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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公瑾以為然否

  只要有人,州牧所說的這些問題皆可迎刃而解。」

  陸績道:「就比如農田遭害、溝渠受損,要想趕在春耕前將之解決,就得有人,待徐州的耕牛、農具、糧種運來,要種地開荒,還得有人故此臣以為,勞力不足實乃題眼。」

  一旁的張昭沉吟片刻,撫須說道:「陸太守所言不差,人為農之本。勞力不足之難題,固然亟需解決,并且應該放在首要來解決。但是,姑且就不先論,此一麻煩改如何解決,就假設咱們能把這個難題解決,能從別處召來勞力,卻又會出現一個難題,不知陸太守考慮過沒有?」

  陸績側目問道:「張相說的是什么難題?」

  「缺糧!」

  張昭沉聲說道:「現今主公境內大小官倉糧秣皆已不足,在主公所派使者從荊州求來糧食之前,就算召來了勞力,用什么來養呢?」

  「況且當初袁紹與劉表便多有間隙,如今江東之主雖是換成了主公,即便雙方之前有過結盟,但并未改變揚州與荊州毗鄰而處的形勢,劉景升其意難測,我方使者即便到了荊襄,無論是借是買,對方到底愿不愿意慷慨解囊,其在兩可之間,猶是未知數也。」

  「假若咱們召來勞力,劉表卻不肯賈糧與我,當如何是好?」

  在張昭看來,因為農田遭害、溝渠受損,導致秋收耽誤,所以缺糧,然而沒有糧食,又召不來勞力,便無法改變眼下的處境,來年春耕便繼續會受到影響,進入一個雪上加霜的負面循環。

  陸績一時語塞,一旁的郭嘉卻是不以為然,朗聲說道:「張相此言,豈非因噎廢食?」

  「不召勞力,來年依舊不足糧,召來了勞力,緊巴度過,一冬、一春也就過去了,這樣起碼等到秋天,我壽春可以緩過勁來。」

  「州牧,臣以為召勞力之舉,勢在必行,實在拖延不得!當與求糧并為江東目前之兩樁要緊之事。」

  張昭聞言瞥了郭嘉一眼,大是不以為然。

  什么緊巴度過,還不是要先從徐州調運糧秣的意思么,關鍵是在他看來缺糧的情況下再去征召民力,太過冒險。一旦糧食緊缺,出現斷口,供應不上,必然導致民亂,正待出口辯駁,卻突然想起了近日在王政治下掀起的一股暗潮,心中一動,終于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笑呵呵地道:「郭祭酒此言,呵,倒也不無道理。」

  張昭想起來的所謂「暗潮」,并非別的,正是與王政所提議的「平妻」有關。

步宛兒一介婢女能被王政選為正妻,更  與呂布的女兒平起平坐,此事不僅大出呂布所料,張昭亦是萬分吃驚,他當時人在下邳,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來壽春的這段時間內,卻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建議王政立步宛兒為妻一事,乃是郭嘉主動舉薦,更在其中出了大力!

  很多人私下都認為,若是舉薦的人不是郭嘉,王政絕不可能行此荒唐之事,而由此也可看出,王政對郭嘉的信任之深,簡直就是言聽計從...

  而等到步宛兒明年過門之時,郭嘉這個媒人...不,應該說是恩人的聲勢恐怕更會水漲船高!

  作為支持呂綺玲這邊的張昭,私底下對郭嘉此舉自是大為不滿,然則形勢比人強,在如今的徐揚九郡,天大地大,王政最大。

  王政把郭嘉視為肱骨,張昭自然也不愿輕易與對方產生什么矛盾與不和。

  起碼明面是絕不愿意的。

  所以郭嘉一開腔,即使現在討論的是關系到國計民生的大事,張昭嘿嘿一笑,主動退避三舍,吹捧了郭嘉兩句,便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王政暗自無語,張昭在他的麾下表現的向來  圓滑,完全不似歷史上仕孫權時的那般鐵骨錚錚,這讓王政頗為無奈,轉目另一邊的禰衡問道:「正平有何看法?」

  「張公和奉孝兩所憂慮的皆有道理。」

  禰衡現在也將鋒芒盡皆收斂,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江東如今既缺糧秣、又缺勞力,確實很是棘手。」

  「臣之前看過陸太守的統計,九江境內,目前壽春、當涂、陰陵、以及成德周邊一些縣村缺乏勞力的情況最為嚴重,這些地方也是之前袁術調用糧草和征兵最為頻繁的地方,可謂十戶不存其六。所存之民中,也是多為老弱婦幼。」

  「而廬江郡那邊因為今年遭受孫策賊兵的侵襲,糧食短缺的問題上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相對而言,勞力缺乏的情況倒是不太明顯,但是孫賊侵襲之下,農田遭害、溝渠受損的情況亦是同樣嚴重。」

  王政聞言劍眉一挑,「兩郡數十縣,要想把受損的農田、溝渠全部恢復,所需的勞力數目恐怕極為龐大吧?」

  「正是。」

  禰衡道:「但若是不在春耕之前及時解決,糧食緊缺的情況會愈發嚴重,故此以臣之見,奉孝所言似乎更有道理一點,盡管如今我方缺糧,勞力卻的確是非召不可的,不然明年難道要讓彭城和北海數郡之力,來供養兩州不成?」

禰衡是第一個加入王政麾下的  謀臣,是當之無愧的從龍之臣,更早在瑯琊時就參與過很多這種會議,對王政一貫以來的戰后建設之構想其實非常了解,在他看來,王政內心應該也更認同郭嘉的意見多一些,所謂長痛不如短痛。

  果然,只見王政聽完之后連連點頭:「說的不錯,不過張相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在糧食不足的情況下征召勞力,或會導致民心不穩,本將也于心不忍。」

  沒有糧食就不能征召民力了?

  在此世大部分諸侯看來,這根本不是問題,沒有糧食但我有刀兵啊...拿刀架在那些蟻民的脖子上,他們還敢不干活么?

  但王政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愿這么去做的。

  鐵與血的征途一路走來,他自然已算不上什么好人了,但王政終究沒有忘記自家兩世皆為草根出身,對于底層的百姓仍舊抱有一定的同理心。

  這時,一旁的劉曄突然插口道:「州牧,也不一定非要用糧食,以田地為餌如何?」

  「孫策叛亂雖然對江東民生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卻也因為此節,廬江郡內不少豪強皆以破家滅門,主公克復壽春時,一路也殺了不少負隅頑抗的地方士族,兩者相加,收歸官有的農田數量著實不少。」

  「便如壽春,城內還好些,城外鄉野能有百畝之田的人家,已經甚是罕見了。」

  劉曄道:「臣聽聞主公當初在彭城時便曾以田地為餌,吸引了大量的流民,若是循此舊例,江東境內的百姓,周邊的流民,乃至一些山越人,或許皆會因此被吸引來做咱們的勞力。」

  其實不僅是克復壽春的一路上天軍殺了不少豪強,后面征伐九江各處郡縣,望風而投的聰明人固然不少,卻也有不少人也不知是因為對袁術甚為忠心,還是對王政這個黃巾賊快太過鄙夷,死硬分子其實不少。

  當然,最后一一都死在了分兵征伐的黃忠、魏延合喬綰的手里,如果按照比例來算,死在大喬這個同為江東士族出身手里的豪強反是最多的,九江能在短短數月內盡歸王政,說起來這幾個將領的心狠手辣也不無功勞,不過他們殺的豪紳士族未免太多,便在黃忠和魏延返回壽春的當日,還有本地官員為此上書彈劾,說這幾個將領太過濫殺,有損州牧仁厚之名。

王政當面自然是連連點頭,說這些人說的很對,更承諾會對這幾人大加訓斥,狠狠責罰,不過轉過身卻對黃忠和魏延溫言撫慰,就加明著說  「殺的好,殺的妙,殺的呱呱叫」之言了。

畢竟在他的心里,其實是巴不得治下的這些  士族豪族死光了才好,投靠過來的猶自如此,何況是那些頑固不化死硬分子?

  王政不是不知道士族階級、文人儒士的重要性,但是中間派可以拉攏,拉攏不過來的呢?自然是非殺不可。

  他本就新占九江不久,戰亂才罷,為穩住局勢,對死了心和自家作對的,自然是要像秋風掃落葉般覺不容情,其中也有另一方面的考慮...

  若說王政治下目前掌控最強的地盤,自然便是泰山、瑯琊,彭城和北海了,這四個地盤的共同點,都是王政用武力硬推下來的,廬江托孫策的福,也不算太差。

  相較而言,如東海、下邳、九江這些地方,占領的過程中極為順利,一方面固然減少了耗費的時間、精力以及損失,但同時也讓境內的士族和豪紳依舊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從這一點考慮,黃忠等人幫忙先清理一部分士族勢力,自是他樂于見成的。

  聽了劉曄的回答,王政雙眼一亮:「依彭城舊例...子揚這個法子不錯,那除了以田地為餌之外,降卒屯田可否異地而用?」

  「州牧明見。」

  劉曄欣然說道:「單是壽春城內,如今便有近萬的降卒,其中新卒占了大半,戰力本就不堪,既然如此,臣以為,不如干脆抽其精銳者,另組一軍,用其老弱者,補充屯田。人數或不會太多,畢竟他們原本皆為士卒,可依舊用軍法約束之,統一地用來整修農田、修葺溝渠,料來要論成效,應該會比尋常百姓更為好上許多。」

  「當然,改編袁術舊部,事關軍務,臣為長吏,對此不敢妄言。一點淺見,可行與否,請州牧裁斷。」

  劉曄是聰明人,在年內沒有戰事的情況下,王政依舊留下了大批徐州軍在壽春城池內外,他已猜到了王政的意圖,是有意對揚州軍再做一次改編,提出此計,正是為了順水推舟,既改編了軍隊,又解決了江東勞力不足的問題,可謂一舉兩得。

  王政哈哈一笑:「軍務之事,自然不在你的職責之內,不過,子揚的這個提議還是不錯的,可以考慮。」

  「然事關重大,不可輕斷,阿方,你且和奉孝等先議論個章程出來看看,然后再說罷。」

  說到這里,王政轉望堂外,去看夜色漸深,幾顆寒星,遠遠地懸掛天邊,寒風吹過,時有云層遮掩,星光時隱時現,仿佛搖搖欲墜。他不覺感從心來,輕輕嘆了口氣:「不知覺間,本將亦成了窮兵贖武之人啊。」

  「只是吾輩身逢大爭之世,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有時候若是不戰,

  又如何換來安寧呢?」

  堂上眾人,面面相窺,皆是默默無言。

  時間過的太快了,一天天的過去,不知覺間眼看就要到建安二年了。

  孫策雖死,袁術雖敗,可王政心中最大的強敵劉曹二人卻還活得好好的呢,當然,還要加上一個如今正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袁紹!

  這讓他頗有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若不在短時間內撫平廬江和九江因連連兵亂所受的傷害,王政委實擔心讓人看出虛實,更會出現又一波的挑戰。

  幾日后,難得的晴日高照,連風都變暖了起來,讓十月末的江東出現了難得的明媚。

  從壽春的東門里馳出一列騎兵前往碼頭,大約百人左右,上了一艘中型艑船,小半個時辰后便出了壽春轄區,順著寬闊的芍河水道向著南面駛去。

  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昂立船頭,把掌擱在額前朝回望了望,喃喃地道:「風力順合之下,這艑船的船速出乎意料的快啊,不過半個時辰便瞅不見城池影子了。」

  「順合之風,僅是利于船舶么?」

  這時,吩咐完身邊兵卒的魯肅也上了船頭,笑著接口道:「這秋風吹拂你我之身,不也很是舒暢?吾此時便覺渾身清爽,精神為之一振。」

  「聽聞主公亦最喜秋日,還曾做詩一首,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嘿,果是明見。」

  說著,對著青年灑然一笑:「公瑾以為然否?」

  青年正是從下邳被魯肅高舉友誼大旗強自拉來的周瑜,聽到這話,瞥了魯肅一眼,淡淡地道:「不想子敬兄才入仕數月,便叫上主公了?」

  (本章完)三五第一_www.35wx.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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