就感覺這個茶葉當真是不錯，以前他也品嘗過不少好茶，但絕對沒有一個能夠超越面前的這一小塊。“味道太濃郁了，不愧是極品龍井。”陳年在聞到這個氣味之后，當即就認出這是極品龍井。在以往喝過的那些茶中，沒有一個是比這些龍井的品質更高的。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暴殄天物的拿著這種茶葉去做抹茶紅豆千層。這種行為就好像自己在店里拿著成千上萬的賣天價的茶葉，但又卻要用這個茶葉去煮茶葉蛋一樣。只是心中雖然感覺有點浪費，但他轉眼又一想，就算浪費也不是浪費自己的。這都是公家單位的東西，花也就花了。只不過當這些千層被送到桌上之后，那些即將要吃掉面前千層的人們還是不禁被陳年的想象力給秀到了。他們都不知道陳年的腦袋是怎么想的，怎么總能想出這些創意十足的東西來。雖然面前的這糕點綠綠的，可不住往鼻子里鉆的淡淡茶香卻讓人胃口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