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凰洲東部這一隅之地所形成的禁區,并非很大。
而許青一行人離去的廢墟,處于禁區的邊緣。
這也是為何拾荒者能在陽光到來的第一天,就趕到城池的原因。
所以在天色漸晚時,他們已快要走出禁區的范圍。
路上雖也遇到了一些異化之獸,但在這些拾荒者的出手中,都很快解決。
許青觀察之下,心底有了判斷。
他覺得自己出手的話,這六個拾荒者里,除了被稱為雷隊的老者,其他人自己都可以對抗一番。
“他們不是修士,但出手的狠辣與時機的把握,還有那關鍵時刻似不在乎死亡的態度,使他們的殺傷力增強。”
許青心底分析,他琢磨著除了雷隊外,其他人單獨一個,自己可戰。
若是兩個的話,自己也并非不可,但三個一起,自己怕是不行。
有了這個判斷,許青越發謹慎。
同時也敏銳的察覺到,隨著距離外界越來越近,那些拾荒者的表情,也輕松了不少。
甚至路上相互之間還時而說笑。
唯獨被稱為雷隊的老者,一路沒有任何話語。
而其他人對其也很是敬畏,這讓許青對于老者的身份,有了好奇。
不過這好奇沒有減少他的警覺,即便是如今快要走出禁區,但許青的警惕依舊,跟隨這些拾荒者時,也沒有完全靠近。
而是不近不遠的在后方,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論,一邊謹慎的隨行。
直至天色快要完全落下時,隨著一股溫暖之意的撲面而來,許青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看身后的荒地,又看向前方的世界。
天地間,他所在的地方好似有一道看不見的界限。
界限內,是初成的禁區,陰冷冰寒。
界限外,是正常的世界,大地回春。
他們,走出了禁區。
外界雖是黑夜,但星空璀璨,能看見明月高掛。
大地雖也荒涼,但卻遠遠沒有禁區的陰冷,時而還能聽見一些正常的鳥獸之聲。
遠處的草叢中,許青甚至都看到了一只兔子,在那里警惕的望著他們。
這一切讓許青神色有些恍惚。
那些拾荒者也都明顯神色徹底放松,就連雷隊也都舒緩了一下眉頭。
“終于走出來了,這一次還算順利,但凡有可能,老子都不想再踏禁區半步。”
“不去禁區?這鬼世界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一些,就必須去禁區拼命,早晚我會買一個七血瞳分城的居住權!”
禁區外,這些拾荒者顯然是心情舒緩,彼此話語傳出。
許青默不作聲,但聽得很仔細,這一路上他聽這些人的談話,已經知曉了很多以往接觸不到的信息。
比如這七血瞳,他就聽這些拾荒者多次提起,似乎那是一個很強大的勢力。
還有紫土這個名字,也被他們說過數次。
“你就這點志氣?七血瞳分城多了,旁邊的鹿角城就是其一,不過那里的資格不是你靈幣夠了就可以買的,還需七血瞳弟子的推薦,況且那里的居住權算什么,我的目標是獲得七血瞳的入門資格,成為七血瞳弟子!”
“你去了七血瞳,活不過三天,牛皮誰不會吹,你怎么不說你的目標是前往海外望古大陸呢,那里還有人族的起源地呢。”
許青聽到這里,內心一動,他在竹簡上看到過望古這個名稱,
“望古?老子若有本事無視海中的那些禁忌之物,你以為我不去?”
拾荒者中的二人,彼此似有些言語沖突,相互杠了起來。
許青豎起耳朵,正要繼續聽他們對話獲取信息,一旁的雷隊老者,掃了那二人一眼,一路上首次開口,傳出話語。
“想去望古大陸,也不是不可能,方法有四個,伱們可以想想,哪一個適合自身。”
“一,十五歲以內筑基,成為不可多得的天驕。二,繳納三十萬鈞靈幣,從紫土或者七血瞳,又或者離途教購買遷徙名額。”
“三,在煉丹上對人族有杰出貢獻。四,被紫土的幾大家族,七血瞳的幾位峰主,又或者離途教的教主,收為親傳弟子。”
“哦,還有第五個方法,成為養寶人。你們想想,適合哪個?”
拾荒者紛紛沉默,尤其是在聽到第五個方法時,都各自神色很不自然,目中露出恐懼。
許青也是眼睛一凝,他聽過養寶人這個稱呼。
那是在貧民窟時,他曾經有幾個熟悉的同伴,被一些衣著華貴之人帶走。
據說就是要培養成為養寶人,當時貧民窟內其他的孩子,都還很羨慕。
于是他遲疑了一下,看向雷隊老者,輕聲問了一句。
“請問…什么是養寶人?”
雷隊老者目光落在許青這里,平緩開口。
“以自己身體去蘊養法寶,修行特殊的功法,靠著血肉去稀釋法寶的異質污染,使法寶每一次使用所帶來的異質增高被緩和,以便持續使用,而自身逐漸枯敗死亡之人。”
許青眼睛一縮,半晌說不出話語,沉默下來。
眾人似乎也因養寶人這三個字,失去了談意,默默的走在黑夜里。
直至離開了禁區一些距離后,在一處平原上,雷隊選擇了扎營。
與禁區不同,外界的扎營除了帳篷本身,還有被點燃的篝火。
隨著火焰的燃燒,四周的暖意更強了一些,這些拾荒者也圍坐在篝火旁,各自取出食物烘烤,漸漸香氣四溢。
看著他們的食物,許青咽了下口水,坐在遠處從皮袋里拿出半塊堅硬的肉干,放在嘴里用力撕咬。
篝火旁的雷隊,目光掃來,起身走到許青這里。
在許青猛地抬頭中,雷隊扔過來一個皮袋,里面有幾個熱熱的饅頭。
在看到這饅頭的瞬間,許青眼睛都直了一下,強忍著沖動,低聲開口。
“謝謝。”
雷隊沒說話,回到了篝火旁,其身邊有拾荒者笑著傳出話語。
“雷隊,怎么對這小子這么好?”
“都是可憐人,遇到也是緣分,能幫就幫一把。”
饅頭有三個,拿在手里很熱。
許青猶豫了一下,看見火堆旁眾人也在吃著同樣的饅頭,于是先是假裝吃了一口,觀察那些拾荒者,半晌發現他們依舊如常后,他忍了很久,才真的吃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等了片刻。
確定無礙,這才慢慢的咀嚼直至稀碎,緩緩咽下。
又等了許久,再次確定無礙后,他心底松了口氣,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吃下了一整個。
接著他遲疑了一下,又小口小口的將第二個也吃下。
雖肚子還餓,但他還是將最后一個饅頭包起,小心的放在了自己的皮袋里,好似放置珍寶。
很快天色更晚,拾荒者也陸續回到帳篷內,雷隊與昨日一樣,將那睡袋遞給了他,臨走前說了一句話。
“送你了。”
許青抬頭,看著雷隊,忽然開口。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三個饅頭,一個睡袋嗎…沒有為什么,你若有心,以后也給我弄點吃的就是。”雷隊轉身,向帳篷走去。
“你喜歡吃什么?”
“我?”雷隊站在帳篷旁想了想。
“蛇吧,那玩意口感不錯。”說完,他走入帳篷。
許青拿著睡袋,看著雷隊的帳篷許久,重重的點了點頭,鉆入睡袋內閉上了眼。
但他沒有立刻睡去,而是在閉目中默默運轉海山訣,這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即便是修行時冰寒無比,但他沒有絲毫放棄,抓緊一切時間去努力修煉。
尤其是今天雷隊所說的十五歲前筑基,他雖沒有去與其話語里的那種天驕對比,但心底也還是有一些想法。
“我今年十四了…”許青喃喃,繼續修煉。
就這樣,時間慢慢流逝,很快五天過去。
許青跟著這些拾荒者,翻越了山嶺,走過了草原。
路上有三人半途離開,這也印證了許青之前的判斷,他們這些人,是臨時組合在一起。
直至第七天時,兩個拿刀的拾荒者也離開后,就只剩下了許青與雷隊二人。
這天夜里,在一座山下,篝火旁,雷隊老者望著小口小口吃完饅頭,又將一半小心收好的許青,緩緩開口。
“小孩,明天晌午,我們就可以到目的地了,那是我居住的地方,是一個拾荒者聚集的營地。”
許青抬頭,看向老者。
老者望著遠處,繼續開口。
“拾荒者的營地,往往都是建立在禁區旁,所以在山那一邊的營地外,也是一處禁區。”
“相比于你之前所在的初成禁區,那里存在已久,其內不但有兇獸,更有險地,且異質極為濃郁,普通人進去一天若不出來,必定死亡,就算是我,在里面也最多能支撐七天。”
“但那里盛產七葉草,這是一種煉制白丹的必須之物。”
“白丹,就是修士用來化解自身異質的基礎丹藥,所以平日里很多外人來此,他們惜命,且不熟悉地理,很少親自去采,更多是花費靈幣讓本地拾荒者進去采摘。”
老者說到這里,看了看許青。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的意思是,營地里的本地拾荒者,都是亡命徒,為了錢,什么都可以做。”
許青聽到白丹以及其功效后,瞇起了眼,思索后輕聲開口。
雷隊老者目中露出訝色,笑了笑。
“你回答的部分正確,我要告訴你的是,拾荒者的營地,規則就是弱肉強食,實力為上。”
“但至少也是一個居住之所,且有集市,有生活必須品的買賣之地,甚至時而還有商隊過來,所以其內的屋舍,每一個也都有不小的價值。”
“故而不是任何人說進就可以進的,每一個生面孔想要獲得居留的權利,都需要經歷一場獸煉才可以,這是營主定下的規矩。”
“而你,如果成功通過,我可以允許你有償居住在我那里。”老者望著許青,慢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