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帝橫空,排成一排,顯化在上蒼之中,讓億萬萬生靈惶恐。
有些身姿清晰,有些模湖不清,但每一道的輪廓都是那么醒目,散發著滔天帝威,腳步一踏,大世崩散,手掌一抬,萬物凋零。
世間無物可遮其軀,眾生無人可逆其意,僅僅是所散發著出的氣機,就可壓塌萬古時空。
這太可怕了,伴隨著九只大手的探出,天在崩,地在裂,萬物萬靈都在凋零,甚至就連上蒼的大道都在崩潰。
“帝要絕滅眾生!”
有道祖大吼,充滿了絕望,整個人都在燃燒著沖向天際,撞到了一只大手后炸了開來,仿佛煙花般,亮起了一剎那的璀璨。
帝者無情,將冷漠展現的淋漓盡致,大手攪翻天地,毀滅眾生,余波蔓延,所帶來的皆是絕望。
“殺,縱然身死,我等也是不屈的!”
一片又一片仙王,一尊又一尊道祖都在沖向天穹,帶著他們的怒火,帶著他們的意志,在大手下不斷崩散,這是在以死告知世人,永遠要牢記這一天。
沉重、悲痛,填滿了每一個人的心,不知多少人無法忘懷,他們想呼喊,可喉嚨堵塞,想流淚,可意志不允許他們向黑暗妥協,他們更不愿把自己無力的一面暴露在黑暗眼前。
這是一場真正的大絕滅,大手所過,一片又一片壯觀的山河化成了永恒凍土,黑霧繚繞,陰風吹蕩,環境、法則,都被永久的改變了。
這就是仙帝,無人可擋,世間完全沒有可以限制他們的力量,就連大道都要在其腳下臣服。
“怎么會…”
某片地下蘊養的天庭部眾抬頭,這就是黑暗嗎,太冷酷了,蒼生在其眼中仿佛塵埃般,被輕易抹去,不留絲毫痕跡。
“天帝現如今怎樣了,逃過一劫了嗎…”也有人看向渾身是傷的柳樹。
它傷的太重了,樹冠被削去,主干焦黑,中間還被利器刺穿過,全身上下近乎死寂,只有根莖還殘留著一縷生機,但它的本源損失太多,若非自身成了準仙帝,柳樹絕對熬不過這一劫。
沒辦法,高原上的強者太多了,柳樹被圍攻,若非被上蒼的道祖帶回來,就已經被人燒掉了。
“希望他們無事吧,未來的上蒼就靠他們支撐了。”有道祖悲嘆。
還好,有部分種子逃過了一劫,如天庭部眾的這里一樣,這種地下洞窟還有不少,都為仙帝所布置,很難被發現。
“都早些成長起來吧,這一紀元我們敗了,下一紀元我們還會崛起,遲早會與那些畜牲再次一戰。”上蒼道祖盤坐在洞口,聲音雖平靜,可誰都能聽的出來那種滔天恨意。
“不能躲在下界嗎,我聽說現在絕地天通,高原上的人也應該不好下界。”有人問道。
“沒用的,世間沒有任何地方可躲,況且…諸天也要完了啊…”
“諸天也要滅?!”
諸人齊震,那里還有他們的家人,還有他們的過去。
“上蒼傾覆,世間無完卵,諸天萬界一次又一次的歷史斷層就是這么來的啊,他們會抹去過往的一切,天地等同于一個新的開始,這是諸天萬界的輪回。”
諸人再次一震,諸天在輪回,可這樣的輪回,古往今來又經歷了多少次,又有多少人杰和道祖永遠逝去,真相太可怕,也太過血腥,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許久后,上蒼波瀾退去了,殘留下來的生靈看著那遍目血色的天地,悲痛欲絕,有人從古地中走出,想要去找親人的尸體,也有人伏在殘尸上放聲痛哭,更有無力的跪在尸山血海中,仰天長嘯。
但,這并未徹底結束,掃蕩者來了,由高原生靈組成,不止是有老一輩,還有年輕一代,各自搜索造化、經文、體悟大道,這是他們的盛宴,過往的每次劫后,都是一場大進化之旅,學習研究敵者的道,不斷補全自身,這也是高原始終不曾衰落的原因之一。
“為何又是我?換下一代吧,我要去一處地方閉關。”
一片大山上,鶴無雙搖頭,當年戰后就是他在掃蕩,滅殺了不少于大戰后出世的九天英杰,現在他師尊又不需要收集諸靈之血修行,他覺得這種重任該交給下一代了。
“血凰很合適,但她在龍巢中閉關。”
“那就讓天子去吧,再帶著年輕子弟。”
天子:“…”
他這種寡言少語的人是那塊料嗎,他更喜歡動手,兩個拳頭打穿一切,當保姆他還真沒干過。
“那也行,正好很多小家伙都很崇拜你,有你帶著,他們的安全也不用擔憂。”昆諦拍了拍天子,一臉的親切欣慰,讓天子臉皮直抽,不好拒絕。
“對了,還有白止那丫頭也回來了,在天仙山那一代,你也帶一下,以后我們有部分人就要在上蒼生根發芽了,你也是其中之一。”昆諦又補充了一句。
這是登臨上蒼前就定下的方針,他們打下來的就是他們的,數個帝族都會留下部分后裔,用來開枝散葉,同時也好牽制上蒼。
天仙山,是上蒼的一處神圣古地,相傳,某位女帝當年就是自那里崛起,因此有了天仙山之名,上蒼生靈對此并不陌生,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杰都曾在那里留下過足跡,可惜現在已經被黑暗占據了。
找異域的小公主,有信物在手,并不算難,對于那位集諸般寵愛于一身的少女,天子其實很熟,他與蛄宏是一代人,平時也會在一起論道喝酒,白止小時候他沒少抱。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女子在一座浩瀚的仙山腳下轉悠,像是一只人間精靈,靈動的眸子不時東張西望,似乎在躲著什么。
“小白止!”
天子來了,無聲出現在對方身后,把白止嚇了一跳,見是熟悉的人后,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天子伯伯,你怎來了…”白止還不忘向天子身后觀望,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這世間還有你怕的人?”天子微笑,身為異域小公主,高原上白止都可以橫著走,只不過她雖然皮,卻沒有那種專橫跋扈。
“有,有人在抓我,天子伯伯,快跑。”
“上蒼的人嗎…”
還不等他說完,此時的他已經被陰影所遮蓋,那是一個高大的人形黑影,濃郁的不祥霧氣在對方身邊翻涌,伴隨著一種讓人靈魂都在毛骨悚然的冰冷,他整個人都被凍結了。
白止腦袋一縮,不斷嘿笑,“呀,前輩回來了呢。”
“你想跑哪里去。”
冷酷的聲音傳來,讓白止一震,甜甜一笑道,“沒有啊,我就是四處看看,前輩不是說要下界嗎?我們還去嗎?”
白止也不揭穿,這人一開始信心十足,自負而強勢,但隨著在上蒼的了解,對方已經心生了退意,畢竟白帝太有名了,之前還在世外顯化過輪廓,這位肯定不是對手,于是,就想把她抓走,順便再抓幾個人。
天子伯父倒好,直接撞上來了。
“你是想找那白帝?你以為我會怕他!”
“前輩是仙帝,自然是不怕老祖的,但前輩現如今實力尚未完恢復,可以躲過數帝的視線,可面對數帝的聯手,終究顯得單薄了些。”
“下界還有仙帝?!”天子震動,他被禁錮了,動彈不得,從白止的語意就可以看出來,對方疑似就是為了他們而來,但知道白帝的存在后,又忍不住退縮了。
這無疑是一個震驚世人的消息,要知道,高原下一步就會滅殺諸天啊,有仙帝親自去下界坐鎮了,若是碰上此人,多半會引發一場大戰。
甚至,就連天仙山也不簡單,當時的白帝就是在這附近的一片禁區與兩位仙帝大戰,從而導致了上蒼的仙帝隕落,至今那里的道火都可燒掉一切,有上蒼道祖更是曾借那片區域的火海拉著兩尊高原道祖陪葬。
“別妄想逃走,若我不想現身,他們推平上蒼也無法發現。”尸骸冷漠道。
實則,他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滔天大浪,仙帝啊,他的黑暗族中竟然有倆,其中一個還是他親自指導過的,另一個更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荒的頭號天敵,比荒更早成帝,更加強大。
這本是好事,誰不希望后裔一個比一個出色,他更想引領全族,一人一腳踩到主身與荒的臉上,風水輪流轉,如今我稱雄。
可太出色了也不好,他壓不住下面,又不想看他人臉色,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去下界,若是碰到主身,實在太尷尬,怎么和主身說?我后輩太強了,不需要我?
以主身那帶點逗比的豪放性格,那還不直接笑噴!
好在諸帝都離開了,有的人去了下界,夠主身忙一陣了,也有人遠去祭海,追逐上蒼仙帝和荒,現如今的上蒼,在世外坐鎮的就一頭九幽獓。
“抓我后人,以大欺小好嗎?”
突然,一眸子隔空掃了過來,相隔甚遠,不是在周邊,而是在那高不可攀的天仙山頂端,視線居高臨下,英偉的面孔沒有情緒,偉岸的軀體挺拔,屹立不倒,太過熟悉。
“老祖…”白止瞪大了眼睛。
“白帝!”天子都在抬頭,看著那山巔之上孤立于世的男人,從對方出現的剎那,他身上的禁錮就消失了。
就連尸骸都在看著那身穿火紅色衣袍的男人,一臉嚴肅。對方太平澹了,平澹中蘊含著絕對的意志,這種霸道比荒都甚,也只有真正的無敵者在長期以來的堆積下,才會誕生這種氣質。
“你在輕視我!”尸骸冷視,他上次被人居高臨下俯視時,還是在荒的破池子中被煉化。
“何來輕視?”
“轟!”
一只拳頭轟了過來,浩大的拳意像是要崩碎萬古時空,震動古今未來,宏大的難以想象。
尸骸不懼,自己可是老祖啊,這一脈的終極源頭,沒有他,哪來的此族,所謂的起源古器,也不過是那幾個小輩采集他擴散出去的黑暗本源而造就的。
“轟!”
尸骸被砸進了大地中,整個人四分五裂,直接解體,毀滅的拳意在他身上澎湃,時空大火在他元神上綻開,那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太強烈了,讓他有一種要當場隕落的錯覺。
不等他驚駭過去,大手再次降臨,這次不是拳,而是指,一指下壓,禁錮一切,凍結一切,伴隨著時空隆動,連他都無法反抗。
“吼!”
尸骸想沖擊,可他根本就動不了,連身體都無法起來,躺在大坑中,眼睜睜的看著手指降臨。
“你…”
尸骸很強硬,心中實在憋屈,自從他誕生以來就被束縛,永不見天日,吸一口天地精氣,都要費數十個紀元的勁,好不容易脫困重組帝身,結果遇到了荒。
再次復活,登臨上蒼后,本欲稱宗做祖,又碰上了個不孝子孫,他竟然被一拳打崩了,這就很離譜!
“敢動我后人,是否準備好了遺言!”
尸骸十分強硬,冷冷的看著眉心前的停下的手指,一語不發。
“老祖…他是我界的源頭啊,高原上流傳的民間皇子。”白止開口,說出來的話讓尸骸一僵,冷漠的眸子都在狠狠抽動。
民間皇子?誰起的綽號?
其實,這是白族回歸后才有的,出自某位黑暗仙帝之口,畢竟仙帝在高原的地位確實像是皇子,而白帝族皆來自下界的一個黑暗帝,這一點,高原上的帝者是知情的,因此才有了這個稱謂。
“那就留你在上蒼駐守我們一族,高原永恒,萬古不朽。”白夜看著尸骸,眸光不容置疑,更不容反駁。
說?還是不說?尸骸沉默了,說我們已經是承認了他的存在,給了臺階了。
“高原永恒…萬古不朽!”尸骸終究還是開口了,面孔生硬,表情冷漠。
“那上蒼之事就交給你了,滅世之后會回高原。”白夜伸手一撫,無窮光雨灑落,讓尸骸整個人都恢復了。
但,那些光雨太過熟悉,讓他心中掀起了大浪,抬頭看去,對方的嘴角仿佛在笑,又似什么表情都沒有。
“滅世前輩要回去坐鎮高原嗎?”天子心驚。
白帝閉關了多年,誰也不知道能否踏出那終極一步,至少高原上的很多人都認為不可能,可熟知白帝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去相信,這世間肯定不會有任何艱難能阻擋這個男人的前行,過去如此,將來也如此。
一旦白帝更進一步,意味著滅世會成為族中的大皇子啊,這多半也是要滅世回去的原因。
但這不是關鍵,他可以想象,到時候高原的震動,新的始祖,誰敢想象,諸帝都要因此而瘋狂,這就像是一個寫著奇跡的豐碑,就豎在眼前,誰又能真正澹定。
天子一瞬間想了很多,完全無法按捺住激動,他嚴重懷疑,白帝是否是因為不想主持下一紀元,所以才想快點突破,畢竟主祭者要殺的人太多了。
其實,這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是,主祭要跪啊,對祭壇祭拜,縱然是仙帝,都必須這樣做,而始祖就不用了。
尸骸不語,他看著天子,能輕易感受到對方體內那隆隆澎湃的血氣,這是情緒起伏導致的,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總覺得,他的這些便宜后裔,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那人,就這么走了,火紅色衣袍飄蕩,步伐沉穩有力,向天仙山對面的火海而去,似乎完全不在意他是否逃走,或進行報復。
“如此說來,我族有三尊仙帝了?”白止也很激動,這個仙帝看上去冷的生人勿近,可她覺得這人還有救,就是心里的郁氣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