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群家伙,莫非真的以為能逃出去嗎?”
董文炳站在山坡上,這里的視角很高,能夠將村中的一切全都看在眼中,他也很享受這種俯瞰一切、將整個世界握在掌中的感覺。
看著那些還在堅守的士兵,董文炳還是感到有些不解,宋朝都已經完蛋了,人民都已經拋棄了他們,這些士大夫為什么還要繼續抵抗,而不是選擇投降?
董文炳弄不懂這些,他也沒興趣去理會,只是專心致志的指揮軍隊。
摧毀這些殘余的士兵,將泉州乃至于福建路也一起控制住,這是伯顏讓他執行的任務,更沒有放棄的可能。
“夏璟、田真子,你們兩人前去,務必要將那陣線攻破,明白嗎?”董文炳眼見遲遲未曾攻破陣線,便感到有些不耐煩,當即便將夏璟、田真子兩人召來,令他們自正面展開進攻。
夏璟神色微愣,低聲問道:“我等自該如此。只是不知將軍打算如何?”
那些義軍雖是散亂,輪訓練程度更是不及宋軍,但卻勝在上下齊心,他卻害怕若是對方負隅頑抗,會損失自己手中的兵力。
“哼。我讓你去你就去,你愣在這里干什么?”董文炳雙眉一橫,直接罵道:“莫不是想要抗命嗎?”左手作勢放在腰間長刀之上,全然一副威脅之意。
“在下明白了。”
夏璟身子一顫,自是不敢得罪董文炳,只好親自帶著士兵來到了那安溪義軍之前。
遙遙看著遠處陣線,他高聲喝道:“爾等如今已經暴露,還不快快投降,也免的遭了殺身之禍?”
“哼。”
穿過數十丈之遙,文天祥將夏璟的模樣看的明明白白,頓時破口大罵:“我倒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貪生怕死、叛主投敵的混蛋?今日里你竟然還有臉來到這里?今日里我就要將你碎尸萬段,告慰天下黎民。”
夏璟臉色微愣,旋即問道:“宋瑞。你何出此言?要知道以前時候,我等也是同朝為官,何須這般生氣?而且這安溪早已經被我們團團圍住,你們是插翅也難飛了,既然如此何必繼續抵抗?不如和我們異樣,也投入元朝麾下,省得埋骨荒野,不是嗎?”
他卻是存著勸降對方,降低自己兵力損失的心思。
“哈哈哈——”
一聲狂笑,文天祥昂首而立:“你也知曉你也曾經和我等同朝為官?但是現在,你卻為虎作倀,更是為那韃子說話。我文天祥生的坦蕩,又豈會和你這般叛臣同殿為官。而你若是尚有廉恥的話,還不如直接自刎而死,何須站在這里猶如狗吠,說著這些廢話?”
“好。很好!”
夏璟自感懊惱,在周圍人的眼光之中,他甚至有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只能辯解道:“但是宋瑞,你可曾記得當初那陳宜中鴆殺韓震的事情,嗎?那韓震韓將軍也是國之重臣,然而他卻被那陳宜中以莫須有之罪名鴆殺,如此行徑豈能輕饒?我等之所以興兵造反,正是為了提韓將軍報仇雪恨。”
他乃是韓震部屬,昔日也曾蒙受韓震恩澤,然而那韓震卻被陳宜中鴆殺,也因此對宋朝眾臣生恨,便和蒲壽庚一起策劃了整個南外宗正司屠殺案,并且一起投靠了元軍。
“那又如何?縱然當真如此,你有豈能以此為自己投靠敵人而狡辯?”
文天祥自是感到懊惱,當初陳宜中做出這般事情的時候,他也曾經提出反對,只可惜卻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事兒發生,以至于和陳宜中一直都抱持著相當的敵意。
看著那夏璟,他更是感到憤怒:“縱然如此,那你屠殺南外宗正司之事,又該如何?他們和我等并無關系,然而卻慘遭爾等之手。那些百姓何其辜,竟然成了爾等手下冤魂。便是三歲兒童,也未曾逃過你的狠手,全都死了。我只恨未曾生食爾肉,又何懼生死?你若是曉得道理,更應該以死謝罪。”
“你——,那事兒乃是蒲壽庚干的,和我有何關系?”夏璟強辯道。
他不比那蒲壽庚卑劣,終究對這些事情有些忌憚。
文天祥罵道:“當初之日,若非你有意縱容,如何會變成這般模樣?若論罪愆,你也難辭其咎。”
“很好。看樣子,你是打算頑抗到底嗎?”夏璟眼見自己難以和對方辯駁,心一橫當即下達命令:“進攻。”號角響起,似是掀開了開啟的帷幕,伴隨著眾多的炮火聲,又將整個陣地徹底覆蓋住了。
文天祥雙眉蹙緊,對著周圍士兵叮囑道:“所有人,跟我一起上,務必要將對方擋住。”
眾多士兵一起涌出,跟在文天祥身后,想要將那潮水一般涌來的敵人擋住,即使對方曾經也是他們的戰友。
“哼。”
遙遙看著這一幕,蒲壽庚嘴角帶著一股輕蔑,訴道:“也就你們這些漢人才會執著這些所謂的仁義道德。依我看,直接攻下就是了,哪里需要廢這么多的口舌?”
身為異族之人,蒲壽庚對夏璟、文天祥之間的爭執并不感興趣,他只是在乎自己損失的那些財物,并且要這些義軍為先前的行徑付出代價。
“大人。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尤永賢感到緊張,雙手攥著銃槍,自婆娑的樹葉看著村中之景。
前方戰事正隆,而他們也趁著這個時候來到這里,便是為了能夠趁著這個機會,直接給這些抵抗的義軍來一個陰的,如此里應外合,自然能夠將盤踞此地的義軍徹底殲滅。
至于這里的小徑,那當然是村中奸細所提供的。
蒲壽庚叮囑道:“這是自然。記住了,這一次務必要將對方生擒,決不能讓任何人逃走,明白嗎?”
“遵命,大人!”尤永賢闔首回道。
而在這時,自遠處山道之上,走來幾個村夫。
他們見到等待偌久的蒲壽庚等人,臉上自是帶著歡喜,連忙上前問道:“敢問您便是蒲壽庚蒲知州?”
“正是!”
蒲壽庚點點頭,隨后自身上取出一錠銀子,丟到幾人身前,訴道:“只要將我們帶到村中,這十兩銀子便是你們的了。”
“這時自然。”
那些村夫連忙將那銀子撿起來,在手上摩挲了片刻,又用牙齒咬了幾口,確認這乃是真的之后,便帶著一行人沿著隱蔽的山路,朝著村中走去。
“哼。這些個漢民,就是這般卑賤,只需稍微提供一些錢財,便會變成這般德行。”
瞧著幾人那貪婪模樣,蒲壽庚心中滿是鄙夷,自是帶著麾下士兵,沿著山路一路朝著村中走去。
戰火隆隆,頭頂上的槍聲一刻也不曾停歇。
靠在山石之后,許世友面有戚戚,他始終都未曾想過,自己也會有有一天拿槍上陣,義軍之中能夠派上用場的士兵太少,即使是他們也必須要上陣。
而自戰火開啟之后,和著他們一起戊守此地陣地的十來人,也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唉!”
長嘆一聲,許世友握緊銃槍,抬眼看著對面的曾鞏:“看現在模樣,只怕宋瑞他們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了。”
“沒錯。這里的物資實在是太過匱乏,根本就難以確保軍隊消耗。譬如那銃槍,軍中上下只有上千只,便是連那虎蹲炮也沒幾個,如何能夠和那元軍對抗?”曾鞏也是搖著頭,對眼下戰局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他們雖非軍人,但也曾經自邸報之中有所了解,知曉如今戰爭早已經變了一個模式,若是沒有銃槍這般利器,根本就難以和對方對抗。
如今時候,義軍雖是靠著地利勉強擋住元軍進攻,但手中火器本就不多,若是等消耗完畢的話,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曾學長、許學長!”
陳龍鑫有些不甘,他抬起頭來看著曾鞏:“若是這樣的話,咱們豈不是就沒有機會,給老師報仇了嗎?”五指攥緊、骨節發青,雙目之中透著憤怒,然而卻什么都做不到。
這股無力感侵蝕著他的身子,而他無法抵抗。
“沒錯。就現在這般狀況,咱們的確無法成功。或許,這便是天命吧。”曾鞏點點頭,臉上帶著哀愁。
“天命?我可不相信天命。不管如何,我們總得給師尊報仇不是嗎?”陳龍鑫罵罵咧咧著,他看著曾鞏,然而對方那平靜的臉龐卻讓他特別的厭惡:“我說曾鞏,你身為學長,總得給咱們想個辦法,不是嗎?”
“要知道都這個狀況了,你就別裝冷靜了。”
許世友忍耐不住,直接抓著曾鞏的手臂,不斷地搖晃著對方:“還是快些想個辦法,將大家救出去,不是嗎?”
“辦法?就連文天祥、陳宜中他們都沒辦法,你覺得我可能嗎?”曾鞏搖搖頭,無奈道。
“那讓我怎么辦?難不成就這樣死在這里,而且什么都做不到嗎?”許世友身子一僵,曾鞏借著這個時候逃脫出來,他靜靜的看著許世友,說道:“其實吧,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你,估計很難接受!”
“什么法子?”許世友生出一絲希望來,追問道。
曾鞏頓時囁嚅起來,許久只有方才回道:“華夏軍。若是華夏軍的話,應該能夠幫咱們報仇!”
“華夏軍?”
三人皆是一愣,陷入沉默之中。
因為蕭鳳的諸多行徑,他們對蕭鳳并無多少敬意,認為對方乃是如同曹操一流的奸臣,這也導致他們一開始沒有選擇華夏軍,而是選擇加入了文天祥所組織的一軍之中。
如今背離義軍,投入華夏軍之中,還是超過他們所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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