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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置酒高會

  次日正午,王政親自至城外迎接。

  為顯禮遇,親自出城十里,遙望前方,便見軍容整齊、旗幟如林,一派強軍氣象,心中頗為自得,顧盼左右問道:“諸君觀此軍如何?”

  “臣早聞聽徐將軍治軍甚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右手邊的陸績帶頭贊道:“彼雖才經大戰,又乃長途跋涉,卻仍旗幟不亂、隊伍整齊,有此可見,徐方將軍深得古之名將治軍三味也。”

  一旁的顧雍也附和道:“州牧有良將如此,天下雖大,何處去不得?”

  “哈哈。”

  聽到這些奉承之言,王政心中也頗為高興。

  他雖對徐方親近士族,善待文儒私下略有不滿,但其畢竟與于禁、黃總等人不同,一方面是關系更為親近,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相比這些原本就是未來能青史留注的大將名帥,徐方這個“無名小卒”表現越是出色,也才越能顯出他這個主君識才的眼光和培養人才的能力。

  甚至更能因此產生一種改變歷史,乃至創造歷史的豪情壯志。

  眼見歸師漸近,王政令王熊帶著親衛取出提前備下的案幾、美酒與杯盞,先自一一放好,旋即坐在馬上首以待。

  沒一會兒,便見前方煙塵滾滾中分出一行人,風馳電掣地先自馳騁過來,卻是徐方等人早接到了王政親迎的傳報,紛紛催馬急行,越過軍隊,趕來相見。

  王政哈哈一笑,顧盼左右道:“若非徐方率軍在平輿克敵斬首,本將此番未必能這么輕易地奪下壽春,諸位,功臣來了,且下馬相迎如何?”

  不等左右答話,他帶頭一偏腿,躍下馬來,丟掉韁繩,步行向前。

  他以人主之尊,先迎徐方諸將城外十里,待等其來到,又下馬步行前迎,這份敬重的禮節,給的太大了。

  眼見如此,郭嘉、禰衡同時心中一動,一旁的黃忠、魏延等將則面露艷羨之情,陸績更是嘆道:“主公如此折節下士,世所罕見!”也忙招呼群臣紛紛下馬,后邊追上。

  的確如此,要知道當日王政勢微之時,彼時與袁術強弱懸殊之下,后者派遣孫策為使者造訪開陽時,他也不過讓于禁出城五里相迎罷了,如今不僅親自出城,且相迎十里,如此禮遇不可謂不大。

  徐方策馬奔行,來到王政近前,翻身滾落馬鞍,一句話也不說,只管撲通一聲,先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俯首說道:“罪臣徐方拜見將軍!”

  “阿方,你這是作甚?”

  王政措手不及,登時一怔,慌忙去攙扶他,嘴上說道:“咱們兄弟數月分別,今日相見本是喜事,為何這般作態?”

  徐方卻是不肯起來,只是低著頭沉聲說道:“罪臣有負將軍厚望,臣有罪。”

  聽到這話,王政暗自嘆了口氣,望向跪倒在地的徐方,眼神一時間變的晦明不定起來。

  從徐方口呼“罪臣”的那一刻,他其實已然猜了出來,想來是徐方已然知道了他派人前往彭城巡查,以及“廣成陳復案”一事了。

  但說起來,這能算徐方的過錯嗎?

  其實嚴格來說并不算,因為徐方去督彭城本質上是作為四方軍翼防御外敵,以及監控梧縣的呂布,而這項工作上他其實沒有任何失職,最多只能算是做的不夠盡善盡美,說是有罪委實過了。

  而即便如此,徐方卻是立刻把姿態放的很低,上來就主動認錯,這樣的情況下,王政哪還人心去怪責他呢?

  “阿方何必如此,此事怪不得你。”

  王政明白了原委,不由一笑,旋即微微用力,便直接將徐方拉了起來,又親自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溫言說道:“你如今已是執掌一方的大將了,麾下數萬之眾,需得時刻注意自家威儀,更不可隨意攬過于身。”

  “將軍.”

  徐方還呆再說,卻見王政微一招手,身后親衛已然端來酒案。

  其實王政原本是想著先和徐方寒暄幾句,敘說別后思念之情的,只不過徐方上來便整這么一處,姿態擺的固然是低,卻也直接將關系定成了君臣而非友朋,王政也只得順勢去做酬勞,賀功的事宜了。

  他想要對徐方不“見外”,可無奈對方卻先與他“見外”起來了。

  所謂的高處不勝寒,大抵便是如此了。

  心中唏噓不已,王政表面上卻是毫無影響,依舊神色欣然地與諸將分別斟上,一飲而盡,又與后一步趕來的張遼略做客套之后,便讓王熊引數千兵馬自去筑營、宿住。

  他則親自拉著徐方、張遼等人回入城中,入宴慶功。

  出席宴會的,若以主賓而論,自然是以王政為主,徐方和張遼、張昭這邊為客,郭嘉、禰衡、黃忠、魏延文武相陪在旁。

  另外,陸績、顧雍、甘寧、李仁等壽春本地的文武官員,也均有赴宴。

  夜宴的地點,正是在楚王宮里的仲園。

  早年袁術主壽春時,曾經花費了極大的代價對舊楚王宮的苑林大力翻修,便取名為“仲園”,園內不僅左有竹林、右擁花苑,更有奇石、清泉相望,園中更有迎賓、賞景的樓臺水榭,陶情宜人,王政便特意選擇了其中一處作為今日宴席的地點。

  火光與燈光下,上百的天誅營的兵卒或站崗守衛,或來回巡邏,這些人基本都是二三階兵種,一個個體魄高大,擐甲執戈之下,更顯得威武雄壯,加之久經沙場,殺人無算,只是沉默地佇立不動,就能給人一股冷到骨子里的森然殺氣。

  這道防線以宴賓殿為中心向外散出,直布到仲園的外圍,再朝外,自另有王宮中其它的衛士負責保衛。

  仲園的門外又站了有不少的諸將之親兵、以及文臣的隨從。

  王熊早給他們規定了活動的范圍,沒有王政的王命,任何人不得出圈子一步,違者格殺勿論。

  其實按道理講,文臣的隨從倒也罷了,諸將的親兵原本是不合適帶武器進入王宮的,他們能候在仲園之外都算是王政為示恩寵,給了徐方、黃忠、甘寧、以及古劍等寥寥幾人的特權。

  當然,最主要還是這些人和他們的親兵幾乎都是入了系統,絕無可能身懷異心,乃至去做出違抗王政命令的事情,即便如此,為了不讓自家得一個“輕而無備”的評價,王政也還是給他們限定了數目。

  比如徐方,可以帶入王宮的親兵最多,達到二十人之數,黃忠次之,能帶十五人,甘寧與古劍再次之,可帶十人,至于魏延這類功勞雖然不小但是未入系統者,不好意思,最多也就只可帶上二到五人左右了。

  月上中庭,宴會剛剛開始。

  便在那仲園的層層布防之中,在充滿英武陽剛的衛士警惕戒備之下,宴客的內殿里外,一隊隊淡妝繡服的婢女,高捧著古香古色的杯盞、酒器,進進出出;一行行的下人仆役,低端著熱氣騰騰的美肴、佳饌,川流不息地從宴賓堂門而入。

  門外的火光就已經夠明亮了,堂內更加的光彩耀人。

  足可容納一兩百人的大廳上,地上全都鋪著西域來的羊毛細毯,厚而綿軟,色澤絢麗。

  大廳的兩側,一根根高大的紅木柱子,支撐著弧形的穹頂,下面一道道的橫梁橫穿而過,便在橫梁上,懸掛了有數十成百的宮燈,或用青銅而鑄,或用絲織而成,有的點燃了香薰紅燭,有的直接放上裝飾所用的明珠、珍寶。雕梁畫棟、珠光寶氣。

  單要是宮燈的光亮,還不足映得堂內這般輝煌。前后左右的墻壁上,密密麻麻地還放置有極多的燈盤;堂上每一個案幾的旁邊,也都有放置銅制的蠟臺。

  燈盤與蠟臺,皆形態百異。有的如美人模樣,有的似童子拜佛,還有的形如蟠龍,又有些仿佛梅蘭爭芳。置身其中,便好似游走在虛幻與現實之間,尤其燈光點點,越發增加了夢境般的不真實。

  這都是袁術多年積累的財富與華貴,如今卻都便宜王政這個豎子了。

  而此時的王政,亦是十分的志得意滿。

  如果說剛入壽春之時,他還略存一些愧疚的話,那么隨著享用袁術遺留下來的奢華,嬌妻,乃至至高權柄的時日越久,那些許的一點愧疚早已是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愈發盛烈,難以自抑的得意和歡悅了。

  鐵木真不是說過嗎?

  人生最大之樂,即在勝敵、逐敵、奪其所有,見其最親之人以淚洗面,乘其馬,納其妻女也。

  這其實是正常的,一個男人享受權利的時間越久,底線便越容易變低。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人類骨子里的獸性和征服欲,會逐漸壓倒所謂的理性和道德感!

  當然,王政此時更欣喜的不僅是眼前的奢華,還有堂下這些身處奢華中的文臣武將。

  宴會雖是在壽春舉辦,但堂下的這些人物,放眼整個大漢天下,也都算的上是屈指可數的才俊了!

  這些才俊都是未來三國各自的菁華啊!

  東吳的張昭、甘寧;蜀國的黃忠、魏延;魏國的郭嘉、于禁、張遼.

  對了,張遼還沒招攬過來啊,這次要抓緊了!

  想到這里,王政心中一動,虎目巡回全場片刻,轉頭瞧了眼立在身后的親衛,用系統發出了無聲詢問:

  呂綺玲呢,怎么人沒看到?

  親衛連忙上前附耳:小人方才欲去使館相請,張國相言道,婚期將至,將軍此時不宜與其相見。

  王政微微頷首,又側目轉向王熊,王熊心領神會,連忙躬身道:“將軍,賓客皆已齊至。”

  此時堂上已是一片喧嘩,如郭嘉等文臣還好些,恪守禮節,即便交談也多是小聲敘話。武將們就不同了。

  黃忠入軍時間雖然不長,卻因超凡的武勇早已博得彭城眾將認可,兩方又在攻伐北海時并肩作戰,相見之下都很興奮,彼此敘及別情,他又作為中間人去為眾將介紹魏延、甘寧等人,兩方攀談之下,這邊說著久仰,那邊道著失敬,幾番下來話題陡轉,無非是幾場大戰,說的起來,何止高談闊論,更是手舞足蹈。

  便是此時還算外人的張遼和幾個并州武將,或許是被氣氛感染,后面也都參與了進來,幾方笑言不斷,氣氛熱鬧歸熱鬧,卻也顯得一片亂糟糟的。

這群莽夫  暗自吐槽了聲,王政端起酒詹,一聲長笑站了起來,顧盼全場,悠然說道:“諸君.”

  有如洪鐘的聲音,在殿堂的空間震蕩回響,登時令全場一靜。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刷投注在他的身上,旋即只聽“嘩”的一陣響,隨著徐方、郭嘉帶頭,堂下文武也紛紛站了起來。

  畢竟王政這主公都起身了,誰還能坐著不成?

  其實還是有的。

  說起來張遼和那幾個并州軍的將官目前還不算王政的麾下,只不過便是不行君臣之禮,也要注意主客之禮,何況整個內殿此時幾乎是全場起立,他們也無法再安之若素了,也自紛紛起立。

  王政言笑晏晏,朗聲說道:“今番江東之戰,不僅規模之大遠勝過往,其耗時耗力更是空前,延續兩月之久不說,最為危險之時,連本將亦困守舒縣,危在旦夕。”

  “能克敵制勝,轉危為安,全賴諸君之力也!”

  “如徐方將軍,在短短的時間內組織了近萬兵馬南下豫州,先是奪了龍亢徹底斷絕了袁術援軍回轉之路,隨后更在平輿城下大小激戰數十次,最終斬首告捷,可謂行軍勞苦矣!戰功高卓哉!””

  說到這里,王政頓了頓,看了眼徐方,又看了看黃忠、魏延,最后望向甘寧等將,微微一笑,接著說道:“當然,若沒有漢升、文長以及吳勝等將的舍生忘死、沖鋒陷陣,又如何先克孫策,后敗袁術?”

  “尤其是吳勝,他今夜雖不在此,但無論是廬江一役,乃至其后的平輿之戰中,皆可謂居功至偉,當然,還是那句話,全賴諸軍之力,方能克敵制勝,方有今日之置酒高會!”

  “今夜宴會,一來為張遼將軍等并州英雄接風洗塵,二則,也是為在座諸位能齊心協力,為我天軍開疆擴土而慶功。”

  “且滿杯,共飲!”

  話音落,自有美婢持壺上前,為席上一一添酒,眾人無論文武,紛紛舉杯。

  只不過武將這邊倒也罷了,文臣這邊掩在酒盞和衣袖后的神情,卻是各自不同。

  比如陸績、顧雍便在飲罷后面面相窺,紛紛看出了對方的想法。

州牧先是單獨夸了徐方,隨后又重點贊揚了黃忠和魏延,卻又在最后說吳勝“居功至偉”,結尾又兜回來重新夸在座所有人  那么他到底是在夸誰呢?

  首功又到底在誰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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