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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遭遇戰

  布萊希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早集結早進攻,把戰場放在國境之外。他不會和極端保守的路德維希那樣龜縮在要塞周邊消極防守,所以在9月25日得到開戰消息后就制定了積極北上進攻的決定。

  26日清晨,所屬第三軍向前方山谷突進,預計兩天后進入西里西亞境內,向布雷斯勞發起進攻。

  只有這樣,那些南德意志邦聯組成的西線聯軍才能穩住局勢,不至于被北線南下普魯士第二集團軍合圍擊潰。

  事實上這些都是他單方面的奢望,延長了四個月的準備時間并沒有改變那些邦聯國的軍事實力,反而潰敗得更為徹底。西線邦聯軍隊根本不是普魯士的對手,一觸即潰,使得奧地利不得不在一周前后分出西線軍進行阻擊。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部隊要向前開進的傳言早在25日晚間就在部隊內部傳開,兵營內的新兵們馬上就緊張騷動了起來。大家都忙于準備上前線的衣服、隨身干糧,有些人開始擔心手里的槍支和彈藥數量。

  這一晚注定很多人難以入眠,而新晉少尉軍醫利托克瓦就是其中之一。

  要塞陸軍總醫院的工作很重,也很陌生,許多要求從沒在格拉茨醫院見過。但利托克瓦和其他來這兒的軍醫一樣,只能聽從總醫院院長的命令。

  白天工作時,湊巧在物資箱中找到了墨水和羽毛筆,他就想趁著晚上休息的時候把之前落下的日記補完1。等寫完日記后再睡個好覺,聽說明天院長就到奧爾米茨,說不定會有露臉表現的機會。

  可突如其來的傳言打亂了他的計劃。

  利托克瓦和其他人一樣,前半夜都在嘈雜聲中度過,后半夜周圍安靜了下來,他勉強睡了過去,但還是處在時睡時醒的狀態,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等利托克瓦醒來時,命令已經傳進了兵營。

  第三軍作為先鋒部隊將緊隨先離開的騎兵團之后,向北行軍。

  9月的天氣清新涼爽,離開了兵營的士兵們雖然有些擔心,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浴在初晨的陽光下,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遠處是蘇臺德山脈連綿起伏的綠色山脊,頭頂映著碧藍天,周圍是高大的樹木,整支隊伍彎彎曲曲地拍成一列,就像長蛇匍匐在地上緩慢爬行。

  克拉沃夫步兵營就在部隊中央,前方是騎兵團散開后的偵查分隊,后方則是炮兵團和一眾輜重運輸馬車。

  部隊中有太多新兵,對突如其來的行軍令沒有準備,一早上很多人都沒放水,隨時都能見到離隊找草叢解手的家伙。有些老兵就會按捺不住使壞的性子,悄悄跟上去扔些沙土搞搞惡作劇。

  天氣晴朗怡人,緊張的行軍倒是走出了一種學生春秋游時的嬉鬧感覺。

  但這一切都顯得太過短暫,上午10點,遠處響起的隆隆炮聲打破了行軍部隊內的歡聲笑語。

  部隊再一次陷入了緊張的氣氛中,老兵們各個捏緊了槍,殺氣騰騰,新兵也都一個個異常興奮。就連那些軍馬也被炮聲引得前腿高抬,鬃毛倒立,嘶鳴不止。

  克拉沃夫少校很快就從炮聲大小判斷了戰斗離部隊的距離:“戰斗就在前方山谷!”

  少校的判斷沒有錯,炮聲來自偵查隊和普魯士第二集團軍南下進入波西米亞北部突前部的接觸地帶。司令部的會議中并沒有意識到,與普魯士的接觸會來得那么早,好在偵查隊試探出了普魯士軍隊的位置。

  前線沒有遲疑的機會。

  即使步兵營無法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整個第三軍的指揮官也很快下了軍令。在炮聲出現后的十分鐘內,傳令兵就騎著軍馬帶來了命令:“第三軍所有人抓住戰機,向前突進!”

  軍令如山,克拉沃夫反射性地抽出了腰間的軍刀,刀鋒直指炮聲來處,怒吼道:“克營所有人,跟隨我向前突進!沖!”

  見少校緊隨前方部隊沖了上去,所有人也都跟著喊道:“沖!!!”

  叫喊聲并不齊整,但因為聲音響亮,拖音也夠長,給人一種非常振奮的感覺。而且這些士兵也不是光喊口號而已,每個人都像發了瘋一樣向前方急行軍。沒人知道戰場會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敵人,他們只知道跟著隊伍沖鋒就對了。

  至于遇上敵人是給步槍上膛直接射擊,還是裝上刺刀拼命,那就等真遇上了再說。

  利托克瓦是隨軍醫生,肯定得一起沖鋒。他的軍馬還算不錯,沒有被這些叫喊聲嚇住,但騾子就不同了。那頭矮上一截的運輸工具遠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強大,死命拽著才肯勉強往前走。

  他只能把騾子交給一位士兵,自己帶著最簡單的包扎工具先跟上隊伍再說。

  所謂的沖鋒就是無氧下的極速奔跑,人終究還是碳基生物,極限就擺在那兒。

  士兵們大都缺乏鍛煉,身背干糧和槍械彈藥進一步拖垮了他們的耐久力。整個沖鋒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剛開始只是一小部份人停下腳步,慢慢的開始向后擴散,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傳染了整支行軍隊伍。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么做無可厚非時,沉寂了許久的炮聲就響起了第二、第三聲,爆炸所帶來的黑煙也漸漸從前方谷地升騰而起。

  漸漸的,密密麻麻的槍聲也開始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它們就像注入他們體內的興奮劑,第二輪沖鋒開始了  火炮從18世紀的實心彈發展到了現在的開花彈,簡單的一炮就能帶來成片殺傷,是步兵最畏懼的武器。而那些炮兵也會配備近距離的霰彈來防衛自己,他們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精準度。

  普魯士的炮兵并不像他們的步兵那么訓練有素,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需要歸結于炮兵指揮官們對滑膛炮的迷戀情結。

  這讓炮兵武器的更新來得非常晚,也不像步兵來得那么徹底,嚴重拖延了士兵的訓練速度,也同樣拖延了普魯士對炮兵戰理論的研究。

  但這些因素并不會帶來太大的劣勢,只要能選好炮兵陣地,開啟成片的炮擊攻勢,這些滑膛和線膛混編的火炮群還是能帶來有效殺傷。

  奧軍的騎兵首先發現了對方的炮兵部隊,在下令傳回命令的同時,騎兵隊隊長“果斷”下達了沖鋒命令。

  命令本身沒有錯,快速機動的騎兵只要在距離允許的情況下就能沖散炮兵隊伍。只不過,他嚴重低估了對方的火炮的數量以及參與防守的步兵團火力。

  這是一支前來尋找陣地的炮兵隊伍,由普魯士一支步兵團參與保護。

  他們并不想和奧軍接觸,甚至于整支第二集團軍都不想和奧軍碰面。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構筑防御工事、做好偵查工作,以及等待進攻的命令。

  普魯士沒想到奧地利軍隊會來得那么快,更沒想到對方的騎兵敢于正面沖擊自己已經構筑了一半的炮兵陣地。

  在見到騎兵沖鋒的那刻起,遠處的一門火炮就首先進行了反擊,緊接著便是步兵團后裝擊針槍的密集火力。

  騎兵偵查隊首先承受了火炮洗禮。

  他們沖進了炮彈炸開后燃起的黑煙和彈片濺起的飛沙之中,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飛速略過身邊的子彈和爆炸聲似乎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那些騎兵唯一要做的就是沖鋒。

  這種沖鋒代表了帝國軍人的勇氣,但帶來的卻是無法挽回的損失。

  一開始的攻擊確實讓炮兵失去了幾輛運輸炮管的馬車和護衛士兵,但密集的火力很快就把魯莽的騎兵們射成了篩子。利托克瓦所聽到的第二第三聲炮擊則是在擊退騎兵后,針對山谷大路上行軍隊伍的攻擊。

  這只是試探性的攻擊,第一輪正式的炮擊很快就帶著數公斤重的炮彈砸進了最前方的行軍隊伍中。

  頓時,各種聲音開始交替出現在了隊伍上空:

  “散開,尋找掩體!”

  “不要后退,繼續沖擊!”

  “擔架兵,這里有傷員!”

  “傳令后方炮兵,向前方山谷開炮!”

  利托克瓦第一次上戰場,甚至都算不得是個合格的士兵。他不知道該怎么去應對突如其來的炮擊戰,直到有一枚炮彈徑直飛過他的頭頂,砸飛了他身后好幾名士兵,他這才在醫生本能的催動下做出了反應。

  “擔架兵!”

  他是唯一一個在看到炮彈落下后還敢下馬沖向彈坑的人,因為其他人都知道,開花彈爆炸后所帶出的碎片能輕易切開他們的身體。

  也許是因為炮彈本身出了點故障,也有可能是因為接觸到松軟沙地的緣故,總之這顆圓滾滾的炮彈就躺在哪兒,沒有爆炸。沒有爆炸不代表沒有傷害,直接遭受到物理撞擊的士兵們就像保齡球道盡頭的瓶子,橫躺在了路上。

  他們受到了重創,但卻沒有顯示出任何精神或者肉體上的反應,真正發出喊叫聲的往往是那些目睹了過程的其他人。

  利托克瓦第一次在戰場上展現出了自己的醫療技術,為兩名斷了腿的士兵包扎殘肢,為一名腹部被撕裂開的士兵回納了他外露的腸子,還為一名沒了腦袋的士兵做了短暫祈禱。

  直到這時,那些士兵才意識到自己受到了致命傷,也意識到自己的短暫人生即將抵達終點。

  “我會死么?”

  這是他們恢復理性思考后最愿意提問的一句話,不過配上死一般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身體,只會讓利托克瓦心疼不已。

  因為就在幾小時之前,他們還在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還地在路邊開著其他人的玩笑,甚至“展望”著自己成為將軍的未來。就在昨天,他們其中就有人睡在他的身邊,一起討論著軍服的質地、槍械的使用方法,以及兵營里糟糕的伙食待遇。

  只是一瞬間,這些人就成為了戰爭的犧牲品。

  看著馬上要丟掉性命的士兵,利托克瓦不停翻轉著腦袋里有限的醫療知識:我該怎么辦?

  是帶人把他們運動回要塞,還是不管他們繼續留在這兒救人?

  可炮彈的威力那么大,他們連手腳都沒了,我真的能治療炮擊造成的傷害么?

  忽然,他的眼前閃出了當初接受軍醫培訓的畫面。在危急關頭,藥箱的某個藥物可以有效阻止傷兵死在戰場上。

  “給我醫藥箱!”利托克瓦看向后方部隊,找到了為自己攜帶醫療物資的騾子:“快給我醫藥箱,這里有人受傷了!!!”

  那位一直幫忙牽著騾子的士兵似乎聽到了他的喊聲,直接扛起兩只大箱向他這里跑來。

合理的包扎腎上腺提取液ya片酊的組合能在第一時間里止住出血,也能緩解傷兵的疼痛感。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普魯士人的炮擊還在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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