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趕鴨子上架
公司頂層，大會議廳內。
整棟樓上下幾百名員工全聚集于此。
董事會的全體員工會議，通常在每個月的月初召開。
總結一下上個月的種種，表彰一下優秀員工，順帶展望一下未來的發展方向。
只不過，這次忽然緊急召開的董事會議，讓員工們嗅到了一絲不太尋常的意味。
“你確定，他將研發部解散后，沒有再招任何新的員工是嗎？”
坐滿了人的大廳內，最前排的五名董事席位上，坐在左二的正是天啟華夏分部的董事之一，胡耀光。
這次董事會并非他緊急召開的，而是來自于三名總部的董事成員。
自古以來，董事會投票只要超過50%便能夠硬性決定公司的事情。
而這次會議召開的緣故么，與楚君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跟總部為了拓展華夏分部的業績有關。
當然，俗話說的好，愛一個人不一定要跟他一輩子。
恨一個人，也不一定非要無時無刻盯著他。
這不，借刀殺人機會不就白白送上門來了么。
“老舅，準沒有。這小子心高氣傲的很，覺得公司內的員工都配不上他優秀的才華。”張齊開坐在胡耀光身后，陰陽怪氣道。
他這幾天沒有睡好，胡子拉碴，眼里布滿血絲。
如果不是今天為了看楚君的丑態，稍微捯飭了一下自己，張齊開看起來說他是要飯的都有人信。
三天，你知道我這三天是怎么過的嗎！
每天每天腦海里都會浮現出那段鏗鏘有力的呵斥。
一邊呵斥著楚君，一邊吹捧著破曉之光。
直到那通電話打完后，當時所有在場人的那個目光，張齊開至今無法忘懷。
心里總在安慰自己。
沒事沒事，一款游戲而已。
結果到了凌晨三點半掀開被子，頂著黑眼圈木訥的望向天花板。
“那游戲怎么能是他做的呢？”
“不應該啊。”
當然，一切的一切，都會在今天過后血恥。
張齊開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楚君出洋相的那一刻了。
跟我作對？
我跟董事是親戚，你跟董事也是親戚嗎？
“嗯，我知道了。”胡耀光不動聲色的應著，沒再出聲。
不多久后，唐語南與其他三名董事先后入場。
楚君與趙覃也緊隨其后，在會議廳的第二排坐下。
剛坐下，楚君便四處嗅了嗅。
“楚總監，怎么了？”趙覃在他旁側落座，見他的架勢，頓時開口詢問：“是聞到什么奇怪的氣味了嗎？”
楚君嗅著嗅著，一扭頭，看見了張齊開。
頓時，他不聞了，然后對趙覃恍然大悟道：“沒事了。”
張齊開：“？？？”
你他媽！
你個小崽子，暗示老子身上有臭味是吧！
你等著就行！老子先不鳥你，看等會有你丟臉的時候！
這次公司會議，并非公司慶典之類的活動，因此不設主持。
在翻譯的陪同下，三名董事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手持麥克風開門見山，低頭讀著文稿。
前期不免一番客套的廢話。
隨后話鋒一轉。
“…我們始終堅信，華夏的游戲市場潛力絕非如此，華夏的玩家們對游戲的熱情也十分高漲，自從前幾日內，我們公司推出了全新的格斗類型游戲，世界上各大公司紛紛爭鋒效仿。”
“這顯然是一次十分成功的游戲研發，甚至引起了江華市文化分局的熱切關注。今天，我們非常榮幸邀請到文化分局的副局長程德遠，參加旁聽此次董事會議。”
翻譯話音剛落，現場騷動無比。
“嘶…文化副局都給請過來了？有點牌面的啊！”
“好家伙！怪不得臨時緊急召開了一次董事會議，要是我們公司的游戲能夠得到文化局的認可，以后宣發的資源豈不是更寬拓了？”
“難喲，游戲行業那么多公司，其中不缺乏頂層有有頭有臉的大佬。嘗試申請將游戲列為文化藝術這一計劃都多少年了，從來都沒得到過實現…每年市內文化局召開的慶典，各行各業的精英翹楚登臺展出，唯獨沒有游戲公司。多少游戲大佬擠破頭，做夢都想著能在這種慶典上面露個面。”
“唉，這次估計只是走個過場吧。”
不止臺下議論激烈，就連唐語南跟胡耀光的臉色都明顯一滯。
這次邀請當地文化分局的事情，連他們兩位董事都沒有聽說。
作為頭把交椅的人，深知這次機會意味著什么。
要是等會給副局留下來的游戲印象足夠深刻，能夠獲得賞識與青睞。
不說馬上被列為藝術文化行列，只要能夠在一個月后召開的文化慶典上露個臉，對于游戲行業的向外推廣都有極大的好處。
很快，一名半謝頂的領導氣質的男人從旁門走了進來。
幾名為首的董事急忙起身迎接，身后員工也開始紛紛鼓掌。
“好好好，大家都坐下，別搞官僚主義那一套。”程德遠接過了遞來的話筒，紅潤發福的臉龐掛著和善笑意：“今天很榮幸能被邀請參加天啟公司的董事表彰大會。”
“游戲這個行業吧，其實我這些年一直以來都挺關注的。從它慢慢發展到現在被一部分年輕人所接受，你們圈子里有個詞怎么說來著？對，小眾文化。”
“不過最近我可聽說了一個大新聞，幾十年未曾一變的游戲類型，就在前幾天…”
接下來仍舊是巴拉巴拉一堆客套話。
無非就是，游戲類型的革新，引起了圈內地震。
他作為江華市的文化分局副局長，也關注了這次的事情。
完事希望游戲以后能夠取得更好的發展方向。
楚君都聽睡著了。
等到又是一陣雷鳴掌聲響起后，他才被猛然吵醒。
此時，臺上的大熒幕上，正在播放天啟公司的近代發展史，已經逐漸步入尾聲，現在出現在屏幕前的都是近幾年較為流行的游戲。
想來也是放給領導看的，極力想尋求領導的認可。
只不過，程德遠在視頻最后的格斗游戲浮現出大熒幕時，臉色才微微變化了一番。
他不太看得懂年輕人流行的風向，但是游戲的基礎格調他還是能連猜帶蒙看個七七八八。
前面近二十余年的各類游戲，本質上全都是幾個小人，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
他完全不懂這樣的游戲有什么意思…
直到格斗游戲的亮相，同樣還是兩個小人，但這次多了幾層博弈。
讓原本悠閑的游戲節奏瞬間變得緊湊無比。
看不懂游戲本質，但打架他還是能看出點門道的。
尤其是程德遠這個年齡的，往前倒個三十年，那會正是武俠小說，武打片發展如日中天的時候。
誰還沒有個行走江湖，仗劍天涯的夢了？
視頻內暢快淋漓的搏擊畫面，一招一式的互相博弈。
讓程德遠不由眼前發亮。
“這款游戲是誰做的？不錯，十分新穎！雖然我不懂游戲，但明顯能夠感覺出跟前面游戲的不同。”程德遠小聲詢問唐語南。
唐語南正欲回答，便聽身旁的胡耀光搶先開口。
“程局，這游戲是由我們公司的游戲總監獨自一人開發，他現在就坐在您身后呢。”
說著，胡耀光指了指楚君的方向。
這一舉措不但給唐語南整懵了，也給楚君，趙覃，甚至張齊開整懵了。
這是鬧哪樣？
張齊開剛才甚至都認為，自己老舅會說出自己的名字頂替楚君。
反正現在公眾場合，今天來參加員工會議的特邀來賓，來頭又足夠大，就連幾位董事都要將姿態放到最低。
在這環境下，楚君這剛上任的游戲總監，連說話的份都沒有！
就算搶了他的名頭，他能說什么？
結果自己老舅不但沒說自己名，也沒含糊其辭的用‘這是公司員工的集體努力’這種話一筆帶過。
反而指名道姓說出了楚君。
這不是讓這狗崽子在領導面前漲臉嗎？
舅哇，你可曾記得你還有個被人臉都快打腫了的侄子嗎…怎么這還帶往外拐胳膊肘的…
張齊開感覺自己此時此刻簡直像是哥譚市內的小丑，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獨自一人與世界為敵。
程德遠扭過頭來滿目慈祥的看了看楚君，伸出手呵呵笑道：“沒想到這么年輕，好啊，后生可畏。你的游戲讓我看到了這個行業的活力。這個行業需要更多像你一樣的年輕人。”
楚君伸出雙手相握，哪怕程德遠不是領導，晚輩對于長輩的禮節還是得有。
“唐董，啥情況啊？”趙覃用嘴型悄悄詢問。
唐語南也滿臉詫異，微微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
胡耀光話鋒陡然一轉。
“小楚啊，既然領導這么欣賞你，你這不上臺給領導露兩手？也給我們公司漲漲臉。你不是之前還說藏了一個全新的項目嗎？拿出來晃一晃，沒準領導覺得合適，破格批準我們公司參加下個月的文化慶典呢？呵呵呵。”
圖窮匕見！
胡耀光話音落下后，唐語南跟趙覃臉色全都變了。
張齊開緊皺的眉頭反而舒展了，投向楚君的目光帶著幾分譏笑與幸災樂禍。
自己這個舅舅真不賴，編瞎話的能力隨我！
楚君藏新項目？
他藏個屁！他藏了一張卷鋪蓋滾蛋的火車票還差不多。
你真當他腦袋里是黑洞啊？啥都能往外掏？
幾十年改變不了的游戲格局，他前幾天剛做一款全新項目就已經是用盡畢生的狗屎運了，今天又能摸出來？
他做的了嗎？他都做不了！他沒有這個能力你知道吧！
要是游戲類型真有那么好開發，還輪得到他？
胡耀光話音落下后，便如老僧坐定般，不再出聲。
他本來還在思忖著用什么方式，讓楚君下不來臺。
但是思前想后，除非楚君嚴重違背公司規章制度，自己才好暗中下手。
光是上臺丟個臉什么的，屬于員工個人作風問題，公司一般來說不好干涉。
就算呵斥兩句也只是隔靴搔癢，起不到什么關鍵性影響。
但是，現在領導來了，那又不同了。
扣帽子還不簡單？
在領導面前丟盡了公司的臉，給公司帶來了不良的影響與發展阻礙。
隨便扯一扯，一堆一堆的罪詞。
至于真的在文化副局面前留下不好印象什么的…
呵，游戲這玩意，本來就不是什么能登上臺面的大雅之作。
就算他楚君真的能做出新游戲，就能上文化慶典了？
人家幾十年都實現不了的事情，你一個小小的員工就能實現？做夢！
本來公司的發展就沒打算朝著文化啊，藝術啊這方面靠攏，胡耀光也心知肚明，想靠也靠不上去。不靠上去也不會影響公司的收益。
這樣種種算下來，簡直天時地利人和，是鏟掉姓楚這小子的最佳時機。
唐語南唯一的心腹被自己除掉，到時候，再安插自己的人手上去。
等待時機成熟，將只剩空架子的唐語南一腳踢出公司。
在心中想明白這一切后，胡耀光雙手交織放在肚子上，微微搭聳著眼皮，低垂著腦袋養精蓄銳。
他是老一代的人。
他喜歡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